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收拾好行李，大家一起下樓吃火鍋。因為是第一次自己在家煮，氣氛熱鬧，幾個人都沒忌口，連馮微都吃了不少。


  只是聊天的時候，師萱總是有意無意避過盛喬，每當話題轉到盛喬身上，她要麼不接話，要麼巧妙換話題，沒多會兒幾個人都發現她似乎跟盛喬有些不對付。


  鍾深是個護短的，當即就有些不樂意，盛喬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他才沒當場發作。這會子聊到各自的工作計劃，師萱淺笑道：「前段時間師兄給我寫了首歌，已經錄製好了，過兩天就要發行。」


  她這話說得妙，明明是她向霍希邀的歌，說得卻像是霍希主動為她寫的一樣。彈幕上師萱的粉絲都在刷【期待萱萱的新歌】，希光也因為師萱之前沒有捆綁過霍希，對她沒什麼敵意，也紛紛刷【期待合作】。


  樂笑咬了一口牛肉丸子，含糊不清地問：「什麼歌啊？情歌嗎？」


  她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問，吃火鍋這種家常氣氛往往會使人放鬆警惕，說話也就忘了過腦子，問完之後才反應是在直播，這句話可能過於曖昧。


  流量粉最忌曖昧，正想著怎麼補救一下，卻見師萱低頭笑了笑沒說話，倒像是默認了一樣。


  盛喬握著筷子一使勁，碗里那顆鵪鶉蛋被夾得粉碎。


  然後就聽到霍希說：「我不會寫情歌。」幾個人一愣，他若無其事，「給你的那首歌曲境描繪的是一個人在黑暗中對於光明的追逐，如果你找的詞作人錯填了情歌詞，最好趁沒發行之前修改一下，否則詞曲意境不搭。」


  師萱還是淺笑著：「知道了。」


  低頭吃菜時，眼底卻閃過一抹惱意。


  已經吃到九分飽的盛喬突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啃兩個雞爪爪。


  吃完飯收拾的時候，樂笑偷偷把師萱叫到一邊，背著攝像鏡頭問：「萱萱，你跟小喬有過節嗎？」


  師萱神情頓了一下，轉而笑開：「沒有呀，怎麼這麼問？」


  「感覺你不太喜歡她，我之前對她也有些偏見，其實小喬人挺好的，你接觸了就知道。」


  師萱偏頭看了眼正在擦桌子的盛喬，收回目光微笑道：「沒有的事。」頓了頓，又說：「只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必要深交。」


  也對。


  一個是豪門千金，家世顯赫，身世清白，一個初中畢業，家庭貧窮，還拍過裸照，黑歷史翻篇都數不完。


  師萱這樣的人，難免看不起她。


  樂笑也是富貴出身，能理解師萱的清高，但如今也真心將盛喬當朋友，便只笑了一下，沒再多說，加入到收拾廚房的行動中去了。


  廚房裡鬧鬧嚷嚷的，是盛喬在指揮他們幾個整理。


  師萱笑容淺淺站在一旁，一副與世無爭，彈幕上都說：【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分界線，那邊是紅塵俗世，這頭是飄然仙境】


  【萱萱就是仙子本人】


  【我覺得有句詩很適合她，質本潔來還潔去，我們萱萱，以後是要回到天宮的人呢】


  【前面尬吹的我都忍了，樓上套用我林妹妹判詞的過分了啊！】


  【還『質本潔來還潔去』，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進來了你還想還潔去？我看早晚終陷淖泥中】


  【張嘴咒人nm死了】


  【質本潔來還潔去就不是咒人了？都是死判，你能用林黛玉來比喻我就不能用妙玉來形容了？用這兩位都是抬舉你家藝人了，一天天的沒點逼數】


  彈幕里吵得天翻地覆，面上一派淡然的師萱內心也早已陰雲翻滾。


  她討厭盛喬，不僅僅因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看不起她。還有一個原因，這個綜藝，本來她才是常駐嘉賓。


  公司想最大化榨乾盛喬的剩餘價值，才會在最後一刻用盛喬取代她，她本來也是看不上這個綜藝的，無所謂取不取代，但誰也沒想到霍希會來。


  霍希現在的咖位，已經很少參加這種綜藝，這次來這個節目，也是因為剛出道時承過這個節目總導演的恩情，導演親自上門請，他才沒有拒絕。


  為了保持節目的神秘性和爆熱度，導演硬是瞞著這個消息沒讓任何人知道。


  星耀要是早知道半個娛樂圈的流量要來參加這個節目，說什麼也不會把盛喬送來。師萱昨天去公司開會，聽說高美玲都氣病住院了。


  她跟經紀人提出，她要來當一期飛行嘉賓。


  她喜歡霍希，很早以前就喜歡，在他還沒有出道的時候。


  她稱霍希為師兄，不止因為兩人之前所屬同一個經紀公司，而是他們都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她是他的學妹。


  只不過那時候追霍希的人太多了，霍希可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後來霍希出道，一炮而紅，更加難以企及。


  進入娛樂圈，不是像粉絲說的那樣，只是來玩的。她就是為了霍希。


  為此放棄自己的經濟學碩士學位，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踏進這個圈子來，還專門簽約了星耀。


  以為能離他近一些，卻發現依舊很遠。


  比起她包裝出來的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人設，霍希才是真正的對什麼都無所謂。都不能說他冷，冷起碼讓人能感受到。他淡得就像一陣風，抓不住看不見，什麼都還沒感覺到，他已經遠遠飄走了。


  她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不爭不搶，那是因為自小周圍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抬抬眼皮就有人爭先恐後，根本用不著爭搶。


  這輩子第一個跟頭，就是栽在霍希這裡。


  叫她怎麼甘心。


  一個她看一眼都嫌髒的盛喬，有什麼資格待在霍希身邊。


  可她不僅待了，待得還挺開心，眼前這幾個人還都對她言聽計從，喬喬左喬喬右的，要不是顧慮在直播，師萱早就甩臉色了。


  等一切收拾完，天色已經很暗，樂笑又提出看恐怖片，幾個鬧騰的當即說好，為了營造氛圍，還專程拉了窗帘關了燈，等盛喬切好水果出來的時候，差點被電視畫面上突然出現的紅衣女鬼和幾個人的尖叫嚇死。


  她把水果盤往茶几上一擱，留下一句「我有點困」，逃也似的爬上樓。


  樓下還時不時有尖叫，她對鬼的懼怕程度旁人難以體會，再加打小想象力就豐富，剛才無意中看見電視上那女鬼的模樣，這會兒連洗手間都不敢進，滿腦子都是自己一看鏡子背後站著女鬼的畫面。


  在房間里捱了半天，實在不行，給鍾深發消息，讓他上來陪自己去洗手間洗漱。


  結果鍾深看恐怖片看得太入迷，半天都沒回她消息，盛喬又給他打電話，這回倒是接的快，壓低著聲音跟做賊似的：「怎麼啦？什麼事還打電話啊？」


  「你上樓來一下。」


  「什麼事啊？我這正看到精彩部分呢！」


  「你上不上來？」


  「……好好好，來了。」


  掛了電話，盛喬長舒一口氣，拿皮筋把頭髮紮起來，房門很快被敲響，她小跑著去開門，抱怨：「就知道看恐怖片，恐怖片有什麼好看的？都是假的……」


  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見鬼一樣的表情看著門外的霍希。


  「你……怎麼你……」舌頭都打結了，好半天才捋順：「怎麼是你？鍾深呢？」


  「他在看電影，走不開。你怎麼了？」


  盛喬在心裡把鍾深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笑呵呵的：「沒，沒怎麼，沒什麼事，你下去吧。」


  霍希打量她幾眼，似笑非笑，「知道都是假的還怕？」


  盛喬發懵：「什麼？」


  霍希搖了下頭，「不是要洗漱嗎？走吧。」


  盛喬：「……」


  不，我沒有，不是我。


  走了兩步，見她還站在原地，淡聲道：「快點。」


  盛喬唰一下抬腿，忙不迭沖了過去。


  她住的房間沒有單獨的衛浴，一直都和馮微共用這個公共的洗手間。霍希杵在門口，環胸抱臂，身子斜斜倚著門框，隨意打量。


  盛喬擠了牙膏，開始刷牙，這下倒不怕透過鏡子看到女鬼了，鏡面反射出霍希的身段，被暖色的燈光一照，覆了盈盈一團光。


  嗚嗚嗚，媽媽，我愛的那個人，他在發光。


  霍希冷不丁回頭，透過鏡子和她對視：「你還要含著牙膏多久？」


  盛喬一抖，拉回花痴的神思，低頭飛快刷牙洗臉，一氣呵成！

  彈幕里的觀眾一言難盡。


  盛喬上樓之後直播就切了分鏡，但過來看她的人不多，直到霍希突然離開主畫面，進入到盛喬的直播房間，大批觀眾和希光都跟了過來。


  【畫面引起嚴重不適】


  【洗漱還要找人陪，她以為自己是三歲小朋友嗎？】


  【實至名歸的狗皮膏藥】


  【哎，都怪寶貝太紳士，這份溫柔盛喬哪裡受得起啊】


  【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想被霍希陪著洗漱】


  【明人不說暗話，剛才盛喬打電話叫的是鍾深，是你家霍希自己要求上來的，這也能怪到盛喬頭上？無語了】


  【我喬剛才明顯就是被恐怖片嚇到了，臉色都變了。叫朋友來陪她不可以嗎？叫的又不是霍希，你家自己上去的，現在還反咬】


  【路人，霍希夠紳士，盛喬也沒錯，兩家能不撕嗎？】


  【撕她？她還不配。】


  【不配就閉嘴，是不是還要我們三跪九叩叩謝皇恩啊？】


  【我就不明白了，幾個嘉賓目前朋友式的相處挺好的啊，鍾深想看電影讓霍希上來怎麼就不行了？盛喬害怕霍希在旁邊陪陪她怎麼就不行了？】


  【就是不行！不想看見盛喬和霍希同框，不想盛喬沾染到霍希任何一點點，連話都不想看見他們說，滿意了嗎？就是討厭盛喬，忍著吃蒼蠅的噁心在看她和霍希的互動，我還不能抱怨兩句了？】


  【盛喬到底什麼時候解約然後滾出娛樂圈】


  【等她滾出娛樂圈那天，我要請個舞獅團去霍希工作室外面敲鑼慶祝】


  希光對於盛喬的厭惡憎恨，那真是深入骨髓了。


  洗漱完畢，盛喬回房間，霍希緩步走在後面，經過門口時，淡聲道：「早點休息。」


  「嗯！」她抿了下唇，又輕聲說：「霍希，晚安。」


  「晚安。」


  回到房間，方才的恐懼感已經消退不少，盛喬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用帽子蓋住攝像頭就關燈爬上了床，然後戴上耳機打開了手機。


  離線緩存里都是霍希的演出視頻。


  她關了燈，點開上次演唱會的飯拍視頻，美滋滋地看起來。什麼鬼啊怪的，統統不存在，霍希就是她最大的保護神。


  明明如今換了種身份，天天都能待在霍希身邊，能看見他，能和他說話，可此時看著視頻里舞台上那個發光的人，她卻覺得，這才是離他最近的時候。


  不用掩藏，不用壓抑，這是她最喜歡的人，而她只是他的粉絲。


  這才是最好的距離。


  如今成了盛喬，連喜歡都要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