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姜明月抬頭一看,就看見顧允之冷到了極致的臉。
他的下頜緊緊繃起,扶起姜明月之後,牽著人白嫩的小手仔細看著。
沒有見血,但是掌心已經是一片通紅,顧允之身上的戾氣就更加重了,「可有什麼地方受傷了?」
「不疼的。」姜明月將手縮了回來。
顧寶曼在一旁冷笑,「我不過就是推了她一下,又要裝模做樣了不成!」
顧允之本就存著氣,聽完之後更是火冒三丈,想都沒有想,反手也推了人一把。
他下手本就重,顧寶曼本身就有些圓潤,冷不防地被推了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尾椎骨上傳來的陣痛讓顧寶曼瞬間就紅了眼睛,不顧形象地哭了出來,發了瘋般地要撲到顧允之的身上,「你居然敢打我,你憑什麼打我!」
顧允之拽著姜明月避開,冷眼瞧著,將顧寶曼的話一字不落地還了回去,「我不過就是推了你一下,又要裝模作樣了不成!」
「你!」顧寶曼氣得兩頰通紅,歇斯底里地吼著,「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動手,我要和皇祖母說!」
「隨你。」顧允之隨手抄起一個素凈的花瓶,直直地砸在顧寶曼的身邊。
花瓶應聲落地,碎片飛濺開來,顧寶曼渾身一震,被嚇得不哭了。
「不小心手滑了。」顧允之嘴角噙著笑,卻泛著冷意,「下次要是再看見你欺負明月,我就不知道手滑會砸到什麼。」
說著,他就拉著姜明月的手離開,出了門就在罵著,「我就知道顧寶曼不是個好的,還敢動手打你,要不是剛剛十七叔也在的話,我定是要教訓人一頓。」
「左右我都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是一些小摩擦而已,同小王爺沒有什麼關係,小王爺不必生氣。」姜明月真的怕他會為了幫自己出氣,去找顧寶曼的麻煩,那樣子兩個人更加牽扯不清楚。
她這輩子,誰的情分都是欠的起的,可唯獨顧允之的,不想虧欠,不能虧欠,也不敢虧欠。
顧允之聽了這話,無端地覺得牙疼,感情自己在這著急上火的,人家壓根就不當成一回事。
旁人得了他的一句好,誰不是千恩萬謝的感激著,卻頻頻在這裡吃了排頭。按照他的脾氣,早就發火了,可是看著小姑娘嬌嬌俏俏的樣子,又覺得不捨得。
他先前以為當哥哥的全部都是好處,今天倒是遇上了不順心的,不過還是得護著,總不能自己都不捨得欺負的人被旁人白白欺負了。
轉念之間,他按著人的肩膀,在姜明月的驚措中,對著人軟乎乎的臉頰上「吧唧」一口,心裡瞬間變得舒坦起來,也就不計較地說:「說了要叫我哥哥的,下次要記著,別惹我生氣。」
姜明月整張臉都是僵硬的,她面無表情地擦了擦臉頰,掃了人一眼之後就闊步向前面走著。
可偏偏的,顧允之嬉皮笑臉地纏了上來,問人,「你怎麼在十七叔的書院里,寶瀾呢,為什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姜明月冷著一張臉,但興許是年歲太小的緣故,在顧允之的眼裡並沒有多少的威懾力,反而覺得有趣,逗人,「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告訴姜成朗是寶瀾故意將你丟下來的,所以才受了欺負。」
見人還沒有說話,顧允之勾著唇角,半真半假地感嘆著:「姜成朗那個木頭,說不定會真的相信。就算是不相信,怕是以後也不會同寶瀾說話的。嘖嘖嘖,到時候就有熱鬧看了。」
姜明月的腳步頓了頓,神色複雜,「什麼意思?」
「你瞧不出來嗎?」顧允之反問,盯著姜明月頭上的珠花,漫不經心地說,「寶瀾喜歡纏著姜成朗,要是人不理她,說不定就怎麼鬧騰。」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姜明月忍不住問。
上一世她的三哥是成過親的,她的三嫂是肅州主將蔣進之女蔣雲夢。蔣雲夢自幼在邊關長大,性格里就帶著北方人的爽朗,倒是和三哥合了拍子,成親之後夫妻恩愛。
算算時間,估摸三年左右的時間蔣夢雲就要回到京城,和三哥相遇,可為什麼,這一世七公主也會摻和進來。
「之前姜成朗跟著我進宮一趟,那時候顧寶曼的那個雙生弟弟捉了癩刺嚇寶瀾,然後你哥就順手救了她一遭,兩個人就認識了。」
「你為什麼不救人?」
「為什麼要救?」顧允之反問地理所當然,「又不是我嚇她的。」
姜明月氣結,知道自己三哥的這筆糊塗賬是顧允之做了引子的,更加不待見人。
顧允之更加覺得莫名其妙,心裡想著,這個妹妹脾氣真的是大。
唔,可是他還是覺得歡喜,下次就能借著賠罪的機會和人見面了。
——
敬親王妃隔天帶著顧允之去了太后住的慈明宮,還未進殿內,就聽見裡面傳來了陣陣哭聲。
走了進去,就看見顧寶曼窩在杜貴妃的懷裡抽泣,一雙眼睛都哭得通紅。
敬親王妃只當看不見,朝屋子裡的人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就對著上位的太后說:「原先想等看了您,就去給杜貴妃賠罪呢。既然遇上了,」
敬親王妃說著,就推了顧允之一把,話語里還帶著火氣,「你還不跪下,給你妹妹賠罪。」
「好好的,你對孩子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太后驚得站起身子,瞪了敬親王妃一眼,將顧允之拉到自己身邊,「我倒是看看,今天誰敢動他!」
杜貴妃聽聞臉色一變,暗中掐了一下顧寶曼的腰間,示意人不要出聲。
屋子裡的聲音小了下來,敬親王妃壓著怒火,「太后,我知道您心疼允之,但是這孩子也太不像話了些。寶曼也是他的妹妹,就是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矛盾,也萬萬不該動手打人!這事他爹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定是要扒下他的一層皮來。」
她這三言兩語的就將打人的事情是堂兄妹之間的矛盾,本就偏心的太后就更加不答應了,「都是孩子間的玩笑,你怎麼還讓人跪下了。」
敬親王本是幼子,太後生長子的時候忙著和後宮里的嬪妃斗,好不容易熬出頭髮現長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懂事,於是她將所有的虧欠都彌補到幼子身上。
等長子成了皇帝,幼子為了輔佐長子上位幾乎丟了大半條命,她哪裡有不心疼的。幼子只有顧允之這麼一個子嗣,她更是疼惜,別說是敬親王妃了,就是敬親王在她的面前說顧允之的不是,都是討不了便宜的。
杜貴妃先前來告狀,只說自己的女兒被人打了。她不免要裝裝樣子,罰人關在家裡幾天就將這件事情了解了。
可偏偏敬親王妃上來就說顧允之的不是,這是她的心頭肉,哪裡輪的上要別人來指責。
顧允之拉著太后的胳膊,抬眼對人小聲說:「祖母,這事情真不怪我。」
「那你且說說緣由,要是你的錯,你可得正經和人認個錯。」太后佯怒,摟著人。
這架勢只怕今天就是顧允之的錯處,誰人又敢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杜貴妃臉上的淡定有些綳不住,掛上了假笑的皮子,「都是孩子間的玩笑,作不了真的。」
她又對著敬親王妃說:「寶曼昨天回來哭鬧的厲害,我看了看,孩子身上的淤青都泛紫。我就這麼一個女兒,關心則亂,倒是失了分寸,讓你看了笑話了。」
「這麼嚴重?」太后詢問。
杜貴妃眼底泛著淚,支支吾吾,「小孩子的身體都嬌嫩些,淤了一大塊,看著是挺嚇人的,應該也沒有多疼的吧。」
她的態度擺得低到了極點,挑不出任何的錯處來。
太后就是想偏心,也要顧及著場面,她拉著顧允之的手,問:「你說說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將人打得這麼嚴重。」
「皇祖母,是她先不分緣由得欺負了別人。我看不過去,只是推了她一下,怎麼就傷得那麼嚴重?」顧允之神情倨傲,「您若是不相信,只管去問了十七叔,他也是看見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急公好義了。」太后取笑人,「別又是你的錯,推到了別人的頭上。」
「太后,他說的還是真的,那人就是定遠侯姜家的嫡長女。他鬧著要人當他的妹妹,前前後後地哄著,哪裡還見得了人受委屈,這才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敬親王妃緩聲解釋。
「寶曼,你且說說,是不是你先動的手?」太后問人,聲音裡帶著威嚴。
顧寶曼在杜貴妃的懷裡瑟縮了一下,嘟著嘴,「可是是她先惹我的。」
「那你說說,她是怎麼惹到你了?」太后在後宮呆了這麼多年,身上的氣勢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別說是顧寶曼,就是杜貴妃的心裏面都敲起了響鼓。顧寶曼和她說的時候,只含糊地說了因為爭執被顧允之欺負了。
她見女兒哭得傷心,也沒有細問,現在看來定是寶曼怕她責怪,所以隱瞞下來許多事情來。
真是個蠢笨的,杜貴妃心裡又急又氣,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還當真能將人塞回去不成。
她將孩子放下,順著椅子就要往地上跪,「是妾身管教不嚴了。」
「事情還沒有理清楚,何必又要將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太后輕描淡寫地說著,話里的意思卻引人深思,「皇上和敬親王是嫡親的兄弟,這份親情也該延續到子孫後代的身上去,別因為某些莫須有的事情傷了情分。既然是天家之子,就更應該懂得『謹言慎行』四個字。」
「太後娘娘教訓的是。」杜貴妃低著頭,越發恭敬。
太后扶著額,「我也乏了,你們就先下去吧,留下允之陪我就成。」
眾人說是,敬親王妃隨後去了皇后所住的昭陽殿。
兩個人自幼相識,後來又成了妯娌,自是存著幾分情誼在裡頭。
皇后親自給人斟上了茶,「寶曼那孩子,自幼就被寵壞了,行事未免張狂了些。我有心讓人改改脾氣,可她那個貴妃娘娘在前頭護著,我說的話哪裡管用。」
「左不過都是杜貴妃該著急,你且寬心。」敬親王妃寬勸。
「我如何不急,孩子們都漸漸大了,寶瀾是個心思單純的,弘時是個優秀的,可終究少了歷練,將來還不知如何自處。」皇后淡聲說:「都是當娘的一片心思,我只盼著這兄妹兩人一生順遂罷了。」
敬親王妃沾了沾茶水,也不接話,「兒孫自有兒孫的福氣,你也用不著太過著急。」
話一出,皇后心裡也知道了人的態度,眼裡瞬間閃過一絲失落,轉而笑了笑,「是我憂慮。」
她換了話題,「聽說允之那孩子怎麼突然和姜家走得近。」
「他和姜家的老三走得近,看人有個妹妹,也想哄過來當成自己的。」敬親王妃響起自家小霸王眼巴巴地跟在人後頭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不顧姜家那女兒真是不錯,我看了也喜歡極了。」
「那何不認了乾親,兩家也好往來。」
「我是想的,只怕等那小子長大了,要記恨上我。」敬親王妃抿唇笑了笑。
皇后懂了人的意思,「過幾天剛好太后的壽辰,不若就帶人過來瞧瞧,以後都是要多多走動的。」
「你安排便是,只別嚇著人。」敬親王妃說:「他家就這麼一個嬌小姐,當成了眼珠子護著,我不過是提了一次,便被人當成了洪水猛獸一般。」
皇後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對姜明月更加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