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會有事
「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方子明忙安慰她道,「而且我一定會把你爸救出來的。」
「我……」卓瑪咬著嘴唇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一邊是自己受困的父親,一邊自己即將履險的情郎,如果在這裡面只能二選一的話,她又該如何選擇?
不過她終歸是個有決斷的女孩子,所以她稍稍遲疑了一下,就跑過來抱住方子明低聲道:「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有事,否則我也跟你一起……」
「你別說傻話,我不會有事的。」方子明知道她接下來想說什麼,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說道。
這丫頭怎麼一開口就是死呀活呀的?方子明雖然對她的情真意切非常感動,但是心裡卻隱隱浮起一絲不安,因為他自從有了宿命通之後,就知道某些人不經意當中說的話會成為讖言,所以他很害怕卓瑪剛才說的話會變成現實。
於是捧著她的臉正色道:「你抬起頭來,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卓瑪不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麼,於是趕緊抬起頭來望著他問道。
她這一抬頭,方子明馬上發現她的眼睛里隱隱含著一層淚光,這更讓他心裡覺得不安,但是他還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她開玩笑道:「是一句很要緊的話,不過我想先問問你,不管我遇到什麼情況,你都會聽我的話嗎?」
「我當然聽你的話。」卓瑪拚命地點頭道。
「那就好,」方子明點了點頭,然後正色道,「如果萬一我出現什麼意外……」
說到這裡,他怕卓瑪有什麼想法,所以馬上強調道:「我是說萬一,那麼你馬上去BJ的楚韻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找一個叫段尹蕾的女孩子,把你和我的關係告訴她,再讓她去找向余倩,因為我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就只有向余倩能夠救我。」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冒出這番話,因為在一分鐘以前,他對救出人質還是信心滿滿的,可是在聽了卓瑪的話以後,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這次好象一定會出事一樣,所以他才鬼使神差地說了這番話。
當然,他說向余倩能救他,其實是指附體在向余倩身上的斡嬌如,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這次真的出事的話,就一定是生死大劫,那麼在這世界上能夠救自己的人,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師父老婆斡嬌如了。
「這麼說,你這次去救我爸,並不象你剛才說的那麼容易,而是非常危險了?」卓瑪聽他這麼說,馬上盯著他問道。
「這個……」方子明摸了摸鼻尖說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那是以防萬一,萬一,你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嗎?因為任何事都有可能出現意外的。」
「可是……」卓瑪淚眼朦朧地說道。
「不要可是了,我只問你聽不聽我的話?」方子明知道這時候不能跟她繼續討論,於是馬上打斷她的話問道。
「那好吧,」卓瑪見他有些生氣,只好吞下自己想說的話,然後可憐巴巴地問道,「段尹蕾和向余倩都是什麼人?她們會相信我的話嗎?」
「只要你對她們實話實說,她們一定會相信你的話的,」方子明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因為她們跟你一樣,都是我未來的老婆。」
「噢,我明白了。」卓瑪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方子明看著她一幅嬌弱可憐的樣子,知道自己剛才對她太凶了,於是他又附在她耳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如果你能夠自己把眼淚擦掉,我就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什麼秘密?」卓瑪一邊伸手擦眼淚一邊問道。
「我跟貓一樣,生來就有九條命,所以不管遇到什麼危險我都不會死的。」方子明低聲道。
「真的嗎?」卓瑪望著他半信半疑地問道,「你不是哄我的吧?」
「這種事我會騙你嗎?」方子明望著她一臉嚴肅地說道,「不過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以後千萬不能對別人說。」
卓瑪盯著他的眼睛直直地看了半晌,發現他沒有一絲躲閃的意思,這才有些相信了,於是她把頭偎在他肩頭說道:「那我就相信你了,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有什麼事,不然我還是會兌現我的誓言的。」
方子明見她終於被自己哄住了,這才暗暗地鬆了口氣,於是他再次向她保證道:「我當然不會有什麼事,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卓瑪正要說話,這時她發現在場的人都在看著她和方子明親昵,於是她輕輕地推了推方子明道:「他們好象都在等你。」
方子明轉頭一看,只見邱志忠早已結束了通話,此時正似笑非笑望著他,於是他趕緊把卓瑪鬆開,然後摸了摸鼻尖道:「你們都準備好了?」
「對,」邱志忠點頭笑道,「現在已經萬事俱備,你只差你這一股東風了。」
「那我們馬上開始吧,」方子明把衣服稍稍收扎了一下,然後轉頭對閻承輝說道,「現在就看你的表演了。」
「那我動手了。」閻承輝一臉嚴肅地說道。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兩張黃色的紙符,一邊慢慢地用手揉搓,一邊抬頭望著天空,嘴裡不停地念著咒語,他那兩張紙符上也許附有黃磷之類的易燃物,所以他搓了不到一分鐘,那兩張紙符就在他掌心裡燃燒起來。
眾人正瞧得出神,這時閻承輝低聲沉喝道:「山人在此,孽畜還不附體,更待何時?」
說也奇怪,他的話音剛落,就見敵營里的兩具屍體先是微微一動,接著便翻了個身,然後以四肢著地,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這個場景如果出現在白天,或許還不夠嚇人,但是現在已經是深夜,再映著地上黯淡的雪光,就讓整個場面顯得相當地陰森恐怖。
方子明等人雖然明知道這是閻承輝施法的結果,可是後背還是微微覺得有些發涼,他們隔這麼遠都有這種感受,敵營里的人就可想而知了,首先是那些佤僜族人,他們都是密宗信徒,佛教的生死輪迴之說已經在他們心裡根深蒂固。
所以他們雖然沒有見過鬼神,卻相信鬼神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對鬼神有著潛在的畏懼心理,現在他們看見兩個剛剛死去的人又活過來,早已嚇得毛骨悚然,於是以沙木利德為首的那些佤僜族人馬上亂成一團。
剩下的那些外族人都是悍匪,他們當然沒有那些佤僜族人那麼惶恐,但是他們對於兩具屍體突然會動,也暗暗感到心驚,就在這時,一個教士模樣的人操著歐州腔的中國話吼道:「鎮定,鎮定,這是東方人的邪術,快用槍彈消滅他們。」
這時,那些雇傭兵才如夢初醒,於是他們馬上撥槍向兩具屍體射擊,但是讓他們吃驚的是,這些槍彈幾乎是穿體而過,但是那兩具屍體並沒有倒下,反而發出象野獸一樣的嘶吼,然後睜著血紅的眼睛向他們直衝過來。
「斐比特先生,這些東西打不死怎麼辦?」這時一名雇傭兵的喉部已經被狂暴的屍體抓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痕,於是他望著那名教士驚惶地喊道。
「無知的東方人,難道你以為這點雕蟲小技就嚇倒我們嗎?」那名教士望著四周狂笑道,「現在我要讓你們嘗嘗正宗的西方禁忌之術。」
說完他以尖利的聲音吟唱道:「萬能的主啊,我以耶和華之名,請求你賜予我禁忌的力量,以掃蕩這些東方的異教徒……」
他剛剛開始念時,閻承輝還沒怎麼在意,可是過了片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他不由大吃一驚,因為他心裡清楚,這是能量消耗過度的現象。
原來他這控屍的功夫不但要用符咒拘拿周圍動物的生魂附著在屍體上,而且還要用自己體內的能量去操控生魂運動,所以說這也是一項比較耗費能量的功夫,不過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一次控屍至少可以達到數小時之久,這也是他們湘西趕屍匠得名的來由。
何名趕屍匠?這要從我國傳統的葉落歸根思想說起,因為我們的祖先都很迷信,他們認為人在哪裡出生,死後就要埋在哪裡,否則他們去了陰間以後,就享受不到後人的祭祀和供奉,所以古時候的人不管死在哪裡,他的親人都要把他的屍體弄回家鄉來安葬。
但是大家都知道,古時候的交通是很不發達的,如果死的人運氣比較好,死在比較熱鬧的地方,還可以用馬車將棺材拉回來,可是如果死的人不走運,死在那些沒有驛道的地方,那可就麻煩了,因為一具棺木要從很遠的地方抬回來,那個成本非常高昂,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承受的。
這時候一種特殊的運屍方式——趕屍就應運而生,這些趕屍的人很奇特,因為他們運屍體不用棺木,而是讓屍體自己走,而且趕屍有一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不管屍體在路上耽擱多久,屍體都不會腐爛發臭,而是和剛死時一模一樣。
這就大大地方便了那些家境貧寒,卻又想努力儘儘孝道的中下層人,所以那些趕屍匠在我國古代是非常吃香的,既然吃香,當然有很多人想學,這就和我們現代的大學生找工作一樣,只要是能賺錢,就是一份掏大糞的工作,也會爭得頭破血流。
但是在那時候,許多想學趕屍這個熱門專業的人,最後都吃了閉門羹,這是為什麼呢?原來那時候全國各地的趕屍匠都來自於湘西的一個神秘家族——閻家,拿現在的話說,這既是一個家族企業,也是一個壟斷行業,所以別人當然不會把吃飯的傢伙傳給你。
不過到了現代,我國的公路已經遍布全國的大小鄉鎮,運東西那是相當的便捷,所以現在當然用不著趕屍了,而且我們的鄉土觀念也早就淡了,一般來說,不管人死在哪裡,都是一把火燒了,然後抱個骨灰罈子回來供著,就算是讓親人葉落歸根了。
所以趕屍匠在現代已經完全失業,而以趕屍而聞名的湘西閻家,也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只有關於他們的那些神秘傳說,還在少數人當中流傳……
呃,話題扯得有些遠了,其實我就是想告訴大家,控屍這門手藝是閻家的人吃飯傢伙,所以對他們來說,一次控屍幾小時,那是很常見的事情,否則象閻承輝這樣,控屍還只有幾分鐘,就已經頭暈目眩,那古時候那些趕屍匠還有飯吃嗎?
所以這時候閻承輝也覺得不對了,因為他是閻家的嫡系後代,控屍的功夫是受的正宗秘傳,當然不至於這麼不濟事,現在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跟他鬥法。
看來是那個傳教士在作怪,閻承輝一邊催動功力繼續控制屍體一邊想到,象這麼搞下去,我可能支持不了太久,想到這裡,他馬上轉頭對方子明說道:「你抓緊時間行動吧,那個傳教士好象也在作法,我怕自己撐不了多久……」
「你在跟誰說話?」聶步雲望著他問道。
「咦,小方呢?」閻承輝吃驚地問道,因為他發現剛才還趴在他身旁的方子明,現在忽然不見了。
「他在你燒紙符的時候就出去了,難道你不知道么?」聶步雲答道。
閻承輝忙抬頭往敵營里看時,發現敵營里早已亂成了一鍋粥,有他控制的屍體在嘶吼,有佤僜族人發出的尖叫,有那些雇傭兵的厲聲呵罵,當然,這當中不時會還響起零亂的槍聲,可是在一切聲音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個傳教士的吟唱。
因為他的聲音高亢而尖利,聽起來讓人有一種浮躁不安的感覺,不過在接下來的一刻,人們都暫時把這位傳教士忽略了,因為隨著一聲沉悶的狙擊槍響,那個雇傭兵頭子已經倒在血泊中,他死時雙眼一直向上翻著,也許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己會走得這麼快。
本來他確實不應該走得這麼早的,因為他也是玩狙擊步槍的高手,所以他隱藏的位置一直都非常好,讓周圍的狙擊槍手幾乎找不到射擊的角度,可是由於兩具屍體出現,讓一切都變了,首先是他的人體屏障沒有了。
因為被他當作炮灰那些佤僜族人都在到處亂跑,不管他怎麼喝斥都不管用,接著,有一具屍體向他發起攻擊,讓他的頭部不知不覺地向左邊移動了大約三寸遠的距離,而就是這三寸,宣告了他的生命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