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此為防盜章 張林氏卻沉聲道:「若真如此, 你卻是大錯特錯,依你所說玉兒所夢一生悲苦, 你縱容她受此影響, 不與糾正,豈不反受其害。若為著她好, 就該讓她忘了所謂夢中之事,莫說那只是夢, 就是真的, 為人父母者,也莫不是盼著孩子能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張林氏是長輩, 對著林海自然不客氣,她經歷的事情多了,自來神佛之事亦不敢說有無,只是她心疼孩子, 小孩子任性調皮皆可,太過早慧, 反失天性, 不利於成長。
林海心中有愧,不敢反駁,只得聽了訓斥,待姑母言罷,方苦笑道:「是侄兒錯了, 不瞞姑母, 京中嶽母曾送來書信, 想要接玉兒去身邊教導,我亦曾心動過,夫人既去,且我無意再娶,玉兒無人教導自然不妥,只是後來發生一些事情,我並不放心玉兒上京,如今玉兒跟著瑜兒一起上學,倒也無礙。」
「這非長久之計。」張林氏聽到林海無意再娶時眼眸沉下,卻也沒說什麼,待他說完才道。
林海點頭「侄兒亦知,姑母難得回揚州,還要勞煩姑母,卻是侄兒的不是。」
「我們之間何須外道,你有什麼打算可說來我聽聽。」張林氏道。
林海道:「我不願讓玉兒入京,但玉兒確也要人教導,我聽聞京中有延請宮中女先生之說,我想請姑母出面托國公府幫忙請一位女先生入府。」
本朝開國皇後有感於宮中女子可憐,入宮多年待到年長放出宮門,花信已過,又無謀生之技,倘家中父母兄長憐惜尚好,若不然,晚年多凄涼。故而特在宮中設女學,有到出宮年歲的可先入女學學習,待學成后再可入富貴人家為女先生,這些女先生出身宮門,見識不低,又懂宮中規矩,因此京中人家多半願意請這些女先生入府教導自家女兒。只江南離得遠,才少有此風。
林海此舉亦屬無奈,不提他公務繁忙,只是閨閣女子總歸要人教導。
張林氏點頭讚許:「也算是一個法子,這倒不難,我明日就修書一封送往京城,求嫂子幫你物色一個妥當的人選。」
林海笑著謝過,姑侄兩方又坐下敘舊,少不得提起張林氏回揚州之事,也問起張安遠,雖前兩年就得了信,但林海心中仍有不解之處,定國公府承襲多年,亦是枝繁葉茂,子嗣不少,張林氏的丈夫張元和,是現定國公的同胞弟弟,那一代只他兄弟二人乃是嫡出,余者皆屬庶出,十三年前張元和同獨子戰死沙場,今上體恤追贈侯爵,其留下的孤女亦封縣主之位,只是張元和這一支到底絕嗣,當時就有人提起過繼子嗣,只是當時因著種種原因未曾實行,但張家嫡系人不算少,過繼之事自然也是早晚。只是未曾想竟然是長房嫡孫,林海想到剛才所見,形容舉止,心下訝異定國公竟然捨得。
雖是多年未見,但張林氏素來視林海為親侄,倒也不外道,只道:「我是不在意這些的,總要為侯爺想想,總不能讓他以後沒了祭祀香火的人,因而過繼之事,我不是不願意,只那些人都是什麼人,雖然也知道各家都捨不得好孩子,但是那些別提侯爺,就是我這裡就過不去。頭幾年,那些旁支的沒少打注意,幸而國公爺也有打算,開了口,這才歇心思。讓我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只是眼看著那府里孫輩不少,也未曾聽國公爺鬆口,趁著嫣兒出嫁那會兒,我也豁出去向國公爺提了,總歸叫我有個底。當時國公爺沒應,只說考慮,嫣兒三朝回門那日,國公爺把安遠送來,我也是訝異,那幾年我都守著嫣兒過,也少有打聽外頭的消息。既然覺得不對自然要打聽去,那孩子你瞧著好,我也瞧著好,說來還是我們這一支的福氣。安遠這孩子什麼都好,只是在父母親緣上頭差了些。「林張氏說著嘆氣,果然世間沒有全法,終歸少不得遺憾,只是對她來說,卻是幸甚。
張家的園子不比林家的差,可惜這些年主人不在,都是下人看護,自然有些荒廢了,只一些尋常的花草,略齊整些罷了。並無甚新意,張安遠也知,因而笑道:「這園子的花草一般,沒什麼看得,倒是有一株老樹,是當年高祖手植,而今已有百年,略可一觀,表弟表妹可隨我來。」說著引他們前去。
走了幾步見一株銀杏樹挺立,幾片黃色的葉子翩然落下,如今的時節卻有些遲了,樹上的葉子落了大半,張安遠可惜道:「若是早些時候來,那景色才不錯,今年確實不能,只能等明年。」
林瑜正瞧著聽了這話笑道:「明年表哥也看不到,只怕早回了京城。」
「這卻不會。」張安遠笑了笑「我此次同祖母回鄉一是為祭拜祖父和父親,其二卻是為了讀書,我欲在原籍縣試。」
黛玉原本正一心觀賞銀杏落葉的美景,聽了這話也忍不住轉過頭去,果然聽林瑜訝異道:「別人都恨不得留在京城應試,你倒反往江南跑。」細細打量張安遠只道他真人不露相。
張安遠笑道:「京城與揚州並無不同,倒是江南文風鼎盛,我欲擇一位良師,到時還要叔父幫忙。」
京城與揚州當然不同,雖無明言,但世人皆知江南文風鼎盛素來壓過北方,不然會試何必分南北榜,若在江南應試,其競爭壓力遠大於京城。
雖不知張安遠為何要回揚州應試,但到底是旁人的事情,林瑜也不好尋根究底,只笑道:「都是一家人,表哥何須見外,父親最喜好學之人,想來表哥必得父親歡心,到時候正可解救我。」
林瑜豁達開朗,張安遠見此也跟著笑了,只覺分外投緣。
黛玉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反省了下自己倒是小覷了兄長,不過這位張家表哥倒也不錯。
半點不知,自己被妹妹在心裡誇了一回的林瑜,同張遠安說話的功夫也沒忘了妹妹,「玉兒可累了不成,我們去那裡坐會。」林瑜指著樹下的石凳道。
黛玉也覺得不錯,沒有拒絕,三人在樹下落座,那石凳上有不少的銀杏葉落下,黛玉落座,正有一片落在她的發上,張安遠見了伸手替她取下,黛玉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待看到他手中的葉子才知道自己多疑了,她眉眼舒展含笑道謝:「多謝表哥!」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黛玉身邊並未有真的習武之人,就算是賈家,也早就丟了先祖的才幹,不過頂著勛貴的名頭,似東府賈珍,打著騎射的名義,不過是藏污納垢,黛玉雖不出門,卻也聽賈家下人議論過,具體的自然不敢傳到內院,但也知很不像話,也難怪後來惜春妹妹不願意與那邊來往。
黛玉唯一見過的還是蘭哥兒在園子里拿著弓箭追鹿,算起來蘭哥是那府里唯一長進的,大嫂子當有後福,只要那時候賈府仍在。因為不清楚,所以黛玉支持兄長習武,只覺得總該讓哥哥作自己喜歡的事情,直到那日她有事尋兄長,進了演武場,見林瑜渾身傷痕的模樣,黛玉當時就淚如雨下,早知道如此,她怎麼也不會答應。林瑜慌得不行,哄了好久,變著法得哄黛玉,說不疼,只是皮外傷,又給黛玉翻跟頭看,叫妹妹看看他的本事。如此才叫黛玉破涕為笑。
黛玉哪裡不知道林瑜的話都是假的,青青紫紫的怎麼會不疼,只不過是不想她擔心。她只能擦了淚,裝作信了他的話。
雖然不能反口讓哥哥不要習武,可黛玉到底不放心,只想著多看看,讓哥哥注意些,誰想那日之後林瑜直接叫人守著演武場門口,壓根不讓她進去。黛玉氣惱得很,要林瑜鬆口,可林瑜素日都依著她,唯獨這事怎麼說都不行,黛玉一提他就打岔,黛玉若生氣,他就哄,至於看他練武什麼的,林瑜嘿嘿笑,趕緊跑,還拉了張安遠擋著。
黛玉一雙含情雙眸里盛著怒氣,越發明亮,張安遠摸摸鼻子趕緊道:「先生剛才找我,我先走了。」立時也跑了,氣得黛玉不行,扭著帕子打定主意給兩人一頓好看。
次日眾人一塊用膳,黛玉言笑晏晏的給兩人各布了菜,滿滿一大碗,惹得同席的許靖安側目,兩人笑納,心情極為不錯,誰料一口吞下,表情瞬間就扭曲了,咸!
黛玉笑盈盈的道:「哥哥,安遠哥不好吃嗎?」
在黛玉滿滿的笑意下,兩人識時務的吞下,灌了一大口水,還要點頭道:「好吃!」
「那就好,這是玉兒特意給哥哥們準備的,哥哥們一定會吃光吧!」黛玉的目光略過兩個碗。
頂著黛玉的目光,兩人不敢說不,含淚吃著,同桌的許先生心情甚佳,配著兩個弟子表情下飯,甚是有趣,果然啊,還是還是玉兒貼心,還知道給先生準備節目解悶,不錯不錯。
林瑜苦著臉悶頭吃,吃了一大口,就趕緊喝水,張安遠端著臉,一副嚴肅的表情,筷子似有千金重,如果不看他的表情大概是想不到那菜有多咸。
好在黛玉只是小小捉弄,沒真的讓他吃壞了肚子,見差不多了就讓下人把碗收了,另上了一份粥,才吃了鹹的東西,可不敢給他們亂吃。張安遠吃得慢,只吃了一點,倒是林瑜將將吃了一半,初聞黛玉讓人收起還樂了,轉眼看張安遠的碗里還有那麼多,頓覺痛心不已。叛徒!他拿眼控訴,張安遠丟給他一個白眼,自己傻還怪別人。
許先生看夠了,起身拍了拍前弟子,今叛出師門的大弟子的頭,樂得不行,該!
黛玉到書齋的時候,兩人正分坐兩側,各自奮筆疾書,兩年時間對尚在成長的少年的影響是很大的,最明顯的是兩人都長高了許多,一個十四,一個十三,算起來也是半個大人了,尤其是林瑜,大概是因為習武的原因,這兩年抽高了許多,壓了張安遠半個頭,不過張叔說安遠哥哥還能長高些,畢竟張家的人都不矮。
黛玉默默等在一旁,香爐中的香已經快燒完了,看來要結束了。果然不等香燒完,張安遠先交了卷,林瑜緊隨其後,交了卷的兩人看到了一旁的黛玉,自然沒錯漏身後丫鬟的食盒,林瑜速度快,當下就奔過去,笑道:「正餓了,玉兒,今天是什麼?」
後面張安遠手執紙扇對著他的頭敲去,林瑜敏銳的避開笑道:「你學什麼不好,學先生,若被你打到了,豈不是白練了。」話落頭上就挨了一記,這回卻是許先生「怎麼,對我不滿?」
「哪敢!」林瑜趕緊送上今日的補品。
黛玉抿嘴偷笑,哥哥總是不記打。
兩人應試在即,黛玉自然換著法的給他們燉補品,頭幾回只有兩人的,後來先生看見,也不開口,只坐著不走,林瑜很識時務的送上自己的那一份,黛玉就懂了。
既然有先生的,若沒父親的,只怕父親也要不高興,關於這一點黛玉也很無奈,家裡的人什麼都好,唯獨都小心眼,但凡誰有了,其他人沒得,都要變著法得顯示出不開心。
以至於如今黛玉燉補品都是好幾份一起,誰的都有,見他們都吃上,黛玉又說了會話就走了,因為要給哥哥和安遠哥備考,她的課也就暫時停了。她不需科考,雖跟著一塊學,也作得策論文章,卻到底更喜歡詩詞,現在有喜看遊記雜書,上一世沒得機會,今生卻未嘗不能看遍山河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