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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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上下誰不知道褚氏一族的落敗就是因為褚盈盈迫害楊婉儀, 若是褚盈盈就此翻身,楊婉儀就多了一個大敵。


  淑妃又道:「只是褚氏為之前的事愧疚不已,過度傷心,御醫說有滑胎之相。褚氏一族已經為此事付出代價, 褚氏也一心改過。臣妾斗膽,請皇上和太后准許, 允許褚氏回景和宮養胎。」


  太后默了片刻, 轉向皇帝,「此事事關龍脈子嗣, 馬虎不得, 還是皇上拿主意罷。」


  蕭珩有些猶豫, 皇后在一旁勸道:「褚氏作孽,可是皇子無辜。不如先由褚氏生下子嗣, 再懲罰褚氏。」


  這話猶如一塊石頭拋進了平靜的湖水。萬一生下子嗣, 皇后的意思便是為皇嗣另選母親。宮中子嗣如此稀少, 哪個不願意要?!哪怕是公主, 像長華那般玉雪可愛,太后和皇上哪個不寵著。再看何昭儀, 雖然沒有位列妃位, 可寵妃們有的她一樣不少。


  「那便如皇后所言,先由褚氏出來養胎罷。」蕭珩看向淑妃, 「雲雙可要看顧好了, 莫讓褚氏再生事端。若再生事端, 朕決不輕饒。」


  淑妃喜笑顏開,行禮道:「臣妾謹遵皇上旨意。」


  一場餃子宴吃的不歡而散。紅葉閣里,白筠筠拿著太后賞賜的宮花在手中把玩。紗絹挽成,尾端是銀質卡子,花朵像是黃梔子。


  不貴重,但勝在清秀。


  褚氏的胎兒來的也太是時候,就算動不得楊婉儀,那必定先來動自己。


  烈火烹油,不得不防。


  *

  褚盈盈從冷宮裡放了出來,又回到了景和宮。之前貶為宮奴,如今因著有了雙身子,便暫時復了采女的位份。


  說到底,這臉面是給將來的孩兒。


  與之前的驕傲張揚不同,褚氏變的謹小慎微。日日跟在淑妃後面,猶如淑妃的影子。反倒是淑妃,比之前更顯張揚跋扈。一同進宮的張選侍在湖邊餵魚,只因沒有及時給淑妃行禮,便被淑妃以不敬為由,當場賞了二十板子。


  張選侍也住在錦繡宮,之前便時常私下裡對人說褚氏驕縱。褚氏被罰后,張選侍還曾拍手稱快。不成想世事無常,褚氏一個回馬槍又殺了回來。


  不光自己殺了回來,還帶上了淑妃這層防護罩。


  宮妃被打板子是何等羞辱。張選侍丟不起這個人,當夜一根繩子結束了性命。死前留下血書一封,字字控訴淑妃與褚氏的罪過。


  春杏跟張選侍的宮婢青荷有一點交情,倆人私下裡能說得上話。聽青荷描述張選侍掛在樑上的凄慘模樣,嚇得春杏一晚上沒睡好。


  張選侍的死猶如秋天園子里的落葉,甚至比落葉更無聲無息。


  白筠筠看到春杏哭紅了的雙眼,輕拍她的後背,勸慰道:「晚上找時間給張選侍燒些紙錢,讓她好上路。」


  春杏抽噎道:「宮裡不許,這是犯禁。小主可別冒險。」


  白筠筠微微一笑,「無事。晚上咱們偷偷的燒。」抬眼看春雨,「晚上咱們就在院子里,找個不用的瓦盆燒紙用就是了。弄得火苗小些,不妨事。」


  春雨笑著應了。


  春杏擦乾淨眼淚鼻涕,囔囔著鼻子問:「小主,咱們也沒有紙錢啊。」猶豫道:「總不能出宮去買,咱么也出不去。」


  白筠筠道:「不管怎樣,咱們都是個心意。我晚上畫些紙錢,想來張選侍不會嫌棄。」


  「小主想的可真周到,咱們院子里有個瓦盆,晚上正好用,奴婢這就去刷一刷。」春雨放下手裡的針線活,出門去刷瓦盆。


  春杏看著出去的春雨,念叨著:「春雨姐姐越來越勤快了,就是奴婢笨,不能為小主分憂。」說著,淚珠子又吧嗒吧嗒落在手背上。


  白筠筠摸摸她的頭,這傻丫頭。


  *

  入了夜,四周靜悄悄的。


  白筠筠和春杏從屋裡把寫好的一沓子紙錢拿出來。火盆里冒出火光,春杏扔一疊紙錢進去,跪在地上磕頭,口中念念有詞。春雨在一旁抄木棍輕輕挑著盆里的紙錢,防止被風戳走。


  「春雨,去看看大門關好了沒。」白筠筠吩咐。


  春雨挑著盆里的紙錢,笑道:「小主放心,關好了。」


  春杏有些不放心,起身道:「奴婢再去看看。」春雨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嗔道:「瞧你緊張成這樣,門我栓好了,放心就是。」


  春杏這才又窩下身子,繼續燒紙錢。


  院子里的冷風打著旋兒,白筠筠裹緊了大氅還凍得直哆嗦,搓搓凍紅了的雙手,將紙錢交給春雨,「你拿著,和春杏一塊兒燒。張選侍夠倒霉的,路上拿點錢也好買通小鬼少受罪。」


  忽然外邊傳來腳步聲,春杏嚇得一抖,急忙要將早就準備好的水要潑進火盆。春雨一把拉住她的手,急道:「先別倒水,小主還沒發話呢。」


  白筠筠聽聽門外,搖搖頭,「沒事,繼續燒。」


  春杏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臉色急的發白。突然木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只見數名太監和嬤嬤手持火把闖了進來。


  春杏急的要去用腳踩,被一旁的春雨攔下。淑妃的轎輦停在門前,披著雪白色的大氅走了進來。面上的笑意還是那麼美艷驚人,可是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白選侍這是做什麼?在院子里用火盆烤手不成?」


  白筠筠尚未說話,春杏雙腿一軟竟然跪在了地上,哆嗦道:「娘娘贖罪,都是奴——」


  白筠筠捂住她的嘴,春杏的聲音噶然而止。白筠筠行了禮,回道:「不知淑妃娘娘大駕光臨,臣妾沒有出去遠迎,還請娘娘贖罪。」


  淑妃嗓子里哼了一聲,極是輕蔑。「嘖嘖,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演戲,白選侍可真是個當戲子的料。人賤,命更賤。」


  「淑妃娘娘謬讚。」白筠筠不慌不忙,「不知淑妃娘娘夜裡來此,可有事?」


  淑妃大笑,手裡撫著熱乎乎的湯婆子,面上無盡得意,「白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宮裡燒紙錢,你眼裡可還有皇上?可還有宮規?可還有本宮?來人,帶出去。」


  「淑妃娘娘且慢。」白筠筠上前一步,抬頭看向淑妃,面色微微慌張,「臣妾並無違反宮規,還望娘娘明察。」


  淑妃移動蓮步來到她身旁,火把的光亮映的面上忽明忽暗,紅唇輕啟:「賤人,今日人證物證據在,哪怕你有一張巧嘴也沒用了。聽聞姜氏在冷宮十分想念你,本宮今晚便可以成全你二人相見了。」


  春杏又想跪下,被白筠筠暗暗捏了一胳膊,身子陡然僵在原地。再看一旁的春雨,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筠筠抬起頭,面色微微發白,眼光懇求,「還望娘娘大人大量,莫要與臣妾計較。臣妾這就把東西都收拾起來。」


  「晚了。」淑妃嗤笑幾聲,「在宮中公然燒紙錢,那是對宮規的褻瀆,是對老祖宗們的蔑視。皇后不是說你懂規矩么?本宮倒沒看出來你哪點有規矩的樣子。來人,將白選侍請到皇后的長春宮。本宮今天倒要看看,皇后的臉面往哪裡擱。」


  猛的驚醒,複雜與糾結全都展現在睜開眼睛的剎那。蕭珩長舒一口氣,又是春.夢一場。


  腿側一片濡濕,蕭珩揉著眉心,心中情緒萬千。


  他早已過了做這種夢的年紀,他的後宮美人如雲,可偏偏近來常常做這樣的夢。


  上輩子栽在她手裡,這輩子,他可不希望重蹈覆轍。那個女人關在紅葉閣,此生最好不相見。


  窗外天色還早,蕭珩聽見有人在外頭悄悄說話,隱約聽見一句「白選侍」。好似腿腳不受控制,心裡有個小人兒拽著他的手輕輕推開窗,然後有一個小人兒拽著他的耳朵貼近窗欞。


  是小福子的聲音,「跟你說以後白選侍的事別提了,怎麼就不長記性?」


  另一個小太監小聲道:「白選侍不打緊,這不是扯上了皇後娘娘賞賜的冰玉鐲子么,那可是貢品。」


  小福子敲了那人的腦袋,咚的一聲,「那也別提。皇上這幾日龍顏不展,你嫌棄自個兒命長是不是?」


  小太監連聲道:「那,那就當徒兒沒說。」


  隨即又是咚咚幾聲,小太監的聲音越來越遠,「啊哎呦,師傅莫打莫打。」


  蕭珩關了窗子,活動活動腰背。正該是龍精虎猛的年紀,連夜的春.夢竟然讓他疲憊。那日她摔進貴妃榻的皮毛中,雪嫩的腕上的確有隻白玉鐲子,可是那一隻?

  皇后待她果真不薄,連貢品都賞給她。那賊是個不長眼的,偷什麼不好,竟敢對貢品下手,不是找死是什麼。


  喊了小福子進來,「怎麼回事?」


  小福子笑著行禮,「皇上今個兒起的更早了些,可還要眯會兒?外頭是老奴的徒弟,不長記性,被老奴給罵了。」


  蕭珩用茶水漱了口,斜眼打量小福子,這奴才跟他指東打西繞彎子,該罰!

  見皇上眼色不善,小福子打了個激靈,賠笑道:「前日夜裡,侍衛們抓了個奴才,是給錦繡宮裡送飯的。這奴才手腳不幹凈,偷了東西,這才被抓進了牢獄,著實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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