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我若是想要陷害你,何必用這樣有特殊意義的簪子。」姜明月看了一眼錢嬤嬤,淡淡地說。
「誰知道呢。」杜瑤婉身子往後面縮著,也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錢嬤嬤,便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尖叫了出來,「嬤嬤也在場的,她是看見了的!她看見的!」
錢嬤嬤應和著,眼裡閃過一抹精光,「老奴當時就在旁邊,親眼瞧見姜姑娘自己將玉簪摔碎的。」
杜夫人冷哼一聲,敬親王妃也將審視目光放到了姜明月身上。
她抿唇,「那你且說說,你既然在旁邊,為何能讓我們兩個小孩將你家姑娘傷成這個樣子的?」
這個問題將所有人都點醒了,是啊,主子在你面前受了欺負,傷成那副樣子,你卻好端端的出現在這個地方。連頭髮絲都沒有亂。
是你起了別的心思冷眼瞧著,還是你一開始就不在,只是和自家串通了要陷害別人!
到底是要有怎樣惡毒的心腸,對著一個孩子就能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敬親王妃和霍夫人雖然沒說話,可心裡對人是極為不屑的。
姜明月斂了裙裾,朝著人福了福身子,臉上帶著些委屈,「有些事情我原先是不不願意說的,怕損壞了人的名聲,可現在我卻是不得不說了。」
「我與杜瑤婉爭執不僅是為了這隻簪子,而是她拿去了身上的玉鎖,不願還我,所以才起了衝突。王妃若是不相信,可以搜搜人的身子,我想那玉鎖還在人的身上。」
「你胡說。」杜瑤婉想到姜明月摘下玉鎖的舉動,驚恐地睜大眼睛。
杜夫人臉上明顯帶著不悅,「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我本以為你只是嘴刁鑽了些,沒想到你還擅長污衊人的這套。我杜府要什麼沒有,好端端的稀罕你一塊玉不成。」
「向嬤嬤,你去看看人身上有沒有。」
「不要,我不要,是她陷害我的。」杜瑤婉瘋狂搖著頭,往自己母親懷裡躲。眼淚和鼻涕都糊了一臉,那還能見到高門貴女的樣子。
杜夫人心裡一沉,面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狠狠地剜了錢嬤嬤一眼,「不必了,今日之事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鬧,讓你們見笑了。」
杜夫人說著,就想要帶人離開。
「慢著。」敬親王妃開口留人,端著威嚴,「杜夫人不是要找出個是非曲直嗎,現在就這麼走了?」
「改天我定會親自帶著婉婉去侯府道歉的,王妃您看可以嗎?」杜夫人咬著牙說。
「我不要……」杜瑤婉不樂意。
杜夫人直接給了人一巴掌,上挑的眼睛裡頭泛著戾氣,她怎麼,她怎麼就生出了一個如此蠢笨的女兒。
「先生教你的東西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杜瑤婉眼裡含著淚,不知道一向疼愛她的母親怎麼動了手。也不敢多言,跟著人走了。
霍夫人出來打了圓場,「夢蘭,今日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
敬親王妃喚了身邊的嬤嬤,「你看看馬車上可有玉肌膏,取了過來給侯爺家的小姐。」
姜明月彎了身子準備謝禮,敬親王妃招手喚人過去,拉著人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出來,和氣地說:「以前遠遠見過你,沒曾注意到。現在仔細看了,過真是惹人疼的孩子。名字是什麼,多大了。」
上一世姜明月被哥哥帶去騎馬,這一世她卻來了霍府,難道事情不同,連帶著別人的態度也會發生變化?
轉念間,她恭敬地回了話,「臣女名叫姜明月,剛滿七歲。」
舉止從容,態度不卑不亢,敬親王妃的眼裡劃過一絲欣賞,替人挽了挽亂掉的頭髮,從頭上拔下了簪子替人帶上。
簪子好看的緊,上面雕刻了許多的祥雲,簪尾是一隻頭顱高高揚起的鳳凰。鳳眼上鑲著紅寶石,鳳尾則零零散散落著各色的寶石,華貴無比。
「這也算是我第一次見你,這個簪子便當是我的見面禮吧。」敬親王妃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可其餘人的心裡皆是一驚,年紀小些的不知道,歲數稍長些的便認得出,這是當年太後娘娘賞賜下來的東西。
她婆婆賞賜的東西賞賜給了別人,這是什麼意思。
李氏的臉色變了幾變,「王妃,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受不得這麼貴重的東西。見面禮不若換成別的,總歸都是長輩的一番心意。」
姜明月察覺出這個簪子的不同,剛相身後拔下,敬親王妃阻止了她,對李氏說著:「沒有旁的意思,只是覺得明月合我的眼緣而已。」
她伸手摸了摸人的臉頰,笑著,「若不是認乾親麻煩了些,今天我可是多了一個乾女兒。」
「哪裡有你這樣的,看見別人的女兒好就想當了自己的。」霍夫人一時也摸不准她的意思,順著她的話打了一個圓場,「這麼多年的直脾氣也沒有改掉,你看看你都將人孩子嚇壞了。」
李氏心裡的大石頭落下了一半,思忖片刻說,「既然王妃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就該是這樣,我們兩家都在京中,若是有機會的話,自當是多多來往的。」敬親王妃拉著人的手。
霍夫人也幫腔,「她府上也少是人去,眼巴巴的盼著人去陪她說說話呢。」
姜明月動作有幾分僵硬,笑著點點頭,心裡則是暗自拿定了主意,這一世她一定要離敬親王府越遠越好。
姜明月臉上有傷,不便再參加宴會,李氏藉由這個機會,便提前告辭了。
霍夫人得了空閑,問人,「你方才是怎麼樣主意,人家姑娘不過才七歲的年紀,你不會真惦記上人家了,要人做你的兒媳婦不成?」
「和了我的眼緣罷了,允之和姜家的那小子走得近,經常聽人提起明月,今日是見到了。」
敬親王妃想到自家兒子和姜成朗之間的攀比,有些苦笑不得,可對姜明月卻是極為讚賞的,「那孩子果真是個玲瓏的心思,若是年紀再大些,怕是侯府的門檻都被踏破了。」
「品性是好的,做事的手段就嫰了點。這是在別人的府上,杜家那孩子就算是貪圖錢財的,也記得身份,怎麼可能會在那時候拿了東西。」
「不,她本來就沒打算瞞著我們。」敬親王妃笑著搖了搖頭,「她只是知道杜家那個是個沒膽的,讓人吃了個悶虧,不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罷了。」
她又說了,「心還是軟了些,一開始沒下手。若不是杜家欺人太甚的話,只怕她也不追究這件事情。這樣也好,總比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好了。」
霍夫人知道她是看中了人家,笑了笑也不多話。
那廂李氏上了馬車,就立刻給人塗上了厚厚一層的玉肌膏,眼眶都紅了的,「那杜家未免也欺人太甚,當我們姜家是好欺負的不成。等會回府,你父親知道了,定是不能饒過她們的。」
「我沒事的,不疼。」姜明月的心情反倒是不錯。
她今天算是和杜家結下了梁子,日後六皇子就算是想要拉攏定遠侯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今天敬親王妃的舉動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忍不住伸手摸上了頭上的簪子,冰冰涼涼的觸感將她的思緒帶得很遠。
李氏瞧見她這樣,只當人憂心簪子是否意味著什麼,憐惜地摸了摸人的頭,許諾著:「爹和娘親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你放心,只要是你不願意的事情,我們斷斷是不會勉強你的。」
姜明月一愣,鼻子一酸,那麼多年理她獨自撐起侯府,幾乎快要忘記了她原本也是被人放在手心裏面寵愛的。
眼睛裡面氤氳著霧氣,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她借口去問外面的情況,掩飾住自己的失態,「怎麼了。」
「和恭親王府的馬車遇見了,巷子狹小,怕是不好通過。」車夫有些為難,「可這巷子我們已經走了大半,若是退回去的話,怕是要耽誤不少的時辰。」
「你說的可是恭親王顧和?」姜明月想著今天也是稀奇了,一直遇上故人。
若不是礙著這副身子的話,她倒是想同人見上一面的,感激人在上一世的最後給予的情分。
「差人去說個情況,他是個明理的,不會計較這些的。」姜明月同人認識了十幾年,知道人的性子。
果然,在人去說了之後,恭親王府的馬車往後避開了。
馬車重新行駛,在路過恭親王府的馬車時,姜明月忍不住掀開了帘子,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碰巧,那邊的車簾也掀了開來。只見人面冠如玉,嘴角浮著淺笑,依舊是那副溫潤淡漠的樣子。
顧和看見陽光下,小姑娘笑眼彎彎,想到了在霍府見到的那些,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