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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吃過晚飯, 心裡知道她不可能留宿, 於是沈硯行早早催她回去,等她出了門, 又拉著叮囑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被人跟上了, 千萬記得第一時間給家裡還有他打電話。


  葉佳妤笑他嘮叨得像個老頭, 本來不是會多話的人,偏偏在這件事上異於平常。


  「……小心無大錯。」沈硯行略微愣了愣,隨即笑著勸了一句。


  他內心有許多的擔憂, 從前他並不在意的事似乎在一夕間被全部提起, 塵封的往事, 漏網的罪犯, 在葉佳妤這個他最新的軟肋面前顯得那樣危險和可怕。


  他或許不怕死,或許不怕父母兄長被威脅, 因為他們什麼都知道, 早就有了防備,但他卻很害怕葉佳妤懵懵懂懂還來不及知道那些事就被人下了套。


  或許真的到了如何葉銳淵談談的時候, 有些事,他做起來比自己方便得多。


  他垂了垂眼, 掩飾住心裡快要蔓延出來的心事, 「回去罷,明天還來, 行不行?」


  葉佳妤湊過來, 噘著嘴在他臉上啾了一口, 咯咯笑了兩聲,「你求我呀。」


  「好,我求你。」沈硯行望著她笑起來,拉住了她的手。


  葉佳妤臉紅紅,點頭嗯了聲,從他手裡抽出手來,飛快的跑了。


  等她走了,沈硯行轉身回屋,穆牧和莫樺都不在,只有另外三個人正一臉正色的對坐,卻又沒人說話,甚至於有些像是在對峙。


  「怎麼,鬥雞眼?」沈硯行看看兩邊,覺得正對視的幾個人有些好笑。


  沒人回應他,也沒有人笑,他只好嘆了口氣,「你們要是沒什麼事,趕緊滾,我要關門落閘了。」


  「阿行,你回家住罷。」就在這時,沈硯書忽然開了口。


  「我不同意,以現在的情況,沈二突然回去住,明擺著就是打草驚蛇,萬一沈叔和穆阿姨被他們盯上了怎麼辦?」辜俸清臉孔一片黑沉,十分堅決的反駁著沈硯書的話。


  沈硯書想堅持,「可是他不回去,在這裡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都不能及時知道。」


  馮薪嘆了口氣,站在了辜俸清這邊,「沈大,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說句難聽的,沈二在這兒,死就死他一個,要是回去,你們都沒了怎麼辦?」


  沈硯書瞪大了眼睛看他,放在桌上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馮薪毫不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句,他就會立刻打過來。


  再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都是可怕的,更何況沈硯書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忙噤了聲,沈硯行卻不由得失笑,聲音里有著明顯的笑意,「話糙理不糙,大哥你別惱。」


  頓了頓,他又多解釋了一句,「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還會想辦法來接觸我,我覺得我對他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所以生命安全還可以保障,過兩天我再回去。」


  言下之意是自己不會搬回去住,他顯然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所以並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辜俸清面色緩和了下來,對沈硯書勸道:「你要是不放心,多過來看就是了,沈二是什麼性子你能不知道么,他可是個能想盡辦法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拿到手的人,他們要是同沈二談條件,被坑的還不知道是誰。」


  沈硯行聞言挑眉笑笑,他說的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當時他在鄉下看到一個五斗櫥,樣式很好,清末民初的東西,想跟人家買,但用了一輩子的老人家不樂意。


  他知道老人對這些老家具有感情,也沒多勸,只出了門就給鄰居塞了筆不多不少的錢,還有一封信,讓鄰居在老人去世的時候把寫封信寄出去。


  農村人淳樸,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信,立刻趕往鄉下花並不高的價格把柜子買了回來,一轉手就是幾萬塊,絲毫沒有對別人趁火打劫的愧疚。


  做事要有方法章程,他從來都謹記這一點。


  「可是……他是我弟弟啊。」沈硯書的聲音很低,也很無奈,所有人都聽得出他的糾結和顫抖,不由得對望一眼,看見彼此面上的苦澀。


  沈硯行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你得替我照顧好家裡,我才會沒有後顧之憂。」


  沈硯書笑了笑,神情勉強,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個時候家裡亂成一團的場景,忘了弟弟半夜尖叫著哭醒的噩夢,可是事實卻告訴他,沒有忘。


  只要有人還在陽光下逍遙,就永遠沒法忘。


  他想彈琴,可是左右望望,只有人,沒有琴,然後他聽見弟弟說:「哥,有把琴明天有人來取,你幫我調調音罷。」


  沈硯書應了聲,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來,倉促的往後院去。


  沈硯行低低的嘆了口氣,他知道,大哥是在內疚,和他經受過噩夢不同,大哥在經受另一種折磨。


  所有平和表象之下都是微瀾的死水,只要有人投一粒石子,立刻變成洶湧浪濤,就像是華美的錦袍之下全部是腐爛的皮膚,有些東西,猶如跗骨之蛆。


  辜俸清沉默許久,然後對沈硯行道:「檔案我拿不出來,到時候捋清楚了會給你發圖片。」


  「我明天抽個空去找葉銳淵。」沈硯行點點頭,說起自己的決定。


  辜俸清猶豫了一下,「這樣對你和葉佳妤,會不會有影響?」


  「那件事他未必一點都不知道,你以為我和阿渝在一起,他真的沒查過我們?」沈硯行冷哼了聲,「說不定我們早就在人家面前赤裸著了。」


  辜俸清嘖了聲,低聲罵了句,「真是見鬼,都到他這代了,葉家竟然還有那點子本事,什麼時候老子端了他!」


  「世上本也沒絕對的黑與白。」沈硯行無所謂的聳聳肩,起身準備送客。


  穆牧恰好在此時回來,辜俸清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葉佳妤很在意的那件事來,原本站起來的人又坐了回去。


  他喊了聲,「穆牧啊,來,有個事兒問你。」


  「清哥,什麼事兒啊?」穆牧不明所以,過來一屁股就坐在了辜俸清對面。


  辜俸清嘿嘿笑了聲,先是看看沈硯行,然後才問道:「我聽說前幾天你小女朋友來找你複合,被你拒絕了?」


  穆牧先是一愣,繼而漲紅了臉,嘀咕了句,「你……你都是哪裡聽到的……」


  「你別管我們打哪裡知道的,就說有沒有唄。」馮薪喝了口已經泡得沒什麼味道的茶湯,笑眯眯的看著他。


  穆牧是個接近一米九的大個兒,長得又壯,跟沈硯行並排坐在一起,居然會顯得沈硯行有些小鳥依人。


  他的臉越發紅了起來,下意識看了眼沈硯行,支支吾吾的應了聲是,辜俸清就又問道:「然後呢,你怎麼解決的?」


  「我、我……就是……」穆牧不知該怎麼解釋,急得就快要抓耳撓腮,於是乾脆把心一橫,交待道,「我讓小莫冒充我女朋友,把她……把她趕跑了。」


  這和葉佳妤的說法一模一樣,馮薪有些好奇,問道:「你之前不是挺喜歡她的嗎,房子都準備買了,怎麼她說複合你又不肯了呢?」


  穆牧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分開之後就沒見過她了,小莫問我還喜不喜歡她,我想了想,其實也沒那麼喜歡,很奇怪。」


  「那既然這樣,你之前為什麼談戀愛?」馮薪又有些好奇,「一時興起?」


  接著他就看見穆牧明顯愣了愣,然後又抓了抓頭髮,有些慚愧的低著頭不看人,「不知道,小莫說我都這麼大了該有個女朋友,讓我多去認識別的女孩兒,我才……」


  他說著說著就停下不說了,幾個人看著他有些慚愧,又有些迷茫的神情,一時間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過了好半晌,馮薪才咳了聲,打哈哈道:「幸好穆牧你沒買房,現在房價那麼高,萬一以後降了呢,豈不是虧了,萬一腦子一熱寫了她名字,就更虧了。」


  辜俸清捧場的附和,穆牧也是依舊一臉茫然,唯有沈硯行聽了之後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房價會降,簡直是年度笑話,這年頭房子會限購,但卻不會因此就降價,因為還有著大批像穆牧這樣的年輕人等著買房結婚,將來成群的二孩在成長,學區房永遠緊俏。


  房子是剛需,八十年代的三大件是冰箱彩電洗衣機,而現在則是房子車子票子,沒房想結婚?就算最後能成,丈母娘也得把你為難得夠嗆。


  有房一族的沈硯行沈老闆笑著請他兩位朋友早點回去休息,送了辜俸清和馮薪走,他折回來關門,然後和穆牧一起回後院。


  穆牧要回屋去休息,沈硯行叫住了他,平靜的說了句:「你要是喜歡就去追,小莫是個好女孩。」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穆牧在原地又漲紅了臉,在月色裏手足無措,連回答他都忘了。


  沈硯行回到屋裡,在二樓書房找到了大哥沈硯書,他正坐在書案後面,面前是一架古琴。


  「這琴怎麼樣?」沈硯行倚在門口,並不打算進去。


  沈硯書笑笑,情緒已經好了很多,早就平靜了下來,「音色很好,是把好琴,你要出手?」


  「和別人換一架屏風,你明天來看,特別漂亮。」沈硯行笑著應了句。


  然後他又抬了抬下巴,「彈首曲子罷,房間隔音太好,你剛才調音彈得我都沒聽見。」


  他話音剛落,一曲《禪思》從沈硯書的指尖緩緩流瀉而出,這是近人李崇望所作的一首曲子,描繪了人們在寺院里叩拜時,祈求、祝福和懺悔的心緒和對美好未來的遐想。


  琴聲在安靜的空氣里顯得愈發悠揚,沈硯行聽著平和的曲調,心裡一片沉靜,甚至有些心疼。


  在長大成人的那些年裡,所有人都因為他曾經遭受的痛苦而對他無底線的縱容放任,任由他變得乖張跋扈,直到他自己被現實撞破了頭,才學會沉下心來生活。


  可是沒有人留意和關心大哥的情緒,他的自責和難過在和他同住一屋時加重,或許在後來他們早就不睡一起了,還在日復一日的糾纏於他。


  要不是為了排解自己,他怎麼可能會去研究什麼音樂療法。


  他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卻依然笑盈盈,「你今年生日,我給你找把新的怎麼樣?比這把還好。」


  「……嗯?」沈硯書愣了愣,疑惑的望著他。


  沈硯行擺擺手,「已經有點眉目了,本來想賣了的,可是要是能用它抵了你的生日禮物,也好。」


  沈硯書聞言無聲的咧咧嘴,他心裡很歡喜,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對面前這把琴的喜愛,如同他了解自己為什麼會失態。


  「我回到媽媽家了,一路平安,晚安。」沈硯行收到了葉佳妤發來的信息,總算鬆了口氣。


  葉佳妤發完信息,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有些怔怔的,彷彿在糾結些什麼。


  母親周蕙端了盤切好的水果過來,拍拍她的頭,關切道:「怎麼這種表情,和你的沈老闆吵架了?」


  「……哪有。」葉佳妤搖搖頭,嘆了口氣,「媽媽,我就是有件事決定不了。」


  「什麼事呢?」電視里播著熱門的綜藝節目,一群叫不上名字的年輕明星在嘻嘻哈哈的做遊戲。


  葉佳妤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鐲子上,這依舊還是她原先那支春帶彩貴妃鐲,「我覺得沈硯行有秘密,媽媽,你說……我要不要問他?」


  到底是對他有了獨佔欲,即便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可她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好奇。


  周蕙愣了愣,轉頭看著女兒,「愛人之間互相坦誠很重要,那如果這個秘密說出來會讓他覺得痛苦呢,你還想知道么?」


  是坦誠到彼此沒有任何隱瞞和秘密重要,還是不惜揭人瘡疤滿足私心更好,這並不是個很複雜難搞的問題。


  葉佳妤卻低頭想了好一會兒,「可是媽媽,我覺得他好難過,那個秘密像一條繩索,把他鎖起來了,他想出卻偏出不來。」


  周蕙又是一愣,她還沒見過沈硯行,不知道他現在如何,只從馮薪的介紹里隱約記起他從前成績很好,但性格卻有些乖張,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該變得穩重了。


  她並不知道女兒為什麼這樣說,只是依著自己的人生經驗告訴她:「他想走出來,你就幫他解開繩索,他要是猶豫下不了決心,你就陪著他,遲早有一天他會求著你帶他走,阿渝,這世上最好的愛情,就是能陪著一個人,不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者健康。」


  葉佳妤反覆想著母親說的話,想起他給自己戴上手鐲時的專註,托起她手腕低吻的虔誠,只覺得心窩那裡變得發熱,還有些酸脹。


  那就陪著他罷,讓他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都不懂,然後和他一起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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