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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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心情激蕩, 伸手撫上她的臉龐。女子十分乖順配合,抱著他的大手直撒嬌。
汗珠滴在那顆小巧的鎖骨上碎成數瓣,順著柔滑雪嫩的肌膚淌下。體香誘人,蕭珩十分盡情, 搖曳中那顆紅痣隨著韻動上下搖擺。可是轉眼,那顆紅痣又不見蹤影。
蕭珩伸手撫摸那處紅痣, 想看清楚汗漬之下到底有還是沒有, 卻被女子伸手攔下, 怎麼樣都不讓看。
猛的驚醒,複雜與糾結全都展現在睜開眼睛的剎那。蕭珩長舒一口氣,又是春.夢一場。
腿側一片濡濕,蕭珩揉著眉心,心中情緒萬千。
他早已過了做這種夢的年紀,他的後宮美人如雲,可偏偏近來常常做這樣的夢。
上輩子栽在她手裡,這輩子,他可不希望重蹈覆轍。那個女人關在紅葉閣, 此生最好不相見。
窗外天色還早,蕭珩聽見有人在外頭悄悄說話,隱約聽見一句「白選侍」。好似腿腳不受控制, 心裡有個小人兒拽著他的手輕輕推開窗, 然後有一個小人兒拽著他的耳朵貼近窗欞。
是小福子的聲音, 「跟你說以後白選侍的事別提了, 怎麼就不長記性?」
另一個小太監小聲道:「白選侍不打緊,這不是扯上了皇後娘娘賞賜的冰玉鐲子么,那可是貢品。」
小福子敲了那人的腦袋,咚的一聲,「那也別提。皇上這幾日龍顏不展,你嫌棄自個兒命長是不是?」
小太監連聲道:「那,那就當徒兒沒說。」
隨即又是咚咚幾聲,小太監的聲音越來越遠,「啊哎呦,師傅莫打莫打。」
蕭珩關了窗子,活動活動腰背。正該是龍精虎猛的年紀,連夜的春.夢竟然讓他疲憊。那日她摔進貴妃榻的皮毛中,雪嫩的腕上的確有隻白玉鐲子,可是那一隻?
皇后待她果真不薄,連貢品都賞給她。那賊是個不長眼的,偷什麼不好,竟敢對貢品下手,不是找死是什麼。
喊了小福子進來,「怎麼回事?」
小福子笑著行禮,「皇上今個兒起的更早了些,可還要眯會兒?外頭是老奴的徒弟,不長記性,被老奴給罵了。」
蕭珩用茶水漱了口,斜眼打量小福子,這奴才跟他指東打西繞彎子,該罰!
見皇上眼色不善,小福子打了個激靈,賠笑道:「前日夜裡,侍衛們抓了個奴才,是給錦繡宮裡送飯的。這奴才手腳不幹凈,偷了東西,這才被抓進了牢獄,著實活該。」
「偷了什麼東西?」
小福子回道:「回皇上的話,是皇後娘娘賞的一隻玉鐲子。因是貢品,格外珍貴。」
蕭珩看他,「怎麼丟的?」
小福子納悶兒,皇上今日怎麼了,平日里雞毛蒜皮的事何曾管過。
「這賊進了紅葉閣。」小福子抬眼看了看皇上的神色,並未動怒,這才敢繼續往下說:「見屋內無人,於是拿走了桌上的東西。想來這奴才也不知道鐲子的珍貴,否則有賊心也沒這個賊膽兒了。」
小福子湊上前,小聲道:「白選侍回去后高熱了三日,如今已經大好了。這偷東西的奴才不是個東西,向來拜高踩低,作孽做慣了的。」
她何時生了病,那日還精神得很。口口聲聲要給他摘星星撈月亮……
言語頗為不悅,「這等作惡的奴才,留著作甚。」
「皇上說的是,奴才即刻去辦。」小福子揣摩著皇上的心意,小心道:「可否派御醫前去給白選侍診治?」
蕭珩眉頭輕蹙,瞅了龍榻片刻,道:「既然已經大好,那就不必了。」
*
白筠筠起了個大早,吃得飽了神清氣爽。她讓春杏看看送飯的小太監認不認識,春杏去看了,回來說並未見過。
白筠筠納悶兒是誰暗中幫著她。接連幾日飯菜充足又熱乎,小米粥並非平日里的稀湯寡水,而是稠稠的,上面還有一層厚厚的麵皮兒。
午時,送飯的小太監又來了,春杏請他進了屋。長的是眉清目秀,看上去很是討喜,白筠筠親自賞了他塊銀子。
不料小太監接了銀子,又把銀子放於桌案上,叩首道:「小主的打賞奴才心領了,只是小主現下不太如意,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很多,奴才不敢要您的賞銀。若是小主哪日東山再起,到時候奴才一定跟您討賞銀。」
白筠筠有點詫異,問道:「為何,你我可曾見過?」
小太監咧嘴一笑,道:「回小主的話,奴才名叫小路子,原先在湖邊餵魚。上次若不是您出手救奴才,那奴才早就成死人了。」
白筠筠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小太監。
小路子又道:「奴才上次從湖邊回去,臉上見不得人,在屋裡歇了半個多月,原先的活兒讓別人給佔了。奴才就拿小主您賞的銀子賄賂了十二監的管事,管事給了奴才送飯的活計。奴才得知小主病了,於是便攬下了給錦繡宮送飯的差事。」
原來如此。
白筠筠微微頷首,露出一抹笑意,「你有心了,這幾日多謝你。」
「小主折煞奴才了。」
白筠筠再次將銀子放於他手中,誠懇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飯菜日日這般足量,想來你也要打點別人,這銀子你還是拿著,若是哪日不夠了,你再來找我要。」她如今落難,宮裡拜高踩低的多了去了,若非打點,她的飯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路子看看了手中的銀子,納入袖中,「小主放心,只要有奴才在,小主一定頓頓吃熱的,吃好的。」
沒想到一時的善心能結下善緣,真是意外之喜。
小院里安靜,沒哪個「閑雜人等」前來探望,白筠筠也不往外走。飯食尚好,月例炭火被褥等物件兒也沒受難為,想來不知道什麼人打了招呼。
春杏和春雨心裡著急,可嘴上半點不提,只看白筠筠日日熬著水在桌上寫字,有時在地上寫。再有閑的時間,不是在院子里跑步,就是跟春雨學著做針線,並不為自己著急。
又是一個來月的功夫,寫的字勉強能見人了,還隱隱帶了點風骨。帕子上繡的貓戲老鼠圖,也終於看出來哪是貓哪是鼠。
小路子是個有心的,這日不知何處撿了一窩小兔子,專門用食盒裝起來,偷偷的帶進紅葉閣,說給小主解悶。除了兔子,小路子還帶來一則消息。
宮裡傳出來了喜訊,楊小儀有喜月余,太后和皇上十分高興,特意下了恩旨。直接越過嬪位,破格升為了從四品的婉儀。皇上已經二十有六,膝下只有一位小公主,宮中難得有這等喜事。
皇上的賞賜日日流水一般進了寧禧宮,皇后專門定製了一尊冰玉觀音像賜予楊小儀,囑咐她好好保胎。同住寧禧宮的主位德妃娘娘關懷備至,比楊婉儀還緊張這胎兒。
太後為表喜悅之心,冬至那日將在景泰宮舉辦吉祥餃子宴,邀後宮所有嬪妃一同赴宴。
本想低著頭避過去,可是一想自己的衣裳並非宮女裝,這是想躲也躲不過去了。果然,淑妃隔著半根長廊就盯上了她。
白筠筠眼睜睜的看著淑妃的眼神陡然變的戾氣,明顯加快了步子向她走來。
她不能跑。淑妃身後跟著四個太監,哪個也比她腿長!
淑妃越來越近,福公公不在這裡,身邊只有幾個打掃的小宮女。淑妃來者不善,這可怎麼辦!
寒風呼嘯,夾雜著冰碴子打在臉上,一粒一粒扎的生疼。淑妃披著的雪狐大氅白如皚皚雪,無半絲雜毛。髮髻上的玲瓏如意百合簪幽幽閃著彩光,艷麗的臉龐微微仰著,面上神色比冰碴子還冷幾分。
就算淑妃不敢在勤政殿里殺了她,可是當面打她個幾耳光也難受不是?
一念間,淑妃帶人拐過了長廊,離她不過數十步距離。白筠筠捏緊了手裡的掃帚,低頭迅速吃掉了唇上的胭脂,抬起頭快步朝著淑妃走去。
動物世界上曾經講過野狗,當野狗試圖攻擊人的時候,千萬不能跑,應該手持棍棒轉身向著野狗迎上去,準備進攻的野狗必然感到疑惑。
正如此刻的淑妃,見白筠筠手持掃帚向自己走來,顯然一愣,連腳步都緩了下來。
離著淑妃幾步遠,白筠筠將掃帚往牆根一擱,上前行了個標準的宮禮,「臣妾給淑妃娘娘請安,淑妃娘娘萬福金安。」
淑妃那雙漂亮勾人的丹鳳眼睨著地上的人,並不叫起身,銀鈴般的嗓音道:「本宮還當是誰,原來竟是白選侍。」眼角掃過一旁的掃帚,唇角牽起一絲譏笑,「下人就是下人,怎麼都上不了檯面。」
白筠筠謙遜道:「娘娘說的是,臣妾笨手笨腳的也就能幹些粗活了。」
自己都這般承認,淑妃打這個嘴仗忒沒意思,可心裡那股子火氣怎麼也下不去。褚貴人是蠢了些,可是楊婉儀與眼前這個死在水裡便沒了這些破事,怎麼就偏偏沒死呢。
「賤人,你還不認罪!」淑妃厲聲喝道,抬起腳對著地上的那雙手便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