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番外: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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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雁丹門的主宰, 一宗之主嚴知鶴, 號禪葉真人。
嚴知鶴今年已過兩百歲, 華髮鬢生, 臉卻看似不過而立之年, 看到忙碌的門內弟子, 皺眉開口:「出了什麼事?」
一人回道:「似乎是有外人闖入。」
「似乎?」
「是, 有弟子點亮了傳訊符筒, 我們趕來時, 人已經躺在了岩石後面, 但並未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弟子正命眾人四處搜尋。」
嚴知鶴眉頭擰得更緊, 「大長老呢?」
門生下意識地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垂首道:「大長老,進了骨岩洞中還未出來。」
其他弟子還在搜尋,嚴知鶴突然凝神,以神識掃過附近可以藏身的地方, 一無所獲, 又睜眼看了看,正要轉到岩石后查看, 遠處有人御劍而來, 人未落地便急道:「宗主, 不好了,天芷宗有人來訪。」
嚴知鶴臉色微變:「來的是誰?」
「是天芷宗少宗主,容嶼。」
在場幾人齊齊色變。
站在嚴知鶴身後的三長老道:「容嶼不是回去天芷宗了嗎?」
「真人說,葛風鎮上姑獲鬼取魂一事事有蹊蹺,且宗門弟子死不見屍,特來雁丹門,找宗主及各位長老商議對策,人已經上了陂毗山,正候在前庭。」
前庭是一個宗門招待貴客的地方,天芷宗的人到訪,莫說是宗門的少宗主,就算只是一個普通來使,也必須認真對待。
嚴知鶴沉吟片刻,問:「他帶了幾個人?」
傳話的人道:「隻身一人。」
「……」
神色複雜地沉默了半晌,嚴知鶴吩咐道:「守好這裡的東西。」
「是。」
目送著宗主和幾位長老離開,那人折身去往一個方向,就在幾人談話的岩石后,庚鬿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從怪石後面冒出一個頭,瞧著那門生走的方向,趕了過去。
另一邊,容嶼從陂毗山底正門而入,由雁丹門的弟子過傳送法陣請上山,在前庭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嚴知鶴才姍姍來遲。
一行三人,入前庭時,容嶼還未落座,便在門口互相見禮。
「宗門事務繁忙,不知少宗主突然造訪,多有怠慢,還請見諒。」嚴知鶴用他那張刻板的臉硬是拉出一團和氣,沖容嶼拱手。
以輩分與地位來算,他本不該對一個少宗主如此客氣,奈何實力不如人,他的境界停留在元嬰後期已經十多年,然而早在二十多年前,他曾與這人有過一場切磋,雖是平局收場,他自己卻明白,以他當時的實力,若是生死相搏,他在這人手裡過不了十招。
容嶼同樣回禮,溫和有度:「晚輩不請自來,唐突了。」
嚴知鶴連道無妨,喚了人落座,有宗門弟子上茶。
容嶼與嚴宗主坐在主位,還有兩位長老分座兩人下首,客套半晌,才進入正題:「不知少宗主所言葛風鎮上的事,有何蹊蹺?」
兩人茶盞相托,抿了一口茶容嶼才道:「嚴宗主,可曾見過有魂無魄之人?」
嚴知鶴道:「倒是聽說過。」
有魂無魄,如行屍走肉,沒有意識,不知疼痛。
「我們在葛風鎮東南十里之外找到了一處密道,裡面藏著數十個有魂無魄之人,還有一隻姑獲鬼。」
嚴知鶴神色如常,眸中帶了幾分驚訝:「竟有此事?」
容嶼道:「貴宗派往葛風鎮的弟子已經回來,看來嚴宗主事務果然繁忙,對宗門弟子失蹤一事,並未上心。」
庭中幾人心中一凜,三長老忙道:「少宗主誤會了,我宗弟子與少宗主回到陂毗山前後相差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有些事尚未來得及報之宗主,葛風鎮上所遇,姑獲鬼的事我等已然知曉,只是那有魂無魄之人,確實未曾聽說。」
人若心虛,沒有強大的定力,便很容易露出破綻,有魂無魄之人,可不只是密道里才有,李瑤的事雁丹門的人是知道的,這麼重要的信息,又怎麼會沒有傳回宗門!
微微頷首,容嶼似是認可了他們的說法,狀似不經意的問:「不知道貴宗大長老之子,可已下葬?」
頭七已過,入殮也有數日,楊天輝以讓楊威入土為安為由將人運回雁丹門,卻不走正門,經由傳送陣送去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目的必然不是為了下葬。
容嶼抬頭看向嚴知鶴,帶著幾分關切,卻暗藏審視。
嚴知鶴的答案註定讓他失望,「一應事宜正在籌備,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放他出了宗門。」
狀似嘆息,偽裝的悲切。
容嶼默然垂首,若是到雁丹門之前他還只是懷疑,此刻便已經確定事情和他們脫不了關係,謊言無數,從進到這前庭開始,在座的幾個人就沒有放下對他的防備。
出現的湊巧,或許在他們心裡,早把自己當成了之前信號符所暗示的「侵入者」。
這樣也好,他惹人生疑,那人就能安全一些,看了眼腕上的手鐲,容嶼將茶盞湊至唇邊,遮住了他不由自主彎起的唇角。
此時的庚鬿,正跟蹤一人到了一個洞口,比人還高的漆黑石碑上,刻有三個大字:骨岩洞。
描金的字體,斜放在洞口,像是在給人指引方向,沒有多想,庚鬿閃身跟了進去。
不似葛風鎮外那個漆黑一片的密道,這個山洞建造的極為牢固,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顆夜明珠鑲嵌在洞壁上,光亮不強,卻足以看清前路。
跟蹤的人進了這裡便沒了蹤影,只有輕微的腳步聲走在前面,庚鬿亦步亦趨地跟著,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也變得多了起來,意識到前面可能有他要找的東西,腳下越發變得緩慢,小心翼翼的靠近。
驀然耳廓微動,有細微的動靜從後方傳來,庚鬿一驚,四處張望之後,輕身躍到了山洞頂上。
所幸這裡的山洞通道寬敞,頂端卻沒怎麼處理,垂落的岩石參差不齊,人藏在上面,不刻意抬頭,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進去的人沒再出來,庚鬿就聽著從洞口進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見人影靠近,他忽然跳下,一把蒙住那人口鼻,往洞壁上一抵,輕易封了她的靈脈,同時點了她的啞穴,抬頭正想問些什麼,整個人驀然一愣。
來人還保持著一臉的驚恐,眼中透著幾分絕望更多的卻是不甘,視線相交的剎那,兩人都是一驚。
「蘇沫兒?」
庚鬿抵在她肩上的手瞬間鬆開,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樣。
他碰了女主的身體該不會被剁手吧!
心悸的甩了甩,卻沒注意到對方那見了鬼一樣的神情。
蘇沫兒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熟人,身陷絕境還沒想到辦法脫身現實就給了她這麼大一個驚喜,張了張口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
「呃……抱歉。」庚鬿悻悻的伸手,解了她的啞穴和靈脈,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沫兒一臉古怪:「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庚鬿道:「是我問你才對,你不是失蹤了嗎?」
為什麼會出現在雁丹門的秘密山洞裡!
蘇沫兒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靠近,才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
聽完之後,庚鬿訝然道:「你說,你是被雁丹門的人帶來這裡的?」
蘇沫兒點頭:「那天晚上我和袁師姐出府後分頭行動,到了雁丹門弟子居住的客棧附近,無意間聽到有人說話,靠近一條暗巷,正好看到雁丹門的弟子與人交談,說了什麼還沒聽清
,就被人從背後打暈了。」
那天天黑,她其實並沒有看到說話的是什麼人,醒來發現自己到了雁丹門,也算是他們不打自招了。
庚鬿心中瞭然。
難怪宗門弟子失蹤會那般刻意,他們不是非得一個宗門抓一個來洗脫嫌疑,而是計劃被人聽到,不得不把人帶走。
至於為什麼沒有直接被殺人滅口,庚鬿感嘆:姑娘你太幸運了,不愧是女主。
「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女主自帶金手指,他不過象徵性的問一下,沒想到蘇沫兒臉色一變,「我……姑娘我長得好看,不行啊?」
「……」女人果然蠻不講理。
兩人耽擱的這一會兒,洞內又重新響起了腳步聲,距離他們很近,庚鬿當機立斷帶著人重新跳上洞頂,待人離開之後才又跳下來,繼續往裡面走。
洞內很寬敞,和他們之前遇到的密室有些相似,同樣有一個石台,上面刻有法陣,庚鬿微皺了眉,看著裡面走動的人影,要再想看的清楚些,除非把裡面的人都放倒。
他眯眼看了看石台上可見的一部分法陣,默默在心裡記下來,突然從一道石門裡走出一人,大聲嚷嚷道:「都活膩了嗎!誰把本少爺放在棺材里的!」
熟悉又厭惡的聲音,庚鬿看著裡面出來的人,驀然瞪大了眼。
蘇沫兒驚道:「楊威?他還活著!」
……
容嶼又看了看身後被深埋的土坑,道:「先回去吧。」
這片林子陰森的很,已經快至黃昏,入夜之後陰氣會更重,這群靈力低微的弟子只怕抵禦不住陰氣的侵蝕。
無奈只能先離開這裡,回去的路上馬車外的弟子比來的時候安靜了很多,總是圍繞在青寒身邊的幾個女弟子也不再纏著他。
人對強者總是心懷敬畏的,回想起青寒在空中一拳把姑獲鬼砸下來的場景,天芷宗的弟子們連一些玩笑話都不敢與他說了。
一行人凌晨出門,直至戌時末才回到里正府,庚鬿剛進府門,就讓青寒將空間袋裡的姑獲鬼放了出來,被砸暈的鳥已經醒了,讓容嶼再布了靈陣,放了火炙烤,為了防止擾民,庚鬿還犧牲了自己的鳳尾骨鞭去綁住它的嘴。
楊天輝得到消息從客棧里趕來,剛踏進府門,看到的就是滿院的弟子圍著一堆明黃中泛著紫光的火團,那火光中閃著幾道靈印,靈陣中困著一隻足有一丈余高的鳥。
還有幾名弟子不怕死地湊上前去:「這樣烤真的行嗎?」
「這東西,真的能吃?」
「這隻鳥真的是姑獲鬼嗎?」
「……」
宗門裡的長老將姑獲鬼形容的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可從他們見到這隻鳥開始,先是被人砸暈,又是被人關起來烤卻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完全沒有長老們說的那種兇惡和殘暴之態。
倒不如說它如今在靈陣中備受煎熬,不能掙扎不能痛呼,身體疼到扭曲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憐。
姑獲鬼生性喜火,它噴出來的火比普通的火溫度要高上數倍,按理說尋常的火根本傷不了它分毫,也不知道庚鬿用的什麼火,竟能燃了姑獲鬼的皮肉,還有那根束縛在鳥喙上的金色長鞭,似有靈識一般,纏在鳥身上,一端高高昂起抵在一道靈印上看著靈陣外的主人,像是在傾訴它的委屈和對姑獲鬼的嫌棄。
有靈陣的阻隔,他們不受火焰溫度的影響,一個個放心大膽得湊近了看,誰也沒有注意到府門處多出來的一個人。
還是庚鬿喊了一聲:「楊前輩,來的巧啊,美食正烤著呢,一塊嘗嘗?」
楊天輝聞言色變,驚詫的神情一斂,沉穩的說了一聲:「我來找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