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謠言
沒過幾日,戚國公世子兼龍虎衛統領路平得了永寧郡主送花的事就傳遍了京城。
聶墨氣得肝膽都顫抖了。
一連多時都不得與怎生相守,他的神經已經相當脆弱。
他頭一次聽人說郡主如何給路統領挑花的時候,腦子裡頭根本沒把永寧郡主就是怎生聯繫起來。
走了兩步想起來,立即壓抑不住了,簡直睚眥欲裂,張牙舞爪的就要倒回去找那說閑話的人算賬。
聶江跟在他身後,眼瞅著他不對勁,嚇了一大跳,他也聽到了那些閑話,立即想到二爺可是醋瓮啊……,連忙一把扯住就要衝到人群裡頭的聶墨,又喊了其他的小廝幫忙,幾個人好艱難的簇擁了聶墨回府。
聶墨胸口起伏,幾乎是被聶江等幾個小廝架回了荔園。
喘息了幾口氣,才指著門外對聶江道,「去查清楚,聽是誰在散播謠言。」他不把此人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聶江可不敢在聶墨氣頭上勸說,連忙點頭,扭身就要吩咐人,又聽聶墨喘著粗氣道,「你找聶興,……找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查清楚了!」
他先把外頭這些嚼舌頭根子的人收拾了,再找機會收拾那欠揍的兔崽子俞怎生。
等聶江匆匆出去,聶墨猶自渾身顫抖,他不想跟個女人一樣生氣了砸東西發泄,便揚聲叫人,「拿酒來。」
卻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生氣。
一會兒就改了主意,恨不能先飛到宮裡先將怎生扯過來揍一頓再說。
聶江回來之後,見了聶墨被酒浸后晶亮水潤的眸子也跟著肝膽顫抖了,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隻空酒罈子。
聶江趁著聶墨沒注意,悄悄退出門,訓斥跟著的小廝,「二爺說要酒你們就弄了這麼多來?!怎麼學的規矩!」
聶河從外頭趕回來,很快就明白了發生什麼事,他皺著眉道,「如今只有請大爺過來一趟了……」好歹是親兄弟,雖然兩人之間經常以毒攻毒,但也沒毒死人不是?
聶江點頭,「我去請。」
聶河攔住問了一句,「外頭傳的很厲害?」
聶江緩緩的點了下頭,二爺這要是一個一個收拾,那幾乎就跟屠城沒啥區別了。
聶潤自打立夏后就沒正經的坐過衙,聽了聶江過來請,冷哼一聲,不過還是甩袖子跟著聶江來了荔園。
聶墨現在狼狽不堪,兄弟倆見面,分外眼紅。
聶潤道,「你也有今天!」語氣裡頭滿是諷刺。
聶墨直接道,「你是誰,誰允許你進我的屋子了!聶江,聶江!把他給我趕出去!」氣急敗壞。
聶潤往常每每被聶墨氣的七竅生煙,現在看著聶墨炸毛,瞬間覺得神清氣爽,全身毛孔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鎮芙蓉湯,酣暢淋漓。
可見親兄弟互相憎恨起來,也是咬牙切齒,非得見血不可的。
你諷刺我兒子不孝,我就譏笑你媳婦給你戴綠帽。
「永寧郡主跟戚國公世子,這身份上倒也般配!」聶潤悠哉悠哉的坐下。
聶湖的膽子沒聶江跟聶河大,憂桑的看了眼兩位守門口的前輩,用眼光詢問:任由大爺這樣氣二爺,真的合適么?
聶墨喝得頭暈,但腦子卻還清醒,知道聶潤這是故意氣自己,便不去接茬,免得自己不慎被氣死了,反倒真的便宜了路平那廝。
「人呢?死哪兒了?上茶!」他大聲喝道。
「別呀,咱們兄弟倆好久沒坐在一起喝過酒了,這酒就不錯,聶江,吩咐廚房做幾個小菜上來……,嗯,海鮮之類的就不要上了,免得有人虛不受補……」
聶墨一拍桌子,「你說誰虛!」他火大著呢。
「我說某人啊,陽……虛……」聶湖悠悠然道。
外頭的聶河等人冷汗直冒,都覺得大爺是在冒生命危險撩撥二爺。
不料聶墨冷笑了一聲,又拔高了音量,「茶呢?」
聶江抖了抖。
聶泊不明所以的上了茶。
「茶葉是你家的啊?拿茶葉來我親自泡。待客要有『誠』心!」
聶江默默的找出他們收藏的最便宜的一種茶遞給聶泊。
聶墨指揮著倒霉的聶泊倒了滿滿一壺茶葉才罷手,「沖水。」
聶泊幾乎要以為二爺這是打算用茶水苦死大爺。
滾燙的茶水衝進去,幾乎要把茶蓋給頂起來,聶墨咬牙,硬撐著手沒抖,給聶潤倒了一杯,又往他跟前推了推,「大哥,喝茶。」堵住你的嘴吧!
茶葉的苦味簡直撲面而來!
聶潤用看「鶴頂紅」的眼神盯著眼前的茶水,過了好半響,還是端起來小抿了一口,沾濕了嘴唇的那種程度。
聶墨明明是想用苦茶水苦死聶潤,聶潤卻覺得他通過這杯苦茶水體會出了弟弟內心的苦楚……如此一想,他便有些個釋懷了。
一笑泯恩仇這種事,偶爾也能夠發生在親兄弟之間,當然這是在不知道彼此內心真實想法的情況下。
「我這裡有個消息,你想不想聽?」聶潤擺了一點兄長的架子,因為聶墨經常抽瘋,所以他僅僅擺了一點。
「大哥說吧。」聶墨往後一靠,懶洋洋的說道。
他不想像周瑜那樣活生生的被氣死,所以轉移點注意力也好。
「父親見陛下的時候,聽陛下的意思,有把永寧郡主嫁給你的想法。」
聶墨被他這一句說的心神激蕩,心臟一下子提起來,而後才緩緩落回胸腔,他有點明白陛下的想法。
陛下對於怎生,是排斥加討厭,是把她當成麻煩。所以他覺得既然聶墨早已跟怎生在一起,一床棉被掩蓋了正好。
但這也僅僅只是陛下的想法,怎生的事還是要落到太後手里,陛下是沒有法子的,他若是有法子,也不會跟太后一杠杠上十多年了。
而黎王呢,卻是想利用怎生,起碼目前看來是想利用怎生拉攏路平了。
聶墨有點擔心,他不確定太後會不會出手護著怎生,畢竟當日在俞家落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出手。
那時候怎生還是為奴婢,現在不過是被設計嫁人……
怎生呢,糊塗蛋一枚。有時候看似有點精明,但真不能時刻都以為她精明。
聶潤看了聶墨一眼,發現他如墜夢中,顯然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便自言自語道,「怎麼就認準了她……」連學問、前程、家族都不管不顧了。
聶墨回神鄙夷的看了他大哥一眼,似聶潤這等沒體會過真愛的人,是不會明白他的心的,他也懶得跟他計較。
因為弟弟沒有回嘴,聶潤十分寬容的說道,「明日仲秋宮宴,我會說服父親帶你進去的,總之你現在也是官身,多加小心就是了。」
聶墨雖然極其不想在聶潤面前博取可憐,但他現在確實比較受傷,而且聶潤捏著他的死穴,一戳一個準,所以聽見聶潤的話,他僵硬的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假裝累了。
聶潤雖然小勝這一場,可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聶墨頭頂發綠,他這個當大哥的也沒覺得幸福異常,所以只是憂鬱的,順手的拿起茶杯……
忘了這是一杯苦茶了!——幸虧他不是粗人,喝茶是一口一口的來,否則沒準真的被苦死……
內心懵逼,面上還要保持淡定,聶府大爺的心酸也是無人可訴。
俞父跟俞母聽到這消息並不比聶墨晚多少。自從鄰居知道他們家的大姑娘被皇帝封了郡主之後,大傢伙兒就與有榮焉的格外關注皇宮裡頭的消息,畢竟身邊有人進宮還是當郡主,這與那些不知情的人作為談資說起話來,也會有點高人一籌的優越感
啊!
俞父聽了這話,首先是不相信。
他的閨女他自己知道,首先是懶散,說她興起去剪花送人,這保准不可能。即便平常不是多麼愛護花花草草吧,可連殺雞都不忍心看的人,會主動辣手摧花?
「興許是進了宮,變了呢?」
「這才多久就變了?這麼多年,你見她變過沒有?」
俞母還是有點擔憂,怎生是個喜歡漂亮東西的,打小就這樣,看見漂亮的人或者東西,她臉上就笑眯眯的,心裡美滋滋的。可這話俞母不敢跟俞父講。
「那女婿那裡……」她遲疑著問。
俞父皺眉想了一陣,「你我是長輩,出面不合適,就讓么生跑一趟吧。」
俞父喊了在外頭陰涼地里背書的么生進屋,嘮叨了一句,「這天以後漸漸涼了,就不要老是躲著太陽……」又囑咐了,「街上有些你大姐姐的謠言,你跑一趟,去見見你聶大哥,問問他。」
么生摸不著頭腦,「什麼謠言?」
「你小孩子家不要管了,就問問他能不能進宮,若是進宮能不能帶你去看看你大姐……」
么生一聽樂了,也不管謠言如何了,高高興興的答應著,轉身跑了。
聶墨放了一個小廝慶利在俞家支應,聽么生說要去聶府,連忙應下,到街上雇了一輛牛車,拉著么生去找聶墨。
俞父自言自語道,「這戚國公府的世子就是那天來接我們的年輕人?我還以為他只是個將軍呢。」沒想到身份還挺高。
俞母默默的心裡接了一句,長得還挺好。
「他爹,你說要是這外人問起來,我該咋說啊?」
鄉里鄉親的,想指望謠言止於智者是不現實滴。俞父這回真嘆氣了,「就說怎生的事,咱們也做不了主,要全憑太後跟陛下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