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過夜
童逸被趕齣劇場大門, 還覺得有點委屈呢。
看到戲劇社的人都走了,他委屈巴巴地坐在樓門口, 開始給米樂發微信消息。
依舊是發一個紅包, 罵一句。
【米樂同學。】
【你有沒有點團結友愛的精神?】
【我深刻地懷疑你有暴力傾向。】
【能不能別總動不動就動手?】
【真不想罵你。】
【長得挺聰明, 結果凈干糟心事。】
【就你這樣的事兒逼。】
【我脾氣暴的時候一天打死三個。】
【我也就慣著你。】
緊接著, 他就看到米樂收了他發的全部紅包。
祖宗:謝謝。
童逸:沒了?
祖宗:歡迎下次光臨。
童逸第一次嘗試咬牙切齒地笑,又氣又想笑,最後拍拍屁股走人。
自己看上的人, 自己慣著。
當然,他也得總結一下, 究竟哪些事情會惹米樂生氣。
*
米樂回到寢室里, 發現室友都不在。
他獨自一個人洗漱完畢, 翻開劇本看, 半個多小時后,童逸突然打開寢室門,慌張地問:「米樂, 你能不能開車送司黎去醫院?」
聽到這種語氣,米樂也跟著嚇了一跳, 問:「怎麼了?」
「他吃烤翅把骨頭吞下去了, 卡得難受, 去醫院想辦法弄出來。」童逸回答。
米樂也來不及多想,隨手拿來了一件衣服披上, 拿了車鑰匙就對童逸說:「下樓吧。」
童逸立即點了點頭, 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 過一會李昕就把司黎背了出來。
在打開車門的時候,米樂走到司黎身邊,拽著司黎俯下身,膝蓋墊在司黎的胸下面,用力拍司黎的後背。
他以前看過這樣急救卡住東西的小孩。
結果司黎乾嘔了半天,也沒咳出來,米樂也就放棄了。
幾個人上了車,司黎坐在後排難受得唉聲嘆氣的。
嶺山校區附近的路十分顛簸,米樂開車還有點急,司黎扶著座椅嘟囔:「每次彈起來,我就覺得那玩意往下沉一點,我都能感覺到它的具體位置,還有行走路線。」
童逸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回頭還在罵:「你腦殘啊,吃個雞翅還能被卡住?」
「賊滑,進去的可順利了,到嗓子眼裡就開始卡,媽的難受死我了。」
米樂導航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看到童逸手裡還捏著半塊披薩。
「你這是打算邊走邊吃?」米樂問童逸。
童逸這才想起來手裡還拿著東西呢。
「剛才被司黎嚇著了,一直捏著他到處跑,都給忘了。」童逸想扔沒地方扔,乾脆就給吃了。
吃完在車裡找紙巾,找了半天,拉開中控下面的儲物格,就看到裡面硬塞了一個Hello Kitty。
「沒送人啊?」童逸問。
「忘了。」
「你還挺少女心的。」
「別拿你的臟手碰!」
童逸也沒碰,扭頭問米樂:「車裡有紙巾嗎?」
米樂掏了掏自己的外套口袋,從裡面拿出了一包紙巾丟給了童逸。
「用完了還你。」童逸說道。
「不用還了。」
他們四個人急匆匆地去了醫院。
米樂根本沒跟著進去,就在車裡等著,看著三個大男生穿著睡衣衝進了急診室。
過了能有半個小時,童逸首先回來了,進來坐在副駕駛席就開始捂臉:「啊,老臉都丟盡了。」
「情況怎麼樣了?」米樂問。
「大夫讓他拍了個片子,又反反覆復地問了司黎三遍雞骨頭的大小情況,接著寫了病例,寫的治療方法是:嘗試正常排泄。司黎還問大夫這是什麼意思,大夫說,胃具有消化能力,你可以試試拉出來。」
米樂聽完都忍不住笑了,這還真的是虛驚一場。
「他們倆怎麼還沒出來?」米樂問。
「大夫給開了葯,說是增強胃黏膜的,他們取了葯就出來了。」童逸抹了一把臉,「跟他們在一塊真的掉智商。」
「你們的生活倒是豐富多彩。」
「不過謝謝你啊,沒想到你會答應的那麼痛快。」童逸笑呵呵地對米樂道謝。
「我看起來很像見死不救的人?」米樂問。
「也不是……就是突然有點感動。」
「你可真容易感動。」
「你這張嘴真的是可惡,明明是跟你道謝,也能被你氣到。」童逸發現現實里的米樂真的沒辦法聊天。
「就這樣了,沒救了。」
「小時候挺可愛啊……」
「閉嘴行嗎?」
童逸點了點頭,比量了一個「OK」的手勢。
司黎跟李昕垂頭喪氣地上了車,司黎都不敢看米樂,悶悶地說了一句:「你這個恩情我記住了,以後我一定會報答的。」
「嗯,下回吃東西小心點。」
「哦……」
「說起來,我小時候也干過這種事情,突然肚子特別疼,我爸給我送醫院去診斷為岔氣,以後多放放屁。還讓我多吃土豆跟紅薯。」童逸為了緩解尷尬,說了自己小時候的糗事。
「你們可真是一個隊的。」米樂回應了一句,啟動了車子。
天又被聊死了。
童逸閉上了嘴。
司黎沉默了一會,開始「啊啊啊啊」地叫,弄得米樂直蹙眉:「這是幹什麼?」
「這小子羞愧到淚奔就這樣,現在只是在車裡沒法跑。」童逸回答。
「跟個土撥鼠似的。」
李昕坐在後排,湊過去拍了拍司黎的肩膀:「沒事,只要不影響身體就行,我們下次注意點。」
「別說出去……」司黎小聲哀求,「不然沒法找對象了。」
「放心吧,就算不說你也找不著。」童逸安慰司黎。
司黎本來沒想哭,聽到童逸的安慰差點真的哭出來。
米樂開車的時候就覺得這幾個人真夠搞笑的,跟這幾個人混久了還蠻有意思的。
走了一會米樂看了看後視鏡,對他們幾個人說:「我被狗仔隊跟車了。」
「完了完了,這事被狗仔隊知道了,我吃雞骨頭卡住的事情不得上新聞啊?」司黎立即慌了。
「沒事,他們也沒拍到什麼。」米樂回答。
「要不要跟他們商量商量,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司黎問。
「這群狗仔隊在意的只是米樂的料,對你不感興趣,你放心吧。」童逸回頭安慰司黎。
司黎:「所以我卡雞骨頭,米樂上頭條是嗎?」
「幸好你們幾個不是女生,不然能傳出來我深夜陪女生孕檢之類的新聞。」米樂自嘲地笑了笑。
「要不我們抓住他們?這裡山高路遠,這個時候夜黑風高的,我們不如……收拾他們一頓?」
結果米樂立即踩了剎車。
童逸立即懂了,回頭對司黎說:「報恩的時候到了。」
說著,三個深夜睡衣男就下了車。
米樂從後視鏡能夠看到他們三個人圍在車邊吵吵嚷嚷了半天,狗仔隊也不敢下車。最後只是開了個玻璃的縫,給他們三個人遞了盒煙。
童逸俯下身,在縫隙里監督他們把拍攝到的米樂的視頻跟相片都刪了,才一起回到了米樂的車上。
「那幾個孫子死活不開車門,態度倒是挺好的。」童逸上了車就這樣評價道。
米樂沒回答,開車回了學校發現寢室關了大門。
四個人站在初秋的冷風中,看著宿舍門遲疑要不要敲門。
「這附近連個網吧都沒有,咱去哪啊?」司黎忍不住問。
「主要是我們什麼都沒帶,錢包都沒有,你們帶手機了嗎?」童逸扭頭問他們。
另外三個人都沉默了。
米樂試著按門鈴,但是門衛不給開門。
他們的寢室是一個大院子,到點就關院子門,連樓都進不去。
米樂打算去車裡坐一夜,童逸立即對米樂說:「你來我們排球隊吧,我們那裡有休息室,雖然條件不如寢室,但是有墊子。」
米樂遲疑了一下,還是開車去了體育館。
體育館一個場館里有兩乒乓球桌,把中間的網拔下來,在上面鋪上一個墊子,就成了臨時的床。
司黎跟李昕去館里找能蓋的東西,米樂看著球桌問:「怎麼就兩個?」
「我們又不是打乒乓球的,也就是我們教練跟其他教練休閑的時候玩的,就這麼兩個桌。」童逸回答。
他們館里還真有毯子。
平時他們訓練累了,就在地面上直接睡一覺,蓋上毯子就行了。
司黎他們幾個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只找到兩個毯子,兩個靠枕跟一個圓柱形的包,也能充當一個枕頭。
司黎則是乾脆用衣服卷了一個枕頭。
「怎麼辦?倆人睡一個?」童逸明知故問。
「只能這樣了。」司黎沒多想,直接回答。
「我跟李昕不能睡一起,不然地方不夠用,我們倆伸直了腿就出去了。」童逸吞咽了一口唾沫說道。
「那咱倆一起睡?」司黎問童逸。
「我不跟你一起。」
「……」
米樂看了看童逸,最後妥協了,躺在了墊子上努力睡覺。
童逸立即爬了上去,躺在了米樂的身邊,還扯米樂的衣服:「你睡覺不脫外套嗎?」
「不。」
「脫了吧,多難受?」
「你別碰我。」
司黎躺在隔壁,聽了一會覺得他們倆的對話簡直沒法聽:「童逸,你怎麼那麼騷呢?什麼時候這麼熱情了?」
「滾蛋,消化你的雞骨頭去吧。」童逸罵道。
「你個寶器,你說你瓜不瓜嘛,我看你一天瓜兮兮的!一件事情提提提!」司黎一下子蹦了起來。
「你干蠢事還不許人說?」童逸也跟著嚷嚷。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ha批戳戳的!」司黎開啟對罵模式。
米樂聽了一會,忍不住問:「司黎不是東北人嗎?」
童逸笑著回答:「不是啊,司黎我們隊里小辣椒。」
司黎則是努力用普通話回答:「其實我大一的時候說話還算正常,大二童逸跟李昕就來了。後來我們整個隊包括教練都開始說東北話了,我也不知道我們隊究竟經歷了什麼!」
童逸開始笑,笑得眼淚都留下來了。
司黎繼續吐槽:「我們隊一個哥們兒上海的,一句話說成這樣:儂腦子放放清尚好伐?瞅這事兒讓你整的。」
米樂再次被逗笑了,躲在毯子里笑了半天。
沒一會又被童逸拽他衣服的手煩得不行,還是脫掉了外套,重新躺好后,就感覺童逸近在咫尺。
同一個毯子里,兩個人之間在傳遞溫度。
靜下來的體育館,米樂能夠聽清楚耳邊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