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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攝政王榻下寵十九

  豐德九年十月初三,白裕安親率大軍圍城,京城正門大開,守城官兵不戰而降,聞人皇族亡國。


  京城城牆上,霍淵望著攝政王府的方向,明明已近在咫尺卻怯懦的不敢靠近,他不怕遺臭萬年,卻怕看見那人眼中的厭惡和仇恨。


  泥捏的小狼狗在他手中焦躁的來回摩擦,然後……碎了一片。霍淵獃滯住,身體頃刻間僵如死屍,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


  「將軍!」一個士兵飛奔而來向霍淵彙報打探來的信息,「攝政王聞人仟已於七月二十四日離世!」


  「!!!」一聲驚雷在腦中炸開,霍淵腳下踉蹌一下差點摔倒。


  離世?那個人……不!定是假的,定是,定只是死遁!


  白岐雖已『去世』兩月有餘,但王府上下仍一片素縞,正廳靈堂兩月未撤,一個青玉罐中裝著他的骨灰供在廳中案上。


  霍淵戰袍未褪,一身血氣的跑到王府時,入目的素縞刺的他眼睛似是在流血一樣痛,渾身冷的彷彿血液都快凍結一樣。


  霍淵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入正廳,靈堂上的青玉罐讓他胸口血氣翻湧,一滴滴血從掌中滲出。


  「聞人仟在哪?」霍淵的話中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讓他出來見我,只要他肯出來,我便不打了。」


  面對霍淵的問題,正廳中卻無一人理他,唯有管家肖璆開了口,「王爺生前說,將軍一日不入京他一日不下葬,如今終於能入土為安了。」


  「胡說!」霍淵咆哮著讓他閉嘴,「他怎會死呢!?他只是生一場病而已,怎會死?」


  「早在一年前王爺就已病入膏肓,油盡燈枯。」荀良說。


  什麼叫病入膏肓,油盡燈枯?世人常說禍害遺千年,那人壞到極致怎會輕易死掉?定是他們一起合謀來誆騙他!


  霍淵拔劍架在了管家肩上,眼中的戾氣讓人膽戰,「聞人仟,你若再躲著我,我便屠盡你全府上下!」


  「你個混賬的白眼狼!」壓不住火的聞人余柏兩眼通紅的衝上去一拳狠狠砸在了霍淵的臉上。


  「將軍!!」副將奉平上前護住霍淵,一眾將士也拔出兵器,靈堂中的氣氛立即劍拔弩張起來。


  面具在聞人余柏的拳頭下碎掉,看見霍淵真容的人都是一呆,其中當以聞人靜最驚恐。


  「霍……霍淵……」不,不可能的,霍淵早死了,可眼前人的臉……聞人靜腦中全亂了。


  「你……」聞人余柏也呆了,雖說多年來霍淵容顏有變,但仍留有當年霍府四子清晰的影子。死人……復活了?


  「白將軍!」管家肖璆無懼刀劍逼迫的走上前,把一封信遞給了霍淵,「信是王爺留給你的。」


  「把劍收起來。」霍淵啞著聲音命令。


  副將奉平領命收回兵器,但表情依舊戒備著廳中眾人,提防著他們再偷襲霍淵。


  白岐的信中只有三句話,『不許傷本王身邊一人,一統天下,做個好君王。』簡單明了,說是信更像是命令。


  一口血從口中嘔出染紅了信紙,霍淵腳下趔趄跪在了地上,面白如紙帶著悲戚的絕望。


  「將軍!!」


  大軍入城,但因有霍淵下的鐵令,軍中無一人大肆掠奪和擾民,在沒有反抗的情況下甚至未傷一人。


  王府正廳靈堂,霍淵倚著桌角坐在地上,懷中抱著盛放白岐骨灰的青玉罐,失魂落魄面如死灰,身上籠罩著濃濃的哀意。


  『一切早在你的謀划中嗎?我的謀反,你的死,可是原因是什麼?只為懲罰我的狼心狗肺?』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要留住你,若你不在一切又有何意義?回來吧,我錯了,我什麼都不奢求了,即便只做你榻前男.寵也可以。』


  閔蕎提著酒醉醺醺的走進靈堂,有士兵想攔卻被副將奉平阻止,以將軍現在的情況再糟也糟不到哪裡了。


  閔蕎從供品盤中隨手拿了個蘋果在衣服上粗糙的擦一擦,跟著咬上一口后模仿霍淵席地而坐,「他的病半年前開始加重,我雖保他暫時不死,但他卻受了不少罪。」


  「我問過他怕不怕,卻並未在他臉上看見過一丁點懼怕,他不怕死,或者說他早已預料到自己的死亡。」


  「他走的前一日還在念著一統,他太想看一眼天下合一國泰民安的一幕了。」


  「你的崛起讓京中官員不安,相繼向他諫言防止你謀反,可他卻說自己只要一統,至於天下至尊是誰他無所謂。」


  「你謀反,帶兵入京,聞人族亡國,你若此時撂下攤子不幹南丘國必亂,他將死不瞑目。」


  霍淵抱緊青玉罐,回想白岐的遺言,自己一日不入京他便一日不下,心如刀割。


  當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時,而自己卻正在制定攻打京城的計劃,當時的他該有多恨自己?多怨自己?他肯定很後悔當初救回他吧?


  「他留了兩句話給你。」閔蕎突然說。


  霍淵充斥著死氣的眼睛終於有了波動,「他……」他說什麼?恨意?痛罵?詛咒?


  「第一句,皇位既然打下來了,再苦再累都得坐下去,那是你應得的殊榮,也是你的懲罰。」


  「第二句,若不一統天下,縱然你死後也不與你黃泉相見。」


  ……


  十一月初七,『白裕安』登基稱帝,改號為一單字『岐』。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王宗貴族未斬一人,甚至赦免了豐德皇帝聞人牧吉,世人皆道岐帝仁德。


  皇宮大殿上,霍淵一身黑底織金皇袍坐在殿中台階上,空蕩蕩的大殿靜的彷彿一座死人墓,也冷的讓人絕望。


  聞人靜推開大殿正門走了進來,盯向霍淵的眼中已無半分當年的依戀,有的只是譏諷和一絲憐憫。


  「他助你詐死,幫你隱姓埋名進入軍營,更是一路替你保駕護航,他擔下了全部的重擔,替你遮蔽了世間的黑暗,可你卻負了他。」


  「當年霍府一案的確是皇叔批下的,但霍府罪名是真,罪無可赦,依南丘律法當殺!」


  聞人靜的咄咄逼人讓霍淵疲憊的閉上眼睛,「滾出去。」


  「霍淵,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也許皇叔是真的有點喜歡你的,可你卻踏碎了的真心,你就用你的後半生來懺悔吧!」


  ……


  霍淵登基后,聞人余柏去了青岳,荀良回江湖,聞人靜也帶著夫君兒子和弟弟聞人牧吉離開了京城,只願瀟洒一生不願再被皇家束縛。


  白岐死後,閔蕎留在京城也沒什麼意義了,一壺酒,一匹馬回了醫仙谷,看似瀟洒無拘無束,其實只有他自己曉得,在他的心中因一個風華絕世的男人留下了一處填補不上的遺憾。


  而潘曉靜被一道聖旨許給中郎將馮霄,后因抗旨一頭撞死在皇宮牆上。


  一切皆已塵埃落定。


  岐帝稱帝後用十年時間平定諸國,一統天下,南丘小國改為天岐王朝。


  岐帝在位期間平天下,興科舉,重農耕,減賦稅,史稱其為『仁帝』,但唯一不足的是『岐帝』終生後宮未有一人,後來過繼了公主霍瑩禾之子封其為太子。


  岐帝不娶的原因在民間流傳了很多版本,其中包括曾提攜過他的前朝攝政王聞人仟,而且這個版本越傳越盛,最後竟成了民間一美談,也為後來的『男風盛行』開了一個始端。


  岐帝在位只有十四年,臨死前他只下了一道聖旨,死後焚燒成灰,同前朝攝政王聞人仟合葬夫妻墓。


  『一統天下,做個好皇帝,我全按你說的做到了,黃泉之下你可願原諒我,再和我見上一面?』


  彌留之際,霍淵躺在床上手中緊緊握著一隻破碎后又修補好的小狼狗,兩眼痴痴的望著上空,彷彿在看著什麼人一樣。


  『若有來世,我一定……』


  曜荒大陸,玉凰山合陀峰下的小境地下,神魂歸體的白岐差點因突如其來的劇痛叫出聲來,在南丘時的病痛和現在的痛苦比簡直太幸福了有木有?

  望著備受疼痛折磨的白岐,771十分愧疚的道,「碎片只有一片,一半力量用在補給第二儲備能源了,剩下的一半需要用來時空跳躍。」


  「無礙。」白岐的聲音因疼痛而有點斷斷續續的,「只是舒服了幾年突然回來有點不適應而已,本上神還受得住。」


  白岐死要面子的嘴硬,但他越是這樣『大度』,771就越覺得愧疚,對不起他,「宿主,需要馬上進行第二次時空跳躍嗎?」


  「跳!」幾乎是在它問出來的一瞬白岐立即回道。


  錦衣玉食的過了幾年,神魂再重回本體時所承受的疼痛簡直不是神可以忍的好伐?


  得到白岐的同意,771飛到他的上空,幽幽的光落下籠罩在他的頭上,「抽離精神體,確定時空位置,開啟定位,開始跳躍……五,四,三……」


  一如第一次般腦中一陣眩暈,在陷入黑暗中的一瞬,那種侵.占每一寸靈魂的疼痛也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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