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怕了嗎?
顧南笙橫了他一眼,冷聲道:「放我下來。」
徐經年笑笑,不再逗弄懷裡的人兒,小心將她放下,道:「走吧,想讓你看的景就在前面。」
顧南笙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跟上。
他們從城裡出來,落腳的是一個小山頭的背陰處。
只需再朝前走幾步,便是山頭的另一側,陽光撒在迎光坡上,微微眩了雙眼。
顧南笙顧不上這炫目感,滿臉驚訝地看著不遠處的那片竹林。
她怎麼都沒想到,在這麼一座平凡的山裡,竟然會藏著這麼一大片如夢如幻的紫竹。
對於紫竹,在現代她所處的地方,是完全看不到的。
但是很多小說裡面,對紫竹這一種植物卻是情有獨鍾,極盡描寫,讓她十分嚮往。
顧南笙曾經抱著強烈的好奇去度娘上面搜索關於紫竹的圖片,只一眼,便喜歡上了。
淡淡地紫色,氤氳成片,美得煢煢孑立不可方物,卻也顯得孤單。
竹,總歸顯得清冷。
顧南笙眼前是一整片紫竹林,隨著山風穿林而過,竹葉相互擦碰,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是她第一次真實地看到紫竹,心裡對其的喜歡,更加濃郁了。
「你,怎麼發現這裡的?」顧南笙走上前去,伸手輕輕撫摸面前的竹節。
徐經年緩緩走到她身邊,淺笑道:「來江南的路上,無意間看見的。」
他伸手摺下一片竹葉,手指輕輕地捻著,續道:「當時遠看成片,只覺得美好,還不曾過來。」
「今天恰好見到你,想著你應該會喜歡,便帶你來了。」
顧南笙抬頭看著纖細高聳的紫竹,聲音也柔和了幾分,道:「謝謝,我很喜歡。」
徐經年領著她朝竹林深處走去,越往裡面,竹子越加密集,竹乾的紫色就更濃了些。
「南方本就適合紫竹的生長,種的人卻少了。」
「倒是京城,近幾年流行了起來,各府各院,都會來那麼幾株。」
「江南和皇城,總歸不同。」顧南笙賞著紫竹道。
徐經年點了點頭,「自然是有些不同,飲食,文化,從北至南,差距頗大。」
顧南笙自小就長在南方,雖從沒去過北方,但現代交通發達,網路發達,也能了解個大概。
連著東北菜,她都早已在南方的館子里吃過好幾回了。
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網上對於南北買菜的差距,時常拎著一顆蛋,一棵菜的她,想來在北方,絕對是異類到如乞丐一般的存在。
「江南有秀氣,往北便多了痞氣。」徐經年說道。
「只不過這痞氣,倒是有趣得很,直來直去,大大咧咧,也是痛快。」
顧南笙點頭,她之前身邊的北方人也大都豪爽,給她的印象極好。
徐經年見她頗有興緻,也就順著江南水鄉和皇城的不同,說了開來。
顧南笙時不時搭上幾句,兩人竟也處得十分默契。
末了,徐經年轉頭看向顧南笙,眼神溫柔,「現在,我更喜歡這裡。」
映著成片的紫竹,徐經年更顯得瀟洒翩翩,一雙繾綣的雙眼,將顧南笙撩撥得心煩意亂。
好似他不是在說「我更喜歡這裡」而是那句潛在的,沒有說出口的「我更喜歡你」。
顧南笙逃般地移開了視線,壓著狂跳的心,沒有接話。
兩人並肩走在紫竹林里,看著緊促著的一個個騰空而起地紫竹,安靜的,沒有再說話。
「沙沙」忽然,竹葉摩擦的聲響變得急促起來。
徐經年眸色一緊,先一步將顧南笙護在身後,「有人來了。」
還不待顧南笙理解他所說的「有人來了」是什麼意思,只見數十個身穿夜行衣,一方黑布罩面的人,從竹林四方冒了出來。
顧南笙心下一驚,抬頭看向徐經年。
後者的臉色冰冷如霜,一雙眸子,早已沒了之前的溫柔,只有強烈的嗜血之意。
「別怕,沒事的。」徐經年低頭看了他一眼,冰冷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獨給她的溫柔。
顧南笙深深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此情此景,顧南笙想起來了書中前期的劇情,也是作者給徐經年的第一場打戲——紫竹林遇險。
只是因為書里,徐經年是自己遇險,以一人獨戰十幾人,最終全身而退。
而此番,她也在,所以看到紫竹林的時候,顧南笙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不過她也是心累。
劇情從一開始就崩離了主線之後還能再被拉回來,真心不容易啊。
只是這拉回來的地方,能不那麼血腥嗎?
顧南笙心裡吐槽著,抬眼看去,十幾個殺手氣勢洶洶,完全是勢必會取徐經年項上人頭的氣勢。
「拿命來。」領頭的蒙面人也不磨蹭,低吼了一聲,率先帶著兩人沖了過來。
徐經年一手牢牢牽著顧南笙,一手從腰間抽出摺扇,以扇擋劍。
只聽「鏘」一聲,摺扇擋開了那把疾馳而來的劍,震得那人更是後退了幾步才堪堪泄了力道。
跟隨而來的兩人緊隨著殺了上來,兩把劍齊下,一左一右刺了過來。
徐經年眉心一緊,手一拉,將顧南笙拉進懷裡,摺扇往左先擋了劍,右腳緊隨著往上一踢,右邊的劍也被擋了下來。
「殿下。」之前還在山上的侍衛聽見聲響,這刻也趕了過來。
他一出現,立馬有兩個蒙面人招呼了上去。
三人對十幾人,那三人間還算有顧南笙,實屬劣勢。
那些蒙面人只管殺,不論自己是否會傷會死,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至於目標,顧南笙不用猜也知道。
那些蒙面殺手見三人圍攻竟都近不了徐經年的身,於是又來了三個圍上。
「閉上眼睛。」徐經年一人對六人,還遊刃有餘地囑咐她道。
顧南笙輕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她能想象到,嗜血如徐經年,下一刻要做什麼。
想來,唯有鮮血能平復他心裡的怒火了。
五官中閉了目,使得聽覺更加明顯,嗅覺也靈敏了不少。
「鏘鏘」幾聲之後,似有東西入體之聲傳來,隨即顧南笙便聽到一陣悶哼,緊接著是身體倒地的聲音。
電石火光間,顧南笙閉著眼睛隨著徐經年的動作移動。
很快,又有兩人到地。
血腥味愈發的濃烈了,夾帶在空氣中,伴隨著呼吸,一陣一陣地湧入鼻腔。
顧南笙微微皺了皺眉心,她實在不喜的這種味道。
許是徐經年這邊太難攻破,侍衛那邊便更添了幾重壓力。
他以一敵二本就艱難,此刻又來了兩個,他更加難敵。
四人四個方向圍攻,刀光劍影中,侍衛早已受了傷。
身側一刀,後背一刀,刀刀都很深。
「啊……」侍衛怒吼了一聲,咬著牙,舉著劍拚命。
將死之人,總能爆發出最後一絲強大的力量。
侍衛也是如此。
他舞著劍招,任由其餘三劍入體,也終是帶走了一人,幫徐經年減輕了一人的壓力。
現下,蒙面殺手還有9人之多,而他們,只有一個武功超群的徐經年和一個被護懷中的顧南笙。
身處其境,即便知道結果是安然無恙,還是無法心無旁貸。
顧南笙聽到他們全部都圍上來的腳步聲,擔心道:「徐經年,小心。」
「沒事。」徐經年沉聲道。
不知道為何,顧南笙總覺得徐經年此時在笑,笑得璀璨。
確實,徐經年看著眼前的蒙面殺手,嘴角揚起一抹笑。
他一把拓開摺扇,輕扇,「為了本皇子這條命,果然下了血本。」
「少廢話,拿命來。」蒙面殺手低吼,全部人朝著徐經年殺了過來。
徐經年笑意一斂,摺扇一收,迎了上去。
顧南笙被穩穩地擁在懷裡,只聽見刀劍同摺扇的觸碰聲,拳腳相接的勁聲,聲聲都提心弔膽。
「嘶~」一聲衣服破裂之聲傳來,緊接而來的是倒地聲。
徐經年隨意一掃。
地上蒙面殺手破敗的衣服下,浸著血的手臂上,有個模糊的印記。
他收了視線,繼續對敵。
那些人絲毫沒有因為誰死了而停頓,雙方不死不休 。
徐經年一把摺扇如劍,用扇舞出劍招,一招一式,竟不比劍差。
他左手成掌打出,右手摺扇封喉。
或者右腳直衝敵人太陽血,一踏足以致暈,再以扇斬殺。
一扇一人,護著顧南笙,萬夫莫開。
「可以睜開眼睛了。」隨著最後一人倒地,徐經年略顯疲憊地說道。
顧南笙睜開眼睛,入目,便是滿地的屍體和浸染成片的血紅。
她雖早有防備,此刻猛然一見,也是忍不住慘白了臉。
她在心裡深深地呼吸幾番,這才壓下欲作嘔的感覺。
「沒事吧?」徐經年微微離了她的身,關切道。
顧南笙搖了搖頭,待適應了些那濃重的血腥味,才抬眼看向徐經年。
此刻,徐經年一身白衣,早已濺滿了深紅的血,不似謫仙,倒像是殺神。
那血猶如娟綉在衣服上的花朵,成片成片,紅得刺目。
反觀她身上,倒是一點血跡都不曾沾到,更連頭髮都顯不出一絲凌亂。
顧南笙心底不由得感嘆,主角光環就是主角光環,這種圍攻都能全身而退。
太驚險,太刺激了有沒有。
深吸了一口氣,顧南笙端的顧家小姐的樣子,微怕卻又強裝鎮定道:「你,可知道是誰?」
徐經年收回摺扇,重新別在腰間。
他看著地上那些屍體,面容越顯得冰冷。
「知道。」
徐經年也不隱瞞,皇家之爭,本就是如此。
他續道:「我二哥對我忌憚已久,在京城他沒法動手,也就只能趁著我南下這段時間了。」
顧南笙點了點頭,她記得,就是因為南下的事情,徐經年回京城之後,和二皇子徹底立於對立之地。
更是在後面,血洗了二皇子的府邸。
這也是徐經年稱帝后,大家提起還后怕的「洗城之變」。
書里寫:那日皇城一片血海,印在了眾人的眼裡。
「可惜了死的那些人。」顧南笙白月光屬性開啟。
徐經年冷笑道:「可不可惜,誰知道。」
「我殺了便殺了,手上,不差這一點被認為可惜的鮮血了。」
顧南笙看著徐經年,心裡莫名有些觸動。
所在其位,特別是如他身為皇家子嗣,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不想做就能不做。
他是冷血嗜殺,可若不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安穩活到現在。
徐經年見顧南笙不說話,好看的劍眉輕輕皺了下,問道:「你,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