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看見你

  路上有個小加油站，林笙把車開去加油的時候, 順帶在加油站的小超市買了盒煙。


  他手放在褲兜里, 大概是因為軍人家庭出來的孩子，站姿標準, 背和腿很直。


  林笙垂眸, 看向煙櫃。


  收銀員小心地在他眼神停留的地方指了盒煙, 「這個嗎, 先生？」


  徐寫意在窗口歪著頭看著, 還在想那個「怎麼用」。


  所以, 林哥哥是答應給她分享分享自己成功的學霸經驗了？


  哈。


  真好~

  林笙往回走，恰好看見穿校服、扎低馬尾的女孩兒低著頭笑眯眯, 不知在高興什麼。


  從車窗, 恰好看見一段她低下的脖子, 白到有些微透感的肌膚, 鬆鬆地，散著幾許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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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林笙輔導，題做起來果然快很多。


  今天布置的數學卷子，最後幾道題徐寫意都空著, 林笙一一看過, 稍微回想了下以前爛熟的知識點，給她講。


  「你看, 從這兒做條輔助線過來, 標為AD, 再延長BC相交……」


  檯燈暈出清澈的白光。


  徐寫意歪頭托著臉頰, 眼睛跟隨林笙寫公式的筆尖，在紙上遊走，然後就注意到男人握筆的手指尖，指甲潔凈到泛白，手背筋骨蒼勁，有微微凸起的血管。手腕有黑色手錶，白襯衣的袖口出奇的乾淨。


  她看一眼林笙。


  男人正垂著眼睛，講得十分認真，檯燈光從上而下，將他睫毛在眼瞼暈出兩扇毛髮清晰的陰影。


  「好了，掌握了嗎？」林笙抬起眼。


  徐寫意一僵：……！

  「呃……？」


  林笙蹙了蹙眉，又有點笑。「剛看哪兒了？」


  徐寫意：…………


  不要拆穿她了，拜託~

  林笙講第二遍的時候，徐寫意是一點小差也不敢開了。


  林笙沒有講很久，簡要說了重點，就離開了徐寫意的房間。出來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端夜宵上樓的杜鵑。


  杜鵑一僵之後，笑了下，「那個……題都講完了？」


  「差不多。」


  她稍微自然了點，「這兩天寫意麻煩你了，天天接送，沒耽誤你吧？」


  「沒有。」林笙淡淡回應，下樓擦身而過的時候，稍微停下，「我並不討厭她。你用不著緊張。」


  杜鵑一時沒說出個一二三，等緩過勁來回頭看，青年已經沒入客廳角落的樓梯。林笙嗜酒，應該是去負一樓的酒窖了。


  杜鵑摸臉皺了皺眉，因為自己的膽怯有些懊惱。


  雖然嫁入林家也十幾年了，但她跟繼子的接觸其實不多。


  林笙初三以前都長在大院，跟老爺子兩口住在一起，初三那年才回到這個家裡。


  別人眼裡溫和謙遜的林笙，到底有多高傲，她體會得再清楚不過！


  那幾年同住一屋檐，但林笙只當她是空氣。


  那心性、那定力，哪是一般小孩能辦得到的。


  窗戶開著一條縫，有怕冷的秋蟲鑽進來，在檯燈下打轉。


  徐寫意托腮盯著卷子，琢磨林笙寫的公式，過了一分鐘，緊皺的眉豁然舒展， 「啊！」


  她亮著眼睛，趕緊坐正埋頭寫，順著林笙告訴她的思路，沒幾分鐘，就解了出來。「呼。原來林哥哥的方法，真的有用啊……」


  第一次算出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徐寫意簡直身心舒暢！

  看看時間，都十一點半多了。


  她趕緊收了書本卷子，好好裝進書包。


  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徐寫意又拿起那隻男士洗面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奶奶的，清淡香味。


  剛林笙垂眸講題的時候，她就聞到這種香味了。


  ——所以，是林哥哥的臉頰，散發出來的嗎？


  從衛生間出來，徐寫意又發現陽台亮著燈。


  她輕巧走過去，果然是林笙。


  他背對她站著，手臂隨意放在欄杆上，似乎拿著昨晚那隻酒杯，旁邊的小桌依然放著酒，但不是昨晚那支。


  徐寫意倚著陽台的門邊，歪頭打量林笙。大概是因為給她講題耽擱了，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還穿著襯衣西褲。


  男人白襯衣包裹的肩膀，是標準的平且寬，看著十分厚實。


  徐寫意注意打量了一會兒。


  高中小女生，認識的異性基本上就是學校那群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很少接觸林笙這樣，胸膛寬大、肩膀厚實的男人。


  那種能勾人荷爾蒙躁動的男人味，對於十七歲的女孩兒來說，真有點欣賞不來。


  「林哥哥真高啊……」


  這是徐寫意看完下的結論，然後就打了個哈欠，打算回去睡了。
——

  春秋兩季是整外最忙的時候。


  九月底這幾天，兩場秋雨一掃，氣溫直線降了十來度。


  手術一多，林笙也變得很忙。


  來了林家住了一星期多，徐寫意也差不多摸熟了環境，就謝絕了林笙的接送。小區外有公交車到二中附近。起早一點不會遲到。


  所以這一星期她都沒見到林笙。


  好像，他在醫院附近自己的公寓住。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安排在國慶節后的9號和10號。


  放假前兩天通知下來，五班的學生一片唉聲嘆氣，直喊是個加班複習的「魔鬼假期」。


  徐寫意倒無所謂，反正放假她也沒有別的安排，唯一的惆悵就是，2號是中秋，父母卻遠在西藏。想起要一個人過團圓佳節，有點凄涼。


  30號傍晚放學后，張曉勵、楊冰冰幾個女孩兒約了她去逛街。上了高三后她們還沒集體去逛過。


  徐寫意就跟杜鵑打了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去吃。


  假期逛街的人很多。


  幾個女孩子直接從學校出來的，都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


  「徐徐，怎麼最近都沒看見那個送你的大帥哥啊。」張曉勵問。


  「哦，他最近很忙，我就自己上學。」


  楊冰冰湊過來，用肩膀頂了頂徐寫意，「他們整外的醫生都忙些什麼呀。我真好奇。」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我乾媽說，林哥哥面部修復和再造手術做得很好。」徐寫意說。


  幾個女孩兒想了想，消化了下，沒什麼概念。張曉勵忍不住問：「什麼修復，什麼再造，修什麼造什麼呀？」


  徐寫意吸了一口奶茶，抬頭想了想，含含糊糊地說：「好像是做那種……別的醫生做失敗了又修復不好的手術，然後用肋骨雕耳朵什麼的。」


  幾個女孩兒聽得睜大眼，七嘴八舌地問，但徐寫意其實也答不上來。


  她和林笙雖然認識一段時間了，可平時的交流得很少。


  畢竟生活狀態不在一個頻道。


  他的生活，她不懂。


  而她的呢……


  徐寫意想了想，林哥哥應該也懶得懂吧。


  他那麼忙，每次開車都有各種電話打進來。


  還有就是，雖然林笙沒說過，但徐寫意從他偶爾的笑意里讀出來了。


  ——她在他眼裡，一定傻傻的。


  「哎哎哎，徐徐！你看那個！」楊冰冰吐出奶茶吸管，急忙拍徐寫意的胳膊，「那個是不是你林哥哥的車啊？」


  張曉勵：「哪兒哪兒哪兒？」


  「我看看。」女孩兒們正充滿興趣。


  徐寫意順著她所指，看去前頭高檔咖啡廳外的停車場。


  一輛黑色保時捷。


  *A·LS607

  「徐徐，是你林哥哥的車嗎？」


  徐寫意捋了下肩上的書包帶子，「好像是吧。」


  其實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哥哥，又來這兒喝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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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務生把咖啡端上來，每一杯放在相應的人跟前。


  輕音樂在流淌，原木小長桌，坐著四五個穿著小眾名牌的青年男女。大部分著裝休閑，只有一個個子高的男人穿著銀灰色襯衣，很端正斯文。


  「這可馬上中秋了啊笙哥，你們家老司令……怎麼說？」


  林笙有些懶懶，靠著沙發靠背，手裡夾著煙，沉著眸子沒答話，明顯沒心情，氣氛一時有點沉悶。


  楚越飛正想是不是找個話題和緩下氣氛，就越過玻璃窗，看見外頭有幾個穿著二中校服的女孩兒在看他們這裡。


  她們嬉鬧著推推搡搡，好像在議論他們什麼。


  「唉？你看外頭阿笙。」楚越飛聲音拔高了一些，帶著笑意，」那女孩兒我怎麼看著…像你那乖妹妹？」


  林笙抬眼看向落地窗外。


  那群青蔥的校服女孩里，徐寫意好像正被她們打趣著什麼、把她往玻璃窗這邊推，少女紅著臉，羞怯地反抗著。動作間，馬尾發落在白凈的脖子里，很柔順。


  徐寫意一抬頭，猝不及防就隔著玻璃窗，對上林笙的眼睛。


  她愣住。旁邊楊冰冰說：「瞧瞧瞧，他看見你啦！別躲啦！」


  林笙嘴角輕輕上揚：「嗯。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