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細雨黃昏
招招聽他起成婚,臉上一紅,又有些擔憂:“江湖凶險,你這一去萬一回不來怎麽辦?”
“你放心,我有幾位義兄弟罩著,而且我也要提升自己本領,以後才能保護你。”
想起招招上次被趙伯剛重重打了一耳光,不由得伸出手,愛憐地摸一下她的臉。還好,臉上沒留任何疤痕。
“就算你武功練得很高,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萬一你中毒了怎麽辦?聽以前有位前輩,中了壞饒毒,身體變回到7歲的樣子。他回去陪在青梅竹馬的女孩身邊,可女孩也認不出他了。”
“你的是那位姓柯的前輩吧?”
彭馬安慰招招:“那都是假的。這位柯前輩的事情二十多年前就在傳了,到現在還有新故事出來,多半是編的。”
招招撅著嘴:“我不管,總之你得好好的,完整無損地給我回來。”
“那自然,我一個人在外麵,就是不完整了。總得回來和你一起,才算是完整無損。”
“你幾時學的這麽油腔滑調的?”
招招輕輕敲一下彭馬的頭,一伸手,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這個給你帶著。”
彭馬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把扇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顯然不是普通扇子。
“這是我叫爹給你打的。聽江湖上的少俠隨身都帶扇子,你不帶一把可混不進他們圈子。”
彭馬隨手往腰上一插:“就是太重零,褲子老往下掉。”
“少沒正經的。這把鐵扇由我親自設計,我爹選了一塊最好的坯料打出來。關鍵時候可以防身保命。”
招招家裏三代都是打鐵的,到她這一代全是女孩,沒人繼承家業。
但是招招從就跟爸爸學習鐵器設計,她既有興趣賦又高,很快就超越了爸爸。經她手設計的工具奇巧無比,附近居民都慕名上門訂做。
“這把扇子扇麵是冰蠶絲做的,尋常暗器打不穿。兩根邊骨用的是最好的鋼,可抵擋刀劍。扇骨可伸縮,伸出時可作利齲扇釘這裏有機括,隻要按下去,扇尖就有二十七根鋼針射出。”
彭馬看看插在腰上的扇子,扇尖正對著自己要害,趕緊把扇子拔出來。
“這種機關暗器,你怎麽知道設計的?”
“那是我爹年輕時打造過的,當年有人偷了唐門的暗器設計圖紙,找我爹幫忙打造,爹順帶記下來了。”
“聽我爹,他最初幫人打造的是唐門的暴雨梨花針。後來有一,那人拿來一張神秘圖紙,是唐門的不傳之密,紙上除了結構圖就隻有四個字:‘細雨黃昏’,推測是暗器的名稱。”
“那人走的時候好兩個月後來拿,可是從此就渺無音訊,也不知是不是遭遇了不測。爹私下在江湖上打聽,也沒聽唐門贏細雨黃昏’這麽一種暗器,這張圖紙究竟什麽來曆,恐怕再也沒人知道了。”
“我後來仔細研究圖紙,發現這‘細雨黃昏’比‘暴雨梨花針’的結構要複雜得多,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語。隻是這製造工藝太過複雜,我隻能大幅簡化,才好適配這把扇子。雖威力減少很多,但用來對付尋常江湖人物也綽綽有餘。”
彭馬聽得目瞪口呆:“招招,我們認識這麽久,你居然從來沒跟我過這個事。
招招豎起右手食指放在嘴上,做個禁聲的手勢:“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萬一真的關係到唐門泄密,我們一家難逃性命。爹直到一年前才告訴了我,並且要我永生不得告訴旁人,包括你。”
“我那時想,彭家村這裏與世無爭,永遠用不上這樣的暗器。可誰想到,你不知是好運還是歹運,莫名其妙地就少俠出道了。”
“我知道你武功不高,這樣貿然闖蕩江湖怎麽行?才央求我爹打造了這把扇子,即使不會武功的人也能發揮威力。”
招招得輕鬆,但彭馬知道,何鐵匠是何等嚴厲固執的人。也不知招招費了多大的心血,鬧了多大的脾氣,才最後服他打造這把武器。
彭馬把扇子捧在手中,覺得扇子仿佛比剛剛還要沉了許多。
招招繼續道:“你聽好了,這‘細雨黃昏’總共分三撥發射,頭兩撥在按動機關的瞬間射出,分別是二十根大鋼針和六根細針。大針勁道最強,但最易被對手識破,所以大針主要是掩護,六根細針在大針覆蓋下,偷偷地取敵要害。”
“你千萬要記得,最後還有一根針,延遲瞬間才發射。前麵二十六根針,用的是普通機簧,發射時有機關聲響,唯有這最後一針發射時全無聲息。如果對手太強,前麵的鋼針都被擊落,這一針就會在他防備心最低的時候到達。”
“那為什麽不把所有鋼針都弄成發射時沒有聲音?”
“你傻啊,你突然舉起扇子衝著對方,還按動扇釘,稍有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怎麽回事。前麵二十六根針有機簧聲,恰恰是為了給對手留下‘發射必定有聲響’這個判斷。”
“這最後一針,既不用再次觸動機關,又沒有機簧聲,其構造特殊,飛行幾乎沒有破風之聲,可以把暗器中的‘暗’這個字發揮到極致。”
“我給這一針起了個名字,疆蜂刺’。”
蜂刺。
一隻蜜蜂如果用它的針去攻擊,就是堵上性命的一擊。
同樣的,如果需要動用到“細雨黃昏”裏的蜂刺,必定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局。
招招到這裏聲音有點發顫:“馬,我但願你永遠都不須用到這一針。”
彭馬看招招情緒有點激動,伸手把她摟在懷裏。
“好招招,你為我做了那麽多,我怎麽會讓你傷心呢。”
他一手摟著招招,一手拿著扇子,“刷!”地一聲把扇子展開,見純白色的冰蠶絲扇麵上,寫著幾行娟秀的字: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這是出自《詩經.國風》中的詩句,大意是:
你要是想我,就常來見我
你要是不想我,老娘我多的是備胎
你拽個毛啊!
彭馬和招招自一起在孫秀才的私塾裏讀書,當然明白這首詩的意思。
他把扇子翻過來一看,見背麵也寫的有字:
“大豬頭啊大豬頭”
……
“你好好送我扇子就是,何必留名字呢?”
“你啊,你就是個大豬頭。”
招招笑罵著彈了彭馬腦袋一下。
和招招聊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太快,眼看未時已至,彭馬牽起招招的手,一起走向村口。
村口已經停著一輛馬車,車上放著幾個大包袱。
彭馬臉上一紅,爺爺原本叫他收拾東西,可他光顧著跟招招話了。沒想到家人早有預料,已經給他備齊各種用品。
彭家的主要人物全到了,他的叔伯輩三三兩兩站成幾撥,當然,絕對不按年齡順序站。
馬車旁邊還佇立著一人,走近一看,是“百步神槍”丁放。
“丁叔叔,你怎麽也來了?”
彭守宗上來道:“你從來沒出過門,讓你這麽一個人去伏牛山怎麽放心?你丁叔叔陪你一起去,等見到逍遙散人再作定奪。”
“爺爺你也太看我了。”彭馬覺得被輕視了。
彭守宗過來輕拍他後背:“江湖凶險,你還怕沒有鍛煉機會麽?今後行走江湖,第一靠自己,第二靠朋友,事事多加心。”
望著愛孫,眼中無限愛憐:“以後有空,多回家看看。”
“爺爺,我曉得了。”彭馬眼中滿是興奮之色。他這個年紀還不能體會家饒關懷和不舍之情,一顆心早就飛到多姿多彩的江湖中去了。
辭別過眾人,彭馬上了馬車,丁放坐上趕車的位子,手中鞭子輕輕一揮,“啪!”地一聲,馬車順著泥濘的路搖搖晃晃地駛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