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弄糊塗了
「現在我身體恢復得很快，估計再過三四天時間，就可以正式出院了，」段正雄正色道，「所以這兩天我躺在床上，認真考慮了一下善後的問題。」
「什麼善後？」方子明被他弄糊塗了。
段正雄見他一幅茫然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真沒想這個問題，還是在裝糊塗，只好一個人繼續自說自解道：「長海醫院這邊，因為並沒有治好我的病，所以那兩億的捐款就省下來了，當然對醫師的酬謝還是要照給的，畢竟他們已經儘力了。」
「噢，你是說這個啊！」方子明恍然大悟道。
段正雄見自己說得這麼清楚了，方子明還沒有什麼激動的表情，心中不由暗暗嘀咕道，這小子真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給他一個兩百萬的卡，他還高興得要死呢，現在自己提到上億的錢，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今天的談判有點難度啊！
「我已經問過楚院長了，象我這種病，醫院最後的治療手段就是心肺移植手術，」段正雄繼續說道，「但這這種手術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而且移植之後，也有可能發生排異反應，所以手術之後能活多久，或者能不能健康的生活，都具有很大的變數。」
「你現在病都好了，還說這些幹什麼？」方子明不解地問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段正雄對他擺了擺手道，「而且心肺移植手術，從購買供體到實施手術以及後期的療養護理，需要的資金也是一個巨額數字，但是通過你的特殊治療，我不但免除了那些痛苦，而且真正獲得了健康的身體，所以我對你的感激是無法有言語來表達的。」
「你老是這樣客氣，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方子明尷尬地搓了搓手。
「謝是一定要謝的，」段正雄目光灼灼地望著他說道，「這樣吧，空話說得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咱們來點實際的，我把段氏集團百分之二的股權送給你，如果你同意的話，等我出院之後就辦股權轉讓協議。」
「啊？」方子明吃驚地張大了嘴，雖然這件事段尹蕾前幾天已經跟他說過，但是他還是覺得來得有些突然。
「段氏集團百分之二的股份，市值大約在六億元左右，」段正雄望著他說道，「本來我也想以現金的方式付給你，可是你也知道，現在段氏集團面臨一定的危機，所以流動資金的缺口很大，只要等我撐過這段時間，如果你想把股票換成現金，可以依然將股權轉讓給我。」
六億元？那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六億元，可以買多少輛勞斯萊斯啊，如果在診所門口放一輛用來裝垃圾，還是很拉風的，六億元，可以買多少個沒開苞的女人啊，就算他功底深厚，只怕也會插到腿軟。
如果是在以前，他可能早就被這些錢砸暈了，可是現在……，尹蕾，我真的感謝你啊，是你讓抗拒了一次巨大的誘惑，想到這裡，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對段正雄說道：「股權確實很誘人，不過我不需要。」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以後會給你兌成現金的。」段正雄忙說道。
「我想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方子明笑道，「我是說，我不需要你的這些酬謝。」
「這是你應該得的，我一定要給你，」段正雄很嚴肅地說道，「其實如果長海醫院如果能治好我的病，我花的錢也差不多有這一半了，但你能讓我完全康復，所以我要加倍酬謝你，我想這個病好了以後，我至少還可以再活三十年，三億元能換來三十年健康，我非常滿意。」
「你覺得滿意，可是我不這樣想，」方子明已經拒絕了他的酬謝，心裡頓時變得非常輕鬆，他淡然一笑道，「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原則的。」
「看來這次是你贏了，」段正雄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必須和以前的那些女人斷絕關係。」
「什麼意思？」方子明皺了皺眉，「你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我話都說到這裡了，你還跟我裝什麼糊塗？」段正雄有些生氣地說道，「你喜歡尹蕾，我現在同意你們相處，唯一的條件就是你要對尹蕾一心一意，這難道還過份么？既然你想財色雙收，你總要拿出一點誠意吧？」
「我什麼時候想財色雙收了？你別一廂情願好不好？」方子明也有些生氣了。
「我現在就這麼個女兒，既然我答應把她嫁給你，以後當然是你和她共同繼承我的財產了，難道這還不算財色雙收？」段正雄冷笑道。
「你不要老是這樣自以為是好不好？也不要老是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問題，」方子明實在是受不了他這個態度，所以忍不住搶白道，「當你病得奄奄一息的時候，怎麼不拿錢去賄賂閻王爺一下，叫他讓你多活兩年？」
「我正是因為覺得這些東西是用錢買不來的，所以才對你格外感激，」段正雄見他生氣，反而冷靜下來，「我也知道你的這種治療是無價的，所以如果你覺得給的酬謝少了，我可以再加。」
「你除了錢，還能談點別的嗎？」方子明對他真是無奈了。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同意把尹蕾嫁給你，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你還想怎麼樣？」段正雄反問道。
「為什麼尹蕾的婚事要由你來決定？」方子明已經豁出去了，「難道你生了她，養了她，就應該主宰她的一切么？」
「這個……」段正雄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決定女兒的婚事，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但是他知道這樣說不能服人，於是想了想說道，「我這完全是為了她好，又有什麼不對了？」
「哼哼，為了她好，」方子明冷笑道，「你這樣選下去，準備一直選到什麼時候？你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感受嗎？難道你能肯定，按你的標準選來的女婿，就一定能讓她幸福？」
「她的感受？」段尹雄不由一愣。
「其實你這個人真的很自私，」方子明說到現在，反而不怕了，「你名義上是為她好，說穿了還是放不下那幾臭錢，所以你寧願用她一生的幸福來換取自己財產的安全。」
「你年紀輕輕的，知道什麼？」段正雄吼道，「如果沒有錢，在現代的社會，你拿什麼去享受幸福？如果我不這樣謹慎，萬一她挑的人不對，奪走了段家的財產，再把她一腳踹掉，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又要把她的婚事當作一種酬謝支付給我？難道你就不怕這樣會害了她？」方子明馬上反詰道。
「不是我要用她的婚事來酬謝你，」段正雄冷冷地說道，「我只是對她的選擇表示認同而已，如果她自己沒有這個意思，我根本不會和你提這件事，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對你們的神情舉止看不出來。」
「是的，我確實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到這時候，藏著掖著已經沒用了，所以方子明乾脆坦白地承認了。
「所以我同意你們的相處，」段正雄淡然道，「這樣遂了她的心，你的恩情我也還了，但前提就是你答應那個條件，我覺得這樣是合情合理的。」
「我最討厭你那種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方子明盯著他大聲道，「為什麼別人都應該按照你的思維方式來生活？對於尹蕾來說，只要我能讓她幸福，她自己也心甘情願地跟著我，你憑什麼要提這樣那樣的條件？」
「你一個人搞上無數個女人，能讓她幸福嗎？」段正雄聽了他這種強辭奪理的話，不怒反笑地說道。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方子明嘴裡忽然冒出一句文言，望著段正雄正色道，「你覺得怎麼樣才能讓女人幸福？」
「怎樣才能讓女人幸福？總不會是象你那樣濫情吧？」段正雄冷笑道。
「對，我承認我不專情，」方子明眼睛象針一樣地盯著他道，「但你應該是專情的吧？可是你讓自己的女人幸福過嗎？」
「啊？」段正雄聽了他的話，腦袋頓時如同雷擊一般，一下呆住了。
十多年前他和妻子訣別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那時，也是在一張病床上，段正雄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真的是悲慟欲絕啊，這是一個頭髮已經脫光，全身都在蛻皮的女人，但是在幾個月之前，她還美艷無雙，她就是段正雄的前妻。
他後悔呀，如果不是自己生意太忙，對妻子關心得不夠，也許她的宮頸癌早就能發現了，但是他那時候正是事業起步的階段，每天連公司里的事都忙不完，哪有時間經常陪妻子去體檢啊，而尹蕾的媽為了不讓他擔心，有哪裡不舒服，也從來告訴他，怕影響他的工作。
所以最後當尹蕾的媽實在熬不住了，去醫院檢查時，卻落下了一個晴天霹靂：她患了宮頸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段正雄時，段正雄簡直快要急瘋了，馬上讓她進了最好的醫院，並讓她接受最先進的治療。
但是無數次化療的結果，並沒有挽回妻子的性命，只是讓昔日的紅顏變成了雍腫的醜婦，最後尹蕾的媽就是在痛苦的煎熬中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但她真的是捨不得走，因為女兒太小，她實在放心不下啊！
尹蕾的媽過世之後，段正雄認為她的死完全是由於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所以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這也是他後來在妻子的墳頭坐上三天三晚的原因，他是在向妻子贖罪，希望她的在天之靈，能夠原諒自己的過失。
是的，自己確實專情，因為從兩個人結婚到妻子去世，他都從來沒有在外面亂來過一次，即使在她去世之後，自己也一直沒有動過繼弦的念頭，與陳方青結婚，那完全是一個意外，可是自己這樣專情，妻子得到幸福了嗎？
想到這裡，他臉色一陣蒼白，彎著腰想要咳嗽一下，可是沒有咳出來，這是他生病之後的一個習慣動作，只要一激動，他就忍不住要劇烈的咳嗽，可是現在病根沒了，他想咳也咳不出來了，但是他的嘴裡還是在喘著粗氣。
方子明本來還想跟他好好理論一番，但是看他這個樣子，心裡有些不忍，於是嘆了口氣道：「算了，這些話咱們不說了，大不了給你治好病之後我們一拍兩散。」
「說，你繼續說，」段正雄等氣喘勻之後，馬上冷笑道，「我看你還能冒出些什麼謬論？」
「怎麼是謬論了？」方子明見他如此冥頑不化，心裡不由暗暗生氣，「尹蕾的媽我沒見過，我也就不說了，咱們就說你的後妻陳方青，她算不算你的妻子，你給了她幸福沒有？」
「那個情況特殊，我以前就給你說過了。」段正雄的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其實他也覺得自己對不起陳方青，所以最後才決定放過了她。
「不要找這些借口，」方子明冷笑道，「說白了，女人在你們眼裡就是一個工具而已，所以陳方青最後成了陳氏集團和段氏集團利益爭奪的犧牲品，如果按照你的標準去選婿，我很懷疑尹蕾會不會步陳方青的後塵。」
「你……放肆。」段正雄勃然大怒，忍不住站起來指著他大聲喝道。
「不要拿那種態度來嚇我，」方子明內氣一凝，猛地站起來身，緊緊地盯著段正雄說道，「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我不想要的東西，你在我面前堆成山，我也不會取你一分一毫。」
「你……」段正雄眼裡露出刀一樣的鋒芒，直直地盯著方子明，但是方子明毫不示弱，也瞪著眼睛冷冷地盯著他，半晌之後，段正雄忽然長嘆一聲，頹然坐在床上。
變了，這個人徹底變了，從氣質到內涵，再到威勢，和兩個月以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他真的很好奇，在這兩個月內，在方子明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變得如此自信，如此深不可測，他忍不住使勁搖了搖頭，想要甩掉那種失敗的感覺。
是的，敗了，在剛才兩人的對視當中，他的氣勢已經完全被方子明壓倒，他從對方的眼裡看不到一絲驚慌和恐懼，反而讀出一絲譏誚的意味，那是對妄自尊大者的鄙視，這種眼光，段正雄幾乎從來沒見到過。
還是太小看他了，看來這小子將來不是池中之物啊，段正雄暗暗嘆了口氣，不過現在他心裡反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因為這樣一來，把女兒嫁給他之後，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不管怎麼說，他對女兒還是確確實實關心的。
見機行事是商人的準則，段正雄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當然深諳這個道理，現在既然認同了方子明，當然要把剛才產生的不愉快消除掉，於是他抬頭看了方子明一眼道：「還瞪著眼睛站著幹什麼？坐下啊！」
方子明剛才一時性起，跟段正雄硬頂起來，現在見他一軟，反倒不知怎麼辦了，搓著手訕訕地說道：「這個……」
「快給我捶捶背，」段正雄把身子轉過來，背對著他說道，「哎呀，卧床太久，好象背都睡得有些駝了。」
方子明想不到他的態度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度的大轉彎，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他本來就不想跟段正雄斗，現在見他罷戰，當然也樂得如此，於是便運出內氣，認認真真地給他做起背部按摩來。
「哎呀，舒服，」半晌之後，段正雄伸了個懶腰，轉頭對他說道，「我們今天的事，你別對尹蕾說啊！」
方子明不知他為什麼說這句話，但這句話卻是他求之不得的，因為如果讓段尹蕾知道，他居然敢和她生病的老爸吵架，不生氣才怪呢！所以他趕緊點了點頭，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剛才……」
「男人就是要有點氣魄。」段正雄打斷他的話，眯著眼睛淡淡地說道，「整天畏畏縮縮，只知道在女人群里混，算什麼男人。」
靠，老子就是喜歡在女人群里混，怎麼啦？方子明暗暗對他比了個中指，但從段正雄的這句話里，他也聽出一層意思，那就是自己今天跟他頂嘴，他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反而有點讚賞的意思，看來陳方青說得不錯，這確實是個吃硬不吃軟的男人。
「你這手上是一種能量，怎麼一按到身上就這麼舒服？」段正雄忽然轉移話題道。
「內氣，練武功練出來的。」方子明一邊繼續給他按摩一邊說道。
「你這兩個月出去是練武去了？」段正雄問道。
「嗯，」方子明點了點頭道，「要不是練了武，這次我和尹蕾在路上就被他們暗算了。」
「哼哼，夏正福這狗東西，等我病好了再找他慢慢算帳。」段正雄冷哼一聲道。
「他，他……」方子明不知道該不該對他說夏正福的結局。
「你怎麼說話吞吞吐吐地？」段正雄轉過頭來問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見到他了？」
「他已經被人收拾了，和劉子木一起。」方子明想了想說道。
「劉子木被人收拾了？是昨天晚上的事？」段正雄似乎並不吃驚，只是盯著他問道。
「嗯。」方子明也不敢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原來是和青龍幫勾結了啊，難怪這狗東西敢下毒手，這次算是便宜他了。」段正雄也不追問劉子木的事，只是沉著臉說道。
「可是他這麼做對青龍幫沒什麼好處啊？」方子明不解地問道。
「出錢的應該是內鬼吧，」段正雄嘆了口氣道，「不過也說不好，劉子木曾經找我洗過錢，我當時一口回絕了，可能這也是一個原因吧，但夏正福與青龍幫肯定早就有關係了。」
「我看你這麼錢，活得也不怎麼舒服啊！」方子明笑道。
「沒錢就舒服了？」段正雄瞪了他一眼，「那你開診所幹什麼？」
「我那是小打小鬧，沒什麼可擔心的。」方子明笑嘻嘻地說道，「不象你家大業大，天天讓人惦讓著。」
「新診所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段正雄不跟他胡扯，順著他的話頭問道。
「勉強能撐下去，」方子明苦笑道，「不過她們到是幹得挺來勁的。」
「嗯，你找的那幾個人挺不錯的，」段正雄點了點頭道，「尤其那個趙敏，很有經營頭腦，學歷又高，以後可以大用。」
靠，那都是我的老婆，當然不錯啦，你女兒以後成了我的老婆，你會覺得更不錯，他洋洋得意地片刻，忽然想起管理系統里那些會員的背景資料，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些會員資料都是真的嗎？」
「你說呢？」段正雄瞪了他一眼，「你知道為了整理這個東西，我要花費多少人力和財力？這就是財富和資源，懂嗎？」
「是。」方子明連連點頭。
「用的時候一定要謹慎，不能捅出漏子，不然我可幫不了你。」段正雄又叮囑道。
「知道。」方子明點頭道。
「尹蕾今天怎麼沒過來？」段正雄忽然問道。
「可能在家裡補睡吧，她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方子明早就想好了詞。
「沒休息好？」段正雄一怔。
「她在病房裡睡覺不習慣。」方子明隨口說道。
「也是，」段正雄點了點頭道，「你們以後晚上就不用陪在這裡了，在醫院裡時間呆多了，晦氣。」
方子明心中暗喜，他本來還怕段尹蕾回家多了，柳霏霏的事會穿幫，但這下就方便多了，於是他對段正雄說道：「晚上讓尹蕾回家就行了，我可以陪在這裡的。」
「我現在一天比一天好，要你陪在這裡幹什麼？」段正雄笑道，「再說這是特護病房，真有什麼事她們也會打理。」
「這……」方子明還想客氣一下。
「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段正雄對他擺了擺手道，「這幾天你每個晚上都給我治病，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現在也該放鬆一下了。」
「其實我不累。」方子明老老實實地說道。
「去吧，去吧，有些事我要好好想一下呢，」段正雄笑道，「所以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那我走了。」方子明見他這麼說，只好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