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番外九
初夏的陽光從茂密樹葉間投射而下, 地面印上銅錢大小的粼粼光點,許文靜從車裡下來走到大廳這段距離後背汗涔涔冒汗,夏裝太單薄背後濕了一片。
她忙碌一下午滴水未進, 晚間夜幕降臨氣溫降下來時王鳴盛才露臉,晚宴時分到前廳走了一趟,從他身邊走過時沒逗留,只對旁邊去年招進來的經理嘀咕了兩句什麼她沒聽清。
站在鋼琴架旁邊聽鋼琴師彈奏了幾個音調,王鳴盛一進來自然招惹出話題, 談不上眾星捧月那也是身邊圍繞是非的人, 聽到耳邊有女人議論。
「聽說王總隱婚有年頭了, 怎麼也不見生個一兒半女?」
「我倒是聽說煙酒都不怎麼碰了,大概在備孕。」
「煙酒不碰有兩年了,之前我先生跟他一起吃飯就提過兩句, 說準備生孩子……就算是備孕孩子也都得會打醬油了。」
許文靜抬頭正對百合花瓶遮擋視線,她探頭探腦走過去細瞧, 什麼也沒說又走回來。
有人在繼續說:「大概有孩子了,就像隱婚一樣沒對外人宣揚。」
「我倒是聽到一些流言蜚語, 傳聞王太太不好生養,現在正在美國想辦法試管受孕,不過又聽說早年在一起的時候吃過幾次避孕藥, 莫名其妙就對王產生排斥反應,所以試管也不好做, 現在正張羅著找人代孕。」
「那敢情好, 能維持身材還不用遭罪。」
人群中沉寂片刻, 忽而有人說:「我怎麼聽說是王總單方面想找人代孕只是不敢往家裡透露這個想法,害怕老婆知道了胡思亂想……據說老婆是個丁克,且王總有些懼內。」
許文靜聽到這裡撇嘴笑了笑,真假虛實還真是有趣,不管有的沒的都能腦補出一場大戲。
她想到這裡站起來要走,後堂正好也有人找她詢問晚宴細節,她過去時與吳大偉迎面相撞,吳大偉冒冒失失的性子還是如從前無二,瞧見她不急著走,圍著她打轉。
許文靜到這個年紀,男人那點兒心思在她眼中心中就如明鏡一樣隱藏不住,她低著頭不加理會,繼續看出庫入庫貨物記錄。
他按耐片刻才走過來,主動搭訕:「我聽說今年做市場不太景氣?」
許文靜這才抬眼看向他,「往年也是這樣,我都習慣了,公司里都傳聞王總故意給我臉色看想攆走我,不過是礙於情面不好張口。越是這個節骨眼我越不能走,走了那些小蹄子就得逞了。」
吳大偉總覺得這句「小蹄子」有點像罵梁瓷,不過人家梁瓷穩坐正宮娘娘除非王鳴盛廢了她否則誰都沒戲,仔細又一想,許文靜這麼說也大概是為了膈應他讓他不要痴心妄想,畢竟她是跟過王鳴盛的女人,不可能跟他有一腿也更加看不上他。
許文靜說完吳大偉再講不出個子丑寅某,她站在前台簽了幾個單子若無其事撥弄手機,穿著亮粉色的高跟鞋站了一天有些累,扭身回辦公室。
走到拐角拿眼尾往後掃,只見吳大偉目送卻不上前跟過來,她停住腳嘆一口氣繼續往深處走,不知怎麼就忽地想起一句話。
女人離婚後身邊追求的男性不見得會變少,但其中談情說愛過後願意結婚值得依附的卻不多。明白這個道理你就算真了解了男人。
許文靜早年也自戀過幾個年頭,兒子小的時候害怕委屈他自己又不愁嫁就特別挑剔,總找不到滿意的,如今兒子大了滿意之人越發不好找。
王鳴盛不知道自己剛走就被人這麼編排,否則按照他的性子得一一懟回去,他不喜歡八卦但跟這群娘們的老公都比較熟悉,心裡有本賬,誰在外面有小三誰在外面花天酒地他都一清二楚。
不過有件事所講不虛,的確在調養身體備孕,且這個孕備了也有足足兩年,其實從跟梁瓷滾床單就不怎麼做措施,單從享樂的層面講他的確有福氣。
想到帶那個敏感度降低時間久,況且她又不易受孕,還不如一切隨緣。
婚後兩年婚前兩年王鳴盛沒少澆灌她,確實就像她之前提過的,身子骨的確是不行。
她這兩年忙碌學校的事,以前說想要評副教授職稱所以忙,孩子事業兩邊搞壓力太大,年初評上以後沒想到更忙,王鳴盛看她那個架勢,讓她做院長估計都不滿足。
他一個人辛勤沒用,想提議讓她去醫院瞧一瞧又怕這話惹她忌諱,只能自個心中隱忍不發。畢竟一開始打了保票不計較以後能不能生孩子,王鳴盛就不想表現的自己很在意,可後來他發現一個事,他要是不在意梁瓷根本就不往這個道兒上走,甚至都不往這個道兒上考慮。
他看明白以後那叫一個膽顫心驚。
王鳴盛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趁著她如今還年輕,自己也年輕氣盛精/子質量好,瞧一瞧病生一個,或者試管生一個。
這想法忍了許久,對她這樣順其自然不努力的態度頗有微詞,半年前破例喝了點小酒,彼時他為了梁瓷的身子已經戒煙戒酒一年有餘。
想到當初心狠煙酒說戒就戒了,故意到她面前邀功,她愣了半晌沒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反而只說了一句表揚的話:「你要是想戒我肯定支持你,不過我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你,你得自己管住自己才行。」
王鳴盛那時眯著眼舔了舔嘴皮子,總想讓她問一句為什麼以前那麼離不開香煙突然就要戒了,可她竟然沒深究。
所以小矛盾積累越想越委屈,借著三杯黃湯下肚就想找這人發發脾氣,此時王鳴盛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吳大偉前頭並肩同座幫忙開車,梁瓷獨自坐後面打電話,因為是頭一年被學校準許親自帶研究生,所以認真負責比往常忙碌,時不時就要叮囑他們看什麼樣什麼樣的論題文獻,偶爾還要抽查。
車廂里當時放著音樂本就有些吵鬧,恰逢他生日宴梁瓷遲到了半個鐘頭,讓他有些沒面子,酒後心煩意亂出門時跟梁瓷拌了兩句嘴。
她打完電話王鳴盛忍不住指責了句,無非是不重視他這種話,梁瓷沒當回事趕緊道了個歉。
也不知怎地就這麼一來二去又拌起嘴,守著吳大偉場面那叫一個尷尬。
王鳴盛咬牙就吼了一句:「你滾下去。」
那麼大聲音梁瓷當場被嚇了一跳,眼眶微微酸澀且很快發紅,眼底醞釀著眼淚瞪他。王鳴盛對那晚的印象特別深刻,從後視鏡瞧了她一眼心頭髮虛,在梁瓷摸上車門要下車時他抬腳踢了踢吳大偉那邊,「說你呢,吳經理!還不趕緊滾!」
吳大偉以前沒懷疑過王鳴盛在家裡的地位,就這一次看得透徹無比,什麼也沒說,低頭笑了下只能配合。
車子停在臨時停車位,他看見王鳴盛開了車門踉蹌著換到後面座位,車聲晃了兩晃王鳴盛攥著女人的手不知道低語什麼,總之臉上是賠笑的表情。
兩根煙抽煙吳大偉兜里的香煙沒了,枯站著有些沒勁,剛猶豫著王鳴盛搞不好要在車裡巫山雲雨,他不如趁機走開去買包香煙。
那日晚上回去梁瓷不想搭理他就匆匆洗漱了睡覺,王鳴盛借著酒勁裝瘋賣傻,兩手抓緊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床邊折騰。
梁瓷心裡不舒服閉著眼任他行事,完事以後就要狠狠咬他,王鳴盛張開虎口箍住她的下巴提起來親吻,吻到她上氣不接下氣。
那晚兩人交流到深夜,王鳴盛憋不住就把心中想法說了,沒想到她也是通透的人,一沒哭二沒鬧三沒跟他計較,過了大概一周就主動跟他去醫院。
所以這大半年兩人都在往醫院裡跑,王鳴盛這廂做了身體評估,自然是健康得很,她卻不行,歸根究底還是遺傳了趙女士那點毛病。
近期被各項檢查還有營養進補搞得身材微微發福,臉色也不怎麼好,雙下巴若隱若現,所以床事上就特別懈怠,王鳴盛只要不要求她一年半載都不會主動提。
王鳴盛三五不時向她表態不在意,可她自個就是過不去坎兒,上周聽從醫生建議他吃了幾天素沒碰她,剛解禁就忍不住想與她纏綿。
又是嫌她自個身材不如往日好、室內光線太亮要求關燈,又是不喜脫光衣服要穿著裙子來。搞得王鳴盛心中也不怎麼舒坦,這兩天筋疲力盡對那事越發提不起興趣。
今晚酒店三周年慶功宴,王鳴盛不宜飲酒也就沒多待,走了個過場就回到家中。
剛進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家中沒開空調,他額頭頓時冒汗,汗珠就如淚珠子一樣順著鬢角往下滑落。也不知道那老中醫醫術如何,千叮嚀萬囑咐今年夏天不許梁瓷吹空調,她遭罪王鳴盛也不好獨自享福,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生活,一天到晚吹起小風扇。
王鳴盛看見客廳亮著燈就知道她在,到書房沒找到人,只看見電腦開著,桌子上鋪著一堆紙,全是英文的東西看不懂,他撿起來掉地上的幾張幫她收好,帶上房門退出來,想了想往客廳陽台種著花花草草還有個貴妃榻的地方去。
還沒走到跟前就看見梁瓷側著身子睡了,這麼熱的天腿上還曉得搭夏涼被,上身是件雪白的真絲睡裙,透氣性極好,只不過布料過於單薄稍微一出汗就會打濕,貼在身上就像透視裝。
這人睡得很香,臉頰白中透著粉紅色,兩邊鬢角的髮根濕成一綹一綹,手裡握了個市面上十塊二十塊一把的芭蕉蒲扇。
他輕手輕腳走近蹲下身,怕打攪她順手把手機調成振動,剛欠了欠身子還沒收好手機,她不知做了什麼夢微微一抖,手裡的扇子就從膝蓋上滑下去掉地上。
「啪」一聲。
她被驚醒,恍惚睜開眼皮子,看到王鳴盛沒反應過來反倒是嚇了一下,看清是誰才舒了口氣,說話時因為剛醒嗓音帶著沙啞:「你什麼時候來了?我都沒聽見動靜。」
她說完撐起上身躺平,王鳴盛只說剛到家,看見她睡覺就沒喊人,她閉上眼又緩了緩,皺眉說:「這副中藥不能喝,喝了總是犯困,是不是加了安神的東西?我在學校都待不下去,提前回來了。」
王鳴盛笑說:「愛睡覺是好事,你前段時間也太不把自己當回事,我早就看不下去想說你了。」
她如今胖了二十多斤,體態豐腴有點兒像哺乳期的婦女,不過以前比較瘦,倒也算不上肥膩,手臂搖著扇子閉目養神,寬敞的袖口往下滑,一直垂到胳膊肘往下。
王鳴盛瞧出她睡裙裡面沒穿罩子,某個地方白生生一片,聚集在一點兒嫣紅,影影綽綽在他眼前蕩漾。
王鳴盛想了想日子,正好是危險期,他積攢了那麼久的精華就該這幾天滋潤她。
想到這喉結上下翻動,眼眸也變得幽深,詢問了句:「肚子餓了嗎?餓得話我帶你去吃點什麼?」
梁瓷搖頭打了個哈欠,「剛睡醒還不餓,待會兒再說吧。」
王鳴盛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要不去洗澡?瞧你頭髮都濕透了?」
她用力搖了幾下扇子,側頭看見他臉頰上有汗珠,扇子送過來又對他扇了兩下,「你去客房吹空調吧,我不是小孩子不會計較,別跟著我一起受罪了。」
王鳴盛低頭看著她,「什麼屁話。」
他接過扇子放到一邊花架子上,右手搭上她的肩膀,左手勾住她的腿窩,一用力就連人帶毯子把她抱起來往房間帶。
梁瓷被迫勾住他的脖子,拿眼神去詢問他想做什麼。
王鳴盛說:「去洗澡,我們來個鴛鴦浴。」
梁瓷知道他憋屈了幾日肯定得趁著洗澡做出來,心頭有些排斥,嘀咕著:「我不想,那麼熱的天我什麼興緻都沒有……」
王鳴盛不理她直接甩下夏涼被脫了鞋光著腳進浴室,抬腳把門關上,「所以才說洗澡,洗澡的時候不怕熱。」
梁瓷垂著眼皮子熱情不大,他低頭湊近她耳朵哄了又哄,把醫生搬出來她才勉強答應。
王鳴盛把自個脫了卻讓她穿著真絲睡衣,抱著人直接打開花灑噴她,這衣服濕透了景緻比剛才更好,他隔著衣服埋頭於剛才晃他眼的地方。
對她瞭若指掌三兩下就讓嘴硬說不要的人翻供,他剛才出去了一趟身上出汗且有風塵,但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只好偷懶拿過噴頭,將就著只洗了洗那處就把人抱起,來了一場深深淺淺的試探。
曲終人未散,梁瓷攤在牆邊有氣無力看他,王鳴盛雙手扶著牆俯視她,半晌才笑著捏了捏她的下巴,「早晚他媽的死你手上。」
她頭頂便是剛才逞凶作惡欺負,只不過這會兒消停泄勁的東西,撇開眼說:「得了便宜賣乖。」
王鳴盛失笑一陣,休息好才彎腰把人帶起來,她抱住他閉上眼,兩人打上沐浴露簡單沖洗。
休息時他拿起一個枕頭要她墊腰,梁瓷沉默了會兒又抽出來,王鳴盛也不見生氣,笑問她這樣是不是不舒服了,梁瓷低下頭:「你這樣讓我好害怕。」
王鳴盛一時沒聽清,湊近又問:「你說什麼?」
梁瓷沒重複這個問題,只問出心中最在意之處:「萬一懷不上,試管也不行怎麼辦?」
他當即坐起來嘆了口氣,拉住她的雙手思忖片刻:「你不要這麼大的壓力,這不是先試一試,如果真不行就算了。」
他拿眼睛撲捉著她的情緒,梁瓷的想法難以捉摸,他忍不住搓了一把臉,「這樣你看成不成,你隨時可以喊停,你如果說做這些讓你覺得委屈,那咱們就打今天起不做。」
梁瓷抬起頭看他一眼又挪開,其實她對孩子也有期待,容曼結婚比她晚,生育比她早,起初看著孩子挺丑她還沒覺得怎麼,最近兩個月真是越長越漂亮,實在讓人羨慕。
她嘴上說著無所謂,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但就像王鳴盛所說,這是個開花結果的過程,人生缺少這樣一道程序就會缺少很多樂趣。無論是男孩女孩,她都想生一個,相信王鳴盛也是如此。
「我沒覺得委屈,至少暫時沒有,既然那個中醫說喝中藥先調養,那就先調養著。」
王鳴盛暗地裡悄悄鬆了口氣,他眼下還是想先調養,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帶她去嘗試試管那樣遭罪的事情。
相比較而言,夏天不吹空調不吃冷飲、隔兩日就得吃中藥並沒有多辛苦。
前些日子趙女士來這邊看梁瓷,大包小包拿了不少,講到懷梁瓷的時候忍不住對王鳴盛也透露了一些,說那時候確實也吃過中藥,懷著梁瓷的時候身體弱一直到六個月都在中藥進補,所以儘管她吃不下飯,但梁瓷出生時斤兩卻不小。
王鳴盛一聽更加燃起希望,孩子於他志在必得。
他如今也比較克制,每月糾纏梁瓷的時間也開始規律化,危險期最高時來兩次,月末月初忍不住頂多再一次,別得時候修養生息。
這方法還是梁瓷聽李容曼提了一耳朵,她說用軟體計算后發現那個的次數太多就算是危險期做幾率也會大大降低。
總之懷孕這事因人而異,急不得。
梁瓷也沒繼續休息,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兩人一前一後要出門,她在門口的穿衣鏡前照了照,嘆息一句:「我覺得自己胖了不止兩圈。」
王鳴盛安慰她:「以後再瘦回來,就這樣也行,反正你骨架小,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梁瓷從鏡子里審視他,「你講實話,那個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團摸不到骨頭的肉。」
王鳴盛噗嗤笑出聲,半晌才收住笑容,彎下腰邊穿鞋子邊說:「總之比以前舒服。」
他斟酌著繼續說:「有些閱歷的男人大多不喜歡骨感的女人。」
她手上動作頓了頓,側過去頭打量他,看著他臉上的神色說:「既然你把大多數男人拉下水,我勉強相信你吧。」
「真是這麼樣,」他走過來貼著她輕飄飄說了一句,「晚上還穿那件睡衣,我喜歡。」
梁瓷下一秒回想到被他隔著衣服咬,畫面感出奇的強,頓時覺得臉有些發熱,不是羞澀那種,她覺得自個真是越來越有成熟女人的韻味,對那事越發會享受。
不過王鳴盛近期倒是克制多了,也不曉得是不是開始走下坡路。她起初不太適應,隔兩日就約摸他也差不多該想了,回來再疲倦也總要把自個從裡到外清洗乾淨。
不過連續被曠了幾次,梁瓷也就懈怠了,總想著是因為自己身材不如以前,跟他結婚也久了,他膩味了,新鮮勁也過了,自己就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可你說他對自己沒興緻,每個月為數不多的那幾次卻依舊是山崩海嘯又急切又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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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跟王鳴盛結婚以後,他媽媽越發鬧騰不起來,眼下雖然嘴上不待見梁瓷,但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沒等梁瓷說什麼主動包攬過去煮中藥的工作。
本來中醫院拿了葯可以煎好封袋不需要自己煎藥,梁瓷只吃了半個療程被她知曉情緒很激動,直說那樣子藥效不好。
特地買了砂鍋伺候她,這葯一煮就是三四個小時老太太也不嫌麻煩,每日煎一下午,到了晚上打電話讓王鳴盛去拿葯,搞得梁瓷驚訝又受寵若驚,說這老太太不好,在這事上又做得不可挑剔。
王鳴盛對這事很無所謂,還勸解她壓力不要太大,老太太做這些無非都是為了他為了孫子。
梁瓷也不是那種心腸很硬的人,母親節的時候就給老太太和趙女士一人買了一大束鮮花,可惜買東西沒買到點子上,梁瓷跟老太太消費觀念不同,她知道了價格還把梁瓷數落一通,說買那個還不如給她買一身衣服,實在太貴,不實在。
梁瓷:「……」
王鳴盛聽完哈哈大笑,撫著下巴沉吟不語,而後才說以後這樣的節日不用麻煩,老太太向來不過這種節日,又建議她以後簡單粗暴,直接扔錢了事。
這日王鳴盛有事沒回來,老太太親自打車過來送葯,進門看見梁瓷停頓片刻,心想這姑娘一胖倒是讓她這老太婆看上眼了,以前怎麼看怎麼乾巴。
她進廚房刷好碗倒了葯,端出來伺候梁瓷喝下,梁瓷跟她生分,坐了坐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低沉又尷尬。
老太太端著手看她一滴不剩喝完才說話:「你今天下班挺早。」
「暑假期間事情少,正好有一星期左右的假期。」
「我有個侄子家的孩子今年考大學,有些事……他想……」
梁瓷慢悠悠眨了眨眼,「成績出了沒?」
老太太沒想到她步入主題愣了下:「我不清楚。」
梁瓷垂下眼說:「是問我關於報考專業和選擇學校的事?」
「……考得不好,可能是想咱們家提攜提攜,聽說你剛升了大學副教授就打電話給我問問有什麼辦法,你看看能幫就幫,不能幫就算了……別對你工作有影響。」
梁瓷低頭抿了口水,幸好門外傳來聲響,王鳴盛拿著個什麼東西進來,看見老太太愣了下,笑問:「還沒走啊?」
老太太有些不高興,說話語氣仍舊軟綿綿的:「想攆我走啊?」
王鳴盛嘴角蕩漾著微笑,搖頭說:「不敢不敢。」
看見桌子上的空碗才放心,挑了挑眉把外套脫下,「這邊是不是比較熱?」
「有點熱。」
「我都習慣了。」
老太太也沒搪塞,繼續剛才的話題,前因後果又說了一遍繼續看向梁瓷,王鳴盛低頭剝了一顆糖塞到自個嘴裡,嚼了兩下覺得味道怪就吐了,漫不經心說:「你不用問她,問我就行了。」
老太太說:「你又不是老師。」
王鳴盛笑:「就是老師才束手束腳不方便辦事,你這個我稍微懂一些,你不如找我。」
梁瓷低笑著說:「是這樣,媽。讀研的時候我可能幫上忙——」
王鳴盛碰了她一下,垂著眼皮子繼續剝糖塊,梁瓷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萬一讀研的時候再找過來也是麻煩,沒有萬全把握不好給保證,話到這裡戛然而止,清了清嗓子抿唇不語。
老太太就算不夠聰明到了這個歲數也什麼都明白,她本來也是隨便一問,侄子算是遠房侄子,侄子的孩子那就更遠了。
后兩日老太太照例親自來送葯,梁瓷在家休息這幾天比過去兩年見得次數都多,梁瓷覺得奇怪就趁晚上追問王鳴盛緣由。
果不其然,王鳴盛覺得梁瓷沒人照顧要找保姆伺候,老太太聽王琪說了這事面子上過不去就來了。
畢竟這輩子還指望王鳴盛這個兒子,以前對梁瓷再有意見如今也是自己兒媳,有意見也得收住。
不過梁瓷有些彆扭,對王鳴盛笑說:「你媽媽最近對人太熱情,我有些不太適應。」
王鳴盛手裡端著薑糖水,這兩日梁瓷小腹有些不舒服,去醫院看醫生把了半天脈什麼也沒說,只讓梁瓷回去多喝薑糖水。
所以老太太每日又開始給梁瓷煮薑糖水,姜放太多著實辣嗓子,她勉強喝了兩口最後都交給王鳴盛,讓他喝了大半碗。
他端著碗哄她:「再喝兩口,專門給你煮的,不能都進我的肚子。」
這兩日梁瓷跟王鳴盛住老太太那裡,慶老太太六十六大壽,買禮物時梁瓷說什麼也不敢再出主意,一切全讓王鳴盛去辦,大不了她出錢。
不是她嘴巴矯情,實在是吃不慣他們家的菜,口味獨特,吃進肚子里整個身子都是冷的,只有一瓷碗啤酒鴨對她胃口,特別辣,湯汁特別濃郁,梁瓷已經很久沒吃這麼重口味的菜,最近一直吃清淡的東西嘴巴差點失去味覺。
她在一桌子菜上都沒胃口,只愛吃啤酒鴨,旁的菜一筷子沒吃,單單啃了一堆啤酒鴨骨頭,啃完骨頭又饞那點濃郁的骨頭湯,忍不住拿著瓷勺喝了好幾口。
王鳴盛家裡有些封建,男一桌女一桌,男桌喝酒女桌喝果汁,他中途出來拿酒看見梁瓷端坐在那認真啃鴨肉,噙著笑貼近她,「別喝那麼多湯,太辣。」
她放下勺子意猶未盡擦了擦嘴唇,「誰做的這道菜,手藝這麼好。」
「王琪。」
「好新鮮。」
「剛宰殺的活鴨子。」
王琪聽見他們對話走過來坐下,繪聲繪色說:「對,我剛宰殺的鴨子,把頭剁了時候鮮血往外冒,噴出半米高,無頭的鴨子搖搖晃晃半天也沒死。」
梁瓷以前聽說殺鴨子的方法比較奇特,聽她這麼一講心裡頓時不舒服,腦海中浮現出血腥畫面,真是又殘忍又恐怖,再看鴨肉就想吐。
當即捂著嘴乾嘔了一聲,王琪被嚇一跳,忙詢問她怎麼回事,梁瓷想說話緊接著又是第二陣乾嘔,她扭身朝衛生間跑。
王琪心裡咯噔一下,回身看王鳴盛,眨著眼想了想,歡喜且悄悄說:「不會是懷孕了吧?」
王鳴盛眼前一亮,趕緊擱下一箱酒追過去,梁瓷剛吃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消化便一股腦吐出來,嗓子眼火辣辣難受,眼眶也紅腫一片。
王鳴盛拍了拍她的背,遞過來溫水:「先漱口,下午去醫院做檢查。」
梁瓷眼皮子微微泛紅,「沒事,就是胃裡不舒服。」
王鳴盛剛想說什麼老太太聽到王琪說梁瓷剛才吐了,趕忙也過來,這要是懷了,她對梁瓷百依百順當祖宗伺候都願意。
看見王鳴盛在門口拉了他一把,低聲問:「例假什麼時候來的?」
「她一向不準。」
「那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帶她去醫院做檢查。」
「先等你點了蠟燭吃了蛋糕我們再去。」
老太太喜笑顏開,嫌他怠慢梁瓷還生氣地拍了他一把,命令他立刻馬上就得去,來了再吃蛋糕也不遲。
一時間梁瓷成為眾星捧月的重要人物,王琪分析給她聽:「你之前不能吃辣,突然就喜歡吃啤酒鴨,我放了很多辣椒的……你剛才那麼吐明顯就是孕吐,肯定是這樣沒錯。」
梁瓷本來就沒什麼經驗,聽這麼一分析覺得自己真是大意,又想真是上天眷顧。頓時熱淚盈眶垂頭不語。
王鳴盛碰了酒嘴上都是酒氣,拿著外套拉她出來,還沒上車就轉過身捧著她的腦袋親吻,鼻尖兒碰了碰她的鼻尖兒,雖然沒說什麼卻勝過千言萬語。
梁瓷被弄得有些尷尬,推開他提醒這是大庭廣眾之下,有損形象。
恰好身邊還就兩個孩童在玩耍,視線盯著他們一直看,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梁瓷被看了個大紅臉。
兩人打車去醫院做檢查,運氣比較好四點多就可以出結果,等待這會兒家裡打了幾通電話詢問結果,她看著王鳴盛惴惴不安。
梁瓷覺得自己不可能任何事都求什麼得什麼,她如果只是尋常的嘔吐,在老太太今天大壽的時候被莫名其妙鬧成烏龍怎麼下得去台。
她的第六感一直告訴她事情不妙,她心裡希望是大家想得那樣,但又覺得自己沒那麼幸運。
王鳴盛先去拿的檢查單,她腿軟無力站不起來,枯坐了會兒才看見他出來,手裡捏著單子沖她走來,表情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
她伸手要去奪化驗單王鳴盛躲了一下不給她看,柔聲說:「能自個走嗎?不能走我抱你出去。」
梁瓷轉著瞳孔緊張萬分地看他,「怎樣?」
頓時從王鳴盛臉上看出一絲破綻,緊接著他就說:「沒事,咱還年輕……以後少吃辣,刺激腸胃。」
梁瓷瞬間紅了眼眶,呆愣許久才低下頭,想了想慢慢站起來用力奪走化驗單,看清楚上面寫的字只覺得空氣稀薄呼吸不暢,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眼前一黑直接軟下去。
讓王鳴盛淬不及防。
再醒來嘴裡都是藥水味,空氣中也都是消毒水味道,不用睜開眼看也知道自己在那,她有些排斥,動了動眼皮子,先長舒一口氣。
「醒了?」
她偏過去頭不語。
「別亂動,打著點滴呢。」
她沉默了會兒,眼眶突然就濕潤了,啞然道:「對不起……我好不爭氣。」
說完淚珠子順著鬢角滾落下來,她抿緊唇低聲哭泣,察覺到乾裂的嘴皮子傳來的撕裂痛,帶著腥味。
王鳴盛掏著兜嘆了口氣,走過來,走到她床頭俯視她,抬手抹去她的眼淚,「你看看你,怎麼就這麼輸不起,我說了,咱們還年輕。」
梁瓷帶著哭腔說:「可讓大家空歡喜一場,讓你也空歡喜一場,我也空歡喜一場,鬧這麼大烏龍……」
他說:「你在意那麼多幹嘛,你吧,就是臉皮薄,這有什麼。生孩子本來就是你跟我的事,我不生氣就行。」
梁瓷閉著眼不說話,睫毛濕漉漉的,眼淚不斷。
他看了一會兒,咬牙說:「算了,不生了,我看你這個樣覺得我這人真他媽畜牲。本來說好隨緣的,現在又在這難為你。」
梁瓷邊哭邊搖頭,半天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抬手把人抱起來,迭聲說:「不生了不生了,趕明兒領養一個。」
梁瓷推開他,「再試試試管吧。」
王鳴盛沉默了會兒沒答應,沉吟片刻才說:「那也得調養身子。我以為你胖了身子骨就比以前好了,沒想到還是那樣,更糟糕的是,以前你突然暈倒怎麼都扶得住,現在竟然扶不住,還被砸了一下。」
「……」她本來很傷心,被最後一句話逗得破涕為笑,皺了幾下眉頭才說,「之前問你是不是嫌我胖你還不承認,現在說漏嘴了吧!」
王鳴盛搖頭說:「沒有沒有,還不是看你這樣才故意逗你。」
梁瓷才哭了沒多大會兒眼眶已經紅腫不堪,仰頭看他,「老太太那邊……」
「放心吧,你誰也別問別關心,顧好你自己就成了。」
梁瓷枕著醫院白底藍色豎條紋的枕頭,側身子一瞬不瞬地看他。
半晌眨了眨眼,又落下兩滴眼淚。
王鳴盛晚上帶她回了自己家,天色已晚兩人都是一身疲倦,甚至可以說心力交瘁,兩人洗漱也免了,並肩躺著沉默無言,梁瓷側頭看了看他。
忽然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這邊一堆麻煩事,你要是提離婚我也是理解你的。」
王鳴盛像是聽了什麼搞笑至極的話,失笑兩聲搖了搖頭,「這才哪到哪,你這樣輕言放棄的人是怎麼讀到博士又混了個副教授職稱?這麼經不住事。」
梁瓷探過去手摸索到他的手腕,被他一把扣緊,她說:「你們家吃個飯都要男女分桌,我怕你肩上壓力太大。」
王鳴盛哼哼笑兩聲:「他們沒什麼文化水平,如果不是房子被開發也成不了市裡人,一輩子都這麼過來的,你能怎麼辦。」
他舒了口氣,漫不盡心繼續說:「其實孩子吧……」他砸吧著嘴思考,「有沒有都行,以後他們長大了總得滾蛋,到最後還不是咱倆孤獨終老……這麼著吧,看你今天傷心成那樣我就體諒你一次,准許你先死我再死。」
梁瓷眼眶微微酸澀,「你真這麼想?」
「啊,不然呢。」
「那就好。」
這夜就著月色聊到深夜,梁瓷昏昏欲睡時被他碰了碰,他有些不滿意,「剛才我困的時候你不困,這會兒我不困了你又要睡覺?」
「……我真睜不開眼……」她口吃有些不清,沒洗澡室內又熱,全身汗涔涔難受。
翻了個身背對他,下一秒就覺得滾燙火爐貼了過來,燎著她整個背,這人把她強拉起來,提著她的下巴眯起眼不滿:「你困就給我坐起來,我還沒聊盡興。」
她揉了揉太陽穴,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上下眼皮子打架一番又閉上,整個身子往後倒。
他歪著頭笑了笑,心想我還沒招數收拾你?當即褪她的衣服,纖細的雙臂放到頭頂固定住,居高臨下說:「你睡吧,你睡了我就女乾屍。」
梁瓷困的神智全無,只覺得他在耳邊說了什麼,趕緊敷衍著點了點頭。
進行到某處她忽然皺著眉抽冷氣,悶哼了幾聲已經來不及撤退,困意越跑越遠,神智又被弄得支離破碎。
這夜王鳴盛也沒再顧及什麼安全期危險期,一股腦全澆灌她。
溫柔又帶著兇狠,末了套上那身睡衣又折騰了一回,梁瓷悶悶地想,如果他身下的女人換成別人,這麼個法子肯定得生了十個八個孩子了。
從前不懷孕都說女人肚子不爭氣她還覺得這是對女性的壓迫,如今卻覺得自己肚子可真不爭氣。
第二年的夏天,王鳴盛那個風流多情的父親突然就過世了,聽小情人說前一日兩人還一同去了菜市場,晚上回來小情人家中有事就回去了一趟,留下公公自己在家,沒想到清早小情人回來就發現人已經不行。
大概是凌晨一兩點突發心臟病。
王鳴盛雖然嘴上跟父親不親近,但到底是生他養他的人,凶神惡煞地把小情人趕出家門,收回了房子變賣。
老太太哭了兩晚,罵這老爺子該死,早就應該死了,又說他如果是個好東西,起碼有她這個老太婆照顧也不會突發心臟病沒人送醫院。
王鳴盛聽罷心裡更不舒坦,沒幾日就去外地出差,聽說要待半個多月。
梁瓷學校這邊本來有個交流會要參加,吳大偉打電話偷偷告訴她王鳴盛心情不好,晚上一個人在酒店經常偷偷哭,為了那個老父親。
梁瓷聽罷呆愣許久,她沒想到王鳴盛對這個花天酒地的父親還有那麼深厚的感情,知道這事的那個夜晚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則無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就給學校請了假,梁瓷在電話里對趙女士說:「我挺擔心他,他這樣我還是頭次見。」
趙女士嘆息一句:「畢竟是自己親爸,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梁瓷打電話時正在高鐵上,她還是頭次在王鳴盛出差的時候去探望他,這一年王鳴盛出差比較頻繁。
下午碰到面她更吃驚,大概是頭一次見這男人如此憔悴,他解釋因為太忙,梁瓷笑了笑沒拆穿他。
梁瓷在那兩晚,王鳴盛空窗了幾天晚上熱情似火,抱著人扔衛生間洗漱檯子上,下面墊著浴室的浴巾。
她身後是鏡子,背部貼著不敢往後靠,身前又被他擠壓,翻過身時才看清自己的樣子,臉頰白皙中透著粉紅,好像怕人不知道她正在被男人疼愛一樣。
實在讓人羞恥。
梁瓷陪了他兩晚,從回來沒半個月有些反常,早晨或者晚上總想嘔吐,她知道自己腸胃不好也就沒當回事,該忙什麼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