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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葉佳妤出了那天的事後沈硯行一時沒敢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出了酒店套房和工作室,她去哪兒他都跟著, 幾乎寸步不離。


  她不再跟他說自己很安全不需要他們陪同的話, 她似乎終於認識到了這個世界其實是真的有很多危險, 而這危險也可能隨時就降臨。


  沈硯行察覺到了她的變化,見她有些萎靡, 既心疼又無奈,只好抱著她一遍一遍的開解, 「阿渝,這世上有很多這種人,我們沒法理解他們的, 能做的就是小心的躲開他們,然後呢……哎呀,我要怎麼說才好呢……」


  他嘟囔了一聲,覺得有些著急,又沒法很好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只好努力的組織著措辭, 「雖然防不勝防,但我們也不能因為他們就因噎廢食啊, 阿渝, 你別怕, 出門我陪著你就是了……」


  葉佳妤認識他這麼久了, 從沒見過他這樣詞不達意的時候, 他一直都是能言善辯的。


  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才這樣, 葉佳妤心裡怎麼可能不感動,她回身抱著沈硯行,呢喃道:「我知道,就是覺得有些難受,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壞呢?」


  沈硯行聽見她委屈的話,心裡頭一縮,眼淚差點就要下來了,他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呢?


  這世上人有千千萬,有人天真善良關心這個世界,就會有心心理陰暗想要報復社會,人是這個世間最貪婪又最無法預測的生靈。


  葉佳妤的問題是他曾經輾轉反側不能成眠的困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可以黑心爛肺到連毫無關係的人都痛下狠手,他很想問他們,你們還有心嗎,做這種事不怕報應嗎?


  延和居四四方方的庭院,抬頭看得到的,是端正的一方天空,有時陰霾有時晴,他花了十年,每天就這麼看著,反覆的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如果是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可惜他沒有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見到他們時能不能忍得住心裡的害怕,甚至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見他們。


  沈硯行至今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時父親的臉,他是沉默的,是悲憫的,也是無奈的。


  可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後會知道的。」


  他以為像葉佳妤這樣在層層保護中成長起來的孩子是不會遇到這種困擾的,可是如今他才發現,原來每個人都要面對同樣的問題,早晚而已。


  這個社會某種程度上是公平的,沒有人能夠一世真正天真,不受任何挫折。


  「因為,人性本惡。」他擁抱著她,視線越過她的肩膀,落到不遠處的窗台上,「阿渝,我們生來就是帶著原罪的,後天的教化會使我們向善,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


  這個世界上除了太陽不能直視,人心也不能,一不小心就可能讓自己受到傷害。


  葉佳妤趴在他的肩上,轉了轉頭,用另一邊臉碰碰他,「別難過,我們不是那樣的人就好了。」


  聲音嗡嗡的,有些低落,又有些努力勸解自己的意思,沈硯行收回自己不知飄到哪裡的思緒,抬手揉了揉她的頭,「不想這些了,我們出去吃宵夜?」


  葉佳妤搖搖頭,「我不想動,可是想吃。」


  「行罷,那我們來點個外賣。」沈硯行打開外賣軟體,嘆了句,「外賣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發明,方便生活,又能增加就業機會。」


  葉佳妤點點頭,抱著他的胳膊和他一起看有什麼吃的,「記得點幾瓶啤酒。」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既然有那麼多事都想不明白,那就乾脆喝喝酒,然後睡一覺吧,只要明天早上醒得過來,就沒什麼過不去的。


  兩個人就著烤串喝酒看電視,一邊吃一邊不找邊際的聊天,沈硯行留了個心眼,連她小時候考試不及格都打聽出來了。


  「你說你怎麼不在一中讀初中呢,那樣我不就早認識你了?」沈硯行仰頭喝了口酒,笑著看她。


  葉佳妤伸長了腿踹他一下,「我們差了六歲!六歲你知道嗎,你高三我才初一,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種老男人?」


  沈硯行表示很生氣,「哼,那老男人還看不上你這種青果子呢,太澀了。」


  「你口是心非,男人不管到多大,永遠喜歡十八歲的小姑娘……」葉佳妤嗤笑了一聲,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眼皮闔了起來。


  沈硯行湊過去看看她,見她真的睡著了,這才嘆了口氣,「傻呢,你就是到了八十,我還是喜歡。」


  他說著站起身來,彎腰抱了人回自己房裡,扯過被子把倆人一起裹住,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誰也沒覺得這種摟摟抱抱睡了一夜的狀態有什麼不對,用沈硯行的話講,「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於是就這麼著,倆人洗漱過後,又神清氣爽的去開工了。


  沈硯行今天的任務是整理傢具,葉佳妤則是要做魚兜子和重陽栗糕。


  《東京夢華錄》中載有多種「兜子」食品,因為這類食品形狀像古代兵士的頭盔,所以才叫兜子,魚兜子顧名思義便應該是用魚來做的,然而畢竟從沒做過,如今也只能姑且一試了。


  她用的是草魚,處理乾淨后切成魚仁,冬筍切丁,生薑切末,雞蛋清和濕澱粉調成糊,魚仁放入蛋清內抓勻后入炒鍋旺火炒至五成熟后撈出瀝油,然後把其他配料和魚仁一起下鍋,調味勾芡后盛出晾涼,處理好的綠豆粉皮裁成等邊三角形,放入炒好的魚仁逐個包好放入盤內,然後上籠蒸透取出即成魚兜子,醋、薑末和香油調成汁,隨兜子同時上桌。


  食譜就這麼短短几句話,可是葉佳妤卻做了一個早上,先是魚仁炒得過老口感不好,試了無數次,從難怪信心到懷疑人生,終於把握好了魚仁划油最好的時間,之後又因為勾的芡不夠濃而功敗垂成。


  好容易做好了,時間已經到了午飯時候,做了一早上的魚,雖然大部分都不太符合魚兜子的標準,但鹹淡卻沒有問題,就當是大家加菜了。


  而在沈硯行這邊,則是散落了一桌子的圖紙,劇本中原有的傢具被沈硯行全都劃掉了,「原著里的大多是明式傢具,不符合宋朝的形制,所以要全都改了。」


  實在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作為統籌的沈硯行更是需要慎之又慎,他翻閱了大量資料,確保能力範圍內不讓傢具的形制和圖案有錯誤。


  宋代崇尚簡潔,傢具也多是簡單的形制,與後代的明清有著明顯的區別,「比如宋式玫瑰椅和明清玫瑰椅在形制上就有所不同,它的特點是靠背高度低矮,多數與扶手齊平,我們一般叫做平齊式扶手椅,可視為明清玫瑰椅的前身。」


  在沈硯行給大家提供的素菜里,有聽琴圖、十八學士圖、小庭嬰戲圖和五老圖等傳世宋畫,從畫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宋制的桌、案、凳、幾和椅的模樣。


  等這些紙上的材料都整理好之後,沈硯行也就迎來了端著碗的三位女將,他喜歡釣魚,像一隻貓一樣,對魚腥味特別敏感。


  他抬頭笑眯眯的望著葉佳妤,「今天做魚了?」


  「魚兜子。」葉佳妤端著菜盤子給他看,懷著小小的私心把做得最好的一盤放在他的面前。


  沈硯行聞言先是愣了愣,然後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深處隱約找到這個名字的出處,「……啊、我有點想起來了,是個河南菜罷?」


  「你吃過?」葉佳妤有些驚訝,但很快又釋然,畢竟他去過的地方很多,吃過也不奇怪。


  但沈硯行卻搖了搖頭,「書里不是有寫著的么。」


  葉佳妤眨了眨眼,這才哦了一聲,然後推推菜盤子,「快吃,都快涼了。」


  沈硯行應了一聲,夾了一個兜子,蘸了點調味汁,魚仁划油的程度剛剛好,入口非常軟嫩滑爽,雖然是一道北方菜,但卻有著能與江浙菜媲美的清淡爽口。


  「味道不錯。」他叼著筷子誇了一聲,面上笑意淡淡的浮起。


  葉佳妤見他真的覺得好,也忍不住笑起來,「第一次做還不熟練,你吃的這盤已經是最後一次的成品了,火候真的挺難把握的。」


  聽她說完這話,沈硯行下意識就往旁邊瞄過去,夏明遠撇嘴看了他一眼,「別看了,你吃的就是最好的。」


  說著他又看一眼葉佳妤,「佳妤,你這樣偏心是不行的我同你講,不能厚此薄彼。」


  葉佳妤抿抿唇,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說出的話卻又絲毫都不扭捏,「他以後會把全部身家都給我的啊,你們又不會,當然他有特殊待遇了。」


  一群人轟的笑開,間中聽到有人說:「這多不划算啊,一盤菜就換全副身家,沈老師你不會真的給罷?」


  「給,怎麼不給。」沈硯行也跟著笑,轉頭去看眾人,「我是個做買賣的,不會做虧本生意,別擔心,這把虧不了。」


  午飯的氣氛愉悅,飯後沈硯行照慣例去午休,葉佳妤也回另一旁房間去做準備,餘下夏明遠則帶著眾人對著一疊圖紙依樣畫葫蘆。


  邊忙邊嘆氣道:「也真是夠不容易的,你說咱們在這兒弄傢具,妝發那邊不得更累啊。」


  舉凡古裝戲,精緻的服裝和首飾就是邁不過去絕不能忽略的一環,傢具沒做好觀眾未必齣戲,但服飾一旦做錯了,很快就能看到網上有爆料,說某某劇又穿幫了。


  葉佳妤則在準備做一道叫做廣寒糕的點心,在劇本中,有一處講到仲秋時節,桂花已經開滿了樹,女主角體貼丈夫連日辛勞,決定給男主角做一道廣寒糕,男主角嘗了覺得味道不錯,便把這道糕點在中秋時送到宮中家宴,搏得皇帝的歡心。


  食譜里要求用新鮮採摘的金桂,可是金桂要在九月底十月初才開花,此時才五月,實在找不到,葉佳妤便將干桂花泡發了來充數。


  接著她要熬甘草水,熬著熬著突然想起了另一樁事,「哎,我得去摘幾片樹葉,這樣待會兒擺盤比較好看。」


  說著她就跑了出去,院子里有一株黃角蘭,她摘了幾片葉子就又跑回來了,看看鍋里的甘草水,又到一旁去把樹葉洗乾淨晾了起來。


  甘草水熬好,舀出黏米粉和糯米粉攪拌均勻,過兩次細篩網,加白糖拌勻后往裡加甘草水,邊加邊攪拌直到像酸奶一樣濃稠,然後加入控干水的桂花再次攪拌均勻。


  接下來的時間交給蒸鍋,蒸好后取出放涼后脫模,用刀切成小方塊,樹葉開水燙過墊在切好的糕體底部,既是方便食用,又是防粘。


  劇本在這一幕安排的是女主角親手製作的橋段,為了方便日後拍攝時參考,葉佳妤在同事的協助下拍下了整個製作過程。


  完成了廣寒糕的製作,葉佳妤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她端著黑色的釉下彩碟子去了沈硯行那邊。


  見他正在忙碌,一會兒看看電腦上的圖片,一會兒拿著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忍不住湊過去看了眼,見是個玻璃器皿,有些驚訝,「宋朝已經有玻璃了么?」


  「這你就不知道了罷,宋朝人收藏字畫、古玉、鐘鼎和青銅器,但就是不收藏瓷器,就連當時的大飯店都很少用瓷器作為餐具。」沈硯行看著電腦上一張北宋青釉筆洗的照片笑嘆了口氣。


  近幾年來宋瓷的收藏被越炒越熱,但是在當時,瓷器卻遠沒有玻璃值錢,河北出土的宋朝白釉刻花蓮瓣文碗,碗底刻售價「三拾文足陌」,三十文錢在宋真宗時期,只能在京城開封買到一斗小麥而已。


  由此可見,玻璃才是宋朝人的心頭愛物,如果在請客時擺出一套瓷器,顯得你寒酸,擺出金杯銀盤,又可能俗氣,唯有擺出一套玻璃餐具才會顯得面子十足。


  葉佳妤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伸手拿了一塊廣寒糕餵給他,一陣濃郁的桂花香入口,沈硯行嘆了一句,「他們那個時候怎麼就過得這麼好這麼雅緻。」


  「可是我不要回去。」葉佳妤撇了撇嘴。


  沈硯行抬頭看了眼她,「那個時候有很多好吃的,女孩子還不用幹活。」


  「可是宋朝女孩子已經開始裹腳了,還沒有手機可以用,我活不下去。」葉佳妤用力的晃晃頭,表示拒絕。


  沈硯行又笑了,「那個時候女孩子裹腳是真的為了裹得好看,不像後來那麼畸形。」


  他說完又搖了搖頭,「還是別去了罷,你走了我怎麼辦。」


  葉佳妤笑得伏在了他的肩膀上,自己咬了一口他吃過的那塊廣寒糕,桂花的香氣濃烈,就像他們此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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