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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八柱何當 冥淵之地

  “後稷道友?”


  子熙看著神情漸冷的風牧,輕聲喝道。


  然而風牧卻毫無所覺。


  “風牧!”


  喝聲闖入風牧的神識,一股迷霧在他心頭散開。


  怔怔地望向身旁的子熙,風牧的雙目漸漸回神,一股清香飄進了腦海。


  《洞真經》運行周天,清靈的真氣將脫力的身軀恢複,袖中一滴九天真水破碎,化作法力湧入體內,風牧長出了一口氣。


  “多謝。”


  子熙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遞給風牧:


  “這是禦日尊神在我修成真仙之時,贈我的禮物,取大日之上生長的炎陽九灼花為主料,輔以諸多水屬靈材,平和灼熱的日焰之力,以法力淬煉,化為粉末,隨身攜帶,可以溫養神魂,消磨劫氣。”


  接過子熙遞過來的香囊,風牧感覺一股熱流從手中流入,平和的陽氣不同於直接煉化大日炎陽之氣那般使得經絡產生灼熱痛感。


  相反,陽氣中的造化生機讓他對神魂與道體的交融更加明悟了幾分,靈台也愈加清明。


  風牧雙眸明亮,知道這應該就是人皇太昊奪帝俊大日司職,將其以自身木屬生火為引導,注入造化生機,大日照耀下,人族生生不息。


  羲和尊神作為春皇宮禦日神官,贈與子熙的香囊自然也是個中極品。


  不過風牧還是對自身異常心有疑惑:

  “我雖然修為法力不濟,但自忖真靈一道異於尋常,神魂穩固,今日怎會毫無征兆,心神失守?”


  “你心神不穩,乃是九嶷部族人道氣運入體,與先天氣運不同,後天氣運駁雜,我知後稷胸懷人族大義,但人道浩渺,無論你我,今時今日都難以承擔如此宏願。


  幸而身為造化人族,秉承媧皇氣數,不會有什麽大礙,隻是因我的話語,引動了雜念,劫氣入體,迷了心智,有此香囊,可保無恙。”


  子熙的話語倒是解了風牧部分疑惑,但這句“劫氣入體”還是讓他心中一驚。


  原本他認為太昊開劫,會是在八百年後,共祭媧皇之後,但如今已有人道劫氣出現,莫非開劫之人另有其人。


  詢問子熙,也隻得到一個莫測的笑容,沒有答案。


  炎天明夷域東境邊界,三百萬真仙甲兵齊聚,又有十萬地仙氣機交融,為首者是三千天仙,列陣向東,踏著荒蕪的土地,往陽天離恒域行去。


  幾道人影仍舊佇立原地,一位身形高大,麵容剛毅的披甲神將對幾人吩咐道:

  “帝子將至,此次陽天離恒域之中凶險你等已然盡知,事關人道氣運,務必小心應對,切記,陽天離恒域內,不可使用超出天仙級數的修為法力。”


  “必不敢忘尊盧上將教誨。”


  尊盧解下腰間佩劍,交給為首的金仙:


  “湛盧劍分數先天,我仗之爭鬥多年,難免沾染凶氣,你要慎用。”


  “尊鴻謹記。”


  西麵不遠處,子熙與風牧禦空而行,快速接近著。


  尊盧遙遙與子熙對視,雙方也未曾見禮,就見尊盧抬頭看了一眼,化虹往九天去了。


  與幾位金仙匯合,眾人見過帝子,子熙開始相互介紹起來。


  為首的金仙腰帶利劍,身披寶甲,五觀如刀削劍刻,氣勢淩厲,乃是春皇宮上將尊盧的族中後輩,名曰尊鴻。


  其二是一位女性金仙,手提一把赤色長鞭,其上火焰騰飛,如同振翅欲飛的鳳鳥,乃是春皇宮禦日尊神弟子,名曰陽歌。

  其三為玄服素袍,垂手而立的另一位女性,頭頂玉簪水光流轉,眉目清秀,乃是春皇宮水正族群族人,水神玄冥弟子,名為水筠。


  其四是一位專修道體金身的男性,看不清樣貌,全身煉成玄金,乃是春皇宮金正族群族人,金神蓐收弟子,名曰金諶。


  最後依杖而立的青年披散著蒼青色的長發,嘴裏叼著路邊可見的普通靈草,乃是春皇宮木正族群族人,木神句芒弟子,名曰木柃。


  與眾人一一見禮,風牧對木柃多看了兩眼,猜測若不是將畢方留在了族地,一定能與對方玩得火熱,都愛用嘴叼東西。


  同時風牧也暗自思忖,這次因為某些原因,前來的諸位實力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包括他在內,都是身負人族不小的氣運。


  “此次一同承擔重任,有何疑問,盡可提出,若無異議,我最後提醒諸位陽天離恒域內現狀。”


  見子熙開始說起此行要事,眾人分分正色。


  “為隔絕幽冥,諸位大神通者於陽天離恒域訂立八根天柱,化天地大勢為陣,但陽天離恒域幽冥通道秩序失衡已成定局,不可再被強大的外力刺激。


  於是又有諸多大羅言出法隨,令陽天離恒域內不得有金仙行於大荒,同時鉗製了陰陽兩界。”


  眾人紛紛點頭示意,表示知曉,看到這些人鄭重的神色,子熙語氣也愈發凝重:


  “此次進入陽天離恒域後,第一件事是尋找八根天柱,定下八卦之勢,第二件事是尋找一個至關重要的人族,需要冒險深入冥淵之地,但必須尋到。


  進入之後,以尊盧上將賜下的符詔封印修為,無論發生何事,絕不可使用超出天仙級數的法力,最大的危險已有大軍前往替我們擋住,

  隻是玄門、釋門不會坐看我等功成身退,冥淵絕地也隨時會有意外發生,諸位當斷則斷,無需留情。”


  木柃將叼著的靈草咬進嘴裏,咀嚼後吞入腹中,反手揮動幾下木杖,撇了撇嘴:


  “又不是沒殺過,有什麽好留情的,多殺幾個也沒差。”


  身旁幾人也是滿不在乎,表示讚同。


  風牧有些驚異於這些人殺心之大,看了看子熙。


  “也不盡然,這次來的畢竟是諸位天尊、佛祖親傳,小心應對,不要失手。”


  不同於在稷下宮中答對時的溫文爾雅,子熙也眼含煞意。


  死氣沉沉的大地上,枯萎的靈植在狂風中紛紛化為飛灰,地上升騰是奇詭的黑霧,讓殘留的靈根重新飛速生長,但即使是剛剛生長出來的靈植也是幹枯灰敗的。


  生與死不再有界限,生長的靈植了無生氣,死去的靈根頃刻重生,陰陽失序,天地逆亂。


  遠處,一群曾經活躍在大荒之上的靈獸一如平常地漫步在平原上,但靠近來看,能發現它們眼中沒有一絲神采,機械地擺動著肢體。


  有些體內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肉跡象,完全是包裹著一層皮囊的幽冥死氣;有些則正在被死氣侵染,被幽冥死氣寄居體內,正在吞噬血肉壯大死氣。


  眾人從它們身邊行過時,它們也毫無所覺,隻是重複著曾經熟悉的那些事情,漫步,尋找食物,尋找水源,哪怕,它們已經無法體會到咀嚼的感覺,再也沒有了饑餓與渴望。


  陽歌揮動著手中的長鞭,先天靈寶威勢深重,烈焰在空中舞成幾隻火鳥,撲向雙目空洞漆黑的這群異獸,瞬間將其化為灰燼,隨風消逝。

  “它們早已沒有了真靈神魂,不該存於陽世,這是對生的褻瀆。”


  陽歌看著它們盤桓的地方,誦念《度人經》結束後,好似對著眾人,又好似自言自語地說著。


  羲和作為當今人皇的禦日神官,禦使大日為眾生播灑生機造化,最重生死之道,作為羲和親傳,陽歌一如其師。


  在荒域中已經找尋將近十日了,眾人遇到了許多變異的靈獸,極少有主動攻擊他們的,但都還是被各施神通送往超脫。


  陽歌幾人的豪富令風牧暗自咋舌,常用的靈寶盡皆分屬先天,無論是水筠頭頂玉簪,還是木柃手中木杖,甚至金諶掏出的金磚也是先天靈寶。


  尊鴻的一口鳴鴻刀也是鋒芒畢露,毫不遜色,而他腰間的那把直刃寬劍即使尚未出鞘,也能引動青冥劍內的元屠劍胎。


  “繼續漫無目的地找尋下去隻怕難有結果,天柱隨天地之勢時時變化,這次我們也是為了立下八卦陣勢定住天柱,這樣找也太難了。”


  尊鴻手中鳴鴻刀光閃過,麵前死氣濃鬱、化為肉瘤的異獸頓時碎裂開來,四散的幽冥死氣被木柃手中木杖延伸出的碧綠藤蔓糾纏住,扯到他的身前,被吸入一個青翠的葫蘆中,晃動間,葫蘆中有水聲傳出。


  “我等終究氣運不足,罷了,先去冥淵之地,尋到大司命叮囑的人。”


  子熙也沒有堅持開始的謀劃,尋找冥淵之地的方位比尋找天柱簡單得多,幽冥現世,大荒開裂,陽天離恒域大部分地區都有溝壑裂紋,越靠近冥淵之地,溝壑越深,裂紋越大。


  該換目標,根據地上的紋路,眾人往冥淵之地尋去。


  另一邊,玄門兩教中人也進入了陽天離恒域,尋找大荒的異狀,直奔冥淵之地而去。


  冥淵之地某處

  蘇醒過來的一具身軀呆呆地坐在深淵旁,渾身被死氣侵蝕到流出黑水,封印幽冥的大陣運轉之下,天地靈氣衝刷著他的軀體。


  黑水滲出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多,他的身軀很快幹癟了下去,在最後一滴黑色的水珠脫離他的身軀之後,熾烈的氣息在他體內爆發,吸納的靈氣轉化為源源不斷的生機。


  造化玄奇,在生機的催發下,他的身軀逐漸飽滿,外層的幹癟皮肉層層脫落,體內腐朽的枯骨寸寸斷裂,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在體內響起,是新生玉骨與枯骨擠壓的聲音。


  幹癟的皮肉混合著被擠出的枯骨腐髓落下,露出新生中的骨骼、經絡、肌膚、毛發等等,晶瑩剔透,新生的血液由一開始的白玉之色,漸漸染成淡淡的紅色。


  五官深邃,明明是剛剛生長出的雙目卻目光深遠而厚重。


  這具剛剛造化而成的天仙道體卻蘊含著令人難以想象、無法磨滅的的無盡生機,死氣在他周身翻湧,一旦接近,便被逸散出的生機融化。


  “《人道大荒經》?”


  “我是誰?”


  “我是人?”


  周圍,一些身形幼小的邪物發現自己居然能夠穿過深淵之上的阻隔,紛紛嚎叫一身,躍到大荒地麵。


  來到地麵的邪物緊緊盯住眼前唯一的人影,一邊意味不明地舞動前爪,一邊臉上露出瘮人的猙獰表情。


  人影茫然地與它們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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