52.052

  此為防盜章, 比例不足, 稍等

  坐在邊上那般高大, 生就一股壓迫力。她哪裡掙得過,到了後頭沒法子。只得磨著磨著,又躺下歇了會兒。


  奈何困極了的人倒下哪還起得來,一閉眼就睡著了,等到再睜眼時已是翌日早晨。


  羅劼沒走, 守了她一晚上。就著醫館這處沒了顧忌,仰躺在對面的椅子上闔眼小憩, 看樣子應該沒睡好。他身量太大,椅子又小得可憐, 拼在一起根本無法施展。


  見此情形她很快從被子里坐了起來, 髮絲亂,勉強撫順。抬腳下榻, 途徑男人身側時微微停頓。踟躕著想到什麼, 還是折返拿了條薄毯子給他搭上。


  這樣的天氣極易著涼,他將她帶進屋是好心。自己在床上安然睡了整覺, 怎好讓人家再凍著。


  心裡這麼想,下一刻她便這麼做了。


  可惜羅劼早就清醒, 在她睜眼時。這男人睡眠淺,警覺性高。感受她輕手輕腳幫他蓋上薄毯, 不動聲色從毯子下伸出手, 在她要離開時一把將人帶住。


  抬眼, 二人視線撞在一起。察覺他醒著, 姑娘趕緊迴避。掙他握在腕子上的手,躲那炙熱幽深的目光,試圖離開。


  直到外頭有人敲門,醫館小廝過來喚他們吃早飯,他才鬆了手。


  外頭那人本是斟酌要不要敲門,一來不知裡頭什麼情況。二是忌憚老大在此,怕打攪到他與姑娘獨處的時間。


  不過這時候誰有那等心思,就算有,紀嫣也不定會理。


  鬆開禁錮,手臂搭上額頭又眯了會兒,奔波兩天有些疲憊。待到收拾好起床,底下人已經用過早餐,給他留了粥和饅頭。


  洗漱用飯,完畢去瑞老太那兒瞧了一眼。他請的名醫是早年故交,對他的事自是盡心儘力。不過瑞婆婆的毒有些重,對方攤上也覺棘手。


  當然有羅劼在,許多事辦起來更加方便。


  他親自坐鎮醫館,幫了不少忙。緩和老人幾天是可以,但大夫們說了,瑞婆婆這狀態當真挨不了多少日。只能變著方緩解,讓她走的時候不必那麼難受。


  這是她最不願接受的結局。


  心底總盼著能有一絲迴轉的機會,可惜有的東西就是命中注定。活著的人心有期盼,但將死之人卻又無能為力。


  瑞婆婆開始犯迷糊了,不記得自己是誰。腫脹處一天比一天嚴重,一睡就是一整日,最後也不認得紀嫣。


  時常渾渾噩噩躺在床上,從之前能說幾句話,到如今什麼話都說不出。姑娘瞧著難過,礙於大夥都在,只能等人離開才開始抹淚。


  關於這些,羅劼都是知道的。


  給不了多餘的幫助,守著她自是應當。瑞老太他看了許多年,是北南山上的老人。不在於紀嫣,他也該盡心儘力。


  在那天她最迷糊的時候,老人說想看觀蒼崖邊的百桑花。聽聞瑞婆婆兒時就在那長大,留了不少回憶。如今大限將至,她也回到了最初的念想,只有這一個願望。


  可惜觀蒼崖離這邊有段距離,瑞婆婆受不得顛簸,根本去不了。紀嫣了解這一情形,當下便應了。待到寨子里有機會借得馬,打聽路線再行前往。


  這樣的心愿,即使她做不到也會儘力而為。婆婆沒有旁的念頭,唯這一個,她如何能置之不理。


  於是尋得機會,那日她便跟醫館老李談及此事,老李欲言又止。不知想說什麼,直到外頭不遠處傳來馬蹄聲,逐日載著主人飛馳而過。利落停在門前,抬眼瞧,上頭的羅劼朝她示意。


  他怎的來了,姑娘詫異。以往這時他都有事忙,今天怎會突地出現在此。


  「打算去哪?」


  就這麼一手持韁,垂首望著她。黑色勁裝襯得他更加英挺,臉龐在日頭下顯露稜角。


  姑娘沒動,愣愣地瞧著,遲疑。


  「……婆婆惦記觀蒼崖的花,想……」


  他什麼都知道,姿勢沒變,不等人說完,仍舊看著她。


  「我跟你一起。」


  紀嫣聞罷,心緒有些亂。目光往後面瞧了眼,似乎有些踟躕。


  不給她繼續猶豫的機會,俯身帶住那纖細的腕子。拎她上馬,比拎什麼都容易。眼看一個兜轉,她瞬間坐上了逐日。還沒弄清怎麼回事,身子早已被他錮在懷中。


  逐日有靈性,反應快,鞭子一落立刻前行。


  孰風寨里的事瞞不過羅劼,包括這兩天瑞老太的情況。如今紀嫣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觀察範圍,當然也知道她想去觀蒼崖的事。


  這男人太會洞察一切,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洞察她的一切。


  姑娘並不是全然不明,騎在馬上感覺到這一情形。不禁默默攥住身下衣擺,迎風而行。後背是他溫熱的懷抱,寬闊暖和,隨著前路顛簸,能感受到彼此肌膚隔著衣物緊緊貼合。


  紀嫣有點走神,耳根子不知怎的微微泛紅。


  身後的羅劼低頭注意到這些,悄然收攏,比先才靠得更近。


  觀蒼崖有些遠,騎行幾個時辰方才能到。以往沒出來走動,不知北南山竟這麼大。觀蒼崖也屬於北南山的範圍,不過偏了一些,需得走上一段時日。


  這邊樹木少,光有些刺眼。揉了揉眼睛,行得快看不真切。


  與他在一起不必太多言語,飛馳中他一言不發。只時不時偏頭會不小心觸到他的下巴,感受近在咫尺的距離,姑娘愈發不好意思。


  他的馬快,行沒多久,漸漸能看到不遠處的山崖。


  那裡比起當年已經荒涼,住的人不多。只有少數老人待在那處。到此之後多方打聽,二人都不太熟悉。於是紀嫣問了旁邊伐木的前輩,知曉百桑花現下繁殖較少。唯有頂坡邊上有那麼些,讓他們往頂上去看看。


  那人也沒說明白,只道讓他們繼續走。


  頂上是崖邊,聽說越往外種植越多。


  逐日被套在山坡下的大樹前,羅劼沒說話,處理好一切,先一步走在前頭。這裡偏向山溝,底下灌木荊棘多。身前的男人擰眉囑咐她小心,實在走不了可以拉住他的衣擺。


  當然他也在關注紀嫣的安危。不過那丫頭性子擰巴,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親昵地拉他。於是羅劼只能仔細腳下,順便顧慮她的動向。


  此時的太陽隱在雲層後頭,天色看上去陰沉不少。山坡上有風,順著臉側灌入衣底。涼嗖嗖,清冷得緊。


  這裡人煙稀少,走得多些,伐木的老人也離他們越來越遠。


  她不敢再往回看,心裡頭莫名打鼓。默默走在羅劼背後,專註腳下的路。只是越走風越大,吹得她睜不開眼。反倒是跟前的男人很適應這一切,比她行起來利索太多。


  一步步小心謹慎,本是矛足勁在尋。她不算走慣山路的人,北高坡那邊並沒有這處陡峭。察覺到這點,她愈發認真,一點也不敢懈怠。


  四周空曠,旁邊山溝多是荊棘,看一眼就足夠讓人腿軟。姑娘有些怕,深吸口氣停了陣。待那男人探出繩索,示意她握住另一邊,帶她行走。


  知道她的性子,羅劼倒真用足了心。


  輕輕點頭,以表謝意。紀嫣伸手搭上,兩人行得慢,繼續又走了陣。大概是昨夜下了雨,邊腳的路稍微有些滑。才將跨步,姑娘便腳底一晃,手沒抓住。一個不慎倏地往旁邊山溝滾去。


  隨著驚呼,羅劼反應快,見狀立刻傾身躍下,二人一起往山溝下滾。鑒於此處枯枝荊棘太多,他自是明白。只道不能傷了這丫頭,緊緊抱了她。在落地時果斷側翻,整個人妥當地墊在下頭。


  紀嫣被這幕嚇壞了,當真有些懵。俯身撲在男人懷裡,手指緊緊攥住,胸口不斷起伏。


  而她身下的男人顯然摔得更重,替她擋了一地的倒刺,那玩意兒就這麼抵在背上,不必看也知扎了不少孔。


  待到反應過來,他倆都是一怔。紀嫣哪敢亂掙,只得微微支起身,隨後被他抬臂按住,聲音低啞,告誡不可亂動。


  到處都是刺木叢,情形有些糟糕。再又看,離頂上高坡還有段距離。縱使被他抱著,姑娘也摔得周身鈍痛,更別想這墊在下頭的人。


  心下一驚,她不自覺握了他的衣襟。


  抬頭不住打量,伸手時被底下刺尖刮到,不防一縮。對方一聲不吭,那蹙眉抿唇的模樣看得人內心慌亂。姑娘秀眉微擰,忙著喚了聲。


  「羅公子……」


  如今經他提起,記憶層層疊疊盡都湧現。三年前的烏河……表哥,毋庸置疑,就是她頭一回跟文軒哥哥出行的時候。


  那時在烏河酒館吃午飯,不巧是發生了點小誤會,回家被娘親知道還狠狠訓了一頓。本是及笄之後爹娘安排撮合她與表哥,奈何出行一遭,仍無下文。


  想到那些過往,姑娘沉默,漸漸愣出神。


  憶起那日遇到的三名登徒子,悄然打量一眼,紀嫣沒肯說話。


  認真想,那傢伙是和他挺像。不過他當時留了鬍子,看上去比現在成熟一點。


  而且初入關內,鋒芒盡收,可沒如今這股子霸道之氣,反倒是內斂不少。


  她默默想,默默觀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就不知他如今刻意提起是什麼意思。早不說晚不說,偏生這個時候。敘舊還是找不痛快?那時情急,她是咬了人。所以這算得罪他了么,會不會是打算報復,報復她咬的那一口……


  姑娘皺著眉頭思考,神情頓時有些複雜。想了半天,適才露出一抹笑,粉嫩的唇微微彎起一道幅度。


  「我說……怎像似曾相識。」


  話里應付,羅劼兀自飲酒,也不戳穿。暗裡哪會不知道這丫頭,壓根就是記不得,亦或者沒多大印象。如今為了迎合他,偏生還要說客套話。


  「記不得就算了。」


  他又飲了一口酒,小二很是時候開始上菜。幾份女兒家愛吃的小菜,兩份紅燒清蒸葷菜。分量不多,但配兩人剛剛好。


  眼看小二眼觀鼻鼻觀心,上菜過後很快退出。紀嫣未持筷子,張口否定。


  「不,我記得……一些。」


  看著他,眸子里儘是專註。倒不為別的,實事求是,臉蛋兒泛著紅。


  「你那時是不是留了鬍子,比起現在,略顯成熟。」


  認真想,雙眸水潤潤,坦言。


  「而且你的人,似乎是想……欺負人。」


  說到這裡下意識不敢看他,害怕太過直接惹到對方。不過他的態度卻很平靜,記得他留了鬍子,這樣就夠了。眼眸漆黑如墨,一派淡然。


  「我沒欺負你。」


  口氣沉穩,道出事實,紀嫣一滯,持起筷來,靜靜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