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西鳳
一天後,孫華生打電話給潘寶山,說方岩要他代轉感謝。潘寶山問感謝什麽?孫華生笑了,說是不是把去方岩兒子家的事給忘了。
猛然間,潘寶山想起了改廁門事件,一拍腦門笑了起來,“怎麽,方部長的兒媳婦有動靜了?”
“有了,上個月剛在醫院查過,已經懷上了。”孫華生笑道,“老弟,你能想象得出方部長有多麽高興吧?”
潘寶山眉毛一揚,“當然能想得到,人老了還能有什麽盼頭,還不是巴望著看到孫子孫女輩的出現?這年頭的老人還是相當傳統的,覺得那才是真正的老有所樂。”
“那當然是。”孫華生笑道,“對了,最近你跟《瑞東晚報》的總編輯單梁關係不太好?”
“是,是啊。”潘寶山一愣,“單梁是和萬少泉哪一係的,我跟他一直都不怎麽樣,先前托過他一件小事都沒辦成,後來我借著調研的機會點批了他幾次,他可能記恨了,尤其是最近,他有點異常,老是揪著我廣電方麵的工作找茬子。孫部長,你是不是看報紙看到的?”
“這麽多年了,我從不看晚報,是方部長跟我提起的,他說《瑞東晚報》老是批評你的工作,簡直是瞎胡鬧,說明晚報的負責人根本就沒有大局意識,缺少領導起碼的班子團結素質。”孫華生發出了意味深長的笑聲,“嗬嗬,有些事你該是明白的。”
聽到這裏,潘寶山算是明白了,原來考察單梁的事,是方岩在背後做了些工作。
和孫華生通完話,潘寶山立馬打電話給邵卓出,問他有沒有寫舉報材料,並附上和單梁有矛盾的員工名單送到組織部。邵卓出說材料和名單都搞齊了,三天前就讓省委大院的警衛轉到了組織部辦公室,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送給部長方岩。
潘寶山一聽就知道,方岩應該是看到了,而且龐寬到晚報去搞民測,肯定是拿到了舉報材料上後附的名單,於是哈哈大笑起來,說好,做得不錯。
邵卓出並不知道事情的進展,他還在為沒有找到合適人選在報紙上釀造政治差錯而遺憾,聽到潘寶山說好,還有點納悶。
“潘部長,其實有件事我跟張道飛商量了,應該做一做,而且也實施了,但沒有成功。”邵卓出道,“因為條件不合適,找不到人。”
“什麽事?”潘寶山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讓報紙出個錯啊。”邵卓出道,“現時因為物色不到合適的人,沒法實施。”
“哦,不用了,現在事情的發展趨勢已經令人滿意,不必再去冒險,免得還給自己惹麻煩。”潘寶山笑道,“不過我真是要謝謝你和張道飛,做事主動意識很強,這很好,所以我很感謝你們!”
“潘部長你說的這是哪兒話?以前你對我們工作上的照顧,我們還都沒好好表示過感謝呢。”邵卓出道,“所以說,我們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
“哪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就不說什麽感謝不感謝了吧。”潘寶山道,“至於相互幫助,以後還有更多的機會,也不在這一時。”
這句暗示,邵卓出聽得很明白,他知道隻要有機會,潘寶山肯定會點撥他,還有張道飛。
果真,沒過兩天,潘寶山又來了電話,問他願不願意到本部去工作,因為單梁可能要調離《瑞東晚報》。邵卓出一聽頓時樂嗬起來,說隻要單梁不在晚報,或者說不擔任總編輯職務,他肯定是想回雙臨本部上班的。
張道飛也接到了潘寶山的電話,被問是否想回《瑞東日報》本部,因為社長、總編輯鄒星吾退了下來,而且目前也沒有空降兵,按照依次挪窩的規矩,可以補進去個中層正職,甚至有可能上位到副總編。
這個電話一接,張道飛立刻動心了,以前他不樂意回本部,是因為沒有後台係子,留在那裏像騾馬一樣幹活也沒奔頭,所以不如就在下麵地級市幹個記者站站長,還圖個樂逍遙。但現在有所不同了,潘寶山的出現讓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老早就盤算著是不是該讓潘寶山搭個話,調回本部去努力一番,看能不能升個台階,隻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一直沒能開成口而已。如今,潘寶山主動送來了機遇,張道飛當然不會錯過,當即表示很想,並希望潘部長能幫忙關照一下。
潘寶山沒有多說,事情在於做,不在於說。他再次致電龐寬發出邀請,一起到廣電局食堂喝兩杯小酒。
這一次龐寬不好意思回絕,而且他也覺得有必要和潘寶山走近一些,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首先,潘寶山得鬱長豐的器重,在瑞東省來說,那是無可比擬的優勢;其次,頂上頭上司方岩,對潘寶山竟然也是真心實意的,尤其是從最近關於單梁的考察中,龐寬發現方岩對潘寶山的好甚至都有點掏心窩子,單梁把潘寶山的工作給批了,板子就像抽在他身上一樣,便對其步步設卡挖陷。這期間,不是沒有人來說情,但都沒有用,方岩就較了真,非辦單梁不可。
龐寬對此非常不理解,這也難怪,因為他不知道潘寶山對方岩而言,就是活脫脫的送孫觀音,其重要作用是沒法取代的,而且為了以後能給孫子孫女輩的人謀個吉利祥和,肯定要保潘寶山順暢。
不管怎樣,龐寬是進一步認準了潘寶山,於是他反手邀請,說有個朋友剛開了家小飯店,這次由他請客做東,一起去照顧下生意,希望潘寶山能給個麵子。
潘寶山一聽當然不好拒絕,說完全可以。為了顯示一定的熱情,下午下班前潘寶山提前從廣電局來到省委大院,等候龐寬。
“潘局長,你給我這待遇,真是讓我如坐針氈呐。”龐寬坐進潘寶山的車裏,笑嗬嗬地說。
“咱們這是私下的交情,談什麽待遇?”潘寶山笑道,“一談可就見外了啊。”
“也是,不說那些。”龐寬點點頭道,“潘局長,不知道你習慣喝什麽酒,茅台還是五糧液?”
“西鳳吧。”潘寶山略一猶豫,道:“西鳳酒好啊。”
龐寬一聽頓時豎起大拇指,一臉慕賞地看著潘寶山,“潘局長,看來你對酒也頗有研究啊,陝西西鳳酒好,這話可有分量了!”
“嗬嗬。”潘寶山沒有接下去,有些話不能多說,“西鳳酒我喝過,關鍵是酒品好。哦對了,你朋友的那個飯店裏有沒有那酒?”
“有!”龐寬很莊重地一點頭,“大凡有頭臉的酒都有,隨便點,就是菜肴沒法點。”
“哦,菜肴不能點,還有什麽說法?”潘寶山笑問。
“現在這食品安全確實是個問題,我那朋友堅持貼近原生態,從不到市場上買菜,都是自己發動人馬,到農村老農家的自留地頭上購買,雖然並不能保證是純天然的,但畢竟汙染要少一點,要麽就是到田地、山坡上挖野菜,那是絕對綠色的。”龐寬道,“不過那樣成本有點高,現在朋友正謀劃租一片地自己種菜、養雞鴨鵝,完全不用化肥農藥、不喂飼料。”
“那樣菜的品種不是很有限?”潘寶山恍然道,“哦,怪不得你說沒法點菜。”
“對,到飯店之後,有什麽就吃什麽,就是點了也沒有。”龐寬道,“當然了,朋友也到處搜羅,盡量豐富品種,專門與附近村郊下河撈魚摸蝦的人建立溝通渠道,逮著魚蝦不論大小隻管送來,隻要是野河裏捉的就行。所以啊,過去吃魚不講個頭大小,隻講無汙染、少汙染。這方麵在海貨上尤其有體現,他做的海鮮都是深海裏撈的,淺海生長的不做,因為養殖的太多。”
“有頭腦。”潘寶山道,“現在對吃的講究首選是健康,其次才是什麽品種豐富、色香味俱全,你朋友能抓住這一點,充分說明是有足夠智慧的。”
“智慧我覺得還談不上,隻是喜歡走偏門而已。”龐寬道,“所以打不開大市麵啊。”
“嗯,也是。”潘寶山道,“他飯店的客源怎麽樣?”
“嗬嗬,在客源方麵,他是占主導的,有‘三不接’。”龐寬道,“慕名上門的不接,不是熟人介紹的不接,挑剔點菜的也不接。”
“那也就是說隻有通過關係才能到他哪裏吃飯了?”潘寶山笑道,“而且去了還不能點菜。”
“是那麽回事。”龐寬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潘局長你去可以,隻要有菜點就行。”
“不不不,不能壞了人家的規矩。”潘寶山道,“經商做生意都是有講究的,要尊重人家的意願。”
“潘局長你為人做事真是方方麵麵都能考慮得到,領導就是領導啊。”龐寬笑了起來。
“噯,在龐委麵前哪裏敢稱領導?”潘寶山嗬嗬一笑,“領導不領導,那可是你一句話的事。”
“哎呀潘局長,你這麽說,那我就真要不客氣地借你的吉言了,以後我要成了中組部部長,說話還真能管用呢。”龐寬笑了起來。
“嗬,龐委不是我打擊你,到了那個時候說話管用是管用,但就得看層次了啊。”潘寶山看著龐寬,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