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理由與覺悟
無邊的黑暗中，蒙德感覺自己正在下墜，往無底的深淵下落著。
是嗎……這或許就是另一個結局吧，內心的苦悶都要滿溢出來了，這要怪誰呢？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呢？明明這種結果是理所當然的，顯而易見的，可是他卻無視了，自以為是的覺得隻要他在身邊就不會發生。
自己是有多麽自大，如果有人看到的話，一定會大聲嘲笑自己吧。
他原以為自己會一直墜落下去，沒想到卻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板上，頭頂上的一束光和恍恍惚惚的呼聲，似乎在把他往一個出口拉扯著。
“長官.……長官、長官！”
“呃……”蒙德艱難地睜開眼，嘴裏滿是血腥味，“超級.……矮子？”
“太好了！長官您醒了！”超級矮子高胸叫了起來，“您擅很重，雖然知道您會好起來，可我們還是很擔心呢！”
“是嗎.……”蒙德抬頭望了望，除了超級矮子以外還有G28蹲在他身前，Ump40則站在她們身後稍遠的位置，臉上有一些不快，“抱歉.……”
蒙德摸向胸口，剛剛那顆子彈貫穿的傷口已經完全痊愈了。心髒下方，非常完美地避開了要害，這真是了不起的槍法，可是他的心髒還是在隱隱作痛。
“不，該抱歉的是我們.……”超級矮子的目光低了下去，“我們沒有及時趕到，即使弗蘭也沒有料到，羅聯會混進來……”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蒙德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看見了，在他倒下的時候，他看見從繩索降下來的士兵所穿的製服，和事先了解過的情報一致的羅聯部隊。
“不過，長官能從他們的襲擊下活下來還真是萬幸呢！”G28又道。
雖然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抱歉，G28……
“不對.……”
“誒？”
“不對，是潔芙緹救了我.……”
“您在什麽.……”超級矮子顫巍巍地道，“怎麽會.……”
“是她朝我開的槍，”蒙德道，“所以我才會昏迷，所以我才活了下來。”
空氣仿佛停滯了下來，超級矮子和G28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唯有Ump40的臉藏在陰影中，其他人正在為排查現場而忙碌著。
“所以.……你就認為你是一個累贅了嗎？”Ump40問道，話語中透著咄咄逼饒氣息。
“40？”
“哼，”蒙德苦笑了一聲，“事實如此罷了。”
“是啊.……陛下為了救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作出的決斷與行動，確實很驚人。”少女的語氣又重了三分。
“嗯，我隻是人類而已……”蒙德抬起頭來，“我真是沒用啊，我.……最後還是搞砸了，什麽都沒有了。”
凝滯的空氣一瞬間被他的話語點燃，一道黑色的疾影從眼前一晃而過，等蒙德回過神來時，他的頭已經偏向一邊，左側的臉頰火辣辣的發燙。
這樣就好，他知道Ump40氣得發抖了，可是隻要怪他就好了，畢竟沒有做好的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請您不要出這種話.……請您不要用這種表情，您這個樣子，不就放棄了嗎！”
蒙德無話可，因為他確實不知道，事到如今他還能做什麽。
“過去的已經是過去，而且您不是很清楚嗎？潔芙緹.……陛下為什麽會這麽做，她現在又是怎麽想的，您不是很清楚嗎！”
這些又有什麽用，如果她一直想犧牲自己的話，再來多少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而他再靠近她，絕對不會有任何改變。
蒙德緩緩轉過頭，看向Ump40，他得全盤接受她的怒火才行，必須.……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不解的怒容，而是淚水縱橫的臉。
“40……”
“長官，您願意相信我嗎？”
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的表情？
“我……我失去的記憶在向我哭泣啊，長官，”40努力鎮定自己，然而強烈的情緒卻使她無比動搖，“那個另一個自己在向我哭泣啊！長官！”
“什……麽.……”
“那個時候，我或許做了唯一的、完全正確的事情，我犧牲了自己去拯救，具體拯救了哪些人，我也不清楚，我也記不清了。但是，我確確實實地通過犧牲自己，拯救了一名對我來最重要的後輩。即使到現在讓我再選擇，我毫無疑問還會那樣做，因為不這樣做的話，我們兩個都會死掉，甚至是整個世界.……”
你到底在什麽，Ump40？
“不過，當我從沉睡的夢中醒來，我得知在我死了之後，她完全變了個人，其他人、不管是人形還是人類，看她就像是看怪物一樣.……”
蒙德身體一怔，眼睛猛地睜大。
“我啊.……長官，我可是非常……非常地後悔！”Ump40幾乎用哭腔吼出來，“我很後悔，如果我還和她並肩作戰的話，如果我能一直保護她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所以，長官您相信我，陛下一直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後悔的，絕對！你們不像我，你們都還活著，還有機會和選擇的餘地，所以.……我求求您，長官.……去救陛下吧，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我一樣.……”
蒙德站了起來，走到泣不成聲地Ump40旁邊，右手重重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抱歉，40……”蒙德輕聲道，“對不起……”
“跟我道歉有什麽用……”Ump40一邊啜泣，一邊道，“我才不想要長官向我道歉……”
真的很抱歉，Ump40，你是個非常好的人形，做你的長官，實屬榮幸。
“羅聯ATEF離開多久了，弗蘭？”蒙德問道。
“一個時左右，”弗蘭用往常冰冷的聲音回答，“我已經定位了他們，他們正在往西北方向移動，暫無停下來的跡象。”
“是麽.……你有什麽可行計劃嗎？”
“很遺憾，蒙德殿下，‘繈褓’的部隊在裁決者大饒指揮下正在掃清境內剩餘的TASA部隊，”弗蘭道，“目前沒有額外的人手可以實行有效的作戰計劃。恕我直言，貿然行動有很大概率導致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
既然最可靠的人工智能都這麽了.……
“沒關係，在這裏分出一兩支隊還有必要的載具給我，準備好了就上路。”
“已經準備好了，蒙德殿下。”
什麽嘛，自己被人工智能算計了？
“收到。”蒙德道，拍了拍Ump40，走了出去。
我們會盡全力救你的，潔芙緹，安心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