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豬狗
“孩子沒有出生，我這當父親就讓他出生。”
又一個機關人笑著：“我將這裏改造，讓他們回去生活。沒有人發現他們是機關人。他們會吃會動，你們說機關人與人又有什麽區別。”
“爸爸好厲害，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機關人。”
“確實厲害，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機關人的機關人，真的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著這麽厲害的技術。”
鐵鉉不由得感慨：“真是活的越久越是了不得。如果你們不暴露出來，我都會拿你們當人。”
“不錯。”黃子澄低語。
黃子澄不是鐵鉉，黃子澄就是一書生，最多也就是陪陪太孫，讀讀書什麽的。如果是他剛來南疆那會兒，遇上這樣的事，說不定他的三觀早毀了。
好在他有了浩然正氣，有了真正的信仰。
“隻可惜，再像也是沒有用的，你們畢竟不是人。”
“不是人？這又有什麽關係。我們可以吃飯，可以工作，甚至我們去了神廟。我們同樣可以上香。”
“所以，來吧，加入我們吧。加入了，你們也不會死了。”
所有機關人都動了起來，向鐵鉉他們撲了過來。
沒人想被這些東西近身，一旦近了身，人就會死。雖然他們口口聲聲說這是長生，但是鐵鉉他們可不敢相信。鐵鉉一腳踹了過去，但他隻是個書生，純的，不像黃子澄接受過非凡的力量，那個被踹中的機關人，身體隻是微微側了側，沒有倒，更沒有什麽倒飛。
“實木製作的機關人，果然身體夠硬。”
反倒是鐵鉉，這一腳下去，他的腳發疼，一點兒也不舒服。
雖然披人皮的機關人看上去更高級，但是由於有人皮的存在，踢上去是軟的。而這些木頭製的，人腳踹上去，踹的確實是來頭。
“殺了他們。”機關人中有人下令。
所有的木人都仰起它們的臉，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些機關人的臉竟然是一樣的女人的臉。
那張女人的臉上瞳孔凹陷，活像一頭僵屍，下顎的嘴巴一合一閉。說是女人，不如說是惡鬼。這等長相很是嚇人。
“加入我們吧！加入我們，一起創造一個幸福的世界！”
“二位大人，知道為什麽我讓你們知道這麽多嗎？我希望你們可以加入我們，做這縣城的官。”
“原來是想用我們的名義蒙蔽朝廷。怎麽？你也會怕嗎？”
黃子澄一邊說，一邊尋找著主使者。有人陪伴再多，也不如一次單獨麵對，現在黃子澄已經發現了浩然正氣對機關術無效，但是對鬼還是有效的。
“怕？不，我隻是想和平相處罷了。畢竟朝廷這次派出的王，我還是很認可的。”
他開口表示不怕，而黃子澄已經找到他了。
“浩然正氣……”
黃子澄嗬出浩然正氣，鐵鉉立即去打開身後的門。
“黃大人，快。咱們快走，把這裏的事通知殿下！”
“砰！”
黃子澄一邊退，一邊揮舞手中的刀與刀鞘。那個小孩子樣的機關人過來攔他，他也沒有因為對方是孩子而留手，正中它右肩的一擊，肉眼可見，他的右肩凹陷了下去。
“我不管你是什麽機關人，但是在我看來，再強的機關人，也是由魂魄控製。”
黃子澄麵色淡然，不斷散發出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是沒用的。”
對方笑了。因為他發現黃子澄還是不了解機關術。機關人可以動，就是魂魄？
無知！
魯班製飛鳥，三日動力不絕，那也是魂魄？
嗬嗬，當官又如何？不過是一幫子蠢貨。
燈再度滅了。也不知是哪個機關人吹滅的。原本在燈光照耀下的明亮小屋突然漆黑一片。準確來說，是沒了光，黃子澄與鐵鉉眼中一片漆黑。
這是人眼的缺點，機關人是沒有這樣的缺點的。
哪怕是黑暗，它們也看的很清楚。
“砰！”
“你早已經死了。隻不過魂魄被封印的爐鼎，我放你出來。”
在黑暗中，屋中突然多了人出來。
“什麽人？”黃子澄他們問道。
“大人，我們是奉王爺命前來的。”
“王爺知道了？”
黃子澄他們雙眼漸漸適應，認出來人是王爺身邊的親衛，但他們卻沒有迎上去。
“哼！這幫蠢貨弄的縣城一片漆黑，任誰都知道這裏出事了。”
其實外麵的天早已經亮了，但是這幫機關人卻弄的郭北漆黑一片。
理論上來說，機關術本身是不在乎天黑，還是天亮的，但是靈魂在乎。
機關人本身是可以以機關驅動，這也是為什麽白天機關人也可以動的原因，但是機關術畢竟是機關術，它就是一些提前設計好的程序，在靈活度上還是比不上靈魂。
比如製造機關人的技術，機關人本身是沒有的，還是需要金家人的靈魂，控製與製作。
這次來的親衛是已經服過天龍斬丹的親衛，已經有了一絲斬萬法的味道。斬下一刀，一縷半透明的魂魄鑽了出來。
仔細一看，這具魂魄的四肢竟然被吊著細密的針線，就好像被人操控的機關人。
“好厲害的機關人術，不但能控製實物，還控製了魂魄。”
隻不過他們也這第一次對付這樣的東西，並不知道怎麽對付。
他們會的也就是一刀斬向那些細密針線，隨著細密針線的斷裂，一個男人的慘嚎傳出。
“我的機關人……我的機關人……”
就見機關人在地上痛苦慘叫。就好像是受到了什麽傷害似的。
“兄弟們，王爺賜下的力量有效。”不知所措時，一個百戶大聲道。
“看我不毀了他！”
二話不說直接斬碎了一個機關人的頭。
這時候一個靈魂也逐漸恢複了過來，他看著自己半透明的雙手，再看著麵前碎掉的機關人，呢喃道：“我一直被控製著。”
麵對這個靈魂，所有的人都沒有斬，而是戒備著。
“他殺了我的家人！”那個靈魂搖了搖頭，“我不會放過你的。”
沒有被控製住的魂魄恢複了清明，進入了一個機關人的身體。
隨後機關人衝到木架前，一拳砸了過去。
“雖然我不知道你本體在哪個機關人之中，但是隻要毀了這裏，你就完了。”
“為什麽？你為什麽背叛我？”
地上的機關人大聲道：“是我，是我不讓蠻夷在欺負你們。你看看這城中，我等中原人可以吃好、住好，都是因為我。過去的我們一無所有。”
“過去我們是一無所有。財產會被蠻族劫掠，但我們至少還有家人。沒有了家人，什麽財產，什麽吃好住好。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那個靈魂痛苦的破壞著這裏的一切。
他們是很辛苦很蒙人統治下逃了過來。受欺負，受壓迫，他們認了，但是現在他們死了，雖然沒有了欺負，沒有了壓迫，但他們卻死了。
木架上的機關人的臉扭曲著，尖叫著。似乎是與這個靈魂發生了共鳴。
“人活著，吃好、住好，才有意義。人死了，就是家財萬貫，又有什麽意義？”鐵鉉站在後麵說。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活著的時候受他們欺負，你不敢報複。是我，是我給的你們一切，為你們報的仇。你們不是說你們願意付出一切嗎？包括你們的靈魂。”
“你們這是反悔了嗎？”
郭北縣沒有恢複光明，反而在他的質問下，更加黑暗了。
真正的夜，還有明月高懸，但是這裏隻有一片漆黑，仿佛人類已經放棄這個區域。
事實也是如此，為了複仇，多少人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說來可笑，本地人殺人受人保護，中原人想報複，就要付出靈魂。
就算是有一兩個武藝出眾的中原人，殺了人，他們也難以逃脫降頭師的追捕，甚至是自己人的追捕。
就像是現在……
“噓——“
郭北的縣衙，口哨聲傳來，一道身處黑色長袍，帶著寬大兜帽的人影，出現在這裏。而當地的縣城小心侍候著。
“你真的要幫機嗎？要知道你們中原的大軍可是已經殺來了。”
這裏距離金家並不遠，因為這是縣衙，也因為郭北縣並不大。
黑衣人背著一個亞麻色布袋，袋子很大，其中隱約有東西在動。
“中原？那就是幫廢物，他們來了又如何，還不是要退走？就算是不走又如何，這城中已經沒有了中原人。我們一點兒也不想做中原人。”
那官兒說著，眼中隱有怒火。
黑衣人看著他，一雙黑色的三角眼，在燭光下出現，隻看這雙眼睛就能感覺到，眼睛的主人絕對是不良善之人。
那雙眼中，充滿負麵情感，刻薄、殘酷、隱約還有些瘋狂。
“嗚、嗚……”
三角眼男人背後的布袋晃動幾下，聽這嗚嗚聲，布袋中應該是人類。
“給老子安靜，否則割了你的舌頭。”
三角眼男人扔下布袋，對著布袋狠踢一腳。
一聲痛呼在布袋中傳來，布袋中的人應該被封住了嘴。
“唉！其實你們中原人還是有優點的。你們造的房子很漂亮，你們的食物也很美味。”
三角眼男人解開布袋，裏麵赫然是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有七八歲左右，長相可愛，從他的衣服上看，應該是富家子。隻是麻袋很髒，弄髒了他的臉。
在那張滿是汙垢的小臉上，有兩道清晰淚痕，清澈的眼睛已經哭紅。
“算你倒黴，實在找不到其他人，隻能拿你充數。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竟然一個個去做機關人。哪怕是機關人可以動，但是也嚐不到食物的滋味，神是不會要的。”
三角眼男人發出一聲怪笑，看向那官兒，問道：“這孩子真是富家子嗎？你要知道，神們可是吃的出來的。”
“大人放心，絕對的富家子。這是我從同窗好友明地借來的孩子。自從大明軍隊進入……不不，是入侵了安南。許多中原的狗賊便過上了好日子。這好日子哪兒應該是他們過的……”
那官躬著腰，腰在的很低，幾乎低到了地上，恨不能狗一樣的狗舔著。
“嗚，嗚，嗚……”
小男孩更加害怕，拚命的在地上掙紮，他向自己世叔求救，可他手腳都被膠帶綁住，隻能在地上蠕動。就連聲音也是低沉的。
而那官繼續道：“明政府帶給新交趾省的，卻是腐敗的統治。第一是地方官員，大多數來自鄰近廣西、廣東、雲南三省區，隻不過略識文字，他們冒險深入蠻荒，目的隻有一個：發財。還有那狗王，他對人民施展不堪負荷的勒索，僅孔雀尾一項，每年即要一萬隻。如果數目不足，他就把交趾人逮捕，並殘酷地拷打……”
“你倒是有膽！連自家王爺都有膽量罵。”三角眼說。
“悲夫！我治下之民受其虐待，十不存一，我心痛煞。若是可以，我當與其搏命，上奏朝廷，許我大交趾自治……”
他，哭了。
三角眼看都沒有看他，狗一樣的東西，他說這些不過是戀位不去罷了。他也知道明廷替換他的人已經到了，他這是想借他們的勢，留任罷了。
對他這樣的人，他是不怎麽在乎的，但是他卻確實需要。
“你當官，我們越人是不在意的，但是我們曾經說好了的。我們祭神需要活人，你的治下倒好，一個個都去死，做了機關人。那還有什麽用？”
“大人，小人也是不想的。”
那官直接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仿佛死了爹媽一樣。“大人啊！這郭北人簡直不是中原人。中原人受我儒家調教了幾千年。豬狗一樣的老實。就像上次一樣，大人進了許府，取走他們的錢財，玩了他們的老婆、老娘。本官隻是說了一句，敢傷人，便是犯法、坐監。他們不是老實看著大人玩，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他們為什麽要死，去當那什麽機關人？弄的現在祭神都不夠人了。”三角眼說。
為什麽？
他竟然問為什麽？他的心中真就沒有點兒逼數。
“大人，中原人就這樣。不過是祭個神，他們是一點兒榮譽感都沒有的豬狗，不像是大人的族人，那麽偉大，對神是那麽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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