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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發

  這就要出發了?方子明混在隊伍裡面,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迷糊,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參與這種行動,雖然暫時還說不上緊張,但是當他看著身邊的人,一個都背著大大的背包,開始象幽靈一樣的行動時,他總覺得自己象是在做夢一樣。


  如果你問他這時候心裡是什麼感受,可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緊張,興奮,恐懼……,也許這種種情緒都兼而有之吧,因為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大的恐懼不是某種已經預知的危機,而是那些即將到來,卻又永遠不可預知的風險,這就是所謂的對於未知的恐懼。


  方子明的功力雖然超凡脫俗,但是他同樣免不了受這種情緒的影響,尤其是當他坐飛機上,向身邊的那些特種兵打量時,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更加強烈,因為那些特種兵上了飛機之後,就一直直挺挺地坐著,既不跟身邊的人說話,也不對四周看。


  這些大兵看起來真象蠟像館里的蠟像,方子明腦子忽然冒出這樣一個荒謬的念頭,因為他曾經看過一本小說,那裡面說有一個變態的藝術家,他最喜歡澆塑美女蠟像,而且他塑出的美女蠟像每一個都栩栩如生。


  人們很想知道他成功的秘訣,但是這個傢伙總是笑而不語,直到他死去以後,人們在一個破損的蠟像裡面突然發現了一具女屍,而且她臨死前的姿態跟那個蠟像一模一樣,人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變態的傢伙居然一直在以活人為模型製造蠟像!

  他想到這裡,身上忍不住打了個冷噤,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些,難道僅僅是因為在昏暗的夜色中,這些大兵看起來很象兵馬俑嗎?兵馬俑?啊,方子明心中微微一顫,據說兵馬俑也是將活人裹在裡面才燒製成的!

  這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啊,方子明微微皺起了眉頭,為什麼從宣誓的那時候開始,我就一直顯得心神不寧,而且總是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難道我們這次行動,真的會遇到什麼不可化解的兇險么?

  他之所以會這樣想,那是有原因的,因為修行者的六大神通裡面,他已經修證了天眼通、天耳通和宿命通,雖然他現在還不大會使用這些神通,但是對於既將面臨的大凶大吉之事,他一般都有超越常人的第六感,所以他現在才會產生這種憂慮。


  「你在想什麼呢?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方子明正在發獃,這時聶步雲在一旁低聲問道。


  他們上了飛機之後,整個特別行動分隊的人員基本上都坐在一塊地方,所以聶步雲就主動跟他坐在了一起,因為這些人裡面,只有方子明最好說話,其他人上了飛機之後,不是板著臉不說話,就是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這對於喜歡說話的聶步雲來說簡直是在受罪。


  「沒想什麼,」方子明忙整了整臉色道,「我看他們都不說話,所以在發獃呢。」


  「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吧?」聶步雲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有些好奇地問道。


  「啊?」方子明微微一愣,然後轉頭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憑感覺,」聶步雲低聲笑道,「因為我發現你似乎有些緊張,跟我第一次行動時一樣。」


  「噢?」方子明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緊張了?」


  「人緊張時,有氣場波動,」聶步雲忽然正色道,「內行人只要一接近你就知道了,雖然你的氣場波動幅度不大,但是我們兩人隔得這麼近,所以我當然能感覺出來。」


  「氣場?」方子明訝然地抬起頭。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懂這個,」聶步雲斜著眼睛望著他說道,「如果你對我太保守的話,那咱們以後就不要說話了,一路都打哈哈吧。」


  「我沒說不知道,」方子明見他緊緊地逼視著自己,只好訕訕地說道,「只是因為缺少名師指點,所以我對這個也是一知半解。」


  「噢?」聶步雲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說道,「如果你願意和我交個朋友的話,我們能不能相互通報一下師承來歷?」


  「這個……」方子明遲疑了一下道,「上面不是規定不準問么?」


  「所以我才悄悄問你嘛,」聶步雲低聲笑道,「俗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我們自己不說,誰會知道?」


  「這倒也是,」方子明點頭道,「我是混元一氣門的,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混元一氣門?」聶步雲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方子明望著他不解地問道,「難道你對混元一氣門很熟悉么?」


  「沒什麼,」聶步雲定了定神道,「我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為什麼好奇?」方子明忙追問道。


  他發現自己說出混元一氣門之後,聶步雲的眼睛總是下意識地往左前方瞟,於是他順著他的眼光往左前方一看,發現那個位置坐的是閻承輝,只是此刻他正靠在座位上打盹。


  他看閻承輝幹什麼?難道這事跟他還有什麼關係?方子明心中暗暗狐疑,可是他知道聶步雲的性格,知道自己如果正面去問,他是不會說的,所以只能把這個疑問留在心底,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從側面去問。


  「你真是混元一氣門的正宗傳人么?」聶步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壓低聲音問道。


  「我師父告訴我是混元一氣門的,至於正不正宗,那我就不知道了。」方子明開玩笑道。


  「那你師父是姓戚了?」聶步雲微微有些緊張地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方子明忽然對他生出一絲警惕之心,因為一般的人幾乎連混元一氣門都不知道,而聶步雲居然連他師父姓什麼都知道,這不能不令他生疑。


  「你緊張什麼?」聶步雲瞥了他一眼道,「你既然是混元一氣門的人,你師父就應該告訴過你,你們混元一氣門在江湖上幾乎是沒有什麼仇家的。」


  「這……」方子明咬著嘴唇欲言又止。


  混元一氣門十多年前慘遭滅門之禍,怎麼能說沒有仇家?他覺得聶步雲既然對混元一氣門這麼了解,就不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發生的這場風波,可是他又不敢確認這一點,所以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對聶步雲說點什麼。


  「看來你是正宗的混元一氣門傳人了,」聶步雲瞟了他一眼,然後低聲嘀咕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問你的師承來歷了。」


  他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方子明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他忙問道:「為什麼?」


  「這個……」聶步雲遲疑了一下說道,「因為你們混元一氣門屬於江湖上的隱門之一,一般不向別人透露自己的師承來歷,不象我們顯門,從來沒有這些禁忌。」


  「什麼是隱門?什麼又是顯門?」方子明好奇地問道。


  「你連這個也不知道?」聶步雲有些吃驚地問道,「難道你師父什麼都不教你的么?」


  「這個……」方子明有些尷尬地說道,「因為我一直都比較忙,所以跟師父呆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


  「原來是這樣啊,」聶步雲點了點頭道,「我說你對江湖上的門檻怎麼這麼陌生呢。」


  「我又不到江湖上去跑碼頭,要知道那麼多幹什麼?」方子明訕訕地反駁道。


  「那倒也是,」聶步雲斜著眼睛望著他說道,「象你這種性格,也確實不適合跑江湖。」


  「你別廢話了,」方子明聽他譏諷自己,便在他腰上狠狠地捅了一下道,「還是趕緊說正題吧,到底什麼是隱門,什麼是顯門?」


  「這是江湖上約定俗成的一種叫法,其實也沒什麼確實的標準,」聶步雲見他的出手含有氣勁,忙側身躲過,然後慢慢地說道,「一般來說,顯門的人都喜歡公開收徒,而且那些門人藝成出師后,也會努力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但是隱門的人不一樣,他們既不會公開收徒,而且每代所收的弟子也為數不多,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門人出師以後,很少插手江湖恩怨,即使偶爾有少數人喜歡行俠仗義,也都是在暗中出手,很少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噢,原來是這樣啊,」方子明喜道,「想不到我的性格跟師門的傳統居然不謀而合。」


  「真是少見多怪,」聶步雲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你知道為什麼同是武學門派,會有這種差異嗎?」


  「應該是祖師爺的性格不一樣,所以制定出來的規矩就不同吧?」方子明想了想說道。


  「這不是主要原因,」聶步雲連連搖頭道,「再說一個門派的規矩也是不斷擴充的,哪有一成不變的道理?」


  「那是什麼原因呢?」方子明好奇地問道。


  「內功心法,」聶步雲很嚴肅地說道,「因為不同的門派具有不同的內功心法,這些心法雖然各有特色,但是總的來說,一部分偏向於內斂,一部分偏向於外放,這就導致有的門派崇尚出世,而有的門派崇尚入世。」


  「噢?」方子明掀了掀眉頭,他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自己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沉凝,現在被聶步雲一語道破天機,他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一個門派的規矩可以改變,但是祖師傳下來的內功心法一般是很難改變的,」聶步雲笑著說道,「除非某一代出現了天縱奇才,能夠自己另創心法或者融合別派的心法還差不多,但是這種情況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嗯,有道理,」方子明點了點頭道,「那你的內功心法應該跟我大不一樣了?因為我剛才好象聽你說過,你是屬於顯門的。」


  「那是自然,」聶步雲望著他庄容問道,「你聽說過戰國時著名的刺客聶政嗎?」


  「這個印象很深,」方子明有些興奮地說道,「那時候老師給我們講荊軻刺秦王時,曾經專門介紹過戰國時期的四大刺客,聶政就是其中之一……」


  他說到這裡,心中忽然一動,於是他望著聶步雲面露異色道:「這個聶政姓聶,你也姓聶,你現在突然提到他,莫非你跟他有什麼關係?」


  「根據族譜的記載,我們晉中聶家堡正是聶政的嫡系後代,而我們聶家拳的內功心法,據說也是脫胎於他的刺客之術,所以我們聶家拳供奉的祖師爺也正是這位刺客中的王者。」


  「天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們的門派豈不是流傳了幾千年了?」方子明失聲道。


  「我們的內功秘籍上就是這樣介紹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這樣,那我也不知道了,」聶步雲笑嘻嘻地說道,「反正我是不反對他當祖師爺的,因為他名氣大,說出去我臉上也很光彩。」


  方子明看他說話時一幅玩世不恭的樣子,不由有些懷疑地說道:「既在他是你的祖師爺,你怎麼對他好象一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


  「你知道什麼?」聶步雲瞥了他一眼道,「人們常說,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我尊敬他只要在心裡想著就行了,難道還要時刻掛在臉上么?」


  「你這話有些強辭奪理,」方子明跟他開玩笑道,「我看八成你是個不孝子孫吧?」


  「切,隨你怎麼說,」聶步雲一臉不屑地說道,「這也是我們祖師爺傳下來的心法,隨心所欲,無視俗人的目光。」


  「還有這種心法?」方子明不由大奇道。


  「那是當然,」聶步雲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別忘了,我們的老祖宗當年是當刺客的,如果他處處都在意別人的看法,那還能當好刺客嗎?所以我們的第一重心法就叫雲淡風輕,就是學會把身邊的一切事都看得無所謂。」


  「這個世界上的武功心法還真是千奇百怪啊,」方子明聽了他的話不由感嘆道,「我今天算是又開了眼界了。」


  「那是自然,」聶步雲一本正經地說道,「要不怎麼人們常說,江湖越跑越老,膽子是越來越小呢?就是因為江湖上奇怪事層出不窮,如果不小心的話,隨時有可能在陰溝裡翻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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