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命運時刻（四）
如果看到這段話就說明你的購買比例不足50%, 請等待48小時 天守閣內, 沢田音將這一封公函隨手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一臉萌萌噠的狐之助身上。
「在說正事之前, 我想問一個題外話：這封公函的內容, 你知道嗎？」沢田音道。
狐之助先是搖頭，然後點頭：「這是靈力檢測部發給審神者大人的公函, 我當然不知道內容啦！不過既然是靈力檢測部發來的，裡面會有什麼也大概能猜出來呢。」
沢田音道：「所以，你也能猜出來這座本丸的靈力純凈度只有C+的評測結果的理由？」
狐之助點點頭。
「那麼我是否能做出這樣的推測：當你接到這份公函的時候，你就知道靈力檢測部會對我做出『清除本丸被污染的刀劍以提高本丸靈力的純凈度』的建議？」
……
當數年前, 時之政府發覺他們永遠無法在本世界里招到足夠的、強力的審神者后，他們開啟了「審神者擴招計劃」，並將003001至004000這一千座本丸空置, 作為給第一批異世界審神者準備的本丸。
這是一個美好的構想，一次大手筆的投入，但最後，這一千座本丸里，只有469座被填滿，而這003469號本丸, 正是第一次審神者擴招計劃里最後一個被填充的本丸。
來到這裡的第一個主人，名為藤丸立香——一個靈力平平，但卻與各位刀劍付喪神有著不可思議的好相性的審神者。只可惜, 兩年後, 這位審神者就因她所在的主世界發生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嚴重的變化而不得不放棄了審神者這個身份, 不舍地回到了現世。但儘管如此，時之政府依然沒有追究她這一次的毀約行為，並因她日後會達成的某種偉業而與她達成了一個約定：盡最大的努力，善待這座本丸。
這是當時的時之政府決策人對來自異世界的「英雄」的最大尊重。
為了履行這個約定，時之政府為這座本丸找到了第二位審神者，安倍晴明。無論是從審神者還是陰陽師又或是從歷史的角度來說，安倍晴明都稱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可惜當他就任審神者時，已經十分年邁了，所以五年後，他卸任離開，沒幾個月後就在現世中逝世了，於是時之政府不得不繼續為這座本丸尋找新的審神者。
周防尊、漩渦玖辛奈、麻倉葉王、金·富力士，等等，都是這座本丸曾經的審神者之一。但都出於同樣的來自他們現世的這樣那樣的問題，他們也不約而同地選擇放棄審神者這個身份，離開了這座本丸。
直到這座本丸因靈力被污染而進入半廢棄的狀態。
直到沢田音來到了這裡。
……
面對沢田音的疑問，以及那一雙平靜得幾乎顯得有些可怕的眼睛，狐之助遲疑了一下，卻依然點頭。
沢田音突然一笑：「那你覺得，我會接受嗎？」
狐之助又一次遲疑了，而後仰起臉看著沢田音，道：「我不知道呢……可是……為什麼不接受呢？因為如果是刀劍男士們知道這件事的話，最後也會接受的吧？」
·
笑面青江並算不上是一柄稀有刀，但由於003469這座本丸的第一任審神者藤丸立香靈力實在微薄、而且就任時間太短的緣故，他並不是被那位傳說中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審神者喚醒的。
喚醒他的，是年邁的安倍晴明，一位和藹可親、品德高尚，讓所見者無不為其折服的老人。
對於安倍晴明來說，笑面青江或許就如同他曾經召喚過的眾多的式神並無區別，可是對笑面青江來說，這位老人足以讓他銘記一生。所以他也永遠會記得，那個夏日午後，當他將茶端給安倍大人時，那個老人喚住他問他的問題。
「作為刀劍……作為刀劍付喪神，你可有何心愿？」
「心愿嘛，不太清楚呢，大概是想要一直陪在主公身邊吧？」
「不對，你果然還不太明白……也是，你才蘇醒了這麼短的時間，也只是個孩子呢。」
「主公，我——」
「青江，如果可以的話，去找到屬於自己的心愿吧。不是別人，不是刀劍付喪神，是只屬於你笑面青江的心愿。不然的話，這樣的一生，未免太可悲了啊……」
可悲嗎？
對於這一點，笑面青江並沒有太過切實的感受，因為不管怎麼樣，他也不過是本體的諸多分靈之一而已，無論他是否存在、是否消亡，都不會將這樣的感受傳遞給本體哪怕一分……既然這樣，「意義」這個詞語的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吧？
所以，當在知道自己被靈力污染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消失的準備了。畢竟……這麼多年裡，他從沒有聽過有哪一振被污染的刀劍最後是被成功凈化的。
——屬於003469本丸的笑面青江即將消失。
對於這件事，他接受得非常平靜。
但就是在這樣的時候，他卻發現了自己的第一個心愿，發現哪怕是身為本體分靈之一的自己，也是有獨屬於他自己的願望的：想要成為審神者大人手中的刀，想要被強者所用。
猶豫、躊躇、不舍、質疑，等等複雜的情緒，都在這一刻找上了他，讓他懷著難言的忐忑。
他本以為他還有更長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以及克服這樣的心情，可當狐之助叼著那封公文來到審神者面前時，他卻突然明白……決定的時候到來了。
就是這一天，就是這一刻。
笑面青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有一瞬間失去了繼續思考下去的勇氣。
「如果……」笑面青江道。
鶴丸國永笑眯眯看他：「什麼？」
「……不。」笑面青江道，「沒什麼。」
這樣的心愿，這樣的心情，這樣的猶豫……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吧？
如果……當初，安倍大人沒有問那個問題就好了。
如果沒有這個問題的話，他就不會去思考。而如果不去思考，不去觸摸，他或許就永遠不會知道，身為刀劍付喪神的分靈的他，竟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心」的。
只屬於003469號本丸的笑面青江的心。
但這種時候，這些懊悔和遺憾，或許都已經沒用了吧？
笑面青江的目光掃過四周，緩緩嘆了口氣，然後又露出笑來。
不過至少……關於他的心愿，他還是想要認真地將其傳達給審神者大人的。
畢竟，現在不說的話，以後或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吧？
想到這裡，笑面青江就想要從屋頂跳下，向天守閣走去。可叫他沒想到的時，路走到一半，他就望到原本已經去了天守閣的沢田音，竟又緩緩走了回來。
「啊，是青江啊。」遠遠的，沢田音就看到了笑面青江。她原本有些苦惱的臉上驀然浮出驚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太好了！剛好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笑面青江有些茫然。
……欸？
為什麼是這個發展這個反應……
難道剛剛的信函不是來自靈力檢測部嗎？
·
十分鐘前，狐之助向沢田音詳細解說了這一切。
「審神者大人可以這樣想呢。」狐之助說道，「本丸，是一個大型對戰遊戲場地，而降臨在這裡的刀劍付喪神分靈們，則是他們本體創造的遊戲角色。當本丸里的分靈們受到污染了，就像是遊戲角色出現了重大BUG。與其花費太多太多的精力去將他們凈化、去將這個BUG修復過來，不如直接將這個出現BUG的遊戲角色放棄或刪除，然後重建一個新號……這樣的話，不管是對政府還是對審神者大人您來說，都是一件更好的事吧？」
「而且，大人您應該也發現了吧？雖然在您來到本丸的第一天就用雷霆手段凈化了本丸，可是您也應該能夠體會到，在這幾天里，本丸的污染程度又在慢慢加深，若非有您的靈力一直在對本丸進行凈化，恐怕要不了多久，這座本丸又會變成您第一次看到的樣子……」
「刀劍付喪神的凈化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煩，非常非常耗時的事，更是非常非常消耗大人您的靈力的事。如果這幾振刀劍不再在本丸中繼續污染靈力，那麼對於大人您來說，支撐這座本丸也會變得更輕鬆吧？所以，靈力檢測部提出的這個建議，並不是針對什麼人，也不是抱著什麼其它的心思，而是單純地為審神者大人您著想呢！」
狐之助的態度十分誠懇，說出的話也是句句為沢田音所考慮。
可對於這樣的狐之助，沢田音卻只是微笑，聲音冰冷：「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也不管你們是真的為我考慮，還是為了其它的什麼東西考慮。」
「我只想要申明一件事——」
「不要對我的東西指手畫腳！」
沢田音驀然站起，那封公函就無火自燃，燒成一堆灰燼，輕輕消散。
「將我的話帶給時之政府，狐之助。這樣的事，我希望不會再有下次了。」
沢田音轉身離開，但當她拉開門時，狐之助有些猶豫的聲音在她身後再次響起。
「那麼……審神者大人，這裡還有一個提議……不，是一個合約，您要看一下嗎？」狐之助道。
沢田音臉上剛露出不悅的神色，狐之助便緊接著說道：「除了靈力檢測部的公函之外，時之政府還為您準備了第二個方案。既然您不接受第一個方案的話，或許您會對第二個方案感興趣呢！」為了避免沢田音想也不想地拒絕，狐之助加快了語速，「第二個方案，時之政府會將大人您的月薪提高到50萬小判每月，但與之相應的是……」
……
十分鐘后，笑面青江站在手入室內，對著地上一堆還沒被喚醒、但顯然都有不同程度污染的刀劍目瞪口呆。
——為什麼呢……
笑面青江陷入了沉思。
——明明與大人只隔了短短的半個小時沒見，為什麼他卻覺得自己錯過了一百二十集的劇情？？
而更加沢田音驚訝的是，他真的只是做了糕點，而不是借著糕點的名頭琢磨某些鬼蜮伎倆……這無疑出乎了沢田音的預料的。畢竟以「狡猾的人類」的標準來看，像燭台切光忠這樣受到嚴重污染的付喪神，不生出點報社反人類的心思，簡直就是奇迹！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位付喪神隱藏太深，跟之前手入室里的那一群傻蛋不是一個級別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無論燭台切光忠是真的沒有惡意還是假裝沒有惡意，當他與她定下「誓約」后，那所有的陰謀和鬼魅心思，都在誓約的力量下迎刃而解。
因為誓約的能力是絕對的。
當它約定確立后，哪怕是沢田音，都沒有辦法掙脫這樣的約束。
所以在沢田音心中，那二十三振被污染刀劍，已經被誓約釘死在了地板上，翻不出什麼風浪了，而關於他們的事，也徹底翻了篇。
但大包平顯然不這樣想。
所以他又一次炸毛了。
「喂！！我說啊，你這傢伙！你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啊？！像這麼危險的傢伙，你不但一口氣接手了這麼多個，還就這樣放任他大咧咧地在本丸里逛嗎？！！」大包平氣急敗壞，「你不要以為我們好說話就覺得所有墮化的刀劍都好說話，像你這樣疏忽大意，小心最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沢田音有些古怪地看著大包平，覺得這傢伙有些過分可愛了。
——特別是在他一邊炸毛責怪她一邊還不忘隨手除草的時候。
這孩子，怎麼能這麼實誠這麼可愛？！
鶴丸那傢伙真是眼光超准，「傻裡傻氣的大包平」什麼的，簡直不能更準確了！
沢田音慈祥地嘆了口氣，發出了老母親的感慨：「你啊，讓我怎麼說呢？像你這樣傻乎乎的小傢伙，以後我走了你一個人可怎麼辦吶！」
「不要擺出那副噁心的臉！！」大包平臉又紅了，氣的，「誰是傻乎乎的小傢伙啊？！我的年齡可是比你大得多了！」
這可不一定哦。
沢田音不以為意，道：「就像你看到的，時之政府的確往本丸里送來了一些有意思的傢伙，而出於某個原因，我也接受了，所以不出意料的話，他們會在這裡住比較長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