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傳說農曆每年的七月七日是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日子，在這一天大街小巷都會比往日熱鬧許多。
眉山城隸屬眉州境內，和閬中同屬於北宋文教重地。
因為單在北宋年間就出了兩百多位進士，亦被稱為『進士之鄉』。
史凌汐和蘇轍、蘇軫並肩走在眉山的街道上，七月的眉山天氣尚熱，街上的行人中不少拿著圓扇邊走邊扇。
「許久沒出門了，一下子看見這麼多人倒還有些不適應了。」蘇軫說著看向一旁的史凌汐笑道。
史凌汐點點頭算是認同，不過她不是許久沒出門，她是根本就沒來過眉山。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北宋的城市街道上逛呢。
不過說起北宋商業的繁華，她之前在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中也算是見識到了一二。
只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夠身臨其境來到北宋。
三人在街上走著，身邊路過的人都是忍不住偷偷看上一眼，久而久之倒也習慣了。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了，磨喝樂。」臨街的小販吆喝聲傳來，蘇軫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衝到了攤位前面，蘇轍和史凌汐也只好跟了上去。
「這不是蘇姑娘嗎？磨喝樂只要二十文，買一個吧。」小販見蘇軫拿起了攤位上的磨喝樂，笑容更加燦爛。這蘇軫怎麼說也是眉山城裡有名的才女，之前因為生病，許久沒有出門，但只要是一直在眉山城中擺攤開店的商販，大多數還是認得她的。
「二姐，這東西對你無用，你買來作甚？」不等蘇軫回答，一旁的蘇轍就有些疑惑的問道。
蘇軫盯著手中的磨喝樂仔細的瞧了瞧，抬眼看向小販：「這個很靈嗎？」
小販心領神會，連連點頭：「自然是靈的，若是不靈豈不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好吧，我就要這個了。」蘇軫聽他這麼一說便付了錢，拿了磨喝樂離開了攤位。
剛走出去沒多遠，她就停了下來。
史凌汐見她徑直朝她走過來，將手中的磨喝樂放到她手中道：「凌汐，這個送你。」
「二姐。」不等史凌汐反應，蘇轍已經恍然大悟，他有些驚訝的看向蘇軫，卻見她對著他做了個鬼臉，隨即便往前面的攤位衝去。
史凌汐看看手中的磨喝樂，圓臉寬衣，雙手執蓮，煞是可愛。
她知道蘇軫送給她的含義，磨喝樂是送給已婚婦女的禮物，用來祝禱生育男孩。
看蘇軫現在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她和蘇轍根本就沒有同床共枕過吧。
對於古代人而言，既為人妻便行□□之責，但對於史凌汐而言，她現在還不能做到那種田地。
更何況，蘇轍現在更多的心思是在光耀蘇家的門楣上吧。
這麼想著她不禁抬眼看向身前的蘇轍，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轉過身來。
「怎麼了？」他見她盯著他發愣，不禁有些疑惑。
「沒事。」史凌汐趕忙搖頭，「二姐已經走遠了，我們快些追上去吧。」
說完這句話，不等蘇轍反應，她便忙不迭的跑開了。
蘇轍站在原地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漸漸走遠，心中竟然湧起一絲失落感。
搖了搖頭，他努力忽略心中那道異樣的感覺，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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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汐，快來啊，這裡有鳳仙花。」史凌汐剛一走近，就看見蘇軫站在一個攤位前面對著她招手。
史凌汐看了一眼攤位，攤位上擺著粉紅、大紅、紫色、粉紫多種顏色的鳳仙花，攤位前面已經有好幾位姑娘站在那裡染指甲了。
七夕節的這一天，宋代的女子除了會舉行『投針取巧』的活動，還會用鳳仙花來染指甲。
鳳仙花別名指甲花，全株分根、莖、葉子、花、果實和種子六個部分。果實甘甜，可以直接食用。花的顏色多樣，將花瓣或葉子搗碎后，用葉子包在指甲之上，就能染上鮮亮的顏色，因此很受女子的喜愛。
出於這個原因，它也因此多了一個別名——女兒花。
「老闆，我們也要染指甲。」蘇軫對著攤位的老闆說了聲，隨即指了指身旁的史凌汐。
「好的，姑娘稍等。」攤位的老闆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將剛才在攤位上的三個姑娘指甲上的葉子拆下來，看著他們滿意的付錢離開后，這才示意他們坐下來。
蘇轍原本站在他們旁邊，蘇軫和史凌汐坐下之後都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他。
老闆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公子，像你這樣陪家人出來的也不少，現在攤子正好有空，你便坐下來吧。」
蘇轍聽了老闆的話，這才有些扭捏的坐在史凌汐的旁邊。
史凌汐還是第一次看見蘇轍這副無奈的樣子，不禁低笑一聲。都說蘇家兄弟對蘇軫也就是蘇小妹十分寵愛，如今她算是見識到了。
蘇轍畢竟是個男人，一心想著出人頭地，有朝一日可以報效朝廷。
但如今卻坐在一個鳳仙花的攤位陪著兩個姑娘家染指甲，想想就覺得好笑。
這麼想著，史凌汐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旁的蘇軫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你們笑夠了沒？是誰說要我來保護你們的？」蘇轍本來就很無奈，被他們這麼一笑更是鬱悶不已。
看他們玩的這麼開心，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嘛。
老闆剛給蘇軫將指甲包好，又忙著製作鳳仙花的花泥。
花泥治好之後，一直在旁邊默默觀看的蘇轍，突然接過老闆手中的花泥，問道：「老闆，我能試試嗎？」
老闆聞言一愣，隨即忙點點頭：「當然可以。」說著，便將抹勻花泥的木棒遞給了他。
蘇轍接過木棒，將盛花泥的碟子放在一旁，隨即抬起史凌汐的一隻手將事先已經準備好的花泥抹了上去。
一隻手抹完之後，他又抬起另一隻手抹勻，隨即便將葉子小心翼翼的包在她的十個指甲之上。
老闆有些瞠目結舌：「公子你學習的可真快。」
一旁的蘇軫一副瞭然的模樣盯著身旁的史凌汐和蘇轍淡淡一笑，只怕他不是學的快，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碰他的娘子吧。
染好指甲之後，天色尚早，蘇軫看看一旁的蘇轍笑道：「你陪了我們這麼久，現在我們陪你去個地方。」
不等蘇軫解釋，史凌汐已經猜到了。
七夕節除了是乞巧節日之外，也是魁星的生日。
想要求取功名的讀書人都特別崇敬魁星，因此會在七月初七這一天祭拜魁星以求他保佑自己考運亨通。
「前面就是魁星樓了，我們去看看吧。」蘇軫說著指指前面，史凌汐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樓下已經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今天大哥不能出來，我們便替他一道祈求吧。」
三人到了魁星樓，這是多年前眉山專門為了不少學子特意設立的樓，已經有些年頭。每到七月初七這一天便會免費開放，傳言十分靈驗，因此前來祈求的人不只有眉山本地的學子，還有很多特意從別處趕來的學子。
「人怎麼這麼多啊，看樣子我們要等很久了。」蘇軫站在不遠處看著擁擠的人群，有些不甘的嘆了口氣。
「我們還是回去吧，若是在外面久了，爹娘還有大哥會擔心的。」蘇轍看上去倒似是不太在意，反而反過來安慰她。
「好不容易到了樓下了，不上去一次好不甘心啊。」蘇軫這麼說著，又看向不遠處擁擠的人群，長長嘆了口氣。
「凌汐呢？」蘇轍一回身發現剛才就在他身後的史凌汐突然不見了，不禁有些慌亂起來。
「你別著急，我們快去找找。」被他這麼一提醒，蘇軫也發現史凌汐不見了，要不是剛才她在抱怨，史凌汐也不至於走丟，這麼想著她不禁有些自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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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史凌汐正在一個收購藥材的攤位，她將懷中的藥材一股腦放在攤位上，對著老闆叫道：「老闆，這是最好的人蔘，開個價吧。」
老闆從沒見過這麼多的人蔘，還是又大又新鮮的，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不過震驚歸震驚，畢竟是生意人，他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姑……娘，你說要多少？」
「一百兩。」史凌汐這個價格一點兒都不貴，她給老闆的藥材遠遠超出這個價格。
「好。」老闆也是會做生意的人，既然面前這個姑娘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上好的人蔘，保不定以後還會有別的珍貴藥材，這樣子他不就等於多了一個進貨渠道嗎？
單是今天她提供的這些人蔘，帶來的價值可遠遠不止一百兩了，估計十倍二十倍甚至更多都是有可能的。
老闆這麼想著從懷中掏出交子（北宋錢幣的一種，也是最早的紙幣）遞給她，她將一張退給老闆，指了指他攤位上的銅錢，「這些銅錢都給我吧。」
「可這些銅錢還不到一交子。」老闆說著有些疑惑的瞥了她一眼，還是將銅錢都悉數遞了過去。
史凌汐對著老闆點點頭，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真是個奇怪的人。」老闆說著低頭看了看攤位上的人蔘，隨即又喜笑顏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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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凌汐從街道一邊沖往魁星樓的路上，遠遠便看見了蘇轍和蘇軫，趕忙躲在路過的行人身旁，往魁星樓方向而去。
蘇轍和蘇軫走出去很遠還是不見史凌汐，便想著再回魁星樓看看，說不定是剛才人太多被擠散了也有可能。
還沒走到魁星樓，就聽見不遠處在喊：「地上有錢，大家快來撿。」
原本聚在魁星樓下的人群聽見呼聲，都往街道這邊沖了過來。
蘇轍和蘇軫疑惑的對望了一眼，便往魁星樓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魁星樓下幾乎沒有什麼人等在那裡，看樣子比起虛妄的祈求，人們更喜歡實實在在的東西。
「二姐、子由！」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史凌汐，她正站在魁星樓的二樓透過窗戶對他們招手。「你們快上來啊！」
「你剛才去哪裡了？」蘇軫和蘇轍趕忙上了樓，見史凌汐巧笑倩兮的望著他們，竟然生不起氣來。
「剛才找不到你們，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了，沒敢離開半步。」聽了她的話，兩人有些自責起來，原來她就在這裡，還好他們回來了，如果沒回來，她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是上了魁星樓了。」見他們不說話，知道他們心中自責，史凌汐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雖然撒謊不好，不過她這麼做也是為了幫蘇轍，就算是扯平了吧。「子由，你現在上了魁星樓，可以幫你自己和大哥祈求了。」
蘇轍聞言一怔，看向一臉真誠的史凌汐，許是剛才人太多的緣故，她額頭上隱約還有汗珠，臉頰緋紅，竟令他有些看得痴了。
「以後出門的時候，一定要牢牢抓住我的手。」他這麼說著，往樓上走去，一旁的蘇軫一臉看熱鬧的表情，直弄得史凌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樣子，這個磨喝樂很快就要見效了。」蘇軫低聲在史凌汐耳邊說了句，隨即也跟著蘇轍上了樓。
史凌汐拍拍胸口，長呼了一口氣。還好剛才她夠淡定。不過她已經休息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這心跳速度不僅沒有減緩，反而更加快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