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宮宴
本章會在一天半后恢復正常, 給寶貝們帶來不便請諒解啊。 求仲答應了一聲, 卻沒有離開,而是跟著白亦陵一起進了卧房。
他示意清奴出去,關上門, 沖著白亦陵說道:「六爺, 今天您不在的時候,淮王府的人曾經來過,說是五皇子好像……丟了。」
陸嶼狐軀一震,炸了下毛,抬眼看向求仲。
因為劇情經過了崩壞、韓憲修改、白亦陵自己回來之後繼續崩壞等一系列過程, 已經有些混亂了, 白亦陵也不知道這五皇子不見的事情具體對應的是書中哪一段情節。
他有些意外:「聽誰說的?」
求仲道:「是淮王府上的下人來過,說是他家主子幾天沒有回府,也不留個信。他們生怕是主子又跟陛下鬧氣, 不敢上報,想問您借點人手,恰好您不在,就被小人辭了。」
皇子跟皇上鬧脾氣離家出走, 這可真是天下奇聞,白亦陵笑了一聲,道:「他倒是活的真自在。」
傳言中淮王因為是狐仙生下的孩子, 二十歲之前要同母親一起生活, 所以一直居住在塞外。這件事情不知道真假, 反正皇上一直對這個沒見過幾面的孩子封賞不斷, 京都里有什麼好東西,都忘不了千里迢迢送過去一份。
半年多之前淮王回到京都的時候,白亦陵沒有在場,回來之後聽人形容,說是當時淮王錦衣金冠,縱馬入城,風神迥絕,舉止有度,很給皇室長臉,更是讓龍顏大悅。
他們這些外人也就是感嘆感嘆,但其他的皇子肯定不服——同樣都是兒子,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皇四子易王陸協就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他實在覺得泛酸,就在旁邊不陰不陽地說了幾句話,意思是皇上為了迎接他搞了很大的排場,五弟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就是不一般,別人都比不上云云。
這種小摩擦再常見不過,簡直都不叫個事,但是放到陸嶼身上就不一樣了。
他聽見之後,二話不說轉向永平帝,直截了當地埋怨道:「父皇,都跟您說了我要自己悄悄進城,您卻非得要驚動這麼多人,這不是給兒子招恨么?四哥都不高興了!」
周圍的大臣和皇子們都驚呆了,最呆的就是沒忍住說了句酸話的四皇子,要早知道對方是這麼個愣貨,打死他他也得把話給爛在肚子里。
寂靜中,他重重跪了下去,永平帝卻笑了。
據說當時,他拍著陸嶼的肩膀,笑言道:「吾兒率真,甚得朕心。父子之間,何必過多拘束,有話就要如此直言。」
當時在場群臣和各位皇子的表情,可以說全都相當的一言難盡。
白亦陵嘴上說淮王「活的自在」,表情語氣卻都不是那麼回事,皇室中人缺什麼都不缺心眼,表面上呈現出來的,未必都是真相。
陸嶼在旁邊等著白亦陵繼續往下說,他還挺想知道這人對「淮王」是個怎樣的想法,欣不欣賞,討不討厭。但白亦陵只說了這麼一句,後面就沒話了,反倒讓人的心在半空中懸著。
思緒紛擾之間,已經到了就寢的時候。
白亦陵給陸嶼準備了一個鋪了棉墊的小籃子,自己上床睡了,陸嶼卻並不喜歡這個簡陋的東西。
他四下打量一番,蹦到白亦陵床上踩了踩,覺得舒適度可以滿意,於是在他枕邊蜷成一團,閉上眼睛。
他一邊假寐,一邊警惕,感到白亦陵的手伸過來,立刻繃緊肌肉,對方卻是往他身上蓋了塊小被子,修長的手指劃過頸間軟毛,略微有些癢。
等他收回手繼續睡了,陸嶼將身體往被子裡面蜷了蜷,毛茸茸胸膛裡面的那顆狐狸心,砰砰跳了兩下。
【積分:+10。】
白亦陵剛剛閉上眼睛,又聽見了積分提示的聲音響起,不由一笑。
陸嶼在白亦陵家住了幾天,傷好的很快,也休息的很舒服,美中不足的就是白亦陵白天不在府上,他有些無聊。
在白亦陵再次準備應卯的時候,陸嶼追馬要求指揮使帶寵物一同上班,獲得批准。
北巡檢司,莊嚴肅穆,閑人勿入,今日一早,卻是格外熱鬧。
白亦陵大老遠一進門,就聽見裡面鶯鶯燕燕一片嬌嗔笑語,直浪出了二里地去,嚇得他停住腳步,倒退出門口重新看看,確定了自己沒走錯路,這才重新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迎面下屬盧宏用袖子遮著臉,大步疾走,慌不擇路,狀似淚奔。
白亦陵一把揪住他,問道:「幹什麼呢?」
盧宏把手放下來,一看是他,大聲訴苦:「六哥,你快管管!那屋裡,真是、真是見了鬼了!」
白亦陵道:「什麼鬼,女鬼?」
盧宏哭喪著臉說:「六哥莫開玩笑,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一大早,李指揮使派、派人送來了一幫青樓的姑娘,說是你要的!那幫女子,簡、簡直是目無法紀,膽大包天,非但無視我等威嚴,還吵嚷不休,用手捏我的臉!」
他的表情不像是被調戲了,反倒像是已經被人給睡了:「我不知道她們跟你是什麼關係,都沒敢還手……老天啊,這印子和身上的脂粉味要是被家父發現了,我怕是活不到娶妻的那天……六哥,這是工傷,到時候你要為我作證!」
白亦陵反手摟住他肩:「行行行,只要不說加俸祿,作證算得什麼事。那些姑娘是洵之幫我找的證人——他倒是手快。」
盧宏哭喪著臉道:「你交代的事他當然在意」,就又重新被白亦陵拖了回去。
白亦陵到的算早,北巡檢司空蕩蕩的,不少人都還沒有過來。
在裡間的幾個年輕小夥子都是盧宏這樣的老實人,再加上不知道白亦陵到底是要幹什麼,縛手縛腳的,還真管不住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難怪盧宏要落荒而逃。
除了女人之外,李洵之還送來了一包東西並一封書信,東西是幾塊搜查出來的布頭廢料,書信交代了調查情況,白亦陵簡單翻看了一下,就進了裡間。
他抬眼一掃,正有幾個姑娘將兩名澤安衛圍在中間,嬌嗔著說要離開,另有幾人吵吵鬧鬧,扯著人詢問被抓進來的理由,脂粉香氣熏天,鶯聲燕語逼人。
盧宏死活不肯走了,白亦陵鬆開他,自己走到門口咳嗽一聲,用刀柄「砰」地重重砸了下門。
這聲巨響把房間里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轉頭朝他看過來,周圍安靜了一刻。
等到看清楚來的是誰之後,幾名年輕小伙如蒙大赦,眼含熱淚:「六哥!」
各位姑娘面頰飛紅,心花怒放:「六爺!」
「嗯——」白亦陵拖著長音答應他們,走進門去,門邊一個姑娘暗戳戳想摸一下他的衣袖,冷不防袖口處冒出一個狐狸頭,差點咬到她,姑娘連忙又將手縮了回去。
白亦陵看看自己的手下:「都給我過來!盧宏,打盆水去。」
盧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答應一聲去了。其他的人逃出女人的包圍,紛紛跑到白亦陵身後。
這些青樓女子跟形形色色的人打的交道多了,她們胡鬧歸胡鬧,其實很會看人下菜碟,都知道白亦陵的身份,不敢惹他,於是收斂許多。
白亦陵道:「哪個是青草?」
眾女人面面相覷,沒人答話,閆洋剛剛作為在場唯一能夠勉強招架進攻並記下名冊的人,此刻最有發言權。
他翻了翻手中的幾頁紙,低聲道:「六哥,只有個芳草。」
人群中傳來輕笑。
白亦陵面不改色:「那就湊和算是芳草吧,出來。」
過了片刻,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扭著步子走了出來:「六爺。」
白亦陵道:「唔,是你,剛才也是你叫我叫的最大聲,之前認識?」
芳草掩口笑道:「六爺自然不認識奴,但是您的畫像我們卻都是見過的,現在看到真人,可要比畫像還俊美呢。」
閆洋聽了這話,臉色都變了,斥道:「放肆!」
芳草說這句話其實是有原因的——晉國每一屆的品美大會,都會選出來形形色色的美人,這不光是個好聽的頭銜,更代表著當時的一種審美的傾向和喜好,往往引得人爭相效仿。
尤其是青樓女子,本身就是靠著自身的美色謀生,更加需要對這一點格外關注,才能跟上潮流。
可是已經連著兩屆了,都是同一個男子拔得頭籌,這讓大家覺得很難辦。但不管怎樣,白亦陵的畫像她們還是想辦法弄到了手,平時沒事看看,花痴或參詳都是極好的。
這種事誰也管不了,大家心照不宣,有猛士敢當著白亦陵的面提起來還真是頭一回。他慢悠悠地撩了芳草一眼,對方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模樣,手指卻是緊緊攥著帕子,顯得很是緊張。
白亦陵笑了笑,看見他似乎沒有因為這個大膽玩笑生氣的意思,剛剛老實一些的女人們又開始小聲笑鬧和私語起來。
「各位,靜靜,聽我說。」
盧宏端著水回來了,白亦陵敲了敲他手裡的水盆,微笑道:「本官要正式開始審案了,從現在開始,誰要是再多廢話一句,這盆水就朝著誰的臉上潑。你們正好比一比,哪位是真正的『洗妝不褪唇紅』,選出來一個,那什麼品美頭籌本官拱手相讓,可好呀姑娘們?」
天呀,他,竟如此歹毒!
脫妝之恐怖大於殺頭,周圍頓時就安靜了。
白亦陵「哼」了一聲,吩咐閆洋安排人審問這些女子同王尚書的關係,自己帶著芳草換了個房間。
芳草進門就跪了下去。
白亦陵沒理她也不驚訝,自顧自地坐下,陸嶼從他的袖子裡面鑽出來,蹲到桌上,探頭喝了點茶缸里的殘茶。
白亦陵將李洵之給他送過來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開頭就是:「芳草,你可知罪?」
芳草大驚失色,顫聲道:「大人!」
白亦陵微微翹起唇角:「慌什麼?你剛才故意出言不遜,難道不是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么?你這表現,分明就應該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抓進來。」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眼盯著芳草問道:「芳草,王尚書死前所穿衣裳的布料,為什麼會會與你房間里剩的布頭碎片是一樣的?他……是不是你殺的?」
芳草渾身一顫,連聲喊冤:「大人明鑒,芳草本是青樓女子,是王大人為奴家贖身,我所有的吃穿用度全部仰仗於他,殺人可一點好處都沒有啊!
她哀哀切切地說:「王夫人一向兇悍,在大人們上門之前,王家的人就已經來過了,口口聲聲指責奴家害死了王大人,要綁我回去……奴家真的很怕自己會被他們折磨,實在不得已才想跟您訴說冤屈!請大人恕罪!」
她的話大大出乎了白亦陵的意料:「你且把話說明白。」
芳草解釋一番,他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姑娘都不是王暢背地裡偷著養的,她們都已經得到了王夫人劉氏的首肯。
幾日前,在澤安衛的人離開王尚書府之後不久,劉氏就醒了過來。她聽劉勃說了王暢衣服有問題的事情,勃然大怒,這才派人上門質問芳草。
要不是李洵之的人去的及時,芳草可能就被不知不覺弄到王尚書府去了。
白亦陵道:「這種事情,為什麼他們不報官,卻私下找你?」
芳草的眼珠子轉了轉,撇著嘴說道:「大人您這就不知道了,王夫人最好面子,京都里哪個人不知道王大人怕她怕的就和見了鬼一樣,如果他納妾的事情傳出去,王夫人的臉往哪裡擱?她才不會主動說呢。」
白亦陵似笑非笑道:「哦,原來如此。」
這邊芳草話音一落,那頭剛來到衛所的常彥博就匆匆跑了進來,說道:「六哥,王夫人和王小姐來了!」
芳草正心虛著,聽見這話嚇得哆嗦了一下。
白亦陵順口道:「轟出去,這地方也是她們能來的?」
常彥博就等著他這句話,興奮地答應一聲,就要出去,白亦陵卻又道:「等一下。」
常彥博停步,只聽對方說道:「還是讓她們進來吧。」
他有些奇怪,不由扭頭看了白亦陵一眼,卻見到芳草也是一臉茫然,在白亦陵的示意下,藏到了屏風後面。
她剛剛藏好,王夫人劉氏就帶著王海雲進來了,王海雲向昔日的未婚夫行了一禮,沒有說話。
【劇情發生崩壞預警,提請宿主注意。】
當白亦陵向著王海雲頷首還禮的時候,系統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句提醒。
白亦陵:「什麼意思?」
系統:【警報!檢測到劉氏出現「否認退親」傾向。為提升爽度值,拒絕狗血劇情,請宿主保持逼格,優雅分手。】
白亦陵感覺兩側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
郭偉河其貌不揚,倒是繼承了郭家人的經商天賦,將幾處產業都經營的風生水起,他雖然還有三個高大健朗的弟弟,但在郭家,郭偉河依舊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和財政權。
他的死訊剛傳出時,很多人都猜測這是一起爭奪家產的大案,結果哭的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的反倒是郭偉河那幾個兄弟——大哥在的時候,郭家日進斗金,他們只負責提籠架鳥,喝酒聽曲,現在壓力驟增,簡直差點想跟著一塊去了。
白亦陵默了默,將卷宗翻過一頁,說道:「郭偉河也是個傳奇人物……嗯?他是在大溪橋那裡落水的,和咱們這邊距離不遠吧?」
盧宏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的濾鏡之下,自己這位上司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這世間最完美的男子,人人想嫁。
就算是郭偉河真的很能掙很有才,那也比不上白亦陵官職在身,容貌出眾,雅擅詩書,武藝不凡啊!
這王小姐的審美奇葩到這種程度,只能感嘆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瞎了雙目。
他心裡直搖頭,聽到白亦陵這麼問了,於是說道:「不錯,穿過兩條街就到了,但我還沒有來得及過去。」
郭偉河並非官身,他的死亡也沒什麼出奇之處,別說這案子用不著白亦陵過目,就算是盧宏都沒有參與,他調查出來這些結論之後,就先趕著給白亦陵彙報來了。
兩人說到這裡,原本趴在桌角軟墊子上的狐狸忽然走了過來,旁若無人地往兩人中間一擠,爪子就踩在了卷宗上面。
身為一隻系統認證的霸道總狐,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一種坦坦蕩蕩氣勢逼人的勁,盧宏前一天試圖擼狐狸的時候被撓過,見狀「哎呦」一聲,連忙向後躲。
不過這次狐狸對他不感興趣,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卷宗,就好像懂得上面寫了什麼一樣。
「哈哈哈,他還想看看咱們說什麼呢!」
盧宏反應過來,看的有趣,還是沒忍住手痒痒,極快地向小狐狸的尾巴尖上捏去。
狐狸迅速轉身,「啪」地一爪子將他打開了,要不是白亦陵手快,恐怕又得給他添上三道血痕。
白亦陵道:「你可別小看它,這狐狸都要成精了,說不定還真明白。」
他說話的時候還給小狐狸順了幾下毛,盧宏眼睜睜地瞧著這狐狸沒躲,反倒將一雙眼睛彎起來,看著就像在笑一樣。
他忽然有種微妙的、被歧視了的感覺。
陸嶼讓白亦陵摸了幾下之後,一偏頭咬住了他的袖口,將他輕輕向著外面拉扯。
白亦陵道:「咦,你要幹什麼?」
陸嶼有話不能說,只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瞧著他,也不松嘴,盧宏道:「好像是要帶你去哪。」
陸嶼帶著他們去了方才說過的大溪橋——郭偉河淹死的地方。
盧宏道:「咦,他真的能聽懂咱們說話!」
白亦陵注視著水面:「所以他一定不會平白無故地帶咱們來到這裡。」
小狐狸的絨毛在風中晃動,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盧宏道:「難道郭偉河的死有疑?可惜人死了有一陣子,只怕證據也不好找了。嗯……會不會這條河有什麼問題呢?」
白亦陵打量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可能猜對了。」
盧宏一愣,向他瞧了一眼,卻正好看見白亦陵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徑直順著河畔的斜坡掉了下去。
此時只是初冬,河面雖然結冰,但並不牢靠,掉下去只會比平時更糟。
他大驚失色,叫一聲「六哥」,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就要抓,結果雖沒抓住人,白亦陵的身體竟然在距河水不遠處的地方停住了。
盧宏撲了個空,趴在那裡向下看著,小狐狸大搖大擺地從他身上踩過去,跑到了白亦陵身邊,尾巴從盧宏的鼻子尖上掃過去,怪癢的。
盧宏:「……」
白亦陵回身沖他招了招手,說道:「要不要下來體會一下?」
盧宏還沒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見白亦陵都招呼他了,於是也沒有多想,學著白亦陵的樣子就滑了下去,然後恍然大悟。
他自己親自實驗,不需要別人言語解釋也明白了疑點出自哪裡。
原來這河岸看著陡峭,實際的坡度上陡下緩,如果是不小心掉下去,還沒落到河裡,就已經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