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不如人願
東方未明, 梁玉起了個大早。現在卻不是出行的時候,一則坊門未開, 二則最早出門的一撥人里是官員居多的——他們得上早朝。在鄉下的時候,窮人天天早起幹活, 最大的願望是當個大大的地主,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到了京城才知道,越大的官兒起得越早, 真是聞者傷心。
慢悠悠地去吃早飯,梁家的三餐都是聚在一起吃的。踏進門檻, 梁玉就覺得有些不大對頭, 一看南氏,正正經經的出門打扮。南氏看到她,先說:「你坐下,我跟你一道去宮裡。」
【對哦, 阿娘也有門籍的。】
南氏經過了仔細的思考,認為還是得親自看著閨女點兒。她如今對於離開自己視線的兒女都有一種焦慮感,尤其是梁玉, 三個閨女就剩下這一個了, 還成了個啞巴,不擔心的就不是親娘了。
梁玉點點頭,示意:好。
梁滿倉敲敲盤子:「開飯吧。」
杜家的遭遇梁家已經知道了, 無論主僕心裡都不免有些大仇得報的快意。活該!謀逆!可不得好好殺一殺嗎?誰家親人被害死了, 聽到仇人遭了報應不開心呢?好在梁家進京之後遇到的打擊不少, 心裡高興,也沒有將這份快意說出來。
梁滿倉心道,偷著樂就得了,現在可不是得意的時候。啥時候杜家真完了,啥時再殺雞宰羊也不遲。
默默吃完一頓早飯,南氏與梁玉同車往東宮去。南氏低聲問道:「玉啊,你想去幹啥?金的仇現在就能報嗎?」她是想給閨女壯聲勢,又不想女兒太魯莽。
梁玉搖搖頭,她這一去,落在旁人眼裡,一定是去提醒太子不要忘記了殺母之仇的。但是不去又不行,大姐叫杜家人給害了,現在杜家人倒霉了,梁家沒有點表示,豈不太詭異?為了安所有人的心,也得有人跑這一趟。
再者,她也想去看看桓嶷、給桓嶷定定神。她本心並不想催促這件事情。催得太急根本是在幫倒忙,萬一皇帝不耐煩了,換了盧會上場怎麼辦?!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她只是希望在這種時候能夠陪一陪桓嶷,給桓嶷穩一穩神。桓嶷現在有什麼人陪呢?他可能會有許多的屬官,但總不會如一個啞巴姨母能夠提供足夠安靜的陪伴,讓他冷靜思考。太子一旦冷靜下來,這事就穩了。
南氏識字不多,梁玉便在呂娘子手上寫了幾個字,由呂娘子代為翻譯。
南氏聽了,嘆了一口氣,說:「也對,三郎能安穩了比什麼都強。金也得是這麼想的,當娘的人啊。」
【那是當然,他雖為太子,但是朝中的博弈他很難插手。一個太子,鬧得太凶那是找死。】對這一點梁玉是非常有經驗的,進京前後,梁滿倉從很聽她的意見到將她閃在一邊,其中的變化就能說明一切了。固然有「疼閨女就把她嬌養在家裡不要操心」的想法,也未嘗沒有「你老子還是你老子」的底線。
讓桓嶷穩住吧,對仇人的痛恨稍有表示就可以了,不要太鋒芒畢露了。皇帝肯定還是需要穩定的,不然就不會派蕭司空他們出面,宋奇也不至於著急把宋義派過來通氣了。千萬不能把皇帝給逼急了。
君臣在朝會,母女二人便進了東宮。她二人都有門籍,入宮是沒有阻攔的,守門的軍士、迎接陪同的宦官宮人都有些側目——這二位怕不是來催促太子為母報仇的吧?
說她們不恨杜皇后,誰信吶?
母女兩個還就能沉得住氣,在東宮直等到下午也不見有什麼焦慮。梁玉在東宮熟門熟路,還扯過了紙來,教了南氏兩個字。午飯是在東宮吃的,上菜之前,先有宦官拿銀匙銀箸將每道菜都嘗了一口才獻上。
兩人無聲地吃完飯,消化得差不多了桓嶷才回來。
見到外祖母和姨母,桓嶷略帶疲憊的臉色重又振奮了起來:「外婆!三姨!」
南氏顫抖著起身:「三郎啊!哎,累了吧?吃了嗎?」
三人讓了一回,重又坐到了一起,桓嶷瞄了眼紙,上面工整的是梁玉的筆跡這個他認識,另一個歪歪斜斜不成體的就是南氏的字了。桓嶷用力捏一下鼻子:「看來是都知道了。沒那麼快有結果的。」
南氏忙說:「我跟她過來不是催你,知道你們都難。」不難能把一件明明白白的事兒拖到現在?
【還是外家懂事。】桓嶷道:「事關重大,審案子嘛,總要理個前因後果,講求個證據的。」更要命的是,李淑妃設法給桓嶷傳了一個消息——豐邑公主是真的有身孕了。這事便與杜雲說的「公主面養挑釁駙馬」合上了,眼看謀逆案里又得摻進一樁皇室醜聞,桓嶷糟心得無以復加。
【朝上還得掰扯個十天半個月的,】梁玉心裡翻了個白眼,【這都算快的了。聖人還想廢后,估摸著這事兒更麻煩。畢竟杜皇后一直以來口碑還不錯。】
南氏道:「我們在家的時候就說好了,不是來催你的。就是來看看你,叫你別心慌。你的心定了,該怎麼干咱們都聽你的。」
她老年人說話緩慢,桓嶷耐心地聽完,答道:「是,我明白的。」
梁玉慢慢地寫道:國家大事,不要衝動。
桓嶷看了一眼,答道:「我有耐心。」道理他都明白,他等就是了。
梁玉拉過他的手,在手心裡寫字:你有心事。
兩個少男少女說這個話題,桓嶷苦笑了一聲,臉上一紅,低聲道:「這個么……三姨,淑妃娘娘的消息,大姐有孕了。」
梁玉寫道:外間有傳聞。
桓嶷道:「我知道,只是沒想到竟是真的。這事是沒辦法瞞下去的,到時候又是一場官司。三姨,你可以為阿姨喊冤,絕不能再與大姐交往過密了。」
梁玉寫道:我曾勸她離婚。
桓嶷道:「這個無妨。」
梁玉將寫過的紙都留給桓嶷,最後寫了一張:這些你拿著,不要讓人胡說我們來迫你。那對你不好。
等他看完,梁玉將最後一張紙就手扔進炭盆里燒了。
上好的紙被木炭引燃,火苗往上一躥,在熏籠上舔了一口又伏了下去。
南氏道:「那我們得走了啊。」
桓嶷猶豫了一下,他很想讓這兩位親人多留一會兒,終於忍痛道:「路上小心,近來什麼事都不要參與。」
「哎。」南氏沉沉地答應了。
梁玉心道,但願不要再橫生枝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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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卻又並不如人所願。
事發當天。
崔穎向桓琚呈上了杜雲的口供,桓琚大怒,大罵杜云:「污衊公主、全無心肝!」又嫌棄崔穎糊塗,居然糾纏細枝末節,不去審謀逆案。
桓琚訓斥崔穎,將蕭、黃、紀三人驚出一身冷汗,崔穎都不行了,難道要上盧會?黃贊搶先說:「聖人息怒,崔穎就是太直白了,有什麼事都不知道瞞一下。」
桓琚罵道:「他年輕直白,你也是嗎?還有你們,我是讓你們查杜雲有什麼冤屈的嗎?」
皇帝公然撕破了臉皮,毫不掩飾他寧願不要臉也要置杜氏於死地的決心。蕭、黃、紀不再爭執,一齊跪倒:「臣惶恐,臣領旨。」
三人挾崔穎、蕭禮回了政事堂,蕭司空道:「事已至此,誰都不要躲懶了,開始吧!」
直到此時崔穎才發現這些平日里慢慢吞吞、養尊處優,一副成竹在胸好人樣的「前輩」們,真的是「前輩」。
蕭司空發令,台獄與大理寺獄都清出專門的地方來關押人犯。將兩杜府的人員分門別類的關押,彼此不能相見。周明都與崔穎抄家的本領是不錯,所有文字材料都帶回來,一頁一頁的找。
蕭司空交給崔穎一個任務:「崔中丞,你來審杜府的管事,問出徐國夫人的侍婢現在都在哪裡了,從下往上審。品評皇子這樣的事情,她幹得出來!」都不用問別人,大長公主曾經抱怨過,徐國夫人不大像話,居然說皇子不好。那都是大長公主的娘家侄孫,她自己埋汰就算了,斷不許別人胡說八道。
崔穎肅然:「是。」
黃贊主動請纓,表示他要去審杜皇后的父親,紀申也挺身而出,親自跟杜皇后的伯父打交道。
蕭司空道:「既然如此,我便與兩府的姻親們交涉問詢。」說完,看了蕭禮一眼。
蕭禮道:「我去豐邑公主府。」說不得,還要動用一點大長公主的影響力,把豐邑公主的府邸、別莊、屬官、面首都給控制了,不能讓他們胡說八道。
幾人分好工,各自行事,本以為可以將事情很快地辦妥。甚而至於,蕭司空連廢后詔書的稿子都在肚子里起好了,派誰去收了皇后的璽綬也都有了預案。不想卻遇到了意外。
崔穎那邊進行得非常順利,蕭司空既是「前輩」,辦法就很有用。士人、貴婦們行事,絕少能瞞得到心腹的侍從,昭陽殿的宮女被處決了,徐國夫人的侍女從桓琚的忽視里逃出一命來,被崔穎順利地抄到了。
當年仁孝太子過世之後,杜皇後作為一個皇后,對誰繼任太子至少是有評論的權利的。蕭司空等人在前朝忙著,一力主張「立長」,雖有私心,卻也不失禮法公允。趙侍中、杜尚書、杜皇后等人則更多的考慮杜皇后的利益,將皇子們討論了個遍。
這種討論本是人之常情,追究起來的時候卻是「不應該」。
崔穎拿到了侍婢的供詞,不用蕭司空再教,便以供詞為突破口,連夜審訊杜家的子侄。從最年輕的開始拷問,年輕人里也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崔穎又將隱約聽過的人的口供也給取了。期間自然有負隅頑抗者,崔穎也不跟他客氣,一頓暴打,哪怕問不出口供,也打一頓殺殺威風。
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崔穎完成了他的任務,黃贊、紀申兩人先後碰了壁。無論是杜皇后的父親還是她的伯父,兩人在分別與黃、紀二人打了照面之後就知道,杜氏危矣!
【這個時候要怎麼辦呢?】兩兄弟不假思索地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堅決否認。
開玩笑!謀逆是個什麼罪名?認了就是一個死!他們並不很擔心家族,杜氏繁衍至今,姓杜而出了五服的顯貴也不少,按謀逆論不要說砍頭、流放都流不到這些人。所以,家族無憂,我為什麼還要認罪?
扛住了,哪怕受刑,哪怕被無理流放,朝中有人還是有翻身的一天。相反,一旦自己認罪了,謀逆罪要怎麼翻案?怕不是要愁禿了!
傻子才認!
黃贊曉之以情、紀申動之以理,統統都沒有用。
更何況,若說「母后臨朝」還有一點影子的話,他們確實沒有弒君之心。
杜皇后的伯父對黃贊冷笑道:「休要說什麼保全宗族,難道這二年來杜氏無辜受刑的事情還少嗎?認與不認,又有何關係?你們只管定罪,我要是認了就算我輸!」
杜皇后的父親對紀申又是另一種說法:「紀公,我也放過地方,也審過案子。你這是誘供吶!酷吏?難道我們現在經受的就不是酷吏了嗎?那就大家一起來吧。」
勸降沒用啊!
幾個老頭子熬了個大半夜,幾乎是一無所獲的。蕭司空見杜氏的幾家姻親,他們倒是答應得好好的,然而,第二□□會,幾位因為熬夜險些打瞌睡、御前失儀的老臣又遇到了另一件事情——答應得好好的趙侍中,他反悔了!
趙侍中是杜皇后的親舅舅,徐國夫人的親哥哥。徐國夫人既為杜氏謀福利,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娘家,他知道自己與杜皇后拆不開。
【別人可以袖手旁觀,我卻是不能。所謂唇亡齒寒,杜家要是倒了,下一個受損的就是我了。你當我傻?】趙侍中實在是一個明白人。
是以第二□□會上,趙侍中聽完了早已知道的「案件」,便出列發難了。
因為供詞是從奴婢口中取得的,這奴婢告主本來就不佔理。趙侍中還把握了其中一點:「酷吏。」酷吏是所有人都厭惡的,崔穎是本朝第一個有個酷吏招牌的人,他拿到的口供,能信嗎?
趙侍中申請自己去審一審這個奴婢,看看兩下的供詞準不準。雖然不少人已經看出了苗頭,但是當趙侍中抬出「酷吏」這張牌的時候,還是有許多人本能地點頭,嗡嗡聲響了好一陣兒,惹得桓琚心煩不已。
趙侍中昨天被找上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來不及串連,所以是自己跳了出來。
朝上沒有爭到一個審案的權利之後,趙侍中散朝之後就與死黨約定了一定要頑抗到底。
次日、即梁玉母女去東宮的這一天,趙侍中搶先出列,他講的是:「豐邑公主私蓄面首,為與面首私聚而陷駙馬於謀逆大案,請陛下明察。」當眾打了桓琚的臉。
這也是桓嶷回到東宮時一臉疲憊的主要原因。
杜、趙不肯認罪,縱然他們的家族與他們進行切割,這件案子還是結不了。更加棘手的是,豐邑公主告的是杜家謀逆,她沒有告趙侍中,而斷案的幾個人,沒有一個人把趙侍中也給拉到案子裡面去——這畢竟違反了他們的原則。
在沒有被定罪之前,趙侍中暫時不需要為一個已經嫁人生子的妹妹陪綁,他還是侍中、還有資格繼續在朝上鬧。
幸爾蕭司空已經撕破了臉,便不再有所顧忌,指使了自己的門生:「找個御史,參他!」
哪怕是宰相,被御史一參,他也得避嫌歇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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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蕭司空布置了議題,打算拿趙侍中的兒子貪污的把柄來開刀的時候,桓琚的案頭擺上了另一個人彈劾趙侍中的彈章。
趙侍中這般鬧,在不大明白的人的眼裡反倒是是顧全大局的。被酷吏擾得不得安寧的人們希望皇帝不要再辦什麼大案子了,大家一床被掩了不好嗎?哪怕是像以前那樣,零刀碎剮著呢?也比現在這樣強!只要按下了這場案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明白人眼裡卻知道這是一場沉重危機的開端。誰能把趙侍中按下去,誰就是功臣。
看明白這一點的人並不太多,袁樵便是其中的一個。
自從梁玉在宮中中毒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了。無論是何等的心焦,也只能從劉夫人、楊夫人派去探望的侍女口中聽到一點消息。她依舊口不能言,甚至因為這樣的缺陷而足不出戶。
【她那樣的一個人,要怎麼才能忍受這樣的生活?!】袁樵悔之不及,【可笑我竟然敢口出狂言要教她做好人。不能保護她,卻要先拔了她的尖牙利爪,我真是愚不可及。】
袁樵深夜裡放下帳子,大哭一場,第二天起來便沒事人一樣去拜訪了幾位族中長者。因高陽郡王的案子,他在族中長者那裡也算留了一個不錯的印象。弘文館的陸學士因為他表現優異連續兩年給他的考語都是上等,若是沒有連續的兩件大案,陸學士都要推薦他再高升一步了。
「眼下不是個好時機,若是第一次被壓下來,不是好兆好。」陸學士這樣對他解釋。
袁樵表示了理解,卻沒有全等陸學士的推薦。
同族之人若是沒有仇怨,還是很樂於提攜一下同族後輩的。袁樵因而得到了袁家長輩們的支持,即便是在這個緊張的時刻,他還是如願以償地、悄無聲息地從弘文館換到了御史台。
他原做的校書郎品級低,從九品上。到了御史台做的也是級別頗低的監察侍御史,正八品上。品級不高,卻是正經是「掌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糺視刑獄,整肅朝儀」,見誰都能罵兩句。
這是袁樵主動提出要做的官職。御史是清流,士人想做這個官是極常見的,袁家長輩不曾多想,思忖此事也不算太難,慨然允諾。此事從根子上來說,還要說到梁六郎賭錢之後嚇暈那一次,穆士熙案發,桓琚便命崔穎清理御史台,又讓他做了御史中丞。
在崔中丞手下的日子是難熬的,他先是血洗了御史台,繼而將調進來而他認為不合格的侍御史不斷地往外踢。他的手下半個廢物也不想留!
御史台從一個不少官員想去任職鍍個金的地方,變成了常年缺員的地方,從而為袁樵提供了方便。
袁樵本想從杜氏下手,投毒的是徐國夫人,背後站著的顯然是杜皇后,她們在宮外的倚仗就是杜家。為此,袁樵不辭勞苦,翻閱了各種案卷,將御史台積存的案卷梳理了一回,很找了不少與杜家有牽連的案子,預備翻案來一發。
他這裡奏本都寫好了,豐邑公主把婆家給告了,罪名還是謀逆。與謀逆比起來,袁樵準備的這些就不夠看了,恰好趙侍中又跳了出來要保杜皇后一脈,袁樵便將目標對準了趙侍中。
參趙侍中就與參杜皇后的家族不一樣了,「皇后的舅舅」這個外戚關係太生硬了。何況大家都知道,不能把謀逆案擴大化,袁樵選擇了只攻擊趙侍中一人的策略。參他!讓他閉嘴!既報仇解恨,也免得他殃及無辜。
梁玉曾經感嘆宋果「讀書人真他娘的狠」,袁樵卻比宋果還要狠一些。袁樵呈上的彈章列了趙侍中的十大罪狀,他的起手式極其惡毒刻薄「臧文仲其竊位者與」。這是《論語》里的一句話,是孔子罵人的。罵的是魯國執政不舉薦賢人。【1】
哪怕是蕭司空親自動手,對趙侍中的恨意沒這麼深,大約也寫不出這樣的彈章了。袁樵每一條罪狀都是有實據的,譬如舉薦人才這一條,趙侍中不舉薦賢人,他舉薦的人里有許多都犯了法。一旦一個人做官犯了罪,舉薦人也是要連坐受罰的!
無論如何,趙侍中不進謀逆案,也得先把這十條罪狀摘清了,桓琚會讓他摘清嗎?
【你們作孽也夠久了,到了還債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