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盧靜月是盧大將軍的獨生女, 從小習武,極擅騎射, 在薊城無人不知。正是因為她將門虎女的身份,導致她年近二十仍然沒有人上門求娶。
跟楚項陽的婚事匆忙之中定下, 盧靜月不介意未來的丈夫是個病秧子, 甚至不在意自己可能會背上克夫之名。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她喜歡楚項陽, 而是為了讓父親能夠放心出征。
楚項陽雖然美名在外,卻沒有貴女原意嫁給他。說起來,兩人名聲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地方。
盧靜月此次來鄚州城,除了按照兩家人的安排讓兩人有個彼此之間的認識, 她身上還背負著一個任務。從懷裡摸出一張帛畫, 上面赫然出現一個跟司馬邵元的玉佩一模一樣的圖畫。
這頓飯,盧靜月第一次有了吃撐的感覺,她在院子里散步, 抬頭看見管家田七正朝她所住的院子走來。
「大小姐, 許久不見你又長高了。」田七是燕國唯一一個知道盧大將軍真實身份的人。他們同樣是齊國安插在燕國的探子, 目的自然是為了收集情報。顯然, 他的女兒盧靜月也是知情者。
盧靜月點了點頭, 她為人一貫冷清, 「常桑和司馬邵元是何身份?我剛剛聽說你去了一趟呂家。」
田七沉吟半晌, 「半月前, 家主在鄚州城五公裡外遭遇截殺。若不是這兩人的出現, 家主恐怕凶多吉少。四方旅舍是家主命我贈給常桑和司馬邵元的。就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 他們恐怕真的如同家主所料,來自異域。」
聽完田七的話,盧靜月微眯了一下眼睛。
「常桑是不是個子瘦小,看起來懶洋洋的那位?」
「是的,他就是常桑。」
「楚項陽怎麼放著好好的楚家別院不住,反而住到了四方旅舍?」盧靜月並不是出於關心未婚夫的心態。她只是好奇孤傲如他,竟然會做出這般「寄人籬下」的選擇。
田七也是剛知道這一消息,「這個屬下尚未查明原因,表面上來看,是項陽公子自己要求的。」
「這四方旅舍以前普普通通,可是自從常桑和司馬邵元去了之後,裡面各個都變成了人才。田管家,你不覺得奇怪嗎?」盧靜月輕輕一笑,尤其是那個名叫常桑的人,真叫人印象深刻。
此時,盧靜月口中的常桑正在跟王大廚說擴建廚房的事情。
「王大廚,你的廚房明顯不夠用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以後每天有一百隻甚至一千隻烤鴨的訂單,你能夠完成嗎?」常桑在廚房裡走了一圈,乾乾淨淨,無可挑剔。
王大廚聞言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一千隻烤鴨?還不得把他的廚房都堆滿了!光是想想這樣的畫面,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這……不可能吧?」
常桑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的王大廚,「你連想都不敢想,怎麼可能做得到?」
「你現在一鍋只能出5隻烤鴨,有沒有想過一鍋出50隻的情況?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從未這樣想過。見沒有見過燒陶器的爐子?話我就說到這裡,等你想明白再來找我。我還是那句話,錢不是問題,只要你給我方案!」
常桑說完走了,留下王大廚一個人站在原地發獃。
突然,他拍了一下腦門,「宋新,廚房裡你暫時看著,我要出去一趟。」
「好咧,師傅!」宋新現在做肉夾饃和千層餅已經非常熟練了,他手臂上力氣大,和出來的面連王大廚都稱讚不已。
司馬邵元一大早就出門忙去了,常桑給他提了很多方案,他需要找人手、調查市場、準備原料、建立關係網,他現在忙得腳不沾地。
楚項陽自己一個人也沒放棄耕地,他現在找到了別樣的樂趣。自從入住旅舍之後,他吃飯香、睡覺沉,風寒竟不知道何時徹底好了。
大家都有事干,唯獨常桑一個人閑得無聊。
「小米,別看書了,給我講個故事吧。」這話從常桑嘴裡說出來,旅舍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感到意外。
他們家公子就是這麼「幼稚」!
常桑無意中發現了小米很有創作天賦,她不僅識字快,想象力和邏輯推理能力都非常棒。
這不是小米第一次給常桑講故事,她的故事很有趣,聽完你只會佩服她腦洞足夠大,編出來的故事引人入勝,環環相扣。
兩人坐在院子里,一個人說著故事,另一個人時不時提個問題,竟然非常和諧。
阿樂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阿喜通常搶著把常桑房裡的事情做完,還要照顧阿樂生活的方方面面。
旅舍人手不夠,司馬邵元又買了一批下人回來,現在由阿旺負責給新人做培訓。
常桑睡了午覺起來,打算出門逛逛。誰能夠想到,就連朱晟都忙自己的事業去了。全家上下就她一個閑人。
走在街上,跟常桑打招呼的人很多。除了店鋪掌柜,還有一些常來旅舍吃飯的食客。感受到鄚州人民的熱情,常桑心情大好。
古代什麼都好,就是娛樂項目太少。常桑喜歡買買買,看到稀奇的東西直接買下來,連價都不還。主要是在她看來太便宜,不好意思砍價。
不知不覺路過呂家藥鋪,只見一個青年男子被店鋪夥計趕了出來,「走走走,別擋著我們做生意。我說你一身晦氣,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男子雖面容滄桑,卻衣著乾淨整齊,「求求你,再幫我配一副治風寒的葯吧。」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夥計被纏得無法,惱怒道:「你有錢嗎?沒錢說再多也是沒用。」說完,他轉身進了藥鋪。
常桑停住腳步,無他,只因這名男子是那日幫自己找回錢袋的雜技表演者。
男子垂頭喪氣地站起來,他面色蠟黃,看起來隨時都像會暈倒似的。
「廖大郎,你怎麼還在這裡?你的父親被房東抬了出來,你還不快回去看看。」好心人快步跑過來,看到男子急忙喊了出來。
嗖的一下,剛剛還有氣無力的男子拚命往前跑去。
常桑皺了皺眉頭,快步跟上。
在城西最偏僻的巷子里,一陣激烈地爭吵聲由遠及近。
「我就把他扔出來又怎麼樣?我沒扔進河裡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廖大郎,你自己說說,你不僅欠了我一個月的房租,還借了我200錢。我這房子了要是死人了,以後還怎麼租出去?」
大嬸的聲音渾厚有力,常桑甚至可以想象她跳腳罵人的畫面。
「你再寬限我一日,好不好?明天有集市,我們賣藝可以賺很多錢的。」這是廖大郎的聲音。
「我呸,你還想賺錢?你看看你們,病的病,傷的傷,小的小,老的老,誰稀罕看你們表演。別廢話,馬上給我搬走。不然的話,這些東西我全部扔河裡去。」
常桑走到巷子盡頭,前不久還精神抖擻的賣藝班主,這會兒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他們的行李和工具被房東扔得到處都是。那個連柔術的小姑娘捂著耳朵,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房東還想繼續說話,忽然看到身穿華服的貴公子,她的話卡在嗓子里。
「走吧,都跟我來。」
四方旅舍中,當一大盆雜糧米飯和肉夾饃被廖家班的成員們吃完,常桑還真有點擔心他們的胃會被撐壞。
廖班主風寒比較嚴重,常桑讓廚房弄了點小米粥過來。廖大郎喂父親吃下東西后,他明顯呼吸更加有力了。說到底,還是窮給鬧得。
所以,窮人什麼都不怕,最怕生病。
「謝謝公子!」廖家班的成員們都跪在地上,常桑他們都還記得,是位心善的公子。
「快快起來,你們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嗎?」
常桑這麼一說,他們麻利的站了起來。不敢看常桑的臉,他們只得低垂著頭。
「說實話,我這裡暫時用不上你們……」常桑的話還沒有說話,他們全體整齊地抬起了頭。畢竟都是一家人,心靈相通。他們祈求的目光中有著一絲抱歉和自責。
「不過,我知道有個地方正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
在帶他們回來的路上,常桑已經想好了對他們的安排。朱晟不是要創建遊藝樓嗎?這些雜技演員,不正好是他所需要的人才?常桑看過廖家班的表演,非常精彩。
當朱晟聽說常桑給他找了一幫雜技藝人,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他的遊藝樓雖然暫時沒有開張,但是還有很多前期的準備工作。對朱晟來說,養活幾個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朱晟的人借走了廖家班的藝人,正趕上秦恆給四方旅舍送第二批傢具過來。
司馬邵元不在家,秦緩又出遠門去了,常桑忽然想起正在後院耕地的楚項陽,她瞧著項陽公子來負責驗收和布置再適合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