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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家

  李國占說得沒錯,王一凡在場的確不妨礙畢曉禹發揮。有時候,在場合上能說出些所謂的內幕,其實是一種炫耀。


  尤其是像省城這種地方,對一個來自地方上的人,說起地方上的事來更是有噱頭,那能顯示出話語者的神通廣大。況且,王一凡也不是一般人,好歹也是個地級市的環保局長,正處級幹部,能在他麵前吹噓一通也是有麵子的事。


  酒桌上,畢曉禹講了不少,王一凡總結起來就是三個方麵:第一,崔怡梅和嚴景標的關係想都不用想,就是那麽個關係;第二,崔怡梅前不久注冊了一個公司,叫億發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第三,崔怡梅有個姨表弟親戚在鬆陽,是前幾年跟嚴景標過去的。


  有這三個方麵收獲應該也可以,當然,這隻是從外圍來說,潘寶山想知道的那些個具體勾結的事情是如何操作的,畢曉禹也不知道。


  潘寶山一琢磨,不知道也正常,崔怡梅拉皮條拿回扣,明顯是嚴景標授意並在暗中做了手腳,一切都極為隱蔽,不會走漏什麽風聲。同樣,省三建公司也不會露白,高層同樣會守口如瓶,像畢曉禹那種級別還夠不到核心。


  不過總的來說潘寶山也聽滿意,因為圍繞後兩個信息可以做點文章,以後在鬆陽,碰到億發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要多個心眼。還有,石白海原來是崔怡梅的姨表弟,難怪他能得到嚴景標那麽青睞。


  了解到這些個情況,潘寶山盤算了一陣,之後突然平靜了下來,他覺得不管怎樣,和嚴景標的鬥爭是長期的,他相信一時半會嚴景標還動不了他,他也扳不動嚴景標。


  “往後和嚴景標之間,會是一場拉鋸戰。”回鬆陽之前,潘寶山跟譚進文聊了一陣,在談到今後的工作時,他忍不住感慨道:“最壞的打算是一直僵持到兩年後嚴景標退下去,可那時姚鋼要是接班,我也還是放不開手腳。”


  “你還放什麽手腳?”譚進文笑道,“年輕輕的還怕什麽,隻管熬就是,隻要不被束縛住手腳就行了。”


  “可我覺得鬆陽確實有文章可做,做好了全市人民都享福。”潘寶山道,“像嚴景標這樣的執政者,對鬆陽幾乎就起不到什麽積極作用。”


  “說到這一點,我倒真的是想看到你早日成為鬆陽的一把手。”譚進文正色道,“因為我相信你說的話出發點好,的確是為了老百姓,不是為了謀求向上攀爬的政績。”


  “你也別把我想得太高尚了。”潘寶山笑著搖搖頭,“高尚和卑鄙從來都形影不離,事情總是有對立的兩麵,有高尚必然就有卑鄙,隻不過表現的形式和投發的對象不同而已。”


  “謔謔,好嘍,別再說些高深的理論了。”譚進文笑著擺了擺手,“在政研室時間長了,一聽到理論性的話頭就大。”


  “悶得吧,沒事就到鬆陽轉轉呐,消遣消遣散散心就是。”潘寶山道,“再者,新農村建設工作還在繼續著呢,你不是省領導小組副組長嘛,常下去調研就是。”


  “最近提的少了。”譚進文道,“很多事都是邊發展邊謀劃,邊謀劃邊發展的,所以有一時緊一時鬆的情況,但總體來說是為了把事情做得更完滿。一句話,擺在我們麵前的都是未知數,必須摸著石頭過河,慢慢來,不急躁。”


  潘寶山點點頭,吧唧了嘴巴,對譚進文道:“你在政研室也蠻有幾年了吧,估計也該動動了,幾年十月份省黨代會召開,人事有大調整,你也趁機換換。”


  “希望能換一下吧。”譚進文笑了笑,“你也是,沒準等不到你做鬆陽的一把手就被調走了呢,現在崗位不缺,缺的是能勝任崗位的人。”


  “謝謝你的吉言啊,說真的,我還真是巴不得早點離開鬆陽那地方。”潘寶山笑道,“否則一想到跟嚴景標、姚鋼等搭班,馬上就食欲不振。”


  “噯,不過話說回來,到哪裏都看不見碗清水,都一樣。”譚進文道,“在一個位置就做一個位置的事,懷有希望,但不逆反現實,否則容易浮躁啊。”


  “譚主任你說的極是。”潘寶山點頭道,“無論做什麽都不能浮躁,一旦失去了定性,十事九敗。”潘寶山說得很有感觸,他想到了和嚴景標之間的角力會是個長期的過程,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落敗。


  這是一種壓力,讓潘寶山不敢輕易鬆懈下來。從雙臨回到鬆陽後,他稍作調整就去了富祥。


  到富祥就是回家,潘寶山進了家門,突然間有種愧疚感,他對家的付出實在是太少了。好在是,劉江燕確確實實是一位極其難得的好女人,她從來不埋怨潘寶山不顧家,而且還給足了支持,要他把工作幹好。


  這一點,潘寶山覺得劉江燕實在是難能可貴,也讓他覺得自己非常幸運,能擁有這麽個省心的後方基地。當然,做事不能得寸進尺,潘寶山知道不能把劉江燕就這麽朝富祥一扔,他覺得應該把劉江燕接到市裏去。不管怎樣,不能因為工作把家給扔了,活著是為了生活,不是為工作,說文縐一點,工作隻是謀生的手段。


  此刻,潘寶山有種超脫的感覺,什麽爭啊鬥的,天天跟根擰緊的發條一樣顛簸著,為什麽不能停下腳步來歇歇,放鬆一下,看看風景?


  想到這些,潘寶山輕輕閉上了眼睛,沉思起來。劉江燕並不明白潘寶山在想什麽,她以為潘寶山還在為市長提拔不成的事想不開。


  “寶山,當不上市長沒什麽,往後也不是沒有機會。”劉江燕安慰道,“這次明顯是背後有人做小動作,說你通過農業保險貪汙,故意給你製造麻煩。”


  “嗬,江燕,怎麽想起說這些來了?”潘寶山拉過劉江燕,“那事我早就忘到腦後了。”


  “我見你悶悶不樂好像很有心事,以為你還想不開呢。”劉江燕道。


  “人是要學會接受現實的,一帆風順的事很少,尤其是為官、經商,明爭暗鬥的事太多。”潘寶山道,“這次有人搗蛋,對我的影響確實很大,節骨眼上出事就是不好說,帶病提拔是大忌,誰都明白。現在,雖然省紀委派駐的小組沒查出個什麽東西,因為本身我搞農業保險就是一清二白的,可是這麽一來二去,影響卻是實實在在的,我失去了一次機會,對於提拔的事來說,往往是過了這村就沒了那個店。當然我也明白,就是不出什麽意外,我多是也沒有可能走上市長的位子,畢竟有點稚嫩,這點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


  “你能這麽想就太好了。”劉江燕很是欣慰,“本來和大姐說起你這事的時候,我們都擔心你會沉不住氣,或者會被打擊得提不起精神。”


  “怎麽可能。”潘寶山嗬地一笑,“江燕,你看我剛才那樣子,以為是我消沉了是不是?不是的,我在想事情,有關工作和生活的,我覺得之前有點太過注重工作了,一度把家當成了附屬品。”


  “嗨呀,寶山你這是怎麽了?”劉江燕看著潘寶山,“愛發感慨了?其實有時候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什麽工作和生活,有必要區分得那麽清嘛,要我說工作和生活就是一回事,工作中有生活,生活中有工作。”


  “嘿,江燕你還真行,。”潘寶山聽了歪頭笑笑,道:“現在我有了個打算,想把你和孩子接到市裏去。現在孩子都三歲了,再不放在身邊,那感情還怎麽培養?”


  說到這裏,劉海燕回來了,見潘寶山和劉江燕有說有笑,也笑嗬嗬地參與進來,問兩人在聊什麽。


  “剛才我們在說工作和生活的事,不能顧此失彼啊,所以我想把江燕和孩子接到市裏去。”潘寶山道,“大姐你覺得呢?”


  “那當然是好。”劉海燕道,“現在你幾乎是常年在市裏,不把家安在那裏也不行。”


  “要我說再過兩年吧。”劉江燕開口了,“等兩年孩子大一點才好。”


  潘寶山見劉江燕說得有點似是有隱情,也不再說什麽,把話題轉開了去,問劉海燕有關高厚鬆的事。


  “大姐,高厚鬆來富祥後,有沒有燒幾把火?”潘寶山問。


  “看不出什麽跡象來。”劉海燕道,“絲毫沒有激情可言,看來他是抱著非常保守的心態來開展工作的,不犯錯就是進步。”


  “我看不是那麽回事,現在不進步就是犯錯。”潘寶山道,“難道他就不怕嚴景標提溜他?”


  “還真看不出來,自己人在家裏說一句,我覺得高厚鬆來富祥就是混日子的。”劉海燕說。


  “混日子?”潘寶山一皺眉,“難道說,來富祥並非是高厚鬆所願?”


  “應該是那麽個情況。”劉海燕道,“反正富祥這邊,坊間流傳的是,高厚鬆市廣電局局長的位子肯定是要動的,因為要給丁方芳讓位,同時,嚴景標為了不得罪人,所以就把他弄到了富祥。”


  “哦,怪不得呢!”潘寶山一拍腦袋,“這就好理解高厚鬆來富祥為什麽像是一潭死水了。”


  “說是一潭死水也不妥,他來富祥後蠻動了幾個人。”劉海燕道,“我也在份,本來我分管無足輕重的幾項工作,高厚鬆進行了調整,把城建交通等主要工作交給了我。”


  “那像是要重用你了。”潘寶山道,“不過我懷疑高厚鬆有沒有那個膽量,再怎麽著他還得在嚴景標和馮德錦手下,難道能把你給推上去?”


  “我也懷疑,所以說他把重擔子交給我,還不如原來那些清閑的呢。”劉海燕道,“可是從另一方麵來看,人家可能也是番好意,又不能不識抬舉。”


  “嗯。”潘寶山點了點頭,想了一下,道:“哦,大姐,我明白高厚鬆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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