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6 鴻達集團聶玉昆
人的變化是隨著時間推移和場景切換而改變的,也是心智成熟的過程。時間的沙漏不會因位移停止流逝,季節的更迭不會隨陰晴圓缺消逝,波瀾壯闊后總會回歸平靜,歲月的腳步始終追不上春去秋來,浮華散盡后,嗅到的不是暗香,而是年輪的餘味。
我靠在沙發上抽著煙,煙霧慢慢在空中暈染,一圈一圈,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杵著腦袋淡然一笑道:「改變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不是有句話嘛,要服老。自由自在的青春也該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若再不奮鬥,你的錢就還不上了。」
「什麼錢不錢的,兄弟之間不存在。」袁野感慨道,「咱倆從開襠褲就一起玩泥巴了,一直走到現在。說句不好聽的,咱倆在一起的時間比我爸媽都多。這是什麼,這就是交情。你就比我大幾個月吧,卻始終像老大哥似的關心我。還記得那年上大學爬山掉到山溝里摔斷了腿,那麼高你小子居然毫不猶豫跳下來了,愣是背著我走出了深山。」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雨下得特別大,手機沒有信號,又迷了路,走出山已經是第二天了。到了醫院一陪就是半個月,這要是換做別人,誰能做到?」
一向嬉皮笑臉的袁野突然嚴肅下來聊感情我還有些不適應,伸手在面前晃了晃道:「沒毛病吧,受刺激了?怎麼好好的提這事。」
袁野一把弄開我的手異常認真地道:「有你這樣重情重義的兄弟是我這輩子的福氣,所以,咱們之間不要提錢,今天你有困難我義不容辭,明天我有困難相信你也不會袖手旁觀。人活著圖了什麼,不就圖個義字嘛。」
「好了好了,沒想到你也這麼酸,我的牙都快倒了,哈哈。」
我的大笑把袁野醞釀好的氣氛給破壞了,他上前擂了一拳道:「他媽的就不能嚴肅點?」
「哈哈,笑死我了。」
開了一通玩笑后,袁野點燃煙又道:「對了,你是不是得罪了三哥了?」
我心頭一緊,愣怔片刻道:「誰是三哥?」
「馬向東唄,就趙玲娜那男朋友。」
「哦,我得罪他幹嘛,又不認識他。」
「那就行,這種人最好不要沾,狗東西手狠著呢。不過得罪了又咋地,有我呢,他敢動你一根毫毛,老子和他拚命。」
袁野如是說,我心裡卻不輕鬆。因為錦綉花園的事揭發了使用劣質建材,矛頭直指於東升。上次馬向東也和我側面說過,倆人之間應該有某種利益勾當。停頓片刻道:「他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他就說你很有個性,也很有能力,將來會大有作為。」
我冷笑道:「這口氣像領導幹部似的,你了解他嗎?」
「還行吧,平時經常在一起吃吃飯喝喝酒飆飆車,他是昆哥手下的小弟,後來出來單幹,開了一家貿易公司,生意做得挺大。不過還是依附於昆哥。」
「昆哥?這又是誰?」
袁野一臉驚訝道:「你居然連昆哥都不知道?聶玉昆啊,當年雲陽城的老大,就連曹如誠都是跟他混的。」
我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當然知道了,他是我們小時候崇拜的偶像。大名鼎鼎的天狼幫,在雲陽絕對得頭把交椅啊。」
提及此事,袁野頗為得意地道:「那是,還記得那年和狗頭幫在濱海廣場火拚,死了12個,傷了20多個,那場面想想都熱血沸騰。」
袁野天生就是不安分的主,最喜歡打打殺殺,尤其看了古惑仔后更是點燃了心中怒火,最大的夢想是像陳浩南一樣稱霸雲陽灘。要不是他父親管得嚴,說不定早就浪跡江湖了。
我好奇地道:「昆哥不是被抓了嗎,好像還在監獄里吧。」
「嗯,人家在監獄里瀟洒著呢,遙控指揮著外面的一切。現在他小老婆幫他經營著鴻達集團,就是三哥的貿易公司都依附在該集團旗下。」
鴻達集團,一家全獨資公司,當年控制著90%的港口貿易,後來甚至搶了百業的生意,惹怒了韓萬山,直接動用高層關係將聶玉昆一鍋端了。聶玉昆罪惡多端,被判處無期徒刑。進去后,他的手下自然樹倒猢猻散,各奔前程。馬向東作為曾經的得力幹將,進去蹲了7年班房,出來后依靠鴻達成立了隆昌貿易公司,繼續從事國際貿易事務。然而,當今是法治社會,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打打殺殺的年代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聶玉昆雖進去了,鴻達集團居然神奇般地存活下來。原配帶著孩子定居美國,公司事務由小老婆經營。此人無惡不作,為非作歹,當年提及他的名字個個聞風喪膽,心驚膽戰。被抓后好多市民自發放炮竹慶祝,感謝政府為民除害。不過,他和韓萬山結下了生死大仇。
當年再牛逼也是階下囚,成了一隻拔了牙的困獸,而韓萬山越做越大,在雲陽的地位無人撼動。那麼,韓萬山就是好人嗎,半斤八兩。倆人同樣是靠著走私起家,只不過他運氣好了一些,若聶玉昆當年不張狂,今天的雲陽首富是他,而不是韓萬山。
歷史不可能改寫,但未來倆人會不會再次相遇,不得而知。
當年的我也喜歡熱血江湖,但現在早已過了愣頭青的年代,而袁野好像還沉浸在揮之不去的燃情歲月,對聶玉昆狂熱崇拜。提及此人,兩眼冒光,精神抖擻,就差燒香磕頭了。我笑了笑道:「管他是昆哥還是三哥的,都已是過去式,法治社會容不得他們胡來。再者,我和他們又沒什麼交織,誰敢動我一下?」
「恩,這倒是,不過還是小心為好。我和三哥關係不錯,有些正常渠道擺不平的事告訴我,三哥這人挺講義氣的……」
我擺手打斷道:「咱是遵紀守法的公民,有事也會走法律渠道,用不著他。另外,我勸你離他遠一些,這種人,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