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領袖之死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三個男人漫步在一條昏暗的街道上,他們剛從兩層高的事務所里出來,走在中間的個頭中等,他穿著一身黑袍,背後顯眼地掛著一條火紅的披風,他的左邊是一位兩眼熏黑的古阿拉伯裔男子,華麗的便裝上掛滿了金色的飾品,右邊則是個魁梧健壯的青年人。
他們一邊興緻勃勃地長談著白天的瑣事,一邊走向條狹窄的分岔路口。他們不知道,在不遠處的拐角,正有一個黑影貼在牆面上靜靜地等著他們……
槍聲來得很突然,迅捷的黑影快速地閃到了三人的面前,他對著中間男人打了兩槍。一發中在了腦門上,一發補在心臟上。魁梧的青年立即拔出了腰間的槍,他的身手很快,可終究比不過子彈,青年被擊穿了胸膛,與那具地上的死屍一同躺在了血泊里。古阿拉伯裔男子見狀撒腿就跑,但他還是被追來的子彈打中了小腿,幸運的他奮力鑽進了一家民宅的窗口。殺手並沒有追他,而是丟下槍快步離開了現場。
我正趴在一張單人床上睡覺,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我揉著眼睛打了開門,眼前站著的是驚慌失色的塔尼亞,她正喘著大氣,努力想從嘴裡說些什麼。
「怎麼了,慢慢說。」
「不……不好了,起義軍的領袖被刺殺了。」她嬌聲地喘著氣,吞吞吐吐地說不清楚。
「什麼?」
「那個叫阿剁的軍官胸口中了兩槍好像也死了。」
「你,你再說一遍。」
「阿剁和那個叫撒卡都死了,我爸好像也受傷了,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去看他們,就先來你這了。」
我的神情迷離,忽覺一陣眩暈。我按著太陽穴讓自己冷靜下來,從身旁的椅背上抓起了件外套:「快,我們去看看。」
她沒有挪步,而是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委屈的看著我說:「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先告訴你……剛才那些人把愛娜帶走了,說她可能是兇手。」
火城的夜晚並不像廢都,它沒有通明的燈火,也沒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徘徊在街邊,就連那些販賣昆蟲酒的小酒吧也早早的打了烊。一路,只有我和塔尼亞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清冷的街頭。到了醫院的門口,嘈雜的人群們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大批起義軍士兵團團堵住了大門,出面阻攔我的人很眼熟,他說是現在一級戒備,所有起義軍的番外人員一律不得進入醫院。
我一籌莫展,正準備和那人幹上一架,就在這時,一個拄拐杖的瘸子從醫院裡走了出來,他沖著我喊道:「阿信!」
我隱約從體態中認出了那個身影,他拐步的速度很快,一點都不亞於他身體健全時的幹勁。
「山姆讓我進去!」我對走來的他嚷道。
很快他吃力的跑到了我的面前,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他們都在手術室了,你去了也沒用,當務之急是我們得馬上去指揮所找愛娜。」
「手術室?不是說死了嗎?」我一臉疑惑地看向塔尼亞。
她也搞不清狀況,困惑地朝我眨著眼睛,:「他,他們沒死嗎?那為什麼……」
「不,領袖撒卡死了,唉。」他沉沉地嘆了口氣說:「和他在一起的阿剁胸部中彈受了重傷,亞伯拉罕雖然溜了但小腿還傷得不輕,剛才那會都被推進手術室了。」
「阿剁的傷勢醫生有怎麼說嗎?」
「問了,所以我就是這麼被趕出來的。」
「到底怎樣?」
「他受的是手槍的貫穿傷,沒被擊中要害,子彈打進體內后也沒有翻滾,理論上能救得活,只是……」
「你能別老說半句么?」塔尼亞焦急的追問道。
「只是失血太多,醫生說就算撿回了命,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了。」
「那還是太糟糕了」我嘆氣道。
「那我爸呢?他怎麼樣了?」一旁的塔尼亞又催道。
「他的問題應該不大,而且……」
「而且什麼?你能好好說話嗎?」
「指認愛娜是兇手的人就是你爸亞伯拉罕,不過趕到現場的人也說了,他們在附近的一個垃圾桶里找到了兇手使用過的槍,而那把槍恰恰就是愛娜在學校里教學生們射擊用的。」
「你不覺得這很蹊蹺么山姆?」我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我的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邊走邊說吧,趁那邊的事情還沒鬧出大亂子。」
山姆一路上告訴我,就在今天的下午愛娜還哭喪著臉跑去醫院裡探望過他,他不清楚愛娜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山姆覺得自己的冷笑話就讓她恢復了狀態,愛娜承諾以後一定要給他想辦法按上一條機械腿,山姆說他並不明白那玩意究竟是什麼,但總比瘸著走路要好得多,兩人最後很愉快的結束了談話。
「那姑娘其實心腸不錯。」
「嗯。」
「她的脾氣雖然烈了點,也對我的腦袋動過粗,不過這麼多天相處下來,我相信她是不會傷害阿剁的。」山姆的意味深長,但他馬上又遲疑的把目光移向我說:「可人證和證物都指向了她,亞布拉罕明確的說他不光是看到了愛娜的那身奇特的粉色緊身衣,還看清了愛娜的臉,這就太令人不可思議了,你覺得呢?」
「亞伯拉罕的槍傷不是自己打的嗎?」
「當然不是,那一看就是從遠處被打中的傷口。」
「你是想說我爸爸殺了他們后自己偽造的傷口嗎?這事絕對不可能!」塔尼亞很生氣,她看上去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會懷疑她的父親。
我一臉陰沉接不上話,亞布拉罕與愛娜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要陷害愛娜?他被遠處打中的槍傷也不可能是自己偽造的,我的心越想越亂,始終沒法推論出真相。
沒走多遠,我們三人抵達了指揮所的門口,山姆反覆提醒我一定要謹慎言辭,那裡正在審問愛娜的軍官們都是同撒卡一起並肩戰鬥過多年的親信,誰都能想象得到,他們現在的情緒有多麼的不穩。
我們走上了三樓,停在一扇爬滿銹跡的鐵柵欄前,山姆對看守說了幾句,那名守衛便放我們進去了。當我見到愛娜時,她正低著頭坐在一張方桌邊,房裡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們,他們的槍口一寸不離地指著愛娜,桌子的另一頭,有一個帶著眼鏡頭髮稀疏的老軍官,他手裡拿著一堆紙質的文件,他態度傲慢地反覆訊問著愛娜。比起這個女人,我也許該更擔心那老頭的死活。
「愛娜。」我打斷了老軍官的詢問,溫言撫慰道:「你還好吧?」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
「好什麼好!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她卻還不肯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戴眼鏡的老軍官憤怒的轉過身指著我的鼻子吼道:「要不是看在你幫過起義軍的份上,我連你也一塊抓了!」
「這事與他無關。」愛娜平靜的說。
「那你是承認這事與你有關了咯?」老軍官推了推鼻樑上的圓鏡片,露出了一絲陰冷的敵意。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了。」愛娜瞪了一眼老軍官,仰起下巴說:「我同意配合你們的調查,是因為明早我得向孩子們道別,我可以陪著你們到太陽出來,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哼!你想都別想!像你這樣的殺人犯還想接近孩子?」老軍官憤怒的拍響了桌子大聲謾罵道:「放心吧,你不被槍斃前學校是不會再開課的,我們早就通知停課了。」
「那我以後再來吧。」愛娜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冷漠的看著我問:「你呢?跟不跟我走?」
「現在走,不好吧。」我無奈的說:「我們可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走,如果現在就走的話……」
「你也不相信我嗎?阿信」
我霎那間看到愛娜的雙眼裡微微泛紅,閃爍的淚光就快從她的眼眶裡溢出了。
「你哪都別想去,快給我坐下!」老軍官突然衝上前按住了她的肩,但是被憤怒的愛娜回身一巴掌甩到了牆上。
緊張的士兵們開了槍,子彈不停的如雨點般向愛娜射去。
「別開槍!別開槍!」山姆大聲的嚷著,但是他已經無力控制這混亂的局面了。愛娜頂著火力赤手空拳的一連放倒了好幾個士兵,她撞開了一堵牆,縱身從樓上跳了下去。
「愛娜!」
我大喊著衝到牆邊的缺口往下看去,但她的背影已消失在了黑暗裡……
「不行!我得去找她!」
我激動的往樓下走,但是迎面撞見的一個守衛,用槍托狠狠的把我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