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遠弗屆 外景清淨
對付青靈的手段與藍靈相差無幾,這一次雲霽等人更加得心應手。
本就陷入暴怒邊緣的青靈很快就步了藍靈的後塵,身陷陣中掙脫不得,力竭倒地。
後照看著看著麵對被囚禁的局麵拚命反抗的青靈,詫異地問道:
“此前我幾次命中他的要害,卻沒能引起這麽大的反應,這是為何?”
“異象成靈甫一出世便會為天地所囚,雖不知他們是怎麽逃出生天,但想來不知多少年月的囚徒生涯讓他們更加不願被束縛。”
雲霽的語氣也難得的有些唏噓,對後照和看過來的眾人解釋道。
但這不代表他會手下留情,在族中決定怎麽處理他們之前,自由是不存在的。
更有甚者,還需要不斷讓他們陷入力竭之境不得恢複,以免出現意外。
“可是靈氣的躁動並沒有就此消失。”
後照神情愈加凝重,這靈體殺又殺不得,靈氣的亂象又該如何。
群山中變得有些混亂無序的靈氣較之前已經安靜不少,但尚未恢複完全。
與周身的靈氣相互溝通之後,眾人清晰地感知到靈氣並沒有繼續平複的趨勢,看來根源尚未解決,隻是困住靈體尚且不夠。
“或許,需要相助天地重新構築囚籠安置青靈和藍靈?”
“這……”
一行人圍著兩尊癱倒在地的靈體麵麵相覷,這種事沒人做過啊,叫他們從何做起?
“罷了,讓大司空先縮減山外陣法的靈氣供給,在安排族人前來輪守。”
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雲霽首先做出了安排。
靈氣的亂象沒有消失,但確實減緩了不少,族地也不必再時刻如臨大敵。
但無論是山外的陣法還是山中的困陣都要有人值守方才安心,剩下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後照同樣束手無策,也隻好跟著雲霽應和一二,認可了他的做法。
在炎天雲肜域取得“箭神”大羿饋贈的機緣後,後照實力進益極大。
大羿裝飾營帳用的雕紋木弓化作一道靈禁融入了他的靈寶破星弓中,箭囊則正被他背在身後。
更可貴的是他在營帳中坐關參悟多年,道行大進,還悟出幾門神通術法。
那封天鎖地、讓兩尊靈體避無可避、紛紛被斷去獸角的一箭,正是他尚在融會貫通的一門箭道神通:無遠弗屆。
意之所至,無遠弗屆,窮山距海,不能限也。
正要是能夠將神通大成,後照立在大荒,射落群星如探囊取物,不為天地之距所限。
立意很高遠,不過修行之道尚需漫漫求索,高屋建瓴也要一步一步地踏上高樓。
所以現在後照經常帶領族人四處巡獵,出入險地。
九嶷群山中發生靈氣暴亂時,雲霽第一個就選了後照與他同往,可見一斑。
兩處陣法換防結束後,雲霽和堂邑爭執著並肩前往司禮殿。
身後的司空殿和司律殿眾人掩麵跟著,實在有些不忍直視兩位爭得麵紅耳赤的樣子。
族中都知曉大司空常常有一些特異獨行的想法,然後不由分說地做出實踐。
而大司律最看不慣這種事情,時常因此斥責大司空。
由於已是司空見慣,族人對不時看見兩人爭執不下的情況早有準備。
這一次顯然也是對如何處理青靈、藍靈產生了分歧,要在大司禮竹音麵前辯駁。
大司禮可真累啊,眾人由衷地想到,紛紛神遊天外。
風牧是不知道自己倚重的兩殿之首正在做什麽,他依舊隱匿身形、落進群山之中。
部族在九嶷群山中預設的警示大陣根基在於蒼梧山的乘禦陰陽離合大陣,他自然是能夠輕易避過,不引起任何波瀾的。
走在群山之中,一股沉重的負麵情緒向他湧來。
屏氣觀想,清淨之意斷去與天地的聯係,這種負麵情緒和帶來的惡心感又盡數消失。
果然如此,天地在厭棄著兩尊不知何故逃離束縛的靈體,靈氣才會異動。
《洞虛經》的修行日益精進,風牧對天地的體悟也愈加深厚。
洞真、洞神、洞虛可化為內八景、中八景、外八景,共分二十四景。
風牧修行時日最長、境界最深的自然是《洞真經》修成的內八景,分別為:
靈台第一景、五藏第二景、玄元第三景、常念第四景、治生第五景、三關第六景、百穀第七景、至道第八景。
既以靈台孕養神魂發其真,傳乎道體五藏,以洞開玄元命門,常懷常念,以體自然;
其後養自身無窮生機而返本歸元,開三關穴竅而如百川匯穀,以扣大道至境之門。
而洞神的中八景正在凝聚,隻需持正人道神隻權柄,以神禦之。
借人道垂青、天地鍾愛,中八景的修行不過是水磨工夫罷了。
唯有洞虛雖已開始參悟修行,卻還沒有將外八景煉成的征兆,任重而道遠。
不過他也已經嚐試開始進行構想,第一景便是清淨景,以隔絕自身與天地的聯係。
《洞虛經》的要義是與天地相合,清淨第一景卻是將自身從天地抹去。
這並不矛盾,更是風牧對天地感悟愈深的體現。
大道無邊蒼茫,天地何其浩渺,以微末之身求道,不能有任何僥幸之心。
身融天地的過程中,天地又如何不是在同化自身,一著不慎,或許就此道化與天地之中,成為一縷清風、一點雲光也未可知。
修行之艱難,還需慎之又慎,步步凶險,處處驚心。
風牧雖不喜教門,卻不得不認同曾在一位佛子處聽到的一句偈語: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道,省紅塵無垢身,見極樂淨土門。
對風牧而言,見不見極樂淨土之門倒在其次,但求索大道,確如對方所言。
所以他為自身定下的洞虛第一景乃是清淨景,正是提防會出現天地道化自身的可能。
略微思索,風牧在一處山頭上按下幾塊靈石,幾道靈光如絲線相互穿插。
翻飛的光線編織成一盞手提燈籠,從風牧腳邊漂浮而起,懸在空中。
伸手拿住燈籠,向上刻去道道神文,同時收攏著周邊的靈氣。
融入大量的靈氣之後,燈籠中好似出現了凝固住的霧氣,是過於飽和的靈氣顯化而成。
輕拍燈籠,其中的霧氣紋絲不動,白色越來越濃,開始翻起點點灰色。
連接在一起的神文形成獨特的紋路,催動著燈籠中灰白霧氣高速旋轉著。
燈籠原本光潔的內壁上積累了越來越多的灰褐雜質,漸漸蒙住了靈氣散發的光芒。
眼看這盞燈籠從靈光四溢變成暗淡汙濁的樣子,風牧手指一抹,一個神文從中斷去,燈籠上的紋路被破去,內壁上的汙濁雜質滲透而出。
拿出一根竹簽將雜質刮去,燈籠中的靈氣重新化為了清澈明亮的樣子。
用竹簽戳破了燈籠,靈氣一鼓將燈籠爆開,重歸天地之間。
然而還未融入天地的靈氣又像逃似的竄回風牧身邊,讓他都能感受到這團靈氣在瑟瑟發抖。
四周的靈氣不像它已經被剔除了雜質,自然讓這團靈氣無所適從。
瞥了一眼快速趕來的道道靈光,燈籠炸開的時候沒有遮掩,值守陣法的族人已然發覺。
捏住手中的靈氣,隻要他現在放手,這團靈氣就又會因天地的影響帶上厭棄的情緒。
這樣的靈氣自然會顯得躁動異常,甚至不時引發聚湧暴動。
正飛來的雲霽神念向山頭掃來,麵色沉重,他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靠近之後,雲霽緊握神劍,看著山頭立著的身影,心頭震動,神念中那裏空無一人。
他卻不知,這正是清淨景的妙處,立於天地間卻不在天地中。
麵對麵能夠看見的人,在神念觀照天地時反而一無所覺,便是清淨自然之意。
擺了擺手,消去手中的竹簽和地上的燈籠殘渣,風牧看向雲霽。
“老師?”
雲霽和幾位天仙神色一喜,迎了上去。
“異象成靈,不能輕易滅殺,你處理得很好,之後可有徹底解決的辦法?”
聽到風牧的問話,雲霽低下頭似是有些慚愧,繼而說道:
“老師過獎了,我也不過仗著從師尊留下的傳承中見過異象成靈的描述罷了,至於該如何善後,尚且還在與大司禮等人商討之中。”
“哦?堂邑沒有什麽想法嗎?”
風牧的話讓雲霽想到堂邑聽起來就靠不住的提議,幹笑著說了出來。
原來堂邑認為既然殺不得,也不能輕易解除困陣,不若將他們驅趕進大千世界之中。
他說的便是現在巴蛇族群繁衍的大千世界。
當其他人詢問這麽做的理由時,堂邑大方承認他也想看看洪荒異象成靈進入另一方天地會發生什麽。
這項提議在遭到一致反對後,最終堂邑自己也放棄掉了。
似乎是一開始就知道說服眾人的機會渺茫,他本身就沒抱什麽希望。
雲霽說完還有些緊張地看了看風牧,好像是擔心他再次準許堂邑試一些奇怪的辦法。
畢竟這麽多年,是有先例的,堂邑也是在風牧的容忍下才總是提出他人看來不切實際的想法。
笑著搖了搖頭,風牧撣了撣袍子帶著眾人走向族地,一邊說道:
“不必這麽麻煩,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兩尊靈體本就是解決的辦法。”
一個滴溜旋轉的小燈籠出現在風牧掌心,天地靈氣隨著它的旋轉一吞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