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這孩子一直被拘在家裡學東西呢, 畢竟現在也是位小大人了,哪裡能時常出門的。」李氏的笑容淡了幾分, 禮貌地和敬親王妃說:「我們也好長的時間沒有見面了, 改天尋著一個機會, 我到你府上去拜訪,可是不許說煩的。」
「也是,我可是記得當初你們兩家的關係好得很呢。」杜貴妃掩唇輕笑,頭上佩戴的珠玉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音來。
敬親王妃低頭喝茶,裝作沒有聽見。
倒是皇后打了一個圓場,「好了, 敘舊的事情以後再說了。今兒外面搭了戲檯子,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要不一起出去看看吧。」
太后今年來的身子有些不大好, 張開了閉著的眼睛, 向在場的人都看了一圈,慢吞吞地說:「我都是一大把的年紀了,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你們去看吧。皇后, 替我好聲款待了各位。」
皇后應了下來,正要帶著人離開的時候, 冷不防地看見人朝著姜明月招了招, 「明月么?要不要過來陪我這個老人說說話?」
眾人皆是一驚, 將目光都放到了姜明月的身上, 太后這些年可沒聽說過私下裡召見了誰。
丹陽公主低頭,掩飾住嘴角的笑意,無不得意地想,就算你姜家的骨氣再硬又怎麼樣,還能越得過皇權去不成?
李氏擔心地看著女兒,姜明月拍拍她的手,小聲地說:「沒事的,我應付地來。」
好奇的人有,想看笑話的人有,關心的人也有,可是一道沉重的宮門將這一切都阻擋再來外頭。
姜明月站在原地,雙手疊放在胸前,站得筆直,下頜微含,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看上去無比的鎮定。可她心裡也沒有多少的底,年年來給太后祝壽,人也問過自己幾句話,可這樣單獨留下來的倒是頭一次,難不成還是想藉由自己替敬親王府出氣不成?
過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才聽見人說話,「是個好孩子,她們的眼光倒是不錯的。過來吧,給我錘錘腿。」
「是。」姜明月行了一個禮,上前跪坐在人身邊,替人捶腿。腦子裡則是在飛速地運轉,太后說的「她們」指的是誰?
幸好太后也沒有準備和人周旋多久,「不想問問我,為什麼單獨將你留下來了?」
姜明月上一世和人也有過交集,太后可是在宮廷種種廝殺當中順利走到最後的女人,這種人最為毒辣,上位之後也不喜歡身邊的人和自己耍什麼心眼。
她乾脆利落地說著:「想知道,但是沒有敢問。」
「那怎麼現在又敢說了?」太后的眼睛有些渾濁,但仍舊是清明的,看著人的時候彷彿要看到人的心裡去。
姜明月笑了笑,眼睛彎成了兩枚月牙,「因為我知道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太后不會輕易生氣的。若是生氣了,那就是明月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明月先給您陪不是了。」
「真是個有趣的孩子。」太后笑了兩聲,倒是有幾分真情實意在裡頭,慢聲說了,「前幾日丹陽那丫頭來找我了,說是想讓我出面保媒,讓你和她家的兒子奉旨成婚。可是我沒有答應,你知道為什麼?」
姜明月倒是沒有想到丹陽公主居然將主意都打到了宮裡面,真的是看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成。盛京現在局勢緊張,隨便那一樣姻親說不定都會引起局勢的變動。除非說是打定主意要對定遠侯府下手,不然下旨賜親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可萬萬沒有想到,太后直接問了另一個問題,直接將姜明月震得不輕。
「你覺得老十七怎麼樣?」
姜明月神情一凜,手上的動作都慢下來幾分,「盛京城中都知道恭親王誠懇愛民,這些年恭親王遊歷河川,視差地方,破了不少的案子,大家都感激著呢。」
「是啊,可是人也到了該要嫁娶的年紀,哀家不知道為了他的親事廢了多少的心思,可人就這樣一直拖著。你看看與他同齡的誰不是已經有了幾個孩子。」
太后輕飄飄地說,看著遠方的目光逐漸變得遙遠,「老十七的生母當年與我交好,本來是能夠過自己太太平平的日子,可最後還是為了我踏入這皇宮裡。我已經對不起他的母親了,總要看著人成家,有血脈的延續。」
姜明月的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見人說了,「哀家想做主了你和老十七的婚事,你怎麼看?」
她這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命令,姜明月不過是閨中少女,如何能夠對自己的婚事辯駁?
太后此刻變得耐心極了,靜靜地看著人,想要從人的口中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明月謝過太後娘娘的厚愛了。」姜明月往後退了幾步,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原本這些事情明月是不該談及的,可總要解釋一聲,我只當恭親王是一位刻意敬愛的兄長,想必恭親王也是。」
「第二次了。」太后突然出聲說,表情有些不悅,「你可記得這是你第二次反駁哀家的話了。」
「明月莽撞,還請太后原諒。」姜明月說,卻絲毫沒有想要妥協的意思。
太后嘆了一口氣,她到了這個年紀之後,自己還剩多少的時日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她放不下顧和的婚事,一開始聽杜貴妃說顧和對姜家的小姑娘不錯,年年回來之後都要給人送一些東西過去的時候,也曾猶豫過,小姑娘的年紀太小了,都沒有及笄,如何能夠擔任起一個王妃的架子來。
可這時候顧允之回來了,她更不願意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子再和人有什麼牽扯。多年前允之為了救這麼一個女孩,幾乎沒能夠救回來,她忍著沒有侯府問責,是小兒媳婦親自到這裡來說了,想要和侯府結親。
可最後婚事還是歇了下來,那李氏居然說「寧願與平民百姓結親,也不願和宮廷王府有半分的牽連」,可笑的是人的兒子最後還不是去了丹陽公主的女兒。
得虧侯府的名頭在前面頂著,不然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的。
「好孩子,我也不過是問問,你也不必緊張。」太后伸手拉著人,示意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姜明月沒有半分的鬆懈,太后輕輕拍著人的手背,用半是回憶的口吻說,「我記得當年安陽那孩子也是這樣,提了幾樣的親事人都是不滿意的,最後鬧得己幾家都鬧紅了眼。」
最後嘆了一聲,「這女兒家,自該是萬人求娶。可是要自持容貌,惦記自己不該惦記的,就不好了。」
姜明月的後背已經冒出了一層的汗水,安陽公主最後是被皇帝指派到北方和親,三年後病死他鄉卻沒有一人想著要將她的屍骨帶回。
「好了,我也累了,常喜,將我書桌上那本《女戒》拿來送給姜姑娘。」太后拉著人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女孩子讀些書也是好事,你帶回去好好讀著。關於老十七的事情,你回去的時候可以好好想想。」
「若是允之那孩子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不懂事纏著你,你只管來告訴了我。」
姜明月覺得太后之前說了那樣多的話,只有最後一句是真正想說的。她不由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太過於擔心了,敬親王回來的時日也是不短的,她連人的面都不曾見過,怎麼就擔心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要真的有那種讓人念念不忘的本事,還在這個地方呆著,早就飛升去做神仙去。
還有一點她是想不通的,她和顧和的來往素來隱蔽,知道的人甚少,所以太后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是誰又有這樣通天的本事,都能宮裡面搬弄是非了?
姜明月直覺和三房的有關係,只是不知道府中的內應是誰。她心裡想了幾個答案,具體也不知道是誰,想著哪天坐了一個套,將這背後的人給直接揪出來。
她一時想的入神,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處自己不認識的地方來。
這裡應該是御花園的一處,旁邊就是假山流水,四周種了許多的榆樹,遮擋了大部分的太陽,顯得有些陰沉寂靜。
可能是太后的壽宴調走了大部分的宮女,這地方也沒有看到人走動。她正要沿著原路返回,無意種踩到一根枯樹枝,原本平靜的山洞中突然發出了一聲爆呵聲,「是誰!」
姜明月心頭一緊,這樣的場面委實詭異了一些,一般在這種地方做的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她不願意沾染了是非,可現在都沒有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
眼見著有人要出來,她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就在這時假山的石縫裡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她整個人都直接拖了進去,她腳下不穩,直接撞到一堵肉牆,好像是撞上人的下巴了,只聽見人悶哼一聲。
縫隙的空間有些小,兩個人之間離得很近,姜明月幾乎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
現年她還是長身體的時候,某一處的曲線悄悄鼓起,已經初初有了不小的規模,但稍微觸碰些,便會有些疼。剛剛猛然一撞,疼得有些難受,更多的則是尷尬。
她冷著里臉剛想要推開人,一隻健壯有力的手臂便環上她的腰。黑暗中觸覺更加敏銳,她能感覺到男人偏頭,聲音有些沙啞,卻意外地醇厚,「有人。」
姜明月也知道眼下的情景,只能努力忽略掉那些不自在,朝著外面看去,卻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杜國公府的大老爺,杜貴妃的親兄長杜正頌。
杜正頌只是露了一個頭,小心翼翼地朝著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異常之後,又縮了回去。
什麼情況?
不一會,另一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女子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但是過於嬌柔,還參雜著媚意,讓姜明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也就沒有往深處想了。
「死人,我都說了沒事的,還不趕緊過來。」說完,就聽見人發出一聲似舒坦又似難受的輕哼聲。
正在姜明月疑惑的時候,一雙燥熱的手掌附了上來,捂住了她的耳朵。可在這之前,分明聽到男聲說了一句,「嘖,這麼久都喂不飽你嗎,你看看你這.…… ……」
臉騰的一下就全紅了,即使後面的話沒有聽見,姜明月也聽出那兩個人做的是什麼樣的事情。
真是個不怕死的,可現在將她也連累上了,她心裡罵了一句。
縱然活了兩世界,她仍舊沒有經歷過這些,況且身邊還站著一個不相識的男人,兩個人的距離都可以忽略不計的。若是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只怕要成為整個盛京的笑話。
她處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心越發焦灼起來。
唯一慶幸的是身邊男子的動作沒有半分的逾矩,可在狹窄的空間里,有些東西會變得曖《》昧。他身上沾了酒味,卻並不難聞,灼熱的呼吸全部噴洒在姜明月裸露在外的脖頸處,她能夠感覺到那一小塊的血液變得沸騰。
耳邊是隱隱約約傳入的污言穢語,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姜明月覺得每一刻鐘都格外漫長。
好不容易等那頭的人結束了,姜明月第一反應便是要去看看,杜正頌躲在此處廝混的人是誰?
姜明月隱隱聽說過,杜家大爺的名聲有些不好,更讓人噁心的是人不好揚州瘦馬,不愛青樓嫩雛,偏偏喜歡和已經成親的婦人有牽扯。前幾年還因為與一婦人有了首尾,被人當場撞破,險些發生了命案。
後來這件事情被壓了下來,那戶人家也遷出盛京,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可今天進宮來的都是有頭臉的人家,簡直難以想象,在宮廷大院中兩個人怎麼會迫不及待地在角落處和人做那種事情,若是被人知曉了,只怕要鬧得天翻地覆。
要是她將這個消息傳給杜家那邊,才真的是有熱鬧瞧了。
杜正頌先從山洞中走了出來,他已經穿戴整齊,衣冠楚楚倒是有幾分風度翩翩的樣子,完全不見才開始的慾念。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之後,姜明月看到從山洞中走出來的另一個人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