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異
「不知郡王爺對於毒害王妃之人,可有頭緒?」待雙方坐定,聶墨便直言相詢起來。
容郡王點點頭,「郡王妃嫁過來之後,宮裡派了一個嬤嬤過來伺候,昔日郡王妃有了身孕,因為月份尚淺,統共就只有我們三人知曉……」
郡王妃接過話,點頭道,「當日她得知我有了身孕,臉色神情竟是驚異莫名,不似歡喜,且還勸我不要大張旗鼓,我信以為真,結果沒過了幾日就小產了,打那之後身子弱了下來,再無身孕。」
聶墨不禁嘆息,「那嬤嬤勸王妃不要張揚,定是因為她的主子不許王妃有孕,王妃卻偏偏有了身孕,她唯恐被她主子知曉受到懲罰,所以才悄悄害了王妃啊!」
屋中三人都明白的道理,說出來不過是平添了更多的傷痛,可這傷疤不揭開,裡頭的爛肉不挖出來,容郡王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窗外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這樣的雨夜,這樣的真相,使得郡王妃一直強撐著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低聲的抽泣起來。
容郡王則壓下低落的情緒,強打起精神,安撫的抓著郡王妃的手道,「你放心,我總有一日要親自手刃仇人,為我們苦命的孩兒報仇。」聶墨也站起身,徑直對了郡王妃行禮道,「還請王妃娘娘節哀,現在還不是悲戚的時候。不止是未曾出世的小世子受害,這天底下的黎民百姓也盼著仁德之主,若是天下落入賊人之手,臣不敢想象,屆時將
有多少人蒙難,郡王妃要報仇更談何容易?」
一句話將郡王妃說的恨意深沉,倒是止住了哭泣,恨聲道,「璟允你說的對,我若是不能報仇,枉為人母。」
容郡王便問,「得知真相,我跟郡王妃只顧了傷心,璟允你可有什麼主意沒有?」
聶墨自然是有主意的。
最好的主意莫過於借腹生子,只要孩子是容郡王的,管他哪個肚子裡頭爬出來,都是皇家血脈,都是皇帝陛下的親孫子,這就是爭位的籌碼。
試想一下,皇太弟跟皇太孫相比,自然是皇太孫更親近。
但這種主意,現在來說是捷徑,可也直接得罪了郡王妃,就算現在為了報仇可以不追究,但是將來呢,一旦容郡王榮登大寶,郡王妃必定是六宮之主,到時候就該秋後算賬了。
聶墨想到這一點,便輕輕的搖頭,「臣也沒料到真相如此殘酷,簡直超出了臣之想象,一時之間全無主意。」
他說完這句,屋裡又安靜了下來。
容郡王不說話,聶墨也不肯多說一句。
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郡王妃才開口,「王爺別怪,我這裡倒有個主意。」
容郡王渾然不覺,只輕聲道,「你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什麼怪不怪的。」
「事關子嗣,若是按照王爺爵位品性,正該找一些家世良好品貌端正大方的女子做王爺側妃,可這樣一來,不過是憑白多了幾個受害人,因此妾身想,」
說到這她看了一眼聶墨之後方才繼續,「就勞煩璟允幫著尋幾個身家清白且好生養的良家女子……」容郡王剛要開口,郡王妃輕輕搖頭,「王爺,妾身的身子妾身清楚極了,就算經了神醫調養,也不一定就能立即受孕,且餘毒不清的話,受害的還是孩子,不若就對外稱是妾身懷孕,然後借腹生子,將來孩
子生下來抱到我眼前養也是一樣,妾身只要這孩子健健康康的,莫受他父母所受的這番苦難……」
一番話說的兩個男人潸然淚下。
聶墨雖然鐵石心腸的很,但是想一想怎生,也能擠出幾滴因離別兩地而悲傷的眼淚。
只是不管心境如何,事情還是要定下的,聶墨也只是勸慰了容郡王一句,「生恩大不過養恩,臣定會找兩個品性端正的人,屆時還請郡王妃看過,臣見識少,也不定就不會被糊弄過去」云云。
郡王妃對外稱有孕,自然會將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到那時,她的處境其實更加艱難。
聶墨臨走忍不住多管閑事說了一句,「王妃,那個嬤嬤還是要處置了才好。」
也虧得容郡王能忍,若是他的怎生眼前有這麼條毒蛇,他就算親自上陣也得剁碎了她不可。
聶墨走了,容郡王夫婦小心的通過密道回了卧室,郡王妃悄聲問,「王爺別怪我婦人之心,璟允他明知咱們勝算不大卻還一心的幫助我們……」容郡王點頭,「咱們經歷了這麼多事,若是還不知道三思才不對,你能這樣想很好,以後遇到人,不管他是好意歹意,咱們都要想明白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璟允的事我也是近來才想明白的,一則他跟黎王已經勢同水火,二來,他是家中嫡子不假,卻是次子,如若將來黎王登基,聶府若想保住百年基業,說不定就會捨棄了他以求合族安穩。」也就說聶府說不定會主動廢了這個兒子,斷
臂求生。這番剖白可謂鮮血淋漓,郡王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容郡王攬住她道,「你別怕,我也不怕,拼一把起碼還有幾分勝算,若是任由人害我們,咱們不光對不住孩子,也對不住生養我們一場的父母啊!」他的
父皇也就罷了,可郡王妃的娘家父母對他們二人還是極好的。
「那聶閣老會幫助咱們么?」
容郡王搖了搖頭,「即便會,也只是私底下,他是不會在明面上支持咱們的,否則一旦被父皇發現,不用黎王叔出面,父皇就能……」
郡王妃又要打寒顫了。
這一盤爛棋,下起來真的是太艱難太艱難了。
替聶墨考慮考慮,無端又添了三分愁緒。
容郡王道,「現在要緊的不是璟允的處境,而是你一定要遵從醫囑養好身子……
你放心,明日我就進宮回了皇祖母,她老人家雖然不問事,但是我一旦求過去,定會給我一個說法的……
別人的孩兒又怎麼能承襲你的聰慧呢……」
委婉的表示即便他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那孩子也不會討他歡心。
兩人說著話安歇了下來。
第二日一大早,聶江就悄悄的,將蘇神醫開好的葯拿給了容郡王。
郡王妃留在破敗的小院子裡頭親自熬煮,調理自身不提。
到了辰時,容郡王正了衣冠,到了宮門,遞了牌子,等了約半個時辰,宋太後身邊的許太監過來親迎,恭敬的領著容郡王往壽安宮去了。
宋太後跟怎生說話。
「這麼說我跟郡王爺同歲啊!他也就只比我小几日吧。」
「小不小的,按照輩分,他該叫你姑姑。」
怎生點點頭。
姑姑。
她該稱呼他什麼?
容兒?
被自己的腦迴路給雷倒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后吩咐王嬤嬤,「上碗熱的紅豆蓮子羹給她,這夜裡一場雨,今兒早上倒是覺得涼了些。」又道,「容郡王一會兒也要來,給他準備點他愛吃的。這麼一大早,肯定在府里沒有吃好。」
怎生見太后將她放到容郡王前頭,便笑的賤兮兮的,一副佔了便宜的欠揍模樣。
偏宋太后就吃她這一套,還特喜歡外人面前表演母慈女孝的大戲碼。
總之,就是若有外人,母女兩個鐵定更親密,更親熱,簡直旁若無人,人神共憤。
若是聶墨知曉,肯定會說怎生的世界觀被宋太后帶偏了。
雖然要表現親密,可怎生到底沒有像黎王來的那日那般放肆,而是主動迎到壽安宮門口。
容郡王早就曉得陛下封了一民間女子為郡主養在太后膝下,又有許太監提醒,兩個人很快見了禮,怎生也拿出長輩的款來,「慈愛」道,「太後娘娘適才吩咐了人做些郡王愛吃的東西呢……」
容郡王忙拱手,「多謝姑姑。」
怎生又抖了一下。
容郡王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一個二個的女人在他面前老抖?
容郡王見了宋太后肯定不會一上來就說實話,祖孫倆吃了點心,說了些問候的話,容郡王就瞟了一眼怎生。
哦,忘了說了,容郡王其實是個挺漂亮的男子,容貌不輸聶河,因為生在皇家,還帶了一點貴氣。
怎生是不好意思對著這麼個柔弱的美男子撒野的,所以一收到他的「哀求」兼「撒嬌」的目光,她立即道,「母后,人家想去後頭再摘點葡萄……嗯,自己動手摘的特別好吃!」
宋太后只好擺出一副不勝其煩的模樣,「去吧,去吧,多摘些,給你侄兒帶家去點,也讓你侄兒媳婦嘗嘗。」容郡王跟宋太后說話,怎生自是不敢偷聽,識相的帶了松香等人去了壽安宮後頭,挑著好的剪下來十來串,松香命人裝到盤子裡頭託了請示道,「郡主,這些命人送到宮門那裡么?」容郡王的車駕是守在宮
門口等待的。
怎生看了三大盤紅得發紫的葡萄,使勁咽了咽口水,「挑出六串最好的……」
松香跟木香俱都心知肚明的偷笑。
怎生四處轉了一下,咬牙道,「再摘些石榴,甭管酸的甜的,送一筐給郡王!」石榴她不大喜歡吃。
聶墨託了余承安替容郡王尋人,自己入夜又悄然跟容郡王會面。
見容郡王著意擺了兩盤子葡萄跟石榴,便多看了兩眼,容郡王忙讓道,「今日進宮,蒙永寧姑姑盛情,送了些葡萄跟石榴,璟允你嘗嘗。」桌上的碟子裡頭就擺了兩串,結果這一晚上都被聶墨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