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暴前夕
火城的大門並不漂亮,要我說,它不過是兩塊銹跡斑斑的鐵板。六個身穿紅黑色制服的火族衛兵正抗著步槍散漫地遊盪在門口兩側的路上。我的車緩緩駛到了大門,一個戴眼鏡的禿頭男子對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停靠在他的身前。我按下車窗對板著臉的禿驢偽善的笑著,還未等他開口我便已遞上了一支昂貴的香煙,禿驢僵硬的臉忽然舒開了怒眉,他笑盈盈的點了點頭,透過他那兩塊髒兮兮的鏡片我看到了滿足的目光。
「老闆是從廢都來的吧。」自作聰明的他斜著一張醜陋的嘴,一手搭在了我的車頂上。
「是啊。」我假裝朝著擋風玻璃前另幾個遠處的衛兵掃了一眼,又大方地拿出他我那半包捨不得抽的煙擺在他的眼前。「幫我分給兄弟們吧。」我故作平淡地說。
「哈,好說好說。」禿子的臉漲紅了,他迅速接過了我的半包香煙,很自然地連同之前的那一支一起悄悄地塞進了懷裡:「一會我就分給他們。」
「哦?」我伸出手肘擱在了車門上,放鬆的笑道:「對了,有什麼要配合的嗎?」
「哦,哦,是的。」他的心思還在自己懷裡的寶貝上,不過當他看到愛娜時候,卻又變了臉色:「這個女人穿的是你的衣服吧?」
「對。」我淡淡的說。
「褲子也是你的吧?」他耷拉著腦袋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我腿上的平角短褲說。
「嗯,也是我的。」我點點頭。
「嘶……」他透過牙縫倒吸了口氣,使出懷疑的目光投向我。
「風太大了,把這女人的衣服給吹走了。」我攤開了雙手。
「哈?」禿子張大了嘴一臉懵圈的樣子。
我從椅子上挺起身子,微微揚起下巴神秘的朝他擺擺手指,當他把耳朵湊過來時,我低聲對他說道:「郊外的沙丘看來不是個瀉火的好地方,你懂的,那種時候誰能顧得上風帶走了什麼。」
「哦,哦,哦。」他瞪大了眼珠使勁地點著頭,從他那木訥的神情里看得出他此刻正在浮想著什麼。
「不好意思啊,我總不見得……讓她光著身子進城吧。」我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狡黠的地看著他說。
「沒事沒事,可以理解,進大門右拐,穿過兩條巷子那有家裁縫店,趕緊去吧」禿子揮了揮手臂終於放我們駛入了城,我從後視鏡里看到,他正不懷好意的笑著。
愛娜轉過臉擠著一條左眉,鄙夷的打量我問:「你剛才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書里看來的一些台詞。」我揉著臉,還記得城外的那一巴掌。
「什麼樣的台詞?」
「關於颱風的。」
我來過火城很多次,幼年的時候我曾跟著父親在這住過一段時間,雖然對城裡錯綜複雜的街道並沒有了如指掌,但大致的方向卻依舊沒有忘記。我決定聽從那禿頭衛兵的建議先去光顧一趟裁縫店,我讓愛娜等在車裡,自己下車走了進去,裁縫店的胖老闆娘被我光著的小腿吸引住了,她極力推薦我一款深褐色的朋克戰鬥服,我解釋了很久,白費口舌,最後只得在櫃面上拍下了一疊銀幣,才讓她閉上了嘴。離開店后我把車開到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里,愛娜換上了給她新買的衣裳,這次我兩都滿意多了,她看起來活像個復古式的朋克女傭兵。剪裁恰當的布料凸尤出她前後優美的身型曲線,即使現在她依舊顯眼,也絲毫不會再讓人感到與這片廢土格格不入了。我在老電影里曾見過那一幕——類似裝扮的美人兒手持獵槍,瀟洒地騎著黑摩托在鏡頭前呼嘯而過。
「現在就去聖井嗎?」她躍躍欲試的問。
「先觀察下地形。」
我們驅車來到火城的中心地帶,那裡擠滿了人潮,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排隊取水的,我清點了一下周邊維持秩序的火族衛兵,45個,比我想象中的多了幾個。不過那並不是問題關鍵,我抬頭為愛娜指出了高塔上十六門銀色的加特林機關槍,這些自動射擊的傢伙一旦被開啟后,就會對一切聖井邊的活物瘋狂的進行無差別攻擊。我的車頂雖然做過防彈,但著實挨不住這幾下大口徑的穿甲子彈。
「你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我認真地問身邊的愛娜。
「沒有能量的攝入的話,我得力量每天都會衰減,預計明天就會和你們常人一樣了,到了三天後肯定就抬不起搶了。」她坦然的笑著說:「如果一周內得不到修復,我就得死了。」
這不是個好消息,我見識過她驚人的戰鬥力,我明白失去它將會在這場戰鬥中意味著什麼。
「現在乘著人多你跳進井裡的確容易的多,不過廣場上那麼多居民的性命一定會被搭上,火族酋長為了這口聖井他什麼都幹得出來……」我雖然殺過很多人,但從未動過無辜的平民,對我來說這是一個矛盾的難題,我當然不希望愛娜會出什麼閃失,她要是死了,記憶水晶的秘密可能就永遠要與我擦肩而過了。
我欲言又止沒再說下去,像先試探著等待愛娜的想法,我個人無法決斷這樣的抉擇。我既不是個高尚的人,但也不是個泯滅良知的禽獸。
她表情凝重地望著我,而不是我們面前的百姓,愁眉深鎖的她遲疑了一會兒,隨後才舒展開額頭轉向廣場上的人群冷冷地說:「我懂你的意思,不過我只願意等到天黑。」
我鬆了口氣,她選擇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利益,生活在末世里,大部分人會為了生存而去犧牲別人,何況她背負的不光是自己的命運。如果她堅持現在就要殺過去,我想,我大概不會阻止。
「那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我憑著記憶帶她來到一棟破舊的樓房邊,愛娜沒有過問我此行的目的,而是跟著我走進了樓里,我們穿過一條陰暗的過道,在踏完「吱吱」作響的四節鐵梯后停在了一扇淡黃色的複合門板前。我搖響牆邊的鈴鐺,直到屋裡發出了動靜,過了一會兒,這扇破舊的門板微微打開了一道縫隙,一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從門縫裡傳了出來,「是哪位?」
「我,阿信。」
在裡面的人聽到答覆后,門立即被打開了,一個光著上半身的英俊男子熱情地上前擁抱住了我。他叫阿剁,曾是我兒時的玩伴。我經過火城時大多都會過來見他,給他捎點城外的東西,聊聊舊時光的趣事。
不過這次,我並不是來敘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