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狐狸

  防盜中, 請稍後或補訂閱  其實,方宸妃的五官實在是說不上精緻昳麗——她的眉骨過平, 眼睛也不夠大,鼻樑不夠高,就連紅唇似也略有些單薄。


  也正因此,她既沒有張淑妃那樣顧盼流波的妙目, 也沒有賢妃那樣脈脈含情的水眸, 一雙烏眸靜的如波瀾不起的井水。這不甚精緻的五官落在一處卻又生出許多說不出的韻味,好似品茶一般:初入口時略有些苦, 回過味來卻有清甜的滋味。


  方宸妃平日甚少出門, 只在蓬萊宮裡照顧四皇子,今日難得出門卻也不曾盛裝,只在頭上鬆鬆的挽了個漆黑油光的垂雲髻,髻上點綴著些珍珠花鈿,看去自是不覺奢貴。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藍灰色的襖子,外罩淡紫色祥雲紋的比甲, 露一截兒銀灰色曳地長裙,那銀灰色的裙裾上繡的是深深淺淺的纏枝藤蔓,隨著她的步履而微微晃動,鮮活如生。


  方宸妃的一身衣飾打扮實是簡樸無華——衣裙不綴珠玉, 連綉紋都極少,就連手腕上也只有一串翡翠蓮花珠子, 一顆顆的翡翠蓮花珠精妙絕倫, 碧色灼灼, 水瑩瑩的一抹綠,愈發襯得皓腕如霜雪,肌骨瑩潤。


  只見方宸妃緩步從外面進來,姿態端莊嫻靜,神色從容不迫。


  好似陽光下綻開的蘭花,每一片嬌嫩鮮妍的花瓣上都灑滿了金色溫暖的陽光,靜謐且美麗。


  隨著她的到來,眾人不覺的跟著靜了一瞬。


  見是方宸妃來了,皇帝這便親自抬步上前去,伸手扶住了欲要行禮的方宸妃。他看著身前的方宸妃,目光柔和,便是連聲音也不覺溫柔了許多,低低的道:「你素來喜靜,珏哥兒又病著,怎麼就來了?」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方宸妃偏過頭去笑了笑。她年紀與張淑妃相近,看上去卻似矜持嬌嫩、面薄易羞的小姑娘,就連聲音聽上去也清得很,玉碎般的清冷動聽:「聽說淑妃妹妹病了,我這心裡放心不下,這便過來看看。倒是沒想到陛下也在.……」因她比張淑妃略大幾個月,這個妹妹叫起來自是順口。


  皇帝見她精神還好,神色倒是越發柔和,忙又關心起四皇子的病情。


  方宸妃一一應了,只道四皇子用了葯后已好了許多,只現下還有些咳嗽,還需再養幾日才能下床走動了。左右四皇子現下沒到進學的年紀,除了養身子再沒有什麼大事。


  說來也實在有些不巧。當年,方宸妃懷四皇子時,正碰上方家出了些事,她受了驚嚇,早產生了四皇子。也正是因此,四皇子生來體弱,總是病懨懨的,一年總要病個半年。這雖是幼子,皇帝心裡也十分有愧,可到底不敢太上心——他實在是太擔心四皇子養不住要早夭,到時候自己心裡更要難過。也是虧得方宸妃一片慈母心腸,始終不曾放棄,整日里小心照料著,竟是真把四皇子養了下來。如今,四皇子雖還有些體弱卻也好了許多。


  方宸妃說了四皇子的病情后又轉口問了張淑妃的事情;「珏哥兒已是好了許多,只是不知淑妃妹妹這.……」


  皇帝確實是不放心張淑妃的病情,這就把事情與方宸妃說了一遍,嘆道:「淑妃這兒若要養病,只怕是真顧不上皎皎……只是,若叫皎皎去母后那裡,母后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是懶得理會這些個事情的。」


  方宸妃跟著點了點頭:「太后自來喜歡清靜的……」她紅唇微啟,語聲跟著一轉,「太後到底是上了年紀,難免有些個事,雖說身邊也有人照顧著,身邊雖有嬤嬤宮人服侍著,可到底少個貼心貼意的親近人。」


  皇帝聽著方宸妃這般說,果然又有些動搖了。


  方宸妃說著說著,不由抿了抿薄唇,眼眶一紅,倒是顯出幾分真切的難過來:「這事原也不該我說,只是我這每每想起太後娘娘便覺得不是滋味——她老人家過得也太清凈了——老人家過日子原就該熱鬧舒服些,偏太后的慈安宮裡卻是這樣清凈,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這樣下去只怕.……我便想著,這會兒送皎皎過去,一是可以讓淑妃妹妹安心養病,這孩子放在太后那裡自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二是替太後娘娘排解寂寞,親孫女總歸是與旁人不一樣,太后見著也沒有不疼的;三是有皎皎這做孫女的代我們在太後身邊服侍盡孝,我們也可以安心許多……」


  方宸妃嘴裡說「這事原也不該我說」,可實際上,她卻是後宮里最能說這話的人——她姓方,正好與方太后一個姓,便是方太后嫡親的侄女兒。


  事涉方太后,又有方宸妃這個方太后嫡親侄女兒在側軟語懇切勸說,皇帝猶豫過後還是點了頭:「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心裡已是偏向於叫姬月白去慈安宮了。


  只是,雖如此,皇帝仍舊還是有些擔心:「可母后那裡……若是母后不願收可怎麼好?」


  方宸妃抿唇一笑:「陛下只管把皎皎抱去慈安宮——這到底是親孫女,又是這樣惹人愛的,太后哪裡又能不收。」


  皇帝一想果是便應了,轉頭與姬月白道:「你讓人收拾下東西,遲些兒朕帶你去慈安宮。」


  姬月白早便已想好了,轉頭讓玉暖去收拾些體己東西,然後才與皇帝道:「我這是要去服侍皇祖母的,給母妃祈福的。皇祖母又是愛清凈的人,也不好帶太多人去慈安宮.……」她身邊這些人多是張淑妃安排下來的,正好藉此機會把這些人都撇開,「只帶兩個貼身伺候的就是了,省得擾了皇祖母她老人家的清凈。」


  姬月白說的在理,皇帝自然不會反對,跟著點了點頭:「也好,等到了慈安宮,再叫你皇祖母給你安排人便是了。」


  姬月白乖巧的應了,好似一個有些忐忑的小姑娘,轉頭與張淑妃道:「玉暖是我用慣了的,必是要帶上一起去慈安宮。只是,這還是我頭一回離開母妃,母妃不若指個身邊的宮人給我吧?」


  張淑妃胸口堵著一口氣,面上泛著青色,這時候卻也勉強擠出笑容:「只要你喜歡的,哪有我不給的?你要哪個?」


  姬月白指了指翡色:「我瞧這丫頭很是伶俐,這回去慈安宮,正該有這樣忠心又伶俐的人跟著。母妃不若便將她給了我吧?」在張淑妃應聲前,姬月白又垂眼掃了翡色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可願意?」


  翡色連忙跟著叩首:「奴婢願隨殿下去慈安宮。」


  話都叫這兩人給說完了,張淑妃自然也不好再駁。雖是被姬月白噁心的難受,但張淑妃還是強自按捺下來,勉強端出一副慈母模樣:「都依你。」


  雖只這麼一會兒,她這心情卻好似峰頂峰底的來迴轉悠,真心覺得自己沒病也要被姬月白這不孝女給氣出病來!

  姬月白看了看張淑妃越發難看憋屈的臉色,簡直就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一般,渾身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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