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番外】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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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知了蟬鳴。
下過雨的地面被剛出來的一輪炎日給曬得冒出熱氣, 風吹過帶裹挾著暖流, 有種心癢的煩躁。
高考過後，像是一場盛大煙火完畢又歸於平靜。
這是一個千家萬戶都屏息凝神的日子，父母陪著孩子一起坐在電腦面前, 緊張得咽下口水，卻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 似乎在等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登錄網址，點進網頁，輸入准考證信息。
滑鼠輕輕點擊，網頁再一次刷出來的時候, 所有人都心跳驟停了一秒鐘。
有的人瞬間尖叫歡呼，一家人相擁喜不自勝，有的人心如墜入崖底，耳邊是父母的嘆息。
與這兩種情況都不相符的，便是沈景之。
他隨意地晃了眼屏幕, 在看到上面顯示的：【錄取院校：華城大學】這行字時沒太大反應, 找個空隙抬手叉掉了網頁, 然後繼續手上未結束的戰局。
王者榮耀這遊戲出來很久了, 但是他是今年才接觸。
入手了之後覺得還挺有趣，雖說是lol他已經打膩了，但這種手游無聊時玩玩打發時間也覺得還行。
能在高三這種對別人家孩子來說萬分重要的時候, 還沉迷遊戲的, 估計也沒幾人了。
沈耀平時見他打遊戲也鬧著想玩, 結果手機被沈承垣沒收，理由是初中是關鍵時刻，不能玩物喪志。
對此，沈耀很是無語。
他想，他的初一似乎沒有他哥的高三關鍵吧，要是他這叫玩物喪志，那他哥那不是喪了幾個志了。
然而抗訴也無效，畢竟沈景之每次都能拿全年級前二十的成績回來，沈承垣又是個注重結果的人，只要成績好，其他的就不會多管。
因此，沈耀再一次無話可說。
他就搞不明白了，為啥他哥一天到晚都在玩，還能考全年級前二十，同樣是玩，他怎麼就老是全班倒數，穩固不變。
被錄取的消息告訴陸秋苒之後，後者也沒有很驚訝，只是替他高興。
沈景之看了眼手機上發來的消息，朝她說：「媽，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陸秋苒點頭：「嗯，你說。」
「我打算休學一年，明年再去上學。」
他平靜說完這句話，似乎休學是一件和選衣服一樣無足輕重的事情。
陸秋苒有些不解，卻只是問：「可以問原因么？」
沈景之說：「我有一件想做的事情，剛好就在這段時間。」
沒有直接說明原因，但也算是告知了。
陸秋苒輕笑：「既然是你想去做的事，那當然可以，媽媽從來都是支持你的，不過這事還是要向你爸爸說一聲。」
沈景之應聲：「嗯，我知道了。」
陸秋苒將端進來的咖啡給他放在桌上，便又走出去了。
對於自己兒子，她一向是這樣的，他不多說，她便也不多問。
給足關愛，又給足自由，這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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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哥要休學？？」沈耀一從陸秋苒嘴裡得知這個消息就十分吃驚地叫了出來。
這時候，從書房裡走出來的沈承垣沉著個臉看他：「叫嚷什麼，沒教過你禮儀？」
沈耀：「……」
沈景之跟在沈承垣身後出來：「爸，那我明天就出發了。」
「嗯，東西記得收拾好。」
沈景之也沒對沈承垣說自己要去打比賽，只是說要去C市一段時間。
起初是在遊戲里認識了一人，和他玩了一段時間之後，那人說很欣賞他的技術，還說他們有一個戰隊準備參加這一屆的KPL，邀請他一起來。
沈景之的性格是一旦有了想做的事，就會去做，在其他的事情中會優先考慮這件事。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先休學一年去打比賽的原因。
那位遊戲上的好友是位東北兄弟，據說是一個俱樂部里的，俱樂部在C市，確認過一些事項再說好以後，沈景之約好了是下周去C市，和他們一起訓練。
KPL還有三個月，前面的初選大部分都是在C市。
當見面的時候，對面幾個大兄弟都驚了，原以為是個社會哥，沒想到還是個學生弟弟。
東北哥和隊里的幾位首發隊友都比沈景之大，其中有個看起來最拽的，此刻靠在椅子上拿著手機玩，雙眼從手機背後抬起，輕輕瞥一眼沈景之，語氣輕諷：「千隊，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厲害的新人？」
東北哥知道他的性格向來傲氣，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下他：「San。」
可惜後者並不領情，本來打算隨便找個人來湊個數就行，反正有他們四個在，輕而易舉就能進八強。
結果隊長半路帶進來一個陌生人，還聲稱很厲害，San本來就不喜歡接納人，更別說在別把他捧得很高的時候。
「怕不是個半吊子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絲毫不留情面。
隊長看不下去了，只好對著沈景之解釋：「他就這個性子，你別在意。」
可惜，這邊也不是善茬。
沈景之瞧了眼那坐著的人，隨意說了句：「要solo么？」
瞬時，訓練室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到沈景之的身上，連San也不例外。
他們都清楚，戰隊里solo最強的人毋庸置疑是San，他的實力有多強沈景之不知道，可他們都是知道的。
所以當這話一出來，他們看過去的目光都是驚訝還有同情。
San眼裡的不屑十分明顯，已經很久沒有人敢跟他solo了。
他開始正眼看眼前的男生，一身黑色，髮型很潮，還有一張模特的臉。
San：「輸了怎麼樣？」
男生坐下登遊戲，頭也不抬，平心靜氣地說：「輸了叫爸爸。」
「嘶——」
這是其他人發出來的吸氣聲。
隊長也是無奈，沒想到第一天兩人火藥味就這麼濃，這還怎麼組戰隊去打比賽。
而且說回來，他和沈景之好歹也是有網友的交情，怎麼說也不想看他被虐的太慘。
San笑了出來，是嘲笑。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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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后。
「……」
沈景之將手機放在桌上，活動指節，屏幕上的『勝利』二字隨即顯現。
相對他的沉著，對面的人卻是愣在那裡，好似被石化了一般。
訓練室里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反應。
給了他們3秒緩衝時間，沈景之才出聲：「叫吧。」
San：「……」
San怎麼想也沒想到自己會輸給一個新人，還是用他最擅長的英雄。
可是輸了，是事實。
怎麼不甘心也沒辦法，畢竟是自己挖的坑。
他咬著牙才憋出來這兩個字：「爸爸……」
對面的男生悠悠答到：「嗯~」
從那以後，訓練室里老是會見到San去找沈景之solo的畫面，只要訓練時間一有空就去，跟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每日都如此，一日不落下。
時間久了，兩人的關係也逐漸改善，San從一開始的不服氣和敵視慢慢的變成了欣賞和喜歡。
以至於後來，隊里人常調侃San是他的小跟班。
訓練時間不長，去參加比賽的頭一天晚上，沈景之對東北哥說：「從比賽開始，我都會帶口罩。」
對此東北哥表示很不解，像他們這種立志成職業的人露臉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沈景之卻以『太帥，怕火。』為由拒絕了。
東北哥很氣，原先沒太了解之前以為是個乖乖的學生，現在才知道是個性格比San還惡劣的小鬼。
不過這既然是本人的意志，他也無權干涉太多。
況且從一開始，他也把得失心放的很輕，沒想說要拿前三什麼的，更別說冠軍了。
可是，從初選一直打到前八，每一場都是大順風，而每一場的c都是沈景之。
如果說在遊戲上認識的時候僅僅是覺得打得好的路人玩家，在進俱樂部的時候覺得是有點天賦的業餘水平，那麼在比賽這一路上，他們終於全部肯定。
這人在職業水平之上。
證據就是，連他們都打不贏的敵人，他一人可以ko掉。
因為一路順風衝進八強，他們這個新人戰隊瞬間就火了，還其中人氣最爆的，便是Jin，那位總是戴著黑口罩出面的男人。
東北哥無奈，沒想到還真如他所說，讓他紅了。
進入八強之後，SJ戰隊正式開始擁有後援團和一大堆迷妹，每次比賽現場都有來加油舉牌的，因為這樣的熱情，讓他們本來並沒有多大的勝負心開始燃燒起來。
如果離得很遠就失敗那並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如果只差一點卻輸了就會有極大的落差。
所以從八強開始，SJ里的每個人都打足了精神，緊張又認真地面對每一場比賽，而唯獨沈景之，每一次都是十分隨意，似乎對他而言這並不重要，只是一場遊戲。
當時San問他，他當真就這麼笑著：「這不就是一個遊戲而已么。」
SJ里的其他四個人都沒在意，他們認為，像擁有他這種實力的人，是一定會成為一個職業選手的。
而直到總決賽的那一天晚上，奪冠之際，台下眾人歡呼，台上燈光閃爍。
只那一人，盯著『勝利』的兩個字，神情仍然一片寧靜，好似萬籟俱寂，好似他只是贏了一場和往常一樣的排位賽。
一夜之間，萬千少女開始將Jin這個名字大肆炫耀，非要搞得人盡皆知這是她們如今最愛的男人。
誰都認為從此之後會有下一段故事繼續，誰都沒想到這個一夜間名氣飛升的人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候，退出電競圈。
那天晚上，俱樂部里十多餘人為了慶祝都跑去開慶功宴了，San和Pink更是瘋狂嗨，一個個喝的醉生夢死不省人事。
大家是真的很高興，高興到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只有東北哥沒有喝醉，而沈景之則是滴酒未沾。
兩人站在陽台上，東北哥笑他：「今天特殊日子，喝一點。」
男生無情的拒絕了，看著燈火通明的大街輕輕出聲：「明天我就回去了。」
東北哥此時還沒懂他的話，半醉半醒地說：「回去？回哪去？」
「回A市。」
男人皺眉，當他開玩笑：「別鬧……」
沈景之笑得輕易：「功成名就，我玩夠了。」
東北哥顯然是沒把沈景之話里的意思聽明白的，所以當第二天房間里空蕩蕩，什麼都消失不見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原來這人是這個意思。
他當下就立馬打了個電話過去，好說歹說各種勸，對方卻絲毫沒有留下來繼續打的念頭。
他沉默半晌：「那你回去幹嘛啊！」
電話那頭的男生輕飄飄來一句：「上學啊。」
「上學……不是，你有那麼好條件為什麼不打，現在你正出名，你知不知道……」
「早跟你說了，我不想出名。」
「……」
東北哥無語了，最後只好吐槽他一句：「你這樣難怪沒有女朋友！」
沈景之笑得好聽：「所以說，這不是要去找么。」
「……」
沈景之不打比賽的事，SJ里的其他隊員也都慢慢知道了。
反應最大的還是San，有好幾次氣到要直接坐飛機去A市找人了，幸好被隊長攔了下來。
可他們到底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沈景之要走，要放棄那麼好的一個機會。
就像他們後來才懂，那時候他說的一場遊戲，真的對他而言就是一場遊戲。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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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夏天的九月。
沈景之盯著桌面上那張入學申請還有一疊資料單，收好放入文件夾里。
東西都收好了，下周一就可以入學。
看了眼時間，10點過，離他睡覺還有段時間。
打開電腦，放了部前天準備看卻沒看的科幻片。
據說這部電影影評很高，不過就是畫面較為血腥。
「啊————！」
沈景之皺眉，戴上耳機都沒能隔絕掉某人的尖叫聲波。
他拿下耳機極其不耐煩地轉頭看他：「沈耀，你鬼叫什麼？」
站在卧室門口的小男生還側著臉不敢轉過來，等到他走過來說明來意之後，沈景之看了眼他手機上的畫面，他已經很久沒打了。
自從奪冠之後，他似乎就只上過一兩次遊戲。
直白來說，就是對這遊戲膩了。
像是一件事如果做到了頂點，就再不會有興趣。
沈景之就是這一類型的人。
他本來是想拒絕的，後來挨不過沈耀的軟磨硬泡。
尤其是他那一句：「哥，你信我，你幫我打了就能找到一個超級漂亮的女朋友！」讓他一時心軟，便幫了他這個忙。
戰績很慘烈，風向是逆風。
不過對他而言太過容易，比這更逆風的局面他已經扳回無數次了。
只不過偶然瞥見左下角那兩個不停打字的人時，稍微分神了下。
其中一個人的id是：李白的嬌妻軟。
當然他想，李白，有這麼喜歡李白么。
出於僅此的一時好奇，他記住了這個id。
也因此，在第二次偶遇的時候，他開了例外，去改掉了好友拒加的設置。
本來以為全部都是一時興起的舉動，沒想到這便是一個故事的開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