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反應
…… 一之瀨麻美。
一個極其普通沒什麼亮點的女生名, 但是這個名字在最近卻頻繁地在黃瀨涼太耳邊出現。
「嘖嘖，今天她又換了呢。」
「那傢伙是在炫富嗎？哇啊, 真讓人討厭！」
又來了又來了。
那個「她」當然指的是一之瀨麻美——班裡上個月轉來的女生。
結束籃球部早訓才回到教室的黃瀨涼太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
在背後議論別人是黃瀨涼太十分不感冒的事情, 雖然他看起來很輕佻又隨便, 可在某些地方還是十分有原則的。因此, 在連續一周聽到這種明顯帶著惡意揣測的壞話，就算是他也有些不滿了。
當然，這並不代表黃瀨涼太同情一之瀨麻美，僅僅只是因為感到有些煩了。
「吶，兩位。」黃瀨微微傾身, 聲音歡快, 「下節課可是『魔鬼中村』的課，你們還在這裡小心等會兒被罵啦！」
被金髮的少年搭話，兩個剛剛還毫不掩飾自己惡意的同班女生迅速結束了對話, 其中一個還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尖叫, 接著兩人就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距離事件發生地沒多遠的一之瀨麻美回了頭, 眼神從兩個女生的身上略過，最後與同樣轉頭的黃瀨眼神相交。
一對上眼神，黃瀨涼太就被那雙清澈深邃的黑眸注視地渾身一抖, 接著就顯得有些狼狽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甚至還撇過了頭。
[啊啊啊, 這眼睛！也太好看了吧！]
[為什麼在發光！為什麼！]
[有志氣一點啊我的心臟, 你別再跳了！]
[停止！心跳！快給我停止！]
就在黃瀨做出反應的下一秒, 一之瀨麻美嘴角一抽, 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接著很是嫌棄地移開了視線。
黑髮少女此刻把半分鐘前想要和對方交朋友的想法徹底排除出了大腦。
確定了，黃瀨涼太是個只能看臉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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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一之瀨麻美被班級里的女生孤立這回事，是有原因的。
實際上，她剛剛轉來這個班的時候還獲得了不少女生的好感。然而這些好感在上學一周之後徹底消失了。
如果要問班裡的其他女生的話，不外乎就是「一之瀨是個喜歡炫富的傢伙」「一之瀨那個人總是裝模作樣」，再難聽一點就是「一之瀨那個女的不是個白蓮就是綠茶」，總之都是這樣籠統的負/面評論。
總結一下，一之瀨麻美是個在別人眼裡每天都換誇張隱形眼鏡的「裝腔作勢」的女人。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
這要追溯到上個月。
一之瀨麻美在一家新開的眼鏡店裡配了一副隱形眼鏡之後，她的整個人生就此改變了。
具體的原因和原理都暫且不提，反正一之瀨麻美現在是個超能力者。
能力的話……嗯，今天是能對眼睛注視到的人「讀心」。
沒錯，一之瀨麻美的能力每天都是隨機變換的，與之相對的，眼睛的顏色和花紋也就不同，這就是「每天更換誇張隱形眼鏡」傳言的由來了。
順帶一提，今天的「讀心」能力實在是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困擾，雖然隱形眼鏡的顏色變回了正常的黑色，但卻是一之瀨麻美最討厭的一個能力了。
能看穿別人的內心並不是什麼好事，不知道還好，一知道那些所謂的好人全部都是偽善者之後，難免會影響自己的心情。
更何況，今天的眼睛還附帶了一些小小的副作用，會加倍地拉扯出被注視之人內心的想法——這也是女生們今天對她的惡意如此強烈的原因。
不過黃瀨涼太看起來那麼會玩的一個人，居然內心這麼純情嗎？
想到剛剛金髮少年那些搞笑的內心活動，一之瀨麻美有些忍不住地轉過頭又去看了眼黃瀨涼太。
結果！又對上了。
[啊，終於轉過來了！]
[等等！為什麼要轉過來啊！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在一之瀨麻美眼裡，黃瀨涼太頂著一張閃閃發光的燦爛表情，就算被捉到偷看也完全不心虛地對著她揚了揚嘴角，眼睛里的精神活力甚至快要閃瞎人的狗眼。
但是在能聽到心音的條件下，黃瀨這種穩的一批的騷操作就顯得特別的……掉智商。
麻美勉強對著金髮的少年笑了笑，轉回了頭，轉頭前一秒還聽到了對方更加毀形象的心裡活動。
[……完，完蛋了……被用「你這傢伙是白痴嗎」的眼神回應了……]
在這之前，對這個全班——還有可能是全校——最好看的男生，一之瀨麻美還是挺有幻想的，所以才會在之前黃瀨用委婉的方法幫忙擺脫那兩個女生之後起了和對方交朋友的想法。
但是現在看來，顏好腦好身高棒極的校園男神果然是不存在的。
只是抓捕的話，派誰去都一樣。
完美結果應該是麻美成功說服「情報屋」今後長期和「一之瀨」合作。若說服不了，再採取暴力手段處理。
可事實上，少女只是讓「情報屋」被揍了一頓而已，還揍的他受了重傷失去意識，給後續的審訊也帶來了一些小麻煩。
「你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嗎？」一之瀨誠也坐在桌后、雙手交叉抵著下巴。
他未對女兒的第一次任務結果感到生氣，而是帶著引導的意圖來教誨她。
一之瀨麻美忖量著父親的話，接著回答。
「我的自我情緒在行動中滲透了太多，沒有考慮到大局。」
「而且……自以為是了。」
她在來父親辦公室前心裡還得意滿滿，直到父親說出口才明白自己的錯誤。
一之瀨誠也欣慰地坐正身體：「能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並且坦言，這點還是讓我很滿意的。不愧是我的女兒。」
男人鬆懈了嚴肅的神情，笑了笑說：「下次注意就好了。」
其實在「麻美信息被暴露」事件之前，一之瀨誠也都沒有打算讓自己的女兒繼承「一之瀨」首領的位子。
不是認為她能力不夠，只是不願意讓少女摻和進這個不太乾淨的圈子，更不想讓年輕的女孩承擔首領位子帶來的無盡怨恨和壓力。
他的女兒，只需要輕輕鬆鬆地過完一生、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就像一之瀨誠也曾經承諾的那樣，他願意養她一輩子。
然而事與願違，當麻美的長相在黑手黨界成了眼熟臉之後，一之瀨誠也就再也不能堅持自己原先的想法了。
他也會死去，沒法保護少女一輩子。
必須要讓女兒成長到能保護自己的程度才行。
——那麼最正確的決策，便是讓一之瀨麻美成為「一之瀨」的首領。
顯然少女現在的水平還差得遠，雖然麻美有著「成為黑手黨首領的天賦」——這點就連太宰治都曾經在一之瀨誠也面前誇獎過，但她缺了是最重要的經驗、閱歷以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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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瀨麻美有些失落地從父親的辦公室出來，接著少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懊惱。
真正的任務果然不是兒戲，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完成的，她之前想的太簡單了。
這時，黑髮少女面前落下了一片陰影，太宰治在她面前停下——他的傷實際上已經養的差不多了。
在發現女孩垂頭喪氣的表情后，黑髮少年略微驚訝地詢問： 「麻美醬，怎麼滿臉要哭出來的樣子？」
「唔……」麻美沒什麼力道地從嗓子眼裡發出了一個音節。
「讓我猜一猜~」太宰治摸著下巴考慮了一秒鐘，「難道是因為把『情報屋』打到昏迷被一之瀨先生責備了嗎？」
「太宰先生。」麻美惱羞地抬頭瞪了少年一眼，「您是來嘲笑我的嗎？」
「怎麼會。」太宰治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畢竟半夜被喊起來、拖著傷腿去審訊突然醒來的『情報屋』的人可是我啊。」
「……您這就是抱怨的意思吧？」麻美感到理虧，語氣不自覺軟了些。
「所以麻美醬是不是要做點什麼補償我一下？」
又來了！這個人又要正大光明地坑她了！
「上一次感謝您，您把我帶去了敵對組織賭場。」黑髮少女嘆了口氣，「這次補償您，我是不是要以命相報了？」
「麻美醬的命我哪敢要啊。」太宰治失笑，「一之瀨先生怕是要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了吧？這代價太沉重了，不敢不敢。」
「我總覺得沒什麼好事。」麻美低語。
「我聽到了噢。」太宰治拍拍少女肩膀，接著錯身而過，「等我出來我們再深聊這個話題吧。」
說著，黑髮少年就走進了麻美身後首領的辦公室。
太宰治在辦公室里待了很久。
一之瀨麻美等了十幾分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要這麼老實地等他啊？而且還站在門外面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