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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盡歡

  這間宴客的大花廳在假山西側,與小花廳隔池塘相望, 裡面軒敞寬闊, 用來宴客最合適不過。


  蘇阮度著聖上的脾氣, 設座次的時候, 便沒有男女分席, 正好今天的客人多是一對對的夫妻, 就讓他們夫妻共坐,唯一獨身的永嘉公主, 正可以和丈夫不在的蘇鈴一席。


  剩下幾個未婚的, 比如付彥之同他兩個弟弟, 三人同坐末席,也算得其所哉。


  蘇貴妃一眼看見,卻不這麼想,轉頭同聖上說:「都是親戚, 也沒外人, 未婚夫妻就不必避什麼嫌了吧?」


  聖上一瞧, 這座次安排下來, 蘇阮這個主人落了單, 就笑了笑,讓人去把付彥之叫過來, 同蘇阮一席,還當眾說:「這門婚事是朕做的媒, 百無禁忌, 坐吧。」


  滿堂賓客都微笑看著他們兩個, 蘇阮有點不好意思,付彥之卻大大方方在她旁邊坐下了。


  正好這時朱蕾帶了玉娘和涓娘來,涓娘說是三歲了,其實只有兩周歲,一進門看見這麼多人,嚇得轉身就抱住朱蕾的腿,怎麼也不肯往前走了。


  蘇阮是主人,便起身過去抱起侄女,哄她說:「涓娘別怕,剛才不是見過三姑母了么?」一面哄,一面抱著送到聖上和蘇貴妃跟前。


  蘇鈴看見玉娘也來了,也跟著起來,拉了女兒的手,教她給聖上行禮。


  「免禮免禮。」聖上瞧瞧粉妝玉琢的小涓娘,又瞧瞧豆蔻之齡的玉娘,誇獎道,「難怪你見了就喜歡,都是好孩子。」又叫給賞賜。


  蘇貴妃從蘇阮手中接過涓娘抱著,問聖上:「你瞧這孩子像不像我?」


  聖上仔細看了看,笑道:「還真像,你小時候怕不是就長這樣吧?」


  蘇鈴和蘇阮都說是,聖上越發高興,叫留下涓娘來,還親手拿了塊桂花糕給她吃,哄她叫姑丈。


  玉娘是閨中少女,不合適留下,蘇阮叫朱蕾送她回去,請示過聖上,便叫開席上菜,樂師們也各自就位,奏起樂來。


  她回去自己席位邊坐下,輕輕呼出一口氣,付彥之給她倒了杯溫水,遞到面前說:「喝口水吧。」


  蘇阮接過來喝了半杯,悄悄說:「自家開宴真累。」尤其招待的是聖上,事事都得親力親為,唯恐出了岔子,「我說阿兄怎麼自己不肯做東呢!」


  「到這兒就差不多了,你多坐坐歇歇,我瞧聖上挺滿意的。」付彥之也壓低聲音說悄悄話。


  聖上正同蘇貴妃逗涓娘,蘇阮瞄了一眼,待酒菜已送到各人面前食案,便放下水杯,舉杯祝酒,先請大夥同飲一杯,然後沖門口候著的麗娘點一點頭,麗娘悄然退下,很快身穿綵衣的舞姬們便翩然而入,於堂中跳起舞來。


  有了樂舞,說悄悄話就更方便了,蘇阮先問付彥之:「同聖上談什麼了?」


  付彥之側頭答:「同安郡王。」


  「好巧。」蘇阮一笑,低聲把蘇貴妃跟她們姐妹說的話學了。


  「這麼說,我猜對了。」


  蘇阮瞪大眼睛等他下文,付彥之湊近她,聲音更低:「我勸聖上給平王加美謚。」


  對啊!追封平王,也不一定非得封太子,加個美謚不是也挺好么?既盡了心,又省事,沒有麻煩!蘇阮稱讚道:「還是你機敏。」


  她說話時,雙眸閃亮,充滿讚賞之色,付彥之忍不住伸出手,悄悄勾住她手指,笑道:「夫人過獎。」


  有食案擋著,不怕別人看見,蘇阮便沒有抽手,只斜了他一眼。


  直到一支舞跳完,蘇阮才抽回手,向聖上稟告,說自己請了一位彈琵琶的名家,請聖上賞鑒,接著康善才懷抱琵琶進來,施展平生所學,彈了一曲《六幺》。


  此曲在座中人都耳熟能詳,但康善才技藝高超,曲調與旁人略有不同,聽起來格外震撼人心,眾人不知不覺停了動作,都全神貫注聽完了全曲。


  一曲奏完,聖上撫掌讚歎,叫康善才上前,問了幾句話,當場就決定延其入宮演奏。


  蘇阮看氣氛正好,又把那幾個士子叫進來,做了幾首頌聖詩,寫了幾篇詠贊今日盛宴的文章,哄得聖上興高采烈、龍顏大悅,多喝了好幾杯酒。


  公主駙馬們看聖上高興,也紛紛綵衣娛親、歌舞祝酒。付家兩夫妻和薛湜夫婦瞧著氣氛,提早離席告退,蘇阮特意叫薛諒薛諳兄弟倆留下,找了個空兒,也把他們寫的詩拿給聖上瞧。


  聖上已有幾分醉意,就拉著蘇貴妃,斜眼看蘇阮,道:「你瞧瞧,還沒嫁過去呢,就滿心為人家兄弟打算。哎,你怎麼不同你姐姐學,整日只想著娘家?」


  「我怎麼只想著娘家了?」蘇貴妃喊冤,「聖上衣食住行,哪一樣我不操心不惦記不周到?還有您的兒孫,哪個接到我面前,我沒盡心照看了?」


  她這麼一說,聖上只好認錯,說:「我不是說這個……」


  「不是這個是哪個?」蘇貴妃得理不饒人,「要說別的,您才是天下之主,兒孫怎麼安排,原輪不著我多嘴。我家呢,一共姐妹兄弟這麼三兩個,想同聖上多求些恩寵,難道不行?」


  「行行行。」聖上連聲說行,又叫蘇耀卿到跟前來,誇他勤勉謹慎、盡心任事,「回去我叫他們擬詔,加封煥揚為鄭國公。」


  蘇家三姐妹聽了都喜出望外,同蘇耀卿一起謝恩,其餘賓客忙圍上來恭賀,大家少不得又連飲了幾杯酒。


  蘇鈴看聖上酒意上來,怕再喝幾杯,就要直接回宮了,忙上前提醒蘇貴妃,「雖然高興,但醉酒總歸傷身,娘娘不如和聖上出去走走,散散酒氣。」


  蘇貴妃想起來答應去她府里,就同聖上說了,聖上興緻正高,欣然同意,攜著蘇貴妃又去代國夫人府里逛了一圈。


  公主駙馬們知道聖上不愛人多,便都沒跟去,蘇阮也留下來繼續招呼客人,直到聖上和蘇貴妃從那邊回來,這場歡宴才終於散席。


  等送走聖駕和其他客人,蘇阮已經累得不想挪動,付彥之就陪著她去了前廳休息。


  這時候日頭偏西,屋中已經有些涼意,侍女們鋪好氈毯,蘇阮倚著引枕就歪倒了。


  付彥之看著難免心疼,等侍女退下,就坐到她身邊,伸直了腿,讓蘇阮枕在自己腿上。


  蘇阮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付彥之解釋道:「你好好躺著,我幫你按按頭上穴位,解乏。」


  「你還會認穴?」蘇阮不太相信。


  「看過書。你試試就知道了。」付彥之拍拍大腿。


  蘇阮喝了酒確實有點頭痛,就依言側躺上去,付彥之伸手在她太陽穴和額間揉按,確定力度合適后,就一邊按一邊和她閑聊。


  「都說聖上待娘娘是從所未有的盛寵,我今日算是親見了。」


  「是啊,剛來的時候,聽娘娘同聖上說話,我真是心驚膽戰的。從小到大,從沒見過敢當眾那樣同夫君說話的女子。不過聖上就喜歡她這脾氣,又憐她年紀小,多有包容。」


  「以後你也這樣,想什麼就說什麼,不用顧慮太多。」


  「那可不好,我想得太多了,說不過來。」


  付彥之失笑:「那怕什麼,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慢慢說。」


  這話聽得人心裡軟軟的,蘇阮滿足地嘆一口氣:「就怕你以後聽煩了。」


  「怎麼會煩?我現在每天都覺著做夢似的,總怕一覺醒來,根本沒有我們定親這回事。你說最近日子怎麼過得這麼慢,還不到十月呢?」


  蘇阮就伸手掐了他腿一下,還問:「疼么?」


  付彥之:「……疼。」


  蘇阮:「不是夢,放心吧。」


  付彥之:「……」


  他覺著這種驗證方法不好,就低下頭,在蘇阮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


  蘇阮「呀」了一聲,轉過頭來怒瞪他,付彥之一臉認真地點點頭:「確實不是夢。」


  「……」


  她瞪著眼,剛要開口,付彥之接著問:「怎麼?咬疼了?」問完湊到她跟前,鼻尖幾乎挨上鼻尖,輕聲建議,「那你咬回來吧。」


  蘇阮思考了一瞬,伸手扶住他肩膀,真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她咬完就想跑,卻發現自己無路可退,只能任由付彥之再咬回去。


  兩人方才都喝了酒,唇齒纏綿間,酒氣縈繞鼻端,又添醉意,等蘇阮從迷濛中回神,她已經由躺在付彥之腿上變成坐在他腿上了。


  「……」


  她呆了一瞬,感覺付彥之貼著自己臉頰的側臉滾燙滾燙,呼出的氣息也十分粗重,環抱腰間的手臂箍得緊緊的,顯然是……。


  「你要是……」蘇阮伸手拉住未婚夫的衣襟,聲音低低的,「想要,也不用,非得等到……」


  付彥之一顫,退開些許,緊緊盯著蘇阮的眼睛。


  她臉頰緋紅,連脖頸都透著粉,眼睛卻亮晶晶地,映著他的影子,「反正……我也不怕你……始亂終棄。」


  付彥之只覺腦中轟然一聲,所有理智都幾乎被她的話焚燒殆盡,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再次投入深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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