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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日頭沉了下去, 姜明月才從書房中出來。


  小廚房專門燉了雞湯,裡面加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材, 可只聞得見雞湯的味道, 喝起來也一點沒有藥材的苦味。


  姜明月一連用了兩碗, 問夏嬤嬤。「這裡頭能不能加一些補血的藥材。」


  「能的,不過姑娘是要去給小王爺的吧,」夏嬤嬤解釋了一句,「這食補也不是亂補的,要是和用的葯犯沖,那也是致命的□□。」


  姜明月手撐著額頭,「你明日讓小廚房備上, 將放的東西寫下來, 到時候問問太醫。」


  夏嬤嬤領了命, 轉而說起了徐嬤嬤的事情, 「我去問了她, 她只在推脫,今日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倒是過來找過我,說要是清點的話, 她這幾天都是空閑的。」


  「她得了空閑,我卻沒有時間和人耍花槍。」姜明月覺得自己的頭疼, 揉著太陽穴, 這徐嬤嬤分明是賴定了她不得空, 不在府上呆著。


  若是以後別人問起, 她倒是有了借口,將所有的不是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還能在娘親那訴訴苦,直接將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


  姜明月思忖片刻之後,也想弄清楚徐嬤嬤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就發話了,「等後天我們一起去找人,當場就查了。」


  夏嬤嬤剛要說「是」,眼角的餘光掃到了門口,只見門口的地方有一道影子。


  她示意自家的姑娘,得到人一個眼神之後,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冷不丁站在人面前,「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巧玉被嚇了一跳,面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心虛著:「我…… ……我是過來問姑娘一些事情的。」


  「那你怎麼不直接進來,好端端的站在門口,若是主子家有什麼隱私的事情,豈不是全部都被你聽了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巧玉知道夏嬤嬤素來嚴厲,但是和自己的二奶奶一起進府的,想必也有些交情,就上前攀談著:「嬤嬤,你就饒過我則個吧,我聽我家二奶奶說,您是最心善的一位。」


  「她怕是在哄你!」夏嬤嬤就揪著人的耳朵,將人直接拎著去了院中。


  「給我跪下!」她踢了人一腳,「我不管你是誰送進的,又是誰的親眷,只要你到了碎芳院,就給我記著做奴才的本分!什麼不該聽的,不該看見的,你只能從來沒有聽過,從來沒有看過。」


  此時院子中還有些人,看到這一場景瞬間人心大塊,偷偷地看起了笑話。


  巧玉只覺得半分臉面都沒有的,直直地站著,若不是她還有幾分理智在,怕是直接要和夏嬤嬤打起來的。


  最後還是姜明月發了話,「就饒過她這次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嬤嬤不必如此計較。


  巧玉立即就謝恩,諂媚地說著:「姑娘果真是個心善的,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侍候姑娘的。」


  她現在不過是院子中的三等丫鬟,平日做的事情也不過是洒掃庭院,哪裡輪的上她侍候。


  姜明月笑了笑,「我記得你,你是徐嬤嬤的侄孫女。來了就好好做活,也多學學。徐嬤嬤常說你是個機靈的,你且先適應這些活,以後管起來也是方便的。」


  巧玉心頭一喜,這話的意思是要提拔她做大丫鬟?


  她拚命抑制了心頭的躁動,彷彿看見了好日子在向自己招手,連忙跪下來謝恩。


  可回去仔細想想,卻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現在小姐可權勢看在徐嬤嬤的面子上才對自己好些,若是後日清算東西的侍候,知道那個老毒物侵佔了不少的東西,自己那裡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不行,她還是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人,等自己當上了大丫鬟,何愁沒有對付人的機會,而現在,她們可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


  她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本以為沒有人注意到,不曾想她前腳踏出院子門,後面姜明月就得了消息。


  姜明月笑了笑,讓宛秋明日留在府裡面,盯著徐嬤嬤和她身邊人的動靜。


  第二天姜明月起得有些早,她這幾日都沒有睡好,眼底有著淡淡的烏青,整張臉都有些憔悴,最後在臉上敷上一層粉,才覺得好些。


  宛秋替人梳妝的時候,還在說:「要不然今日就不去敬親王府了吧,小王爺身邊那麼多人侍候著,怎麼偏偏要你陪著。這來來回回,最是磨人。」


  她是跟著姑娘身邊的,也知道人一天要經手多少的事情,忙到深夜裡才睡也不是沒有的,她心疼人折騰自己的身子。


  「奴婢知道你擔心小王爺,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沒什麼的,去的時候我還能在馬車上睡一會。」姜明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剛帶上去的玉佩,囑咐人,「府上事情多,你也仔細些。」


  宛秋應了一聲,替人將衣服整理了。


  姜明月去顧允之的屋子時,見到人已經醒了。


  他昨天昏睡了一整天,到現在臉色看上去才好些,但仍舊不能動彈,見到她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人,想要去摸摸人的頭髮都是不可以的。


  剛剛去問了太醫,得了太醫的允許之後,姜明月給人倒了一碗雞湯,端過去喂人。


  顧允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眉眼都是在笑的,「先前老遠都聞著香了,給我嘗嘗是什麼味道。」


  姜明月餵了人小半盅,都快要見了底。只見人砸吧了兩下嘴,覺得那索然無味的雞湯是人間最美味的東西,有些嫌棄不夠了,問著:「就這麼些的嗎?」


  「你還想要喝嗎?」姜明月有些奇怪。


  顧允之對於吃食極其挑剔,他口味重,可如今身上帶著傷,姜明月特地囑咐了小廚房做得清淡一些。本來見人喝了這麼多已覺得奇怪了,沒想到人還會嫌棄不夠。


  她隨口說著:「幸好出門的時候我讓夏嬤嬤將做法寫在了紙上,你要是還想喝的話,讓人再做一些。」


  顧允之的笑容漸漸凝固,最後嘴角都有些僵硬了,「我已經飽了。」


  簡直都有些想吐了!


  顧允之一口氣半天都沒有順上來,就聽見門口的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我看明月一來,允之身上的傷都好了呢。」


  兩個人朝門口看過去,只見三皇子站在門口。


  他穿一身雨過天晴色外衣,綉了一些吉祥的圖案在上頭。許是因為常服的緣故,整個人柔和了不少,若是不提人的身份,只當人是聽書樓上獨飲一盞清茶的貴公子。


  等人進來之後,姜明月才發現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


  在看見人的第一秒,姜明月就有些失態,差點一個手抖將瓷碗打翻,顧允之看了人一眼,沒有說話,卻是留心了,


  來人劍眉朗目,臉如刀削,穿著一身玄色長袍,上面用金絲滾邊,除了右手邊纏繞了三圈的紫檀木小佛珠,身上沒有任何的飾品。


  這正是六皇子顧弘盛。


  他的眉眼間和三皇子有些相似,但兩個人的氣質是天差地別,一眼就能夠分辨出來。


  這是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仇人,姜明月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中橫衝直撞,所有的怨憤因子在叫囂。


  她面上露出一個平和到極致的微笑,恭恭敬敬地沖著人行了禮,「參見三皇子,六皇子。」


  三皇子扶起人,「這又不是在宮裡,只是我們私下裡見面,不用如此拘束。」


  姜明月笑笑,沒有說話。


  六皇子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人一眼,嘴角揚起,眼睛里卻沒有多少的笑意,「這就是定遠侯府上的姜姑娘吧,以前我去姨母的府上,倒是見過你幾次。只不過那時候你還小,怕是已經不記得了。」


  姜明月心裡冷笑一聲,怎麼不記得,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忘記他啊!可是他親手害死了她的父親,算計了侯府滿門,害得她家破人亡。


  那些親人離世的場景一一在腦海中浮現,姜明月笑得很甜,眼睛彎成了兩枚月牙,清脆地回答著:「我記性好,沒忘記的。」


  所以你看,我死了一次之後,都從地獄中爬起來,重新找你來了。


  六皇子有一瞬間的晃神,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他知道定遠侯自幼就疼愛這麼一個女兒,她的三個哥哥都是出了名的護短,老八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可是一動作,就給他捅了一個大簍子。


  這件事情也瞞不住,他想有所作為就必須拉攏些有實權的功勛貴族,就算是拉攏不成,也萬萬不能得罪人。


  現在只能補救些,對著姜明月的態度意外的好,「我前段時間得了兩隻通體雪白的八哥,我也沒什麼好給你的,不若就讓人送到你的府上去,給你解解悶子。」


  姜明月沒有說話,顧允之可有意見了。


  他早就看顧弘盛不對勁,一進來眼睛就放在明月的身上,沒過一會就要和人說話,再一會就要送東西。


  這和當初的他有什麼兩樣?

  可是他都有自己的妹妹了,話惦記著明月幹什麼。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能忍的,半枕著軟枕笑得恣意,可說話卻是難聽的,「聽說八哥的肉最好吃了,明月你就收下來,改天我也去你的府上嘗個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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