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捨不得用的剃鬚刀
彭長宜的女兒娜娜就在李春雪負責的班裡,每天放學,沈芳就不用去學校接女兒了,都是李春雪送娜娜回家,而且李春雪還有他家的鑰匙,即便沈芳不在家,她也能進他家門,還能幫助沈芳做點家務活兒,幫著照看娜娜,有的時候還把娜娜帶回自己的家。這個聰明的漂亮的農村姑娘,很快就博得沈芳和彭長宜的好感,沒多長時間,彭長宜就給她找來了一個集體企業指標,把她的關係安置在棉紡廠,人還在幼兒園上班,即便她將來不在幼兒園上班了,還可以回到棉紡廠上班。
李春雪來幼兒園上班后,彭長宜從來都沒有到幼兒園看過她,今天他發現,在一大群年輕的女老師中,李春雪的髮型和裝束顯得的太過時髦,而且還化了妝,怎麼看還都像那個曾經在專賣店賣衣服的服務員,和其他老師們比,總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原來他到沒有發現這一點,現在把她放在這些老師們中間比較,她比別人多了洋氣和靚麗,卻少了一些知性和朝氣,在這些青春活波的老師們面前,似乎顯得的機械和有些不知所措。
彭長宜看了一眼正在陪著鐘鳴義的園長,這個園長姓周,三十多歲,工作作風潑辣,從參加工作到現在,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幼兒園,愣是把一個鎮辦幼兒園搞的有聲有色,無論是編製還是規模,都超過了市辦幼兒園,成為省里的先進單位。真不知周園長對自己這個學生印象如何,看來有機會得找園長談談,如果李春雪不適合干這份工作,就讓她回去,省得讓園長為難。
鐘鳴義在周園長的陪同下,看望了各個教室后,又來到操場,這裡已經有很多家長帶著即將入園的孩子們在這裡玩耍,鐘鳴義抱起一個小女孩,還湊到孩子的臉上親了一下,彭長宜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他就放慢了腳步,劉忠和田沖一見主任都不往跟前湊,也就落在了「視察」人群的後面。
走在後面的江帆說道:「彭主任,態度有些不積極啊?」
彭長宜笑了,小聲說道:「我,有些冷。」
江帆忍住沒有笑出聲,指著腦袋說:「這裡認識出了問題。」
最後,「視察」完畢時,周園長說:「鍾書記,江市長,請和我們的老師們合個影吧?」
鐘鳴義一聽,很高興的說道:「和這麼多的美女教師合影,好事啊,怎麼樣江市長?」
江帆笑著說道:「沒意見。」
於是,前面就蹲下一排女老師,鐘鳴義和江帆站在中間,周園長和任小亮站在兩邊,彭長宜這時發現,李春雪這時反應也不遲鈍了,很機靈的往鍾書記旁邊擠,以至於兩個老師都被她擠到了下位,彭長宜就很生氣,心說這個李春雪太不懂事了,你是誰呀?他就決定有機會說說李春雪,讓她注意一下自己,無論是衣著打扮還是平常做事。
照完相后,鍾書記和江市長坐車走了,電視台的記者也走了,彭長宜看了周園長一眼,說道:「任書記,我跟園長有點事,你們回吧,一會我走著回去。」
任小亮、劉忠和田沖就上車走了。
彭長宜就隨園長來到樓上辦公室。
彭長宜沒想到園長辦公室也盡顯幼兒園的特色,孩子做的手工,都被裝裱在鏡框里,屋頂上懸挂著孩子們用紙鶴做的風鈴。彭長宜坐下后,笑著說:「周園長的屋子也像教室啊。」
周園長笑了,說道:「呵呵,職業特色吧,孩子們送給你的時候,就希望你把他們的勞動成果展示出來,所以,我們老師的辦公室,也都是這個風格的。」
這時,進來一位年輕的老師,手裡托著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洗好的茶杯,這個老師的打扮就很符合她的職業特色,牛仔褲,白色t恤,梳著馬尾辮,而且沒有化妝,但是難掩那份青春和朝氣,她進來后,跟彭長宜打過招呼,就開始給他和園長沏水,當她把水杯放在彭長宜面前時,說道:「彭主任請喝茶。」
彭長宜欠了一下身子,說道:「謝謝。」
那個女老師剛要走,周園長就叫住了她,說道:「韓老師,等一下。」
韓老師就站住了。
周園長說道:「彭主任,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這裡的園長助理,韓小紅,韓老師。」
韓老師大方的伸出手,主動跟彭長宜握手。
園長又說:「他愛人您肯定認識,江市長的秘書,林岩。」
彭長宜恍然大悟,早就知道林岩的愛人在幼兒園上班,但是不知道就在北城幼兒園。他笑著說:「哦,你們是一家子呀,我和林秘書很熟。」
小紅說道:「是啊,我目前和他是一家。」
彭長宜一聽,說道:「什麼叫目前?要永遠是一家,小心我給你告狀。」
「呵呵,我經常這麼說,他不會介意的,反而還可以給他增加一些緊迫感。」小紅笑著說。
彭長宜笑了,感覺這個小老師很活潑也很陽光,就嘆了一口氣說:「呵呵,可想而知,林秘書在家裡的地位。」
小紅笑了,說道:「您別為他嘆氣,他是我家著名的老爺,到家什麼都不來乾的,早出晚歸,不但指不上他,你還得把你的關心和心疼倒貼給他。」
小紅儘管這麼說,但是彭長宜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抱怨,由此可見,這對小夫妻很和諧很幸福。就說道:「多理解吧。」
周園長說:「彭主任,你不用擔心,小紅是個賢內助,林岩找了個好老婆。我們這裡的老師都是賢內助,上班是一把好手,到家仍是一把好手。」
小紅說道:「在周園長手下干,想不賢惠都不行,她堅決不容許我們說家人的不是,總是開導我們找自己的毛病。」
周園長說道:「我們這裡清一色的女人,而且平均年齡在24左右,有的成家了,有的正在談戀愛,有時候在家裡受了委屈,總喜歡扎堆說家務事,如果不加以引導,天天都能開憶苦思甜大會了,我就要求她們多找對方的優點,多找自己的缺點,如果你不自己找缺點,我就發動大家幫助你找。反正我跟她們也沒什麼正形,久而久之,她們上班就很少說家務事了。」
彭長宜說:「呵呵,您有真有辦法啊,回頭,您也教育教育我家屬吧,教育好了,我給您開工資。」
「看主任說的,主任的家屬都是見過大世面之人,哪能用我教育。」
「唉,我天天到家挨數落,受氣啊。」
「哈哈,您說的誰信呀?」
「我信。我有體會,天天那麼晚回來,差不多天天喝多了,不挨數落才怪呢。」小紅說道。
「呵呵,看來你深有體會,是不是林秘書也遭過此磨難?」
園長說:「還別說,真沒聽小紅說過小林,即便是說,也是玩笑著說的。」
小紅沖彭長宜自豪的笑了一下,說道:「彭主任,您坐,我出去看一下。」說著,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喝了一口水,說道:「園長,我之所以沒跟任書記他們一塊兒回去,就是有話想跟說,我介紹來的那個女孩子怎麼樣?如果她不能勝任,你也別勉強,我讓她回去。」
園長看彭長宜說的認真,想了想就說道:「總體來說還可以,畢竟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當老師肯定不行,這開始我也跟您說了,保育員對專業素質要求不高,只要對孩子能做到盡心盡責,別出差錯就行了。別的老師都是一人兩個班,我給她安排了一個班,為的就是讓她慢慢熟悉,增長經驗。彭主任,您知道,我這裡的保育員也都是幼師畢業的,她來時間不長,我肯定不能按專業人員那樣要求她,不過她進步還是很快的,對孩子也不錯,就是有些……」
周園長欲言又止。
「您儘管說,我今天就是想知道真實情況。」
「她對外表有些過分講究,有家長跟我反應過這個情況,我說年輕人有幾個不愛美的,這個問題我找她談過,她還是有所改觀的。」
彭長宜到沒覺得她有什麼改觀,就說道:「您該說就說,千萬別客氣,我不想給您添亂,如果您用著不行的話,也別客氣,跟我說聲就行。」
周園長說:「總體還是不錯的,不怕辛苦不怕累,等有機會我送她去進修學習一下。」
彭長宜說:「您多費心吧,該說就說,年輕人,千萬別遷就她,遷就是害。」
園長說:「除去我說的那一點外,還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彭主任請放心,我這裡的小老師們,個個都是好樣的,還沒有發現一個惹事生非的人。」
彭長宜笑笑,起身跟園長告辭。
晚上,彭長宜回到家,就跟沈芳說:「李春雪再來時,你讓她注意一下儀錶,別打扮的那麼俗氣,當幼兒園的老師,穿衣打扮要樸素大方,這樣對孩子還能有親和力,讓她把那髮型改改,孩子們看著不舒服。」
沈芳說:「你怎麼不跟她說,她是你的學生。」
「我看不見她,你不是能經常看見她嗎?再說,這話我怎麼說,你跟她畢竟好溝通。」
沈芳說:「你說的倒是這麼回事,那天娜娜從她家回來后,我就發現她的嘴唇被染過,我後來問她,她跟我說是春雪姐姐給她化妝著。」沈芳想了想說:「你怎麼冷不丁想起說這個?」
彭長宜說:「今天我陪領導去幼兒園視察著,在一幫老師中,她那打扮忒顯眼,就像老電影里的那些交際花,少描眉畫鬢不說,還一頭捲髮,說實在的,我看著太扎眼了。」
沈芳說:「我有一次說過她,本來就長的好看,用不著化妝,化妝反而顯著假。」
在彭長宜的印象中,姚靜就好這樣打扮,但是姚靜做著企業的辦公室工作,她這樣打扮還無可厚非,李春雪就不同了,她打交道的對象是幼兒,是幼兒們的家長,這樣的裝束的確不太搭調,周園長不好意思說,作為彭長宜他今天看到了就不能裝看不見。
北城機關會議室,正在組織機關幹部學習的彭長宜,接到了丁一的傳呼,請他方便時回電話。
自從全市整頓機關工作作風提高效能動員大會後,北城每天下午拿出一到兩個小時時間學習,黨委成員輪流負責召集機關幹部開會,對外講是兩個小時,其實每次會議時間都控制在一個小時之內。
按照市裡面的部署,整頓工作作風活動是要分四個階段的,第一階段是宣傳發動、領會精神;第二個階段是自查自糾,端正作風;第三個階段,分片抽查,重點整改,第四個階段就是轉段階段。如果不符合整改要求的,在這個階段不能轉段,要繼續組織學習,認清形勢,只有符合要求了,才能轉段。一個沒有絲毫創意的活動安排,一個完全八股的活動安排。
彭長宜很反感這種形式主義,但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學習,眼下有一個要緊的工作就是迎接全國計劃生育普查,該乾的工作幹不了,下鄉幹部多忙多遠都要趕回來學習。任小亮把這項工作抓的特別緊,跟真的一樣。計生辦主任幾次建議他們派代表參加學習,都被他駁回。田沖分管計劃生育,他幾次跟彭長宜說:學習是市裡組織的,計劃生育普查是全國全省的,如果搞砸了誰也負不起責。
由於部長和市長都不同場合的囑咐過他,要注視這次的整頓學習,所以他只能把對學習的厭煩情緒壓下來,給田沖做工作,然後又跟任小亮協商,把集中學習的時間由原來的兩點半安排在下午的五點,這樣下鄉幹部中午就可以不回來,能夠延長在基層工作時間。
自從這次整頓學習以來,他發現任小亮就跟打了強心劑一樣,異常活躍和興奮,首先,定製了專門的筆記本,全體機關幹部每人發一個,黑色的皮革封面,燙的是兩行金字,上面一行小字是:整頓作風提高效能,下面一行是四個大字:學習筆記。不用說別的,沖這,就足以證明北城對這次整頓學習是多麼的重視,態度是多麼的端正,憑這一手北城就出盡了風頭,任小亮也深得鐘鳴義的賞識。他可以從早上到下午都不在單位,但是到了學習的時候保證會到單位,這一點劉忠和田沖很是有意見。
他可以不管工作,但是彭長宜不能不管,這可能就是黨政一把手的差異。如果工作搞不上去,砸了盤子,上級不會因為你把時間用在學習上而原諒你,所以,必須工作學習兩不誤。更要命的是,市裡還會突然襲擊,到各單位抽查學習筆記和學習心得。要求學習心得不得低於三千字。這對於那些四五十歲的機關幹部來說,簡直就是非常饒頭的事,別說眼下有要緊的工作,就是沒有工作,讓他們憋一天都憋不出三千字來。於是,姚平和區報道員還有團委的一個新分來的大學生就成了人們爭相討好的對象了,討好的目的就是讓這幾個年輕人給寫學習心得。
由於黨委成員的學習心得必須要親自寫,別人不能代筆,市裡要對照筆跡,防止作假,所以每天給領導們收集報紙信息也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劉忠和田沖都是大兵出身,彭長宜就交給他們一個招兒,那就是每天開會,從開始就往筆記本上記,領導強調的東西都是心得,這樣既豐富了筆記本的內容和厚度,稍加整理就是心得體會。再一個招就是抄報紙,從開始開會的時候就開抄,等會議散了也就抄的差不多了。
劉忠和田沖試驗后,這招果然好使。以後就不再為寫心得犯愁了。所以每次市裡抽查北城班子的筆記,都是得分最高的。
彭長宜不只一次跟江帆抱怨,但是江帆都反覆叮囑他,一定要重視這次學習,不能被抓了典型。別看這次活動沒有創意,是新文件舊精神,但是真被抓了典型就有了新內容了。
已經成為市委副書記的王家棟也反覆告誡他,讓他注意,認真對待這次學習,小心被別有用心的人算計了。
王家棟提醒彭長宜,要他認真對待這次整頓學習,尤其要小心被別有用心的算計!如果光是提醒他認真對待,恐怕起不到什麼效果,加上後面的這句話就能引起彭長宜的高度重視了。
這一點對彭長宜十分關鍵,甚至在他以後的從政生涯中,每當遇到這樣的政治學習,彭長宜都會認真、謹慎、小心的對待,從未敢掉以輕心。要知道,許多政客都是在發動一次次這樣千篇一律的政治活動中清除異己的,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一個讓你說不出什麼來的借口,像一把看不見的刀子,卻隨時能終結你的政治生命。
只有王家棟這樣久經政治運動洗禮的人,才能總結出這樣的真理,並把它傳授給他的弟子們,以避免和防範自己陣營里的人不受衝擊,自己的力量不受損失。作為組織部部長、市委副書記的王家棟,他做的不僅是提拔自己的人,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能隨時對這些人進行「售後」跟蹤,及時對這些人敲打、提醒和單獨教練。這也是樊文良佩服王家棟的一個理由。
所以,他在接到丁一的傳呼后,儘管很想立刻就離開會場,給她回電話,但還是耐住了性子,直到會議結束,他回到辦公室,才撥了丁一留下的電話號碼。
丁一自從呼了科長后,就一直等在傳達室,久等未果,她剛要放棄,就聽見了傳達室電話響,有人叫住了她。她趕忙跑過去,接過了話筒,說道:「科長,是我。」她還總是習慣跟彭長宜叫科長,儘管這期間彭長宜早就經過了副書記和主任的職務轉變,但她還是習慣於從前的稱呼。
「呵呵,你呼我時,我正在開會,你等急了吧?」彭長宜溫和的說。
「沒急,知道科長會忙。」
「你還在北京學習哪?什麼時候結束?」彭長宜說道。
丁一調走後,彭長宜跟丁一聯繫過一次,儘管他不知道丁一因何調走,為這事他也問過江帆,但他還是比較支持丁一去電視台的,他始終認為丁一不適合從政,如果不從政的話,在機關呆著的確是浪費人才。儘管李鴻章說過,這世界上最容易做的事就是當官,其實,彭長宜始終認為,這世界上最不容易做的就是當官,丁一就更不成。
「我再有兩個月不到就結束了,科長,托你打聽個事,北城永興庄的鄒子介,您知道嗎?」
彭長宜聽說過這個人,但始終沒見過他,搞玉米育種的,是我國幾個為數不多的自費育種人之一,據說很有成就,彭長宜的確想過認識一下這個人,但因為他大部分時間在海南育種,很少有認識他的機會。聽丁一問起這個人,就說道:「聽說過,怎麼了?」
「是這樣,我現在準備畢業作品,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人,我原來跟高市長去農業局種子站時,聽說過這個人,但是沒見過他本人,據說這個人在我國玉米育種界很有名氣,我想回來採訪他,您幫我打聽一下,看看他現在在家嗎?」
搞育種的人,是典型的候鳥型,為了縮短育種時間,他們南來暑往,冬天去海南,夏天到北方,一年兩季都忙碌在大陸的南北方。彭長宜一聽丁一要採訪鄒子介,就說道:「不錯,沒白去北京培訓,會抓典型了,鄒子介肯定能讓你一炮走紅,我這就問,你就等在電話旁邊,一會給你打過去。」
彭長宜掛了她的電話,馬上就打給了永興庄村支書,村支書聽說要採訪鄒子介,就說道:「彭主任,他現在就在家裡,前些日子我看見他正在地里授粉,說冬天在走,記者們什麼時候來,我跟他說,讓他在家裡等。」
彭長宜說一會告訴你。說完,又打給了丁一,丁一一聽鄒子介在家,就說道:「我先回去跟他座談,然後再定什麼時間拍,他最近回海南嗎?」
「不回。你怎麼回來,用我去接你嗎?」彭長宜說道。
「不用,明天是周末,我沒準明天回去,然後周日去採訪他,周一要趕回來上課。」
「這麼緊張?」
「是的,我之所以現在採訪他,一是怕他回海南,二是怕他試驗田的莊稼收了,那樣就沒得拍了,還得等到明年。」
「呦嗬,看來入門了,說的頭頭是道,估計,亢州電視台要誕生一顆新星了。」彭長宜為丁一的進步高興。
「那是了,也不看看我師傅是誰。」丁一這話跟的很快。
「呵呵,都會吹牛了,看來牛吹的比較藝術性,捎帶著連別人也給吹了,這也是學習的結果啊。」彭長宜笑著說道。
「哈哈。」丁一也笑了,又說道:「科長,我周日採訪他,你能陪我嗎?」
「能,必須能,正格的了,丁記者到我轄區來採訪,我怎麼也得做好服務和招待工作,鞍前馬後的照應著。」
「呵呵,那就謝謝您了。」
「不謝不謝,是我該做的。」說完,掛了電話。
不知為什麼,自從丁一悄無聲息的調到電視台,而且沒有和他商量,他就覺得丁一和自己漸行漸遠了,或者說有主見了,儘管他一再跟她強調,自己是她在亢州最近的人,但是她卻就沒跟他說調動的事。那天發現高鐵燕換了秘書後,他問過林岩,也問過江帆,而且江帆說他事先也不知道,溫慶軒來要人他才知道,這讓彭長宜心裡多少有些平衡。後來,彭長宜跟丁一聯繫上后,從她的語氣中似乎聽出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他立刻想到的就是高鐵燕,似乎她們分開,是他早就預料之中的事。總想給她踐行,但是,丁一鐵定了心不讓任何人歡送她,林岩說他們政府辦都沒有歡送她,曹主任幾次說請她都被她以各種借口拒絕了,林岩還說,江市長說過,她是以這種辦法讓別人內疚。他似乎從林岩的話里又聽出了那麼一點弦外之音,似乎江帆有愧疚丁一的地方。彭長宜不止一次的想,江帆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能讓丁一離開政府機關?但是後來種種跡象表明,似乎江帆和丁一之間又不存在芥蒂,那天和寇京海去北京,本來說好了和江帆在北京聚聚,他就是聽江帆說有丁一,就臨時改變了主意,他的確認為他們不該打攪他們的相見,這不是自己一直以來壓抑對丁一的嚮往,希望看到的結果嗎?江帆人不錯,他能夠擔起丁一的未來,丁一當然更不錯了,本世紀最後一朵玫瑰,估計下個世紀找不到這樣的女孩子了。
想到這裡,彭長宜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朵玫瑰他彭長宜一輩子都不能去觸摸,但是,他可以在心裡把她珍藏一輩子,自己心裡的事,別人管不著。
彭長宜感到自己很好笑,也很阿q,習慣的拉開抽屜,拿出那個深藍色的剃鬚刀。每次看見這個剃鬚刀,他都會想到丁一。可能丁一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剃鬚刀,彭長宜只是看,但從來都沒忍心用過,他固執的認為,只要用一次,就是舊物了,他要永遠保持這個剃鬚刀的新度。
這個剃鬚刀的確很漂亮,時尚,便捷,直到現在,彭長宜都沒有遇到相同的產品,可能丁一直到現在都無法參透他為什麼把這款剃鬚刀複製了無數個,並且當做禮物帶給了許多人。除去這個剃鬚刀本身的價值和實用外,可能彭長宜自己都無法說清這麼做的真實原因,但是有一點他心裡最清楚,那就是他不希望丁一繼續自己的感情,不希望她對自己產生熱望,這倒不是因為自己自身的原因,主要他不敢向前,就像在閬諸她的家裡,自己吻她時所顧慮的那樣,他總感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而且對他充滿了失望,從此以後,每當自己對丁一有所向往時,這雙眼睛都會不由自主的出現,無論是作為兄弟還是下級,彭長宜在知道江帆喜歡丁一的那一刻起,他縱是愛死丁一,也不會做出格的事的,因為他知道,秩序這個東西儘管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它卻無處不在。有的秩序可以逾越,有的秩序你卻一生都不該觸碰。他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柳下惠,但是在丁一這個問題,他卻固執的堅守著自己的原則,儘管這個原則有時讓他飽受折磨,但是必須如此。
彭長宜感動自己很悲壯,習慣性的甩甩頭,他決定不去在想這些,他剛起身,電話就響了,彭長宜接通后,才知道是王家棟,已經成為亢州市委副書記的王家棟,跟彭長宜說話的口氣依然沒變:
「你小子怎麼回事,剛才跟誰通紅著,打了這麼長時間?」
「哦,書記您好,沒跟誰?」
「沒跟誰?難道你一人對著電話自言自語嗎?」
「呵呵,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
「你還沒回答我哪,我必須確定你剛才的電話不是打給某個不該打的人。」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總是寒磣我,我剛才跟永興庄的村支書通話著,呵呵,您老有什麼指示?」
「沒有指示,想出去透透氣,天天這麼學習熬死了。」王家棟口氣里有了厭煩。
「呵呵,是誰說的這是政治需要,要好好配合,爭取轉段?」
「這話我會一直說下去,但那是對你,我個人知道該怎麼做,好了,別貧了,我現在就出去,你下樓吧。」王家棟跟他說話,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
彭長宜笑了,說道:「好,遵命。」放下電話后,就走了出去,本來學習完后也就到了下班的時間了。
彭長宜走出單位門口時,等了一會,就看見王家棟嶄新的桑塔納徐徐停在他旁邊。今年選舉過後,機關新添置了好幾輛桑塔納,王家棟這輛車是他上任后另買的。車停好后,司機降下車窗,彭長宜這才拉開前面的車門,坐在副駕駛旁邊。他回頭看了一下,後面還坐著江帆。他笑了,說道:「王書記打了埋伏了。」
江帆說:「怎麼,是失望中還是希望中?」
「呵呵,領導幹嘛都那麼睿智啊,如果我說是無盡的期盼中,您相信嗎?」彭長宜說道。
「哈哈哈,真是什麼人教什麼徒弟啊。」江帆開懷的笑道。
王家棟說:「我出來,正看見江市長仰頭看天想心事,我就把他綁架了。」
江帆說:「我是有先見之明,知道您會來,所以提前等在門口,跟著王書記有飯吃。」
江帆站在門口,的確在仰頭看天,最近,整頓,似乎成了壓倒一切的工作,晚上,除去必須的應酬外,他很少出入酒場。自從上周回來后,一到晚上,有種思念,總是那麼不可抑制的瘋長,今天下班后,他正在思量是否回北京的時候,王家棟出來了,問他去哪兒,他說想回北京,王家棟說明天再回吧,明天是周六,說著,就招呼他上車了。
彭長宜感動江帆最近往北京跑的勤了,不知他是跟妻子修復和好還是另有所念,就說道:「那我以後天天等在大樓的門口,你們不知道啊,作為夥計,是多麼希望天天領導能給機會啊?」
「呵呵,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好長時間都沒人理我嘍——」王家棟說道。
「太忙了,殯葬改革要時刻綳著弦,計劃生育要來檢查,還要學習,如果不是整頓學習,馬上要清理農村宅基地,許多工作都干不過來了,哪個都是要緊的事,工作一忙,跟領導彙報的機會就少了。」彭長宜訴著苦說道。
「對了,計劃生育你還真得認真抓,在國家檢查組下來的時候,省里和市裡都要查的。絕不能出現紕漏。」
「唉,看了吧,業餘時間都不讓夥計輕鬆,還不忘布置工作。」
「哈哈。」江帆笑了。
彭長宜說:「當著市領導,說句不該說的話,眼下這個整頓學習真是要命,現在幹部們都私下拿這個開玩笑,太左了,看著誰不順眼撤了就行了,真要這麼搞半年,我看覺悟提高不了,反而會影響工作。」
「只有讓你們不間斷的學習,才能發現你們誰順眼誰不順眼,你小子注意,少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一下子處理了兩個正科級幹部,這可是錦安地區都不多見的。別以為他不敢剃你。當年在南嶺,他由縣長升任書記,靠的就是這招才鞏固了權力。你不會想做焦太強二世吧?」王家棟嚴肅的說道。
江帆說道:「王書記說的對極了,長宜,的確要注意。對了,寇京海上任了,你們去誇官了嗎?」
彭長宜心說,當著兩位領導,還是低調點吧,就說:「哪敢呀,眼下這個關口,我不敢輕舉妄動。」其實,他們早就秘密的聚過了。
江帆點點頭,說道:「那就好,凡事多注意。」
王家棟說道:「江市長,你怎麼什麼都信?」
江帆一聽,撲哧樂了,說道:「長宜的話我信。」
「江市長真是太善良了,他們如今是忽悠你沒商量,就是他說的話是真心所想,那個寇京海能讓他們太平了?」
「呵呵,長宜,給他打個電話,看他在幹嘛?」江帆突然來了興緻。
彭長宜掏出電話,開機。那個時候的電話大部分都是為呼機服務的,雙向收費,電話費太高,一般都是不到用時不開機。
彭長宜先撥了寇京海辦公室電話,果然,他還在單位,就說道:「寇局,還堅守崗位哪?」
寇京海嗓子有些沙啞,聲音疲憊的說道:「嗯,你哪位?」
「彭長宜,認得嗎?」
「哦,你好,請問有什麼事?」
彭長宜一聽寇京海這麼正經說話,就知道他旁邊有人,不方便,果然,就聽寇京海跟裡面什麼人說道:「就這樣,下周我們開班子會再研究,我剛上來,有些情況還不了解,好吧?」愣了一會,才聽到寇京海對著話筒說道:「長宜,你千萬別叫喝酒去,我告訴你,我當這個官不容易,別再把烏紗帽弄丟了。」
「沒關係,丟了再撿回來,大不了再暈倒一次。」彭長宜說道。
「操蛋,說過你多少次,再這麼說小心我跟你翻臉。你說我招誰惹誰了,賞個官帽子吧,還以這麼一種形式,成心寒磣我,***真……」
彭長宜聽出他的嘴要沒把門的了,就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行了行了,別得便宜賣乖,我身邊可是坐著書記和市長呢,小心讓他們擼了你。」
果然這話很管用,寇京海立刻小聲的說道:「真的?是王書記和江市長?」
「那能有誰,人家鍾書記高高在上光芒四射,也不屑於搭理我呀?你還差不多,剛來就垂青於你。」
「老弟,你太陰了,當著王書記和江市長,引誘我胡言亂語,不安好心。說吧,什麼指示?」寇京海吃過嘴上的虧,一聽王書記和市長在旁邊,就不敢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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