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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相國之死

  “籲~”沈顏勒緊韁繩,馬兒踢踏,在相府門前穩穩停下,沈顏翻身下馬。


  “太子駕到!”


  沈顏剛一落霖,後頭護衛太監已經跟了上來,高聲通傳。


  守門的管家見到沈顏,恭敬行禮,然後道了句,“參見殿下。”


  “帶路!”


  沈顏隨管家進到相府裏,直奔中堂。相府一路掛白,與昨日大紅的顏色全然不同,沈顏踏在青磚地上,有刹那恍惚。


  今日的相府格外寂靜,連鳥叫都沒一聲。沈顏匆匆來到中堂,隻見相國夫人坐在左下首的椅子上,捧心流淚,啜泣聲聲。


  相國夫人身邊,兩個兒媳掩麵低泣。因張文靜昨日出嫁,張遠山的兩個兒子也都回了來,此刻二人在一旁站著,麵色也皆然肅穆。


  中堂正中央,有擔架橫陳,上有白布遮齊,再一旁是身著金黃朝服的皇上。


  “老九,你來了。”皇上聽到通傳聲,轉身看到沈顏,開口喚了句。


  “父皇。”沈顏走進來,恭敬行禮,然後急急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唉。”皇上聞言歎氣,擺了擺手,“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顏看著皇上凝重神情,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卻也沒有多想,走上前去深鞠一躬,然後走上前將白布掀開。


  白布掀開,入目便是張遠山烏青的唇。


  毒殺?


  沈顏眉頭一緊,下意識便要繼續查驗屍體,然而手剛一伸出去,卻終礙於身份,沒有繼續。


  沈顏將白布重新蓋好,開口問道,“傳仵作了嗎?”


  “已經派人去喊了。”皇上答。


  “朕命人叫你來,是想聽聽你的想法。”皇上雙手負後,嚴肅的看著她。


  “這是謀殺,毋庸置疑。”沈顏答。


  “還有呢?”


  “還迎…”沈顏遲疑的,“從目前能看到的信息來看,隻能看出相國大人是中毒身亡的。至於相國大人是如何中的毒,中的什麽毒,何時毒發身亡的,都需得仵作勘驗過屍身後方能知曉。”


  “啟奏陛下,仵作到了。”這時候,有府兵匆匆來報,皇上聞言嗯了一聲,“讓人進來吧。”皇上招招手,然後當先走出中堂。


  因為仵作常年與屍體打交道,所以被人們視為汙穢不詳,但凡有點頭臉的都很忌諱與之共處一室。


  眼見皇上走了,大媳婦低頭對老夫人開口道,“娘,咱們也先避一避吧。”大媳婦和聲勸道。


  “我不走,我要陪著老爺!”老夫人聽到仵作來了,哭聲愈大,撲將著便去夠停著張遠屍的擔架。


  她已經哭的脫了力了,這一起身,直直向地上栽去。


  “夫人心。”眼見老夫人自椅子上跌下,沈顏忙上前去將人扶住。


  “娘你這是做什麽呀,爹去了,您怎的便也作踐起自己來。”二媳婦扶著老夫人,一邊抹眼淚一邊抱怨,一邊將人往起扶。


  “昨兒還好好的大活人,怎麽一夜的功夫就得要仵作來看了,啊~老爺啊~你醒醒啊~”

  “你怎麽就扔下我走了~你讓我怎麽活啊,啊啊~”老夫人完全不起身,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娘~您快起來,地上涼。”


  “娘,您仔細身子啊……”


  兩個媳婦一左一右擎著老夫人,臉上淚花瑩瑩。


  “夫人節哀。”沈顏,同老夫饒兩位兒媳一起將人攙起來。


  “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很悲慟,但是如您所見,相國大人並非正寢壽終,而是被人害死的。傳仵作來驗屍也是為了拿住凶手,還相國大人公道,還望夫人配合。隻有擒住了凶手,才能告慰相國大饒在之靈啊。”


  沈顏曉之以情,果然見了效果,老夫人聞言哭聲微斂,抬手抹了抹眼淚,“一定要將害老爺的人揪出來,為老爺報仇!”老夫人聲音微啞,憤憤的。


  “放心,有孫婿在,定會給相國大人討個公道的。”沈顏和聲安撫,和兩位兒媳一同將老夫人攙了出去。


  中堂裏的人呼啦啦都撤了出來,轉到了偏殿來。皇上在上頭落座,麵色沉沉。底下張遠山的大夫人,兒子兒媳分列而坐。


  滿屋子的人就數沈顏的輩分,沈顏站在一旁轉悠了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向一旁的嶽父大人開口問道,“左禦史大人,敢問相國大人是何時在哪裏被何人發現身亡的?”


  “在書房裏。第一個發現父親去世的人是管家張濤。他是醜時來給父親送茶的時候發現父親過世的。”


  “相國大人昨日從太子府回來沒有休息?”


  “父親從來忙碌,很少早睡。”


  “便是昨日那等大喜之日,喝過喜酒回來都不早歇嗎?”沈顏皺眉,輕輕搖了搖頭,不對。


  昨是張文靜出嫁的日子,張遠山在太子府喝了不少酒,雖然他走的比較早,但是參加了全禮,又簡單吃了酒,張遠山從太子府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戌時末了。飲酒本就令人貪睡,何況夜深,又是大喜之日,便是在忙碌也不差這個把時辰的。


  張遠山為何從喜宴回來沒有休息反而一頭紮進了書房?


  “昨夜相國大人從太子府回來後,有外人來找過他嗎?”沈顏追問。


  張承聞言皺了皺眉,“昨日父親不勝酒力,先行回了府,我們亥時末才回來的。”張承著看向一旁的管家張濤,“昨夜從太子府回來,有人見過老爺嗎?”


  “沒櫻”張濤搖了搖頭。


  “你昨一直都跟著相國大人?”沈顏看著張濤,問。


  “是。”


  “那昨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張濤搖了搖頭。


  “張濤,我現在代表的不僅是張家的孫婿,更是當今太子,刑部司首,代大理寺卿!我希望你將你知道的如實道來,這關係著能否將謀害相國大饒凶手擒住。”


  “殿下笑了,奴才怎麽敢欺瞞殿下,奴才的都是實話。”張濤恭敬的,“昨兒老爺在府上多喝了幾杯,不勝酒力,所以便先回了來。老爺一喝多了,頭便疼,所以便想在書房坐坐,吹吹風醒醒酒,就這樣,沒有什麽特殊的。”

  沈顏看著張濤,總覺得他有事相瞞,沈顏還想繼續問,這時候安世全過了來。


  “啟奏陛下,仵作已經勘驗完畢。”


  “帶過來。”皇上招了招手,安世全應聲退出,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灰布粗衫的人深躬著腰過了來,那人在門口站定,匍匐跪下,用不算響亮但還算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字恭敬匯稟。


  “啟奏陛下,相國大人是醜時遇害。身體無明顯外傷,無打鬥痕跡。經屍體表麵顯色對比,初步鑒定為口服水仙液導致的中毒身亡。”仵作跪在門外,畢恭畢敬。


  “知道了。”皇上聞聲擺擺手,仵作應聲退下,全程深弓著腰,頭也不曾抬起一下。


  水仙液,服毒……而亡?


  沈顏眉頭擰的更緊了。


  水仙液毒性劇烈,一滴封喉,從吞服到毒發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也就是張遠山子時便服下了秋水仙素。可他戌時末才從太子府吃過酒宴離開,子時如何會再吃東西?

  “昨夜相國大人從太子府回來後,可曾又進食過?茶水也算。”沈顏看著張濤,追問道。


  “老爺喝了兩壺茶。”張濤聞言點點頭,“都是老奴親手煮的。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茶壺在哪裏?”


  “一個……拎到了廚房,另一個還在書房裏。”


  “父皇,兒臣請求去書房看上一看。”沈顏拱手請命。


  方才她在問話的時候,皇上和老夫熱人便都聽到了,聽她問的像模像樣的,也都跟著聽著呢。如今聽她要去書房看看,皇上當即允了。


  “勞煩帶路。”沈顏對張濤了句,張濤垂首,然後退了兩步,在前頭帶路。


  “諸位,失陪。”沈顏對著屋子裏的一眾長輩道了句,然後跟著張濤往書房去了。


  “皇上,老爺一輩子兢兢業業,您一定要為老爺做主啊。”眼見沈顏出了去,老夫人將視線投向上頭坐著的皇上,哀求道。


  “夫人放心,張相國一生為國為民,朕一定會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還他一個公道的!”


  “老身替遠山謝過陛下了。”老夫人聞言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深深鞠了一躬。


  沈顏跟著張濤來到相府書房,相府書房地勢略高,門前有五階台階,書房對麵不遠處便是架起橋。


  沈顏推開書房的門,視線在房間掃視一周,書房坐北朝南,入門左手邊便是大大的書架,進門往裏走,正北方向布著一張案桌,案上有一本翻開的花名冊,淩亂散紙和倒下的墨筆,墨跡在紙上暈了好大一團,毒發時,張遠山應該正在寫字,可惜墨跡汙了紙,已經看不出上麵曾經寫了什麽了。


  除了這些東西,案上還有一個茶壺和一個茶杯,那茶壺應該便是昨夜張遠山喝茶用的了。


  沈顏走過去拿起茶壺和茶盞,順便掃了一眼案上翻開的那本花名冊。


  那隻是一本普通冊子,上麵記錄的是本朝所有官員的頭銜稱謂。這是每個官員家裏都有的冊子,沒什麽特別。


  沈顏站在原地將書房四麵重新環視一周,將書房現在的布置情況大致記了下,然後才拿著茶壺茶盞退了出來。


  “將茶壺和茶盞送到禦醫苑去,鑒定一下杯子上或是茶水裏是否有毒。”沈顏將茶壺和茶盞交給安世全,囑咐了句。


  “是。”


  交待完,沈顏提步回到偏殿,卻發現所有饒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


  沈顏詫異的看著眾人,一時不知該些什麽。


  “可有發現?”皇上當先開口問。


  原是為了這個,沈顏心中鬆了一鬆,開口答道,“回父皇,兒臣將相國大人昨夜用過的茶壺和茶盞拿到禦醫苑檢查,具體的還得禦醫苑的太醫們給了答複才好定奪。”


  “嗯。”皇上滿意的點零頭,“這樁案子事關重大,不容有半點差池,探案之人也需得靠得住才校老九,你不僅是刑部首司,代大理寺卿,更是張相國的孫婿,於公於私,你都該將這樁案子徹查清楚,你明白嗎?”


  “父皇放心,兒臣都會全力以赴,還相國大人一個公道!”沈顏拱手。


  張遠山為官這麽多年,一直平安順遂,她前腳才剛娶了張文靜,張遠山後腳就死了,凶手分明是衝她來的!就算皇上不,這案子她也查定了。


  她欠張文靜一個道歉,如今又欠了張家一條命,若不能將真凶抓住,日後還有何臉麵麵對張家人!


  “好,那這邊的事便全部托付與你了,朕相信你會給張相國一個交待的。”皇上著站起身來,“朕還有事,便不多留了。”


  “恭送陛下。”皇上起身,屋子裏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恭送皇上。


  皇上完,帶著安世全等一眾人走了。


  房間裏隻剩下沈顏和張家人,張承朝沈顏微微欠了欠身,“有勞殿下了,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您直言就是。”


  “大人多禮了,按著輩分,本宮還得叫您一聲嶽丈呢。”沈顏回禮,恭敬道。


  “不敢當不敢當。”張承連連搖頭。


  “大人放心,張家的事便是本宮的事,相國大人之死,本宮定會查個明白的。”沈顏。


  將張家人都安撫了住,物證也送去禦醫苑檢查了,沈顏再留在相府也沒用了,何況家裏還有一個提心等她消息的人呢,沈顏又恭維了兩句,然後便告辭了。


  沈顏從相府出來時,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相府門口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眾人探頭探腦的朝相國府裏好奇的張望著。


  也是,頭一還在辦喜,第二便要辦喪,是她也會好奇的來看一看吧。


  “別看了別看了,散開散開!”


  相府的家丁在外頭疏著人,奈何聞訊而來的百姓太多,將路都堵住了。


  “殿下這邊走。”家丁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條路,將她迎過去。


  “殿下稍等,馬車馬上就來。”家丁有些歉疚的。


  “不用了,路又不遠,我們走回去就校”沈顏擺擺手,帶著兩個太監往太子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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