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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章

  葉銳淵從沒有想到過現在這個場面。


  他和沈硯行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互相凝視,彼此沉默,任由室內的空氣凍結成冰。


  明明已經將要盛夏,窗外的陽光如火如荼,像是能把空氣中的水分蒸發殆盡。


  可是室內的溫度卻截然相反, 陳特助端了獎盃冰粹咖啡進來,見兩位都站著不說話,一時間有些驚訝,「葉總, 沈先生……」


  「出去, 沒有我的同意, 今天誰也不見。」葉銳淵極速打斷他的話, 語氣低沉,顯得十分不悅。


  陳特助又愣了愣, 應了聲是,忙轉身就要走,可是到了門口, 他又停了下來, 「總裁,那晚上和霍總的飯局……」


  「讓邢總替我去,你陪著一起。」葉銳淵頓了頓,然後沖他擺擺手。


  陳特助出去了, 室內又靜了下來, 但剛開時的凝重已經被打破, 沒那麼僵硬了。


  「坐罷,咱們聊聊。」葉銳淵坐了下來,把咖啡往對面推了推。


  沈硯行坐下,肩膀垮了下來,面色顯得不怎麼好,眉頭緊鎖著,像是在努力組織著語言。


  過了不知多久,他嘆了口氣,將辜俸清告訴他的事重複了一遍,然後道:「我和老辜都認為可能葉家也早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但至於當時沒有發生什麼事……」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阿渝曾經無意中告訴過我,她聽周老師講過她小時候差點被搶,理由是當時葉家和別人爭地盤,有這事兒么?」


  葉銳淵面色一變,遲疑的點了點頭,「有這回事兒,但……原因並不是伯母告訴阿渝的那樣。」


  「為什麼?」沈硯行飛快的接了個問題上去。


  葉銳淵屈起手指敲了敲座椅的扶手,「因為老爺子和舅舅都覺得很奇怪,按時間線上看,葉氏那時候已經開始洗白,會盡量不和人有這種衝突,道上的人都知道這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事後去詢問,都說沒有做過這種事。」


  「怎麼能確定他們沒有撒謊?」沈硯行反問道。


  葉銳淵嗤笑了一聲,「沈二,你不懂,他們這種人,說了沒做就是沒做,做了就一定會認,做了不認的是沒口齒,是要被人唾罵的,他們再喊打喊殺,廉恥心總是有的,你說的那種,長久不了,更別說想威脅我們了。」


  沈硯行眉頭一挑,又放下,顯然不怎麼認可葉銳淵的這番說辭,葉銳淵也不強求他信,畢竟生活環境不同,對人和事的認知也會不同。


  「你能跟我說說這事發生在什麼時候,是怎麼發生的么?」沈硯行轉了一下咖啡杯,沉聲問道。


  葉銳淵歪著頭,一手撐著額角,彷彿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有些久了,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幾乎一樣的時間長度,沈硯行還沒聽到後文,心裡就已經一沉,繼而又在心裡嘆了口氣。


  「大概是在92年的年底,那個時候阿渝還沒滿兩歲,有一天伯母抱著她出門,說要帶她去打疫苗,打完針后又去附近商場給她買奶粉,大概就是在現在的世貿那塊……」葉銳淵仔細的回想起那天放學回家時遇到的一切。


  「我和阿清放學回到家,聽到保姆跟老爺子說太太到現在還沒回來,問要不要打電話去問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見舅舅的秘書從外面闖進來,說太太和小小姐出事了……」葉銳淵眼皮垂了垂,像是合上了眼。


  他幾乎還記得那天發生的每個細節,屋子裡亂糟糟的,老爺子站在客廳中間,面沉如水,保姆和秘書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又擔憂緊張。


  他看著門,彷彿那裡隨時都會出現一個人,將帶來好或不好的消息。


  葉銳清從小就大膽,很快就跳了起來,「我妹妹怎麼了?」


  「安靜點!」老爺子指著他喝了一句,然後讓人來把他們帶回房裡去。


  他們待那人走後,趴在二樓的欄杆邊上往下望,看見客廳里站滿了人,這些人很快又陸續出去了。


  接著他們就看見老爺子拿起一部電話,猛的摜到了地上,咬牙切齒的罵了聲,「豎子!」


  舅舅上去扶他,勸道:「爸,你冷靜點,蕙蕙和阿渝不是沒事了么?」


  「沒事?這叫沒事?你知不知道小孩子受到驚嚇會怎麼樣,她要是因此夭折了,我看你到哪裡哭去!」老爺子一面說,一面抬起了手,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就落在了舅舅的臉上。


  葉銳淵和葉銳清對視了一眼,緊抿著唇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生怕被大人注意到他們在偷看。


  沒過多久,他們就看見伯母抱著妹妹被一群人圍簇著進了門,伯母身上的衣服有些亂,頭髮也散了,手臂上有長長的傷痕,她懷裡的妹妹哇哇的哭著。


  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聽到伯母說是從世貿出來的時候被飛車黨撞上了,他們想搶她抱著的小孩,幸好司機就在附近,見勢不妙立刻開車撞了過來,把兩人撞倒在馬路邊上。


  那兩人迫於無奈暫時放棄了搶奪孩子,轉而去扶起摩托車,就在司機推門下車的時候,他們瞅准空當撲向了周蕙。


  「所以伯母回來的時候手上有傷,阿渝也被嚇到了。」葉銳淵嘆了口氣,繼續道,「老爺子起初以為是仇家蓄意報復,但最終也沒能找到兇手,甚至連那兩個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沈硯行聽完他說的過程,不由得有些意外,如此看來,葉佳妤險些被綁這件事和他的那件事毫無關聯。


  他皺著眉沉吟了一下,問道:「除此之外,家裡還有什麼別的不正常的地方么?」


  葉銳淵點點頭,「那天晚上,我們接到了銀行的電話,說是有人拿著老爺子的印章去調取保險箱,指名要那件汝窯天青釉葵花洗,但是因為老爺子在存它的時候就已經說過,除非本人親至,否則絕不能取出,所以他們打電話來問問。」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老爺子當時立刻就趕了過去,回來之後說拿假印信的人早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誰。」


  這件事後來只能是不了了之,除了更換密碼和給周蕙母女加派保鏢之外再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加上沒再發生過類似的事,也就不提了,直到這次被辜俸清和馮薪再次發現端倪。


  沈硯行點點頭,心裡的猜測到底還是被證實了,他不知道該覺得嘆息這事居然和葉家也有關,還是要高興終於又多掌握了一點情況。


  他問葉銳淵:「那你知不知道你家這件葵花洗的來歷?」


  葉銳淵搖搖頭,「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從海外迴流的文物,到了道上一個小頭目手裡,他欠了老爺子的賬,拿來抵債用的,老爺子見這東西好就收下了,後來拿去鑒定,專家說是真的,他就收了起來,至於那個小頭目怎麼得到的就不知道了。」


  「收藏界流傳著一個傳說,說是克拉克家族曾經在八國聯軍侵華之後得到了一個汝窯洗,視若珍寶,但卻不慎被竊,對方留下了一個以假亂真的仿品,直到兩年後要賣給日本人時才發現真的不見了,有人去問,他們說沒有這種事,那件汝窯洗最終還是賣給了日本人。」沈硯行點點頭,說起了這件汝窯洗的來歷。


  然後接著道:「雖然他們一直否認,這件事未必不是真的,因為這次我們查到,我和老辜他們之所以出事就是因為有人在追查這件寶物,認為是我們家得了,後來又認為是葉家得了。」


  葉銳淵眨了一下眼,「所以你認為當初你們和阿渝先後出事,都是同一伙人做的。」


  沈硯行點點頭,還沒說話,葉銳淵就恍然大悟了起來,「香港有拍賣,據說要拍出一件汝窯天青釉葵花洗,是不是?」


  「線報是這樣,而且點名了說這件洗曾被克拉克家族收藏,據我們所知,你家藏的就是這件,最好還是跟老爺子說一下。」沈硯行苦笑著搖了搖頭。


  葉銳淵眼睛一眯,「你打算做什麼?」


  「我準備去香港,據說《郊野圖》的真跡出現了,那是我們家幫別人保管的東西,我得去取回來。」沈硯行笑了笑,「他們知道這幅畫的重要,所以用它來引我出洞。」


  葉銳淵一愣,「你……需要幫忙么?」


  「當然。」沈硯行點點頭,「阿渝不知道這件事,我只告訴她我要去蘇北,如果她有疑問,你幫我拖住她。」


  葉銳淵遲疑了一下,「我會幫你在那邊做一些安排,辜警官那邊有些地方未必能有我安排得靈活,不過……如果阿妤知道了,她要去找你……她可不傻。」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去找我,她不去,或許我能活著回來,她要是被抓住,我們都得死在那裡。」沈硯行抿著唇,眉間的川字愈發深刻。


  葉銳淵嘆了口氣,「我盡量,但你……」


  「我會活著回來,我說過……要娶她的。」沈硯行站起來,轉過身去,「我該回去了,她還等我吃飯。」


  葉銳淵看看手錶,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原來已經過了大半個下午了。


  他轉頭想去看窗外,卻只看見拉上的窗帘,他愣了愣,從心底長長的嘆了口氣。


  沈硯行從葉氏離開返回延和居,葉佳妤還在樓上,依舊和他走時一樣,背靠在榻邊上,膝蓋上放著本書,已經快要看完了。


  她的頭垂著,柔軟的頭髮繞過脖頸垂在胸前,聽見腳步聲后就抬起頭來,「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沈硯行走過去,彎腰抱了抱她,順勢就在她身邊坐下不走了。


  葉佳妤問他:「俸清找你什麼事?」


  「有個東西讓我看看。」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假話,然後又問她,「一直坐著,累不累?」


  他的手順著她脊梁骨一寸一寸的按揉著,替她舒緩著背部的肌肉,葉佳妤靠在他懷裡,乖巧的搖搖頭。


  沈硯行低頭親親她的耳後,突然想起葉銳淵剛才說的事,說她受了驚嚇後有幾天會睡著睡著就哭醒過來,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出門之後你回家去住罷?」他低聲問道。


  葉佳妤抬了抬頭,「……為什麼?」


  沈硯行笑了笑,「你一個人睡這裡,會害怕的。」


  葉佳妤聞言就哦了一聲,「到時候再說罷……哎呀,你別親我了。」


  她嘟嘟囔囔的,感覺頸后一陣麻癢,忍不住想甩頭避開。


  沈硯行卻不肯,他自覺未來不知還有沒有這樣靜謐安寧的時光,甚至都不清楚還能不能這樣擁抱她,哪裡肯放棄現在的機會,只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里去。


  葉佳拗不過他,只好讓他按著親,居然就在書房裡按照那個紙鎮里的畫片那樣成了事。


  羅漢榻就在窗邊,儘管關了窗,可是葉佳妤還是害怕極了,她多怕外頭有人會注意到窗后的動靜,儘管它在半空中,又是在後院。


  書房裡的熏香是沈硯行回來之前葉佳妤新燃的,裊裊的白煙從香爐里升起,在半空中消散。


  可是餘味再悠長,也掩蓋不住榻上傳來的味道,彷彿有些咸腥,在屋子裡飄散開來。


  「大白天的……」葉佳妤半閉著眼,有些不自在,榻上沒有被子,她整個人光溜溜的被他抱著,根本不敢看彼此的身體。


  沈硯行修長的腿夾纏在她腿上,伸手繞著她的頭髮,「阿渝,我愛你啊,所以情不自禁。」


  他的話音里有著笑意,葉佳妤眨了眨眼,有些羞澀於他的表白,低下頭去,錯過了他眼裡混合著悲傷的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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