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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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姐是甜點師，專門在日本進修過點心課程, 手藝好評率百分之百。至於她為什麼要屈尊來自己當時窮得不行的小店, 至今都是店裡未解之謎之一。
但交朋友貴在三觀契合, 她不願訴之於口的事情, 喬安不會勉強追問。
等小店裡的衛生被徹底打掃一遍，小趙背著包風風火火推開門。她今天是下午的課，一個上午都能待在店裡。
「早啊, 姐。」小趙急吼吼從包里掏出店裡專用的手機，開始打單。
喬安見狀, 給她倒了杯溫開水，「別急, 咱們的大廚們都還沒來。」
小趙樂呵呵把單子一個個排序記錄：「今天夏姐說要給我做抹茶流心。」
「你哪天是沒偷吃的？」喬安調侃。
小趙搖頭晃腦：「誰叫夏姐的手藝太好！」
手機又震了幾下，她趴在收銀台朝喬安招手，「姐, F大的訂單, 還是你們輔導員辦公室的, 要下午兩點送。」
喬安接過手機, 合計了一下, 「行, 這單你別管了，下午我去送。」
「OK。」小趙在單子后做了特別備註, 還沒等寫完, 她再次抄起手機湊過去, 「姐，你太有才，靈魂畫手！昨天要畫小豬佩奇的姑娘把奶茶發在朋友圈，據她說朋友圈評論區能拍部小視頻。」
喬安愣住：「姑娘？」怎麼成姑娘了？
小趙找出周歡的朋友圈，指給她看，「諾，就是這個姑娘，咱們店裡的老熟人了，不過似乎跟你有緣無分。她來店裡不管堂吃還是外帶，沒有一次是能碰上你的。」
「姐，特別可愛的一個姑娘，我跟她聊了幾次，她對你好奇得不得了，結果昨天你都親自送貨上門了，還是沒能見著你。」
喬安笑笑，目光落在元氣十足的女生頭像上。
蘋果臉、短髮、粉色蝴蝶結，明朗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絢爛。
原來是昨天的粉色甲殼蟲姑娘啊。
難怪他也在。
她把手機還給小趙，強制性結束腦子裡不斷冒出來的八卦。
「哦對了，昨天你走了，我偷偷去斜對面新裝修的店面刺探敵情。」小趙表情微妙，「原來新裝修的是家奶茶店，我聽到他們在討論開業活動，聽說開業掃碼發朋友圈，奶茶買二送一、買五送三，這不是明顯跟我們搶生意的嘛。」
喬安聽完，出乎意料的很淡定，「所以說生意不好做。」
「姐，咱要不要也搞活動，打個折什麼的？」小趙垂頭喪氣的問。
「沒事，等對面開了再說。」看到小姑娘比她還擔心，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加滿油，爭取今年年底帶你們去普吉島瀟洒一回。」
喬安一直都是個大方的老闆，從開店最初到現在一直沒變過。
小趙眼睛都亮了。
下午，喬安去F大給老師們送下午茶外賣。她畢業后開店，跟她關係最好的大學輔導員老師知道后，時不時要約上辦公室的老師們點上一回，說是照顧學生的生意，逢人就介紹，這是自己學生的甜品店。
所以，只要看到是她輔導員彭老師的名字，她通常有空就會親自送，順便還能找楚謐一起吃飯。
公共管理學院老師的辦公室一半在行政樓，一半在教學樓，彭老師恰好在去年搬到了行政樓，跟專業課老師們在同一幢樓。
「喬安，來了？快進來。」
剛想敲門，喬安就在門口遇上了與彭老師同個辦公室的老師，主動要幫她提手裡的大包小包。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沒關係，我一起送進去。」
聽到聲音的彭老師直接走過來，硬是把袋子接過去，「跟我們還客氣？」
喬安把東西統一放在空置的辦公桌，卻發現原本空了快一學期的桌上貼了張便利貼，寫著她沒聽過的名字，「要有新老師過來了？」
彭老師把下午茶分給同辦公室的老師，又微信叫了隔壁辦公室的專業課老師們來拿，「這回每個學院一次性要進許多新鮮血液。」
彭老師三十齣頭，跟喬安這群學生們聊得毫無代溝，「聽說有不少帥小伙。」邊說邊對喬安擠眉弄眼的。
意思是要她抓緊個人問題。
旁邊有老師聽到了，接翎子的打開電子版的新進名單，「好幾個都是本校公管學院畢業的，喬安，說不定你認識。」
「這個秦昭就是你們專業的直系學長，工位安排在隔壁辦公室，下回等人來了，我們立馬叫下午茶。」
彭老師臉色驟變，下意識去瞧喬安。沒想到這姑娘神色不變，依然笑得眉眼彎彎。她放下手裡的西米露，趕緊輕咳兩聲。
被瞪了的老師莫名其妙，沒懂彭老師的眼色，她繼續說：「秦昭以前是公管學院的尖子生，可惜隔壁的傅老師後來去了德國讀研讀博，不然說不定他倆能提早碰上。一個個都是公管老師的心頭寶，要是能一起做課題可就精彩了。」
「誒，屈老師，秦昭以前是你學生吧？」她又問。
彭老師簡直要氣死了，喬安卻悄悄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屈老師正忙著審名單，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抬了下頭，感嘆：「曾經的學生眨眼間就成了同事，總覺得有點奇妙。」
「歲月催人老哦！」
不知不覺，辦公室里瀰漫起了懷舊的感傷。喬安坐在彭老師邊上，給楚謐發微信。
【甜甜：心疼你，烏鴉嘴成了真。】
楚謐秒回：啥意思？
【甜甜：很不幸，你口中的秦某人真的讀完博要留校，還是在公管學院。】
【蜜蜜：/擦汗。】
當初喬安和秦昭分手，楚謐為了給她出氣，曾背著她簡單粗暴的揍了秦昭一頓，而他沒敢還手。
【蜜蜜：等等，他要留校，你想到的就只有我可能要倒霉的做他學生？】
過了半晌，楚謐才又回了過來，那會兒喬安已經準備走人了，她看著手機屏幕里跳出的文字消息，有點懵逼。
她反問：不然呢？
楚謐直接回語音：「那我就放心了！姐們，沒事，不就一個秦昭嘛，捨我其誰！」
喬安忍俊不禁，跟彭老師打了聲招呼離開。
上課時間的行政樓特別安靜，她路過隔壁辦公室，低沉的嗓音十分清晰的傳來。下意識看過去，走廊上靠著窗檯的修長身影讓她腳步遲疑了一瞬。
「嗯，我錯了。」
從喬安的角度看過去，僅僅能看到男人一個側臉。她有些辯不清他的神色，卻能猜出他微笑里含著的縱容。
大概是在哄女朋友。
「回家我就抄弟子規，抄二十遍，好不好？」很無奈的聲音。
喬安差點沒忍住，捂嘴輕咳，又怕引起對方的注意，她努力憋住笑，加快腳步離開。
這人挺逗，認錯的方式別出心裁。
傅景知聽到手機里媽媽的笑聲，長長的舒了口氣。他側過身，越走越快的姑娘不經意間闖入視線。
他又想起了那隻奇醜無比的社會豬。
「景知？」媽媽在電話里叫他。
傅景知溫聲輕哄：「媽，您放心，等遇到合適的我就帶回家。」
掛斷電話，他回辦公室，坐他對面的同事給他遞了塊蛋糕，「來一塊？以前的學生開的店。」
傅景知婉拒，他不愛吃甜食，「公管學院的學生？」他多嘴問了一句。
「嗯，小姑娘本科在咱們學院上的，行政管理專業，年年拿獎學金，沒想到畢業了放棄本專業去開甜品店。真有點可惜了，不過倒是造福了咱們樓里一片女老師的胃。」
傅景知勾唇，目光落在辦公桌文件筐里的藍色文件夾。裡面都是這學期公共政策課程的出勤簽到表，昨天他回辦公室就找出「楚謐」的名字，一一比對過。
一模一樣的簽名，幾乎就能以假亂真，顯然兩個人沒少合夥干過這樣的事。
「傅老師，桌上的文件是你的嗎？」有同事問。
傅景知看過去，隔壁原本堆了文件的辦公桌已經清了大半，「不是，怎麼？」
「最近有個秦老師要過來，給他整理辦公桌。」
桌上的便簽紙不小心被文件拍落，飄到傅景知腳邊，他彎腰去撿，「秦昭」兩個字工工整整的落在便簽中央。
*
喬安留在學校等楚謐下課，今晚她們寢室偷偷開電飯鍋煮火鍋，聽說她在F大，要她一起進寢室吃。
跟楚謐在學校附近的超市採購晚上的火鍋料，看著她沒有節制的往購物車裡扔丸子，喬安有些看不下去，「你是打算吃到半夜了是吧？」
「能吃是福。」楚謐得瑟的答。
喬安笑：「胖不死你！」
楚謐又扔了兩包蟹肉.棒進來：「要不是女生寢室，我都想邀請我哥來。姐們，我哥真挺好的。」
老話重提，喬安敷衍的應了一聲，不想多說。
「我哥帥氣有型，事業有成，人品是真好。」楚謐語重心長，「喬兒，咱不能畫地為牢被禁錮。」
更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其實，她最想說這一句。
喬安依舊沒吱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律師太精明，無福消受。」最後，她只得找了這麼個借口。
楚謐臉上的笑意淡去：「瞎說，借口！你哪怕每天抽出賺錢的三小時跟我出去玩，就不至於現在還單著。」
喬安也從冷櫃里拿了兩包雪花肥牛：「沒辦法，小時候家裡窮吃不飽飯，這會兒只好可勁的攢錢。」
楚謐聞言翻了個白眼，差點沒揍她，硬是給忍下了，「瞎扯淡！話說回來，真要說能跟我哥媲美的，大概就是我們傅老師了。」
「你們傅老師？」喬安側目，不可思議的重複了一遍。
「除去專業性的變態，綜合來看還是五好帥哥一枚。」楚謐笑嘻嘻的說，「可惜，高嶺之花，沒人敢追。」
話匣子開了，她滔滔不絕的說起傅景知的光輝事迹，喬安聽得腦門疼。
「對對對，你們傅老師一級好。」實在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喬安無奈的附和，「你們傅老師最光風霽……」
話音未落，身旁的楚謐忽然用手肘撞她的肚子，同時迅速扔下手中的兩包魚豆腐，一下子站得筆直。
然後，規規矩矩的叫了聲「傅老師好。」
喬安腳步一滯，傅景知也跟著停住，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很快又移開。
四目相對的瞬間，喬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散得特別快。
而那個「月」字還卡在她的喉嚨口，生生被咽了下去。
喬安彷彿聽到自己腦中的那根弦斷了。
哦，傅老師啊。
顧顯訕笑，又從放在一邊的檔案袋裡抽出幾張紙，「你們斜對面不是在裝修嗎？我給你打聽清楚摸好底了，開的奶茶店，連鎖加盟，有區域保護，所以，估計開業生意不會遜色於你們。」
言下之意是喬安的甜品店將迎來勁敵。
喬安面色微變，卻沒去接，只看著他不吭聲。
顧顯見狀，暗嘆這姐妹倆脾氣性子真是一模一樣，難怪許蓓蕾天天把這個表妹掛在嘴邊。
「我沒別的意思，真的。」他強調，怕她不信，他端出平時在顧氏當老大的架勢，「這點小事對我而言沒什麼。」
喬安蹙眉，又很快鬆開，「商人無利不起。」半晌，她才吐出這一句。
顧顯有點挫敗，坦然迎上她的打量，說：「這話說得也對。喬安，你是蓓蕾的妹妹，無論你遇到什麼事，我都會站你這邊，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助的儘管使喚，我保管給你辦得妥妥的。但是，妹妹，你能不能也站我這邊？」
連妹妹都叫上了，就差直白的點出要她幫他在許蓓蕾面前多說說好話了。
喬安終於笑開了：「你都說了我是我姐的妹妹，不好意思，不管你是誰，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都只會站在我姐姐這邊。」
她仍然沒去動顧顯手裡的資料。
當初她表姐被整得那慘樣她不會忘記，感情的是是非非她也不會去摻和，只是要收買她，顯然，並不可能。
顧顯聞言，長長的嘆了口氣，自己都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惆悵。他再次把幾頁資料往前送了送，態度依舊坦然，「那你就當是愛屋及烏吧。」
愛屋及烏的幫你，也希望你愛屋及烏的幫我。
*
晚上，喬安去許蓓蕾家，她進廚房下了兩碗面，兩姐妹面對面坐在餐桌上，拌了前幾天許蓓蕾從蕭山帶回來的蕭山蘿蔔乾和航空榨菜。
「有話就說唄。」一晚上，喬安瞅了自己好幾次，許蓓蕾等了許久都不見這個妹妹擺出深聊的架勢。
喬安見狀，開門見山，「你跟那位Mr.X進度咋樣？」
許蓓蕾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想了想，「浪子回頭，你信不信？」
喬安往嘴巴里塞了口麵條，細嚼慢咽的，「其實我不信。」沉思良久，她說。
「看吧，你也不信。」許蓓蕾聳肩，「我喜歡他，但又怕他跟從前一樣花天酒地。我這樣的矛盾結合體，俗稱白蓮花。」
聽到她這麼自損，喬安本該笑一聲，再揶揄兩句，只是這回，她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她一直就覺得許蓓蕾是家裡性格跟自己最像的那一個，所以，很多時候，許蓓蕾的想法她懂，而自己的意思表姐也都能立馬心領神會。
喬安低頭，看著寡淡的麵條失了胃口，「姐，雖然我不怎麼信浪子真能徹底回頭這事，可是，顧顯今天有句話讓我有些猶豫。」
許蓓蕾一頓：「被他收買了？喬兒，你可沒這麼好說話啊！」
喬安搖頭，打斷許蓓蕾，「怎麼可能！」抿唇，她說，「姐，他跟我說愛屋及烏。」
那句愛屋及烏到底是有些打動她，而顧顯那時炙熱的目光更是觸動了她心底的那根弦。
許蓓蕾沉默，在喬安以為她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卻笑了笑，「你呢？早點找個對象談個戀愛，別鑽進錢眼裡去了。」
秒轉的話題，喬安差點吐血。
真是白操心了。
從許蓓蕾家出來，喬安猶豫是直接在小區門口叫車，還是去隔壁的廣場入口。誰知這個想法剛剛升起，鬼使神差的，她的步子已經往廣場邁了出去。
五月的天已經有些悶熱，今年上海的天氣有那麼些不正常，不過五月就已經是一會兒大高溫，一會兒又狂風暴雨的溫度驟降。
最近接連暴雨，晚風微涼，喬安邊走邊扣開衫的扣子，才扣到一半，貓叫聲在這個冷清的廣場響起，令人起了層雞皮疙瘩。她看過去，不遠處的一幕讓她冰冰涼的手回了點溫度。
不到九點半，傅景知還在喂貓。
喬安加快腳步小跑著過去，許是腳步聲驚擾了啃小魚乾的小貓，沒等她走近，那三隻小貓便扔下小魚乾，一起往男人腳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