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柳如煙被韓桃嚇得失魂落魄,彷彿整個人瞬間被抽空了身體,她勉強扶著床沿坐起來,隨後便再也不敢和上鋪的韓桃對視。
其實韓桃對柳如煙這樣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原主的自殺其實也有柳如煙的功勞。
原主性情孤僻、自卑、膽小,甚至不聰明,拼了命學習也不過保持個班級中游水平,然而八零年代初期,每年的大學錄取率基本上從4%到8%之間,也就是說他們班級四十六人,能考上大學本科的有三個人就不錯了,而原主這個成績基本不可能了。加上原主的家庭原因,她實際上非常脆弱,抑鬱症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後來韓桃猜的,畢竟這個時代大家甚至聽都沒有聽過抑鬱症。
韓桃來這個世界已經一月有餘,原主的死亡她也了解清楚了,雖然歸根結底是原主精神太過脆弱,但是直接原因卻是柳如煙等幾個同學的嘲諷和言語暴力。
重生回來的前一個月,韓桃都在了解情況,不過一個月過去了,韓桃也清楚了,所以之後的日子韓桃不會再被任何人傷害了,她的生活絕不會被旁人影響。
宿舍其他成員陸陸續續回來了,剛從家裡回來的舍友們分享著回家后的喜悅,也分享著帶來的食物,雖然這些食物大多簡單,最豐盛的一份也不過是一份油炸的菜丸子,可是這不影響他們高興的心情。
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和韓桃以及柳如煙沒有任何關係,韓桃在想著掙錢,而柳如煙則還處在對韓桃的恐懼中。
或許是兩人太過沉默了,宿舍內性格最好的王艷艷走過來問了一下:「韓桃、柳如煙你們倆怎麼了?」
王艷艷就是那個學習比柳如煙好一些的舍友,她其實非常善良,也算是聰明,後來柳如煙的所作所為她也看在眼裡,所以便也拉開了和她的距離,不過終歸她還是心軟的,見其餘幾人說說笑笑,韓桃、柳如煙卻孤單不吱聲,還是開口問了她倆情況。
韓桃其實和王艷艷關係算是好的,至少兩人偶爾還說幾句話,而且王艷艷似乎一直很擔心韓桃,生怕她再自殺似的,對於這種關心韓桃也不是不感激,只是韓桃這一生都不打算和別人交心了,太累,也有太多變數,她不願意再被背叛一次,她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但是對於王艷艷這種好心,韓桃定然不會冷語相向,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擠出一個清淺的笑容,說:「我沒事,我在想英語題呢。」
「哦,那你想完了就下來吧,我帶了菜丸子,還是熱乎的,快過來吃幾個。」
韓桃點點頭,回答:「好。」
柳如煙卻並沒有韓桃這麼好說話,她現在心情差得要命,一聽到韓桃的聲音,瞬間又打了一個哆嗦,可是她暫時不敢跟韓桃說話,只能將氣撒在王艷艷身上:「什麼怎麼了,沒看見我不想說話嗎,多管閑事。」
柳如煙的語氣可不算好,王艷艷也被她排擠過好幾次了,所以王艷艷似乎也沒太往心裡去,而是轉身和她自己的上鋪孫來娣說話去了。
柳如煙見整個宿舍都沒人理會自己,只能訕訕地離開了,離開之前她回頭偷偷看了韓桃一眼,結果韓桃正好也看向她,兩人視線相對,柳如煙如遭雷劈,猛地關上門,逃也一般去了教室。
韓桃看她那樣子心內冷笑,柳如煙這種人早晚會吃苦頭,至於到底吃多大的苦頭,韓桃也拭目以待。
從上鋪下來,韓桃走到王艷艷旁邊。王艷艷和孫來娣的床是韓桃對床,韓桃從來不會坐在柳如煙的下鋪上,不過偶爾,比如吃飯時,她會坐到王艷艷床上。
孫來娣性格稍微活潑一些,她和王艷艷是最好的朋友,兩人來自同一個村子,每次來回學校都是一起,不過聽名字就知道孫來娣家是什麼情況了,她也來自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但是和韓桃不同的是,韓桃既啊有一個男孩,而孫來娣下面的兩個孩子還是女孩,而孫來娣還有一個名叫孫招娣的姐姐。
其實孫來娣的日子比韓桃要好不啊好,畢竟他們家雖然重男輕女,可沒有男孩讓那對父母重,也是因此孫來娣其實受不著什麼委屈,反而挺幸福。
韓桃下來后吃了幾顆王艷艷的菜丸子,邊吃她邊想她得快些掙到錢,否則這麼營養不良下去,身體很可能就毀了。
大家在宿舍內又說了一會兒話,隨後一起去教室,經過小賣部時,韓桃讓其他人先走,她則在小賣部轉了一圈,花一毛五買了一份《中學生輔導報》,這才回教室。
其實一毛五對韓桃來說真的非常貴,畢竟一個星期父親才能給她一塊錢,而大部分情況下,她一個星期才五毛錢,不過為了賺錢,這些都值得。
《中學生輔導報》分初中版和高中版,韓桃買的自然是高中版,而且對於知識貧瘠的八零年代初期來說,《中學生輔導報》幾乎成了高中生能獲取的最重要的輔導材料。
《中學生輔導報》高中版主要針對的就是高考,上面會分版塊出現各個學科的相關知識,偶爾還有一些習題,不過上面有關英語的習題卻非常少,這倒不是報紙不想刊,而是根本沒幾個人懂英語,更加收不到英語相關的稿子,即便收到也大多不合適,沒辦法,每次的《中學生輔導報》都只能將英語版塊壓縮到最小,甚至經常有整份報紙沒一點英語相關知識的情況。
回到教室,韓桃將《中學生輔導報》看完,又看了看她所謂的英語教材,隨後她便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不過要想實行這個計劃,韓桃還有不少路要走,暫時她還需要資金。
周日的晚自習並不屬於任何一個任課老師,這天晚上學生們大多寫寫作業,寫完的也是隨意看書,兩節課的時間,韓桃寫了三份稿子,兩份英語相關,一份數學相關,身為學霸,如何學習,如何規劃,韓桃還是非常拿手的。
晚自習結束,韓桃回宿舍的路上買了郵票和信封,將三份稿子一一寄出,而後便是等待了,不過她知道她等的時間不會太久,因為《中學生輔導報》是周報,而且她稿子特殊,絕對會優先處理。
果然在四天之後,學校廣播台響起了「高二二班韓桃同學,請到廣播室接電話」的聲音。
不過這個聲音響起,高二二班卻跟炸了雷一樣,他們這是一個縣城中學,大部分都是附近農村孩子,而這些人能接到誰的電話呢?廣播室一年也才有三四次接電話的情況,而且大多還是教育局找校長的,這種情況他們也不用廣播,直接去找校長接電話就行了,所以韓桃離開教室后,所有同學都開始議論起來,同時也有了種種猜測,這些猜測中有好有壞,畢竟韓桃在他們學校也算是名人了,一個自殺未遂的「名人」。
廣播室內韓桃接過話筒,而後韓桃就聽到對方一個略顯成熟的聲音,那聲音里充滿了激動和喜悅,韓桃說了一個喂,他就急不可待地開口:「喂喂喂,你就是韓桃嗎,是你給我們報紙投的稿子?」
韓桃卻非常平靜,回答:「《中學生輔導報》高中版嗎,是的,我投了三篇稿子。」
那邊驚訝地說:「什麼?三篇,我們怎麼只收到兩篇?小李,你先去查看一下信件,韓桃投了三篇稿子,好好找。那個,抱歉,我剛才跟編輯說話呢,韓桃,啊,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中學生輔導報》高中版主編,我叫關俊宏。」
關俊宏似乎是因為激動,顯得有點語無倫次,韓桃卻非常淡定,所以她在話筒這邊從容地問道:「你好,請問我的稿子能用嗎?」
關俊宏那邊生怕韓桃掛了電話一般,快速和韓桃確認:「能用,能用,當然能用。對了稿費,啊,我們普通稿稿費是千字六十,英語稿稿費是千字八十,可以嗎,不不不,給你的話,我們算千字一百,行嗎?」
韓桃一愣,千字一百是什麼概念,她父親一個月工資能拿到十塊錢,這十塊錢夠養活他們一家四口,一百塊幾乎能養活他們一家四口一年了。
面對這樣一筆巨款,韓桃思索了一下,說:「最好千字一百二,如果不行,我以後就給別的報紙投吧。」
語氣中似乎帶著遺憾,韓桃說,然而他剛說完那邊關俊宏就大喊出來:「行行,一百二就一百二,我們收到了你兩篇稿子,下一期可能刊登不出來,因為時間太趕了,但是下下期肯定刊登,我打電話是想問你,你能不能再多寫兩篇,和英語有關的,比如各種介詞相關和單複數相關,我們想弄一個專題。一個專題下來可能一共需要三千多字,我不給你三百六,我們直接給你匯款四百,不,四百五怎麼樣?」
四百五十塊錢,這對一個高中生來說絕對可以算是一筆巨款了,而且對方也算客氣友好,所以韓桃微微一笑,回答:「可以,但是我要四天內收到錢,同時今晚我會給你把你要的稿子寄過去,另外如果需要我可以再加兩篇閱讀理解,我自己出題出答案,給出相關答案的選擇原因。」
「啊?你……你自己出題?你真的是高中生?還是你是外國人?高中開英語課不是前年的事情嗎?」
「你已經看過我兩篇稿子,應該知道我的水平了,所以請不要過多懷疑,現在我就想問,錢什麼時候能寄到?」
那邊關俊宏從頭到尾聽到的聲音都甜美而從容,四百五十塊錢這樣一筆巨款她也沒有任何震驚,這樣的一個女孩太神奇了,憑著本能的信任,關俊宏將報刊的規定扔到腦後,回答:「我今天寄,你最遲周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