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實話
眼看系帶被他扯開,白筠筠一把握住蕭珩的大手,口中咳嗽個沒完,直至臉色潮紅,瞬間比皇后還眼中許多,勉強說道:「臣妾……咳咳咳咳……有罪。」
蕭珩鬆開手,坐於一旁藤椅,「說罷,朕聽著。若有一字不真,朕即刻取了你的腦袋。」終於逼問出實話了,天知道為了這事他多麼堵心。
白筠筠咳出一身汗,好不容易順順氣,看著面前的五星級變態已經變成准六星級,心下恨自己命苦,怎麼就遇上這麼個操蛋男人。
「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咳咳……今日臣妾不敢伺候皇上。臣妾日日伺候皇後娘娘……咳咳……從來不敢懈怠。今日臣妾突然感覺不適,喉間又疼又癢,咳起來像要命一般。臣妾想著,許是也患了咳疾。臣妾一人得病就得了,怎敢過病給皇上您呢……咳咳……」
蕭珩冷眼瞥她,「這就是你的實話?」真是狡猾如狐,若不是前世與她糾纏,哪裡知道這輩子遇上這麼像的贗品。
「臣妾句句屬實……咳咳……」白筠筠眼眶含淚,豎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如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了侍郎府。」
呵!轟了侍郎府?
蕭珩露出抹笑意,氣的!
兩輩子加起來,後宮里的女人把他能氣出笑模樣的,她是第一個。
這人冥頑不靈,他給過她機會的。蕭珩再次捏起她的下巴,語氣冰冷,「這就是你要說的實話?惹怒了朕,你可知道下場?朕有一百種一千種辦法,讓你比現在難受的多。」
這個她真信!
白筠筠肚子里滿是苦膽,苦膽溢苦汁兒,有苦說不出。面前的明明是個變態,她能說怕你磋磨么。
「臣妾句句屬實,不敢欺君。」
好一個不敢欺君。
蕭珩冷眼看著她那張熟悉的面孔,卻沒了看那顆紅痣的欲.望。明明知道她是個假的,他又何必自找煩惱,說到底還是自己執拗罷了。蕭珩站起身,再不看她一眼。
「來人,選侍白氏染上了咳疾。即日起獨居紅葉閣,閑雜人等不許探望。」
*
白筠筠躺在床上,渾身無力,頭痛欲裂。她從長春宮出來,身上本來就穿的薄,還出了一身的汗,涼風一掃凍得直哆嗦。晚膳還沒來,已經起了高熱。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春杏的啜泣聲,口中喊著她,「小姐,小姐你醒醒。」
分不清白日還是夜裡,身上的衣衫汗透了一身又一身。朦朧中,春杏和春雨晝夜不休的為她換著頭上的涼帕子,往嘴裡喂米湯。
她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面對場下密密麻麻的聽眾侃侃而談。她領取了豐厚的年終獎,與朋友們把酒言歡。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可惜終究是個夢。
徹底醒來時,已經第三日早晨。白筠筠捂著腦袋坐起身,暈暈的想吐。床前春雨拿著帕子睡的正香,春杏不見人影。
想來她二人累壞了,這幾日多虧她們。白筠筠沒有叫醒春雨,輕輕地起了身,披上褙子朝外走去。腿腳無力,白筠筠扶著門框一步一步的挪到院子里。今日陽光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白筠筠深呼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又活過來了。
牆外傳來嚶嚶哭泣聲,白筠筠斂了眉。只聽一名女子又怒又急,帶著哭腔道:「你說你要我的鐲子,我都給你了,那可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念想兒,為何你只給昨日剩下的米湯?我們小主病的厲害,怎能喝冰成這般的東西。」
一個尖酸的嗓子嚷道:「你家小主還配喝新鮮的米湯?被皇上厭棄的人,她配喝米湯么?」
女子爭辯道:「誰說我們小主被皇上厭棄了?我們小主深得太后和皇后的喜愛,如今不過是小病。」
那太監大笑幾聲,好似聽見了無比可笑的事,「小病?呸!皇上都不許御醫來診治,那就是讓你們小主自生自滅。如今住在紅葉閣算是優待你們,不定哪日就攆到冷宮裡去了。正好姜氏也在,可與你家小主做個伴。」
白筠筠又深吸一口氣,外頭那人是春杏。洗了把臉,將頭髮梳成麻花辮,整理好衣衫,白筠筠要去把春杏的鐲子要回來。
那是個糟老太監,滿口黃牙,張著嘴道:「莫說這錦繡宮裡,就連整個後宮,誰不躲著你家小主?生怕染了晦氣。想要喝新鮮的熱米湯也不是不行,你若是讓爺摸摸,那——」
「那就怎樣?」
老太監一怔,見一名女子飄然走過來。面上蒼白了些,可容貌卻是少有的驚艷。老太監在宮裡幾十年,別的功夫沒有,拜高踩低卻是一等一的。
「可是白選侍?」老太監彎腰行禮,呵呵笑道,「老奴給白選侍請安了。白選侍既然已經安好,那老奴就不挂念了,這米湯還是省了的好。」說著,竟然將剩米湯潑到牆邊。
白筠筠也不見怒,冷道:「她的鐲子呢?拿來。」說著,自手上褪下一隻白色晶瑩剔透的玉鐲。
老太監也不客氣,接過玉鐲映著光看了看,咧嘴道:「是個好物件兒,老奴謝小主賞賜。若是早早拿出來,今日這米湯如何會灑在地上。」說著,將春杏的銀鐲子往地上一扔,轉身大搖大擺的去給其她小主送飯。
春杏卻未去撿那鐲子,反倒跪在地上看著那些米湯,口中喃喃道:「米湯撒了,小姐你可吃什麼好。病了幾日,還是吃些熱的軟食好,總不能吃奴婢們的涼飯。」
白筠筠撿起那枚銀鐲子,套在春杏手腕上,「吃什麼都可以,我已經好了。」
春杏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小姐,惹惱了這個老太監,日後可怎麼辦好。」
這丫頭一著急了就喊「小姐」,怎麼也改不過來。白筠筠明白春杏的擔憂,錦繡宮裡的飯都由老太監來送。各家小主想吃冷的還是熱的,全看銀子打賞的多少。如今被皇上更加厭棄,日後的路還得想想法子。
宮裡這等惡人多的是,只是犯到了她的頭上,那就容不得。
「宮裡十個太監九個賭,這個老太監一看便是老手。你不必擔心,想來他送飯也送不得幾日了。」
春杏不懂,「小主為何這麼說?」
白筠筠一臉風輕雲淡,拉著她的手往回走,「要麼忍,要麼狠。咱們回去說。」
再要麼……滾。
當夜,在屋中聚.賭的老太監被侍衛押走。老太監一路喊冤,侍衛狠狠地踢他幾腳,用麻布堵了他的嘴,呵斥道:「你偷東西不長眼,竟然偷了西瓊國進貢的冰玉鐲子。鐲子從你身上搜出來的,人證物證據在,沒得耍賴。」
進了刑房,老太監咬死不是他偷的,是白選侍賞的。只見暗影中走出個女子身影,正是白日里見過的春杏。
春杏給侍衛長行了禮,指著老太監道:「就是他進了我們小主的屋子。白選侍病了,整日不出門,我去院中打水,他進屋放了一碗米湯。他走後,小主放在桌上的的鐲子就不見了,那可是皇後娘娘賞給我們小主的進貢之物,我們小主十分喜愛這隻鐲子。」
果然是那一碗米湯惹禍上身了。
老太監還想狡辯,一旁的侍衛長使了個眼色,一名侍衛手持刀背狠狠地擊打在老太監的頸部,老太監頓時倒地不省人事。
春杏暗暗塞給侍衛長一塊金子,侍衛長不動聲色的滑入袖中,命人將此盜竊犯拖進獄中。
侍衛長捏捏金子,分量甚足,笑道:「此等猖狂奴才,死不足惜。如此,姑娘可以回去向白選侍交差了。」
翌日,白筠筠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分量比平日里足足多一倍,還有一碗金黃金黃的小米粥,心中疑惑不已。老太監那等惡人理當受懲罰,只是這飯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