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有請
防盜中, 請稍後或補訂閱 姬月白心知翡色這是在權衡利弊——畢竟,翡色又不是只有姬月白一條路,可姬月白要她做的事卻是真絕了其他的路。
所以,姬月白並沒有疾言厲色的威逼催促反是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翡色的肩頭, 語聲仍舊不疾不徐:「若是事成,你自是要跟著我走的。母妃饒不饒的想來也不打緊。翡色, 你還年輕,總也要為自己以後考慮,現在就這般瞻前顧後的, 那又哪兒來的日後……」
翡色面上閃過一絲掙扎之色, 顯然是有所動搖。
姬月白的語聲仍舊不疾不徐。她慢慢的往上加了最後一塊砝碼:「大哥和二哥年紀也都不小了, 再過幾年, 宮裡估計便也要給他們選妃,到時候肯定也要選司儀、司門、司寢、司賬的。」
皇子成婚前,宮裡都是要給他們選幾個年輕宮女教導他們知曉人事,而這些宮人也都是要冠以四女官稱謂的。
翡色聽到姬月白的話,烏黑的眸子好似是被火點著了, 火焰嗶啵嗶啵的燒著,綻開火花, 整張臉都驀得一亮。
姬月白心知肚明:那是野心的火花。
翡色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 她年輕、有心計並且容貌不錯, 眼皮子也不淺——她看中的不是坐擁諸美的皇帝, 而是兩位即將長成的皇子。前世, 有張瑤琴在, 翡色都敢背著自家主子去爬二皇子床,可見是個能為了富貴和前程捨命冒險的。最重要的是,張瑤琴已被姬月白弄出了宮,翡色現今估計也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早就琢磨著要另尋出路了……
姬月白沒有不放過對方臉上的神色變化,語聲仍舊輕而緩,若有深意的暗示道:「你跟著我,總是會有很多機會的。」
是啊,機會!
翡色臉頰邊肌肉下意識的抽動了一下,有些艱難的咽下口水,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姬月白沒再多說,擺了擺手。她說了這麼久的話,終究還是有些意興闌珊,這會兒便道:「好了,你出去吧,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翡色從地上起來,慢慢的與姬月白行過禮,然後才往外走去,她神色間還有幾分未褪的恍惚和猶豫。
一直守在門外的玉暖見著翡色這般神色,只當翡色是被姬月白罵了一通,不由關切又溫和的安慰了一句:「公主素是有口沒心的,你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翡色勉強朝著玉暖一笑,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含糊的問道:「怎麼沒見著田藍?」
玉暖往主殿那頭呶呶嘴:「人家去孝順乾娘了,一時半會兒哪裡回得來。」言語之間倒是頗有些羨慕嫉妒——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只可惜她便是想往高處走也不像田藍那樣有路子可走。
翡色便知道姬月白先時說的話約莫沒錯,這便溫聲別了玉暖,抬步往外走。
忽而出了殿,翡色身上穿的又不甚厚實,這會兒被夜裡的涼風一吹,露在外頭的脖頸跟著一涼,渾身上下也都跟著起了雞皮疙瘩。只是,她心口正燒著一團火,那火燒得正旺,明亮的火光就照在她的眸中,一雙眸子亮得出奇,如同盯住了肉塊便不願鬆口的野狼。
翡色一路走一路思量,腦中一時兒轉過許多事,只覺得被夜風吹涼的身體漸漸又暖了起來,很快就又提起精神往張淑妃住的寢殿走去。
待得見著了張淑妃門外的薛女官,早便已思量好了事情的翡色立時紅了眼眶,哭著求道:「適才二公主尋了奴婢過去,說了許多叫人摸不清頭腦的話,只怕是生出了些旁的心思,奴婢再不敢瞞,這便想來與娘娘說一聲。」
翡色往日里在張瑤琴身邊伺候,跟著張瑤琴在張淑妃這兒常進常出,諸人自然也是熟的。薛女官見她哭得這樣厲害,神色間也頗有幾分惶恐,還真有些擔心二公主那頭起了不什麼不該起的心思——說到底,娘娘對二公主的手段也實在是太狠了些,指不定真就把人逼急了……
故而,薛女官握住了翡色的手,輕聲安慰道:「你莫要急,我這就進去與娘娘通傳一聲。」
翡色神色稍緩,似乎方才緩過神來,不大好意思的低下頭,輕聲應了下來。因她低著頭,濃長烏黑的眼睫順勢往下一掃,倒是正好遮住了眼中的種種複雜神色,那模樣卻是極老實柔順的。
翡色就這樣站在殿外,耐下心來等了一會兒,果然見著薛女官從裡面出來。
因著翡色過來是要說二公主的事情,薛女官心裡多少也有些擔心。她是真心想多勸勸張淑妃,讓她放下毫無意義的成見,好好的與姬月白這女兒處好關係,可張淑妃那性子……
薛女官心知:徐嬤嬤這樣張家安排的老人才算是張淑妃心裡真正信重的心腹,二公主這事連徐嬤嬤也勸不動,薛女官自然更不必想了。
一念及此,薛女官不由暗嘆了一口氣,口上道:「娘娘讓你進去說話。」猶豫了一下,她面色多少有些複雜,思忖再三,還是額外叮嚀了一句,「娘娘與公主到底是親母女,你說話也要仔細些。」
翡色貌似恭順的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抬步往裡走去。
張淑妃現下是「有病在身」,自然還是在榻上躺著。不過她教訓過了女兒,心情好,精神也不錯。
此時,她正慵懶的靠在軟枕上,手裡拿著一卷書,漫不經心的翻看著。見是翡色上來,她隨手便將手上的書卷合上,招了招手,示意對方到榻邊來:「過來說話吧……」
翡色深吸了一口氣,抬步上前去行禮,然後恭謹的跪在了榻邊。
張淑妃知道翡色是往日里在張瑤琴身邊伺候的,往日里也是常見的,見著人便不由想起侄女兒,多少也有些愛屋及烏。所以,她難得主動開口問了一句:「什麼事?」
只不過公主功課更輕一些,一般就是上午走過場似的上半天課,剩下半天就是自己安排了。如大公主,往日里便是去與武先生學武功騎射的——她年紀也還小,也不敢教她許多,就只是叫她先練一套健身的拳法來養養身體罷了。姬月白不似大公主這般活潑好動,往日里多是回宮,與張淑妃身邊的薛女官學些琴棋書畫的本事。
本來姬月白今日是不必去的——畢竟她落水才醒,皇帝也許了她將養幾日。只是姬月白昨天白得了張淑妃一巴掌,雖上了葯,可她一早起來臉還是腫的,上面巴掌印也清晰的很。
懷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心情,姬月白實在是很想帶著這巴掌印去給她那兄弟姐妹瞧一瞧,順道大力宣揚一下張淑妃的「慈母心腸」——既然皇帝現下還信任張淑妃,不想讓姬月白搬出永安宮,那姬月白就只能先給張淑妃宣揚一下名聲。等張淑妃的名聲壞了,皇帝說不得也就改了主意。
當然,也是虧得張淑妃對女兒實在不夠關心,又忙著要見自家嫂子,姬月白今早帶了幾個玉暖田藍這幾個宮人太監去進學,竟也沒驚動到張淑妃。
因著姬月白落水才好,她今兒去進學的聞知閣里,大皇子二皇子等也都端出兄長的模樣,上前來與她說話,十分關切的問起她臉上的傷來。
若是前世的姬月白,大約會替張淑妃扯些謊話掩飾過去。很多被忽視的孩子都是十分敏感,他們往往很在意自己在旁人眼裡的形象。像一條乞憐的狗,明明已經那樣狼狽卻還要朝人張牙舞爪,虛張聲勢,僅僅只是想要抓住一點表面的、虛假的愛,維持著自己那可悲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