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修羅場
有喝粥口味感覺不對的小天使嘛o(* ̄︶ ̄*)o?
清脆的關門聲如同高昂的號角, 驚醒了所有人, 紅髮男猙獰的咬著牙關, 攥緊拳頭衝上去拉開門把, 便想追出去把那個囂張的小子揍的連他親媽也不認識!
【冷…冷靜點安德烈!】棕發男終於回神, 他匆忙的從背後狠狠勒住被怒火燒的有些失去理智的隊友, 急忙說,【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你現在揍了那個小子會被乒協處罰的!甚至會被禁賽啊!看樣子他也是出場選手,如果等會的比賽還不夠你消氣,賽后我們找機會一起去私下教訓他!而且這說不定正是那小子的陰謀,希望你現在去揍他一頓好取消你的資格呢!】
安德烈強壓下自己熊熊燃燒的怒氣, 露出一抹獰笑:【對, 米勒, 你說的沒錯, 我要讓那個小子在賽場和賽后都深刻的體會到, 他冒犯的究竟是什麼人物!】
金髮男孩——約書亞, 他雙手環胸,站在一側, 冷漠的看著這兩個喋喋不休的蠢貨。
【我們該走了,遲到了教練會生氣的。】約書亞說, 說完他先行一步離開了衛生間,他倒是希望安德烈這個蠢牛真的會闖出什麼禍事,如果能把這兩個大個子踢出英格蘭青少年乒乓球隊?哦, 他輕哼一聲, 讚美上帝。
這頭, 蘇舟將牛皮袋親手交給裁判員后,開始尋找主隊休息室的位置。
片刻過後,蘇舟站在標著【主隊休息室】字樣的門前,卻沒有急著進去,只因為休息室裡面的動靜實在不小。
「……教練!英國人竟然還帶了媒體?不過是一場友誼賽而已,他們竟然特地從英國帶了媒體和轉播機?這樣一場U-16的比賽哪裡值得在英國的網路媒體上搞直播了?!他們這群……這群……他們這群無賴!他們怎麼能這麼做!」
「韓瀟。」這是陳清凡的聲音,「不過是英國那邊會進行轉播而已,中國這邊不會有任何媒體進入場地拍攝照相,你……」
「而已?!」少年人憤怒的聲音響起,「英國人的嘴巴有多臭,教練你本人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韓瀟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他抖著嘴唇,先是低聲的道了句「抱歉」,才繼續說,「抱歉,教練,但我……本來說好了這場友誼賽完全是內部比賽,甚至都不會有錄像,但是……」
曾經的他,是抱著怎樣的期盼,走向了乒乓這條道路啊……
而如今的他,又是如何的恐懼在閃光燈下露出失敗者沮喪的苦臉啊……
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從一次又一次毫無改變的失敗起,韓瀟逐漸對媒體與大眾升起了恐懼的情緒,他從來不敢在網上搜索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只怕會看到鋪天蓋地的嘲笑與批評……他知道這或許只是他想得太多了,可能根本都不會有人去關注他,但是他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自卑,這種糟糕的情緒足以讓一個人失落好久。
他喜歡打乒乓球,也喜歡和歐洲的高手打比賽,但是他對媒體這種東西又厭惡又恐懼。
聽到裡面的對話,蘇舟不由眉頭一揚,大不列顛這是閑著沒事幹了,竟然還不遠萬里搞直播?
科科,不過是只拿了一個世界賽事的冠軍獎盃而已,英國人果然事多。
蘇舟扣起食指,敲門。
「請進。」
蘇舟推門而入,室內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人與他現在的年齡相仿,看起來不過十五上下,而另一人自然就是他的舅舅陳清凡。
「舅舅,出場名單我已經送給裁判了。」蘇舟說。
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正是剛才大聲的表示不滿的韓瀟,他瞬間驚恐的瞪大雙眼,跳起來指著蘇舟結結巴巴的說:「你、你說什麼?!你已經把出出出出出出出場名單送上去了?!」
這娃娃臉的小男生真可愛,蘇舟好脾氣的笑了一下,糾正說:「是出場名單,不是出出出出出出出場名單,我的確已經把出場名單送上去了。」
…這個人真討厭!韓瀟的耳根不由一紅,這種小事還特地再說一遍!
不對,這個人剛才說,他已經把出場名單交上去了……
天吶,這下是無論如何都要上場了!上場打比賽不是問題,但是英國那邊有網路直播啊!
韓瀟哭喪著臉,生無可戀的癱倒在沙發上,只覺得手中的球拍都似有千斤般重。
陳清凡揉揉額頭,嘆了口氣,替眾人介紹起來:「石青,韓瀟,程梓睿,這是我的外甥蘇舟,現在還差4個月滿16歲。」說罷,又對著三個人一個一個的指了過去,對蘇舟說,「我之前跟你提過我的三個弟子:石青,16歲;韓瀟,14歲;程梓睿,15歲。」
蘇舟向三人打了招呼,視線在石青此人的身上駐足了一會。
蘇舟的打量從來都是光明正大、毫不遮掩的,還沒一會,石青就不自在的動了下臉皮,主動禮貌的詢問:「請問有事嗎?」
蘇舟笑眯眯的托著臉:「沒事。」
石青:「…………」沒事你幹嗎看我???
彷彿聽到他的內心所想,蘇舟接著又出口道:「看你長得好看呀。」恩,看看那個被我強制性「被代替」的人是個什麼樣子。
此時尚且不明真相的石青:「…………」嘴巴這麼花的人是教練的外甥???
粥粥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陳清凡頭痛的用食指扣了扣桌子:「蘇舟,別搗亂,石青,不用理他。」
現在距離比賽開始前還有一個小時,該說的、該講的、該注意的,陳清凡早已在數天前便與他的三個弟子說好了;該練的、該做的、能做的,他們也早已全部做了,陳清凡不放心的為自己的弟子們做著心理工作,但成效卻並不明顯。
大約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三名小將開始做熱身運動,蘇舟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正在壓腿的韓瀟對此表示不滿:「你又不上場,跟著湊什麼熱鬧!」
蘇舟聳聳肩,這熱鬧他不僅要湊,還要湊的格外蘇爽。
突然,敲門聲再次傳來,一人在門外說:「陳指導,你們該過去了。」
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15分鐘,時間到了。
陳清凡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這會他穩如泰山,臉色如常,但這三個弟子的表現就差勁多了,一個臉色蒼白,一個面上哭喪,一個一言不發。
幾人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望見了那扇緊緊閉合的鐵門。
走到再也無路可走,陳清凡搭上了鐵門的把手:「都準備好了嗎?」
石青不說話。
韓瀟哭著說「沒」。
程梓睿嘆了一口氣,整個人沒有絲毫鬥志。
中國的乒乓球,這可真是……
蘇舟上前兩步,乾脆直接的覆上了陳清凡的手背,推著陳清凡立馬將門打開。
門后的世界燈光明亮,比較為昏暗的走廊要明朗不少。
數十個乒乓球桌規規整整的擺在大廳的中央,台與台之間用著半身高的廣告牌切成了不同的領域,每個乒乓球台的佔地面積都極為充分。
最滑稽的是,這裡明明是中國的主場,中國這邊的人卻少的可憐,反倒是英國那邊聚集了不少人員,手拿攝影機的、手舉遮光板的………圍在一起有說有笑,嘰嘰喳喳,簡直就像是來拍好萊塢大片的。
【哈!】安德烈一眼就瞧見了那個衝撞了他的小子,對米勒興沖沖的說,【夥計,你說的沒錯,那個小子果然是比賽選手,真希望我能和他一組!我已經能想象得出他瑟瑟發抖的模樣了!】
陳清凡帶著幾人向裁判席走去。
裁判頭也不抬的說:「第一單打蘇舟,第二單打程梓睿,三號韓瀟,沒問題吧?」
「沒……」陳清凡下意識的起了個話頭,又猛的僵住了臉,他不可置信的問裁判,「裁判,你剛才說第一單打是誰?」
裁判莫名其妙的看了陳清凡一眼:「第一單打蘇舟,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當然是哪裡都有問題!
陳清凡立馬轉頭朝蘇舟看去。
蘇舟正嘴角含笑的站在一側,彎下精瘦結實的腰桿,從容的脫下他今日穿的格外肥厚的運動褲,常年的踢球生涯讓他的腿部線條異常優美,肌肉緊實又不誇張,褪下長褲后,裡面剩下的赫然是一條標著蝴蝶logo的短褲。
蘇舟又脫去了他的高領外套,陳清凡震驚的看著那件外套的內側,竟然用著寬大的膠帶貼住了一個乒乓球拍套!
他竟然帶了一個乒乓球拍?!而且還把乒乓球拍藏在這種地方!
這種時候如果還想不到這份出場名單為什麼不對勁,就見鬼了!
撕拉,撕拉。
蘇舟的手裡拿著外套,將膠帶紙一一撕去,從拍套中拿出了他臨時粘好的乒乓球拍。
一面反膠,一面生膠,快攻結合弧圈打法的經典選擇。
從出院到今天比賽的這三天里,他可不是什麼都沒做,只是因為時間過於倉促,手中的這個拍子不過是個應急品罷了。
當然,他做了的事情還有幾件,可不是只有這個應急的拍子。
而陳清凡現在還是懵的……
倒是石青突然開了口:「蘇舟,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舟壓壓腿,手裡拿著球拍,原地跳了幾下,歪頭笑說:「第一單打的意思,還能有什麼意思?」
「蘇舟……粥粥,你……」陳清凡的臉色漲紅,顫著手指著蘇舟,一時間竟然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他感覺他都要被這個好外甥給氣的一病不起了!原地爆炸了!
但現在不是追究蘇舟為什麼會這麼做的時候,陳清凡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裁判說:「裁判,我們的出場人員不對,應該是……」
正在說著,一個人從英國隊那邊走了出來。
紅頭髮的,辣雞安德烈。
安德烈走到蘇舟面前,他低頭看著才到他下巴的小不點,居高臨下的嘲笑道:【看看可憐的你,我一隻手就能把你捏碎。】
面對一個對你吐垃圾話的人,你該怎麼對待他?
蘇舟抬頭,薄唇一啟,沖他微笑:【辣雞。】
安德烈:【………】額角青筋畢露,但現在不能揍他,【……呵,我是第二單打,你小子呢。】
蘇舟繼續微笑:【對不起辣雞,我的英文不是很好,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失誤,但…!」突然,陳清凡那邊的聲音高了起來。
裁判的態度也是異常的強硬:「很抱歉,陳指導,但是出場名單一經上交便不得更改,這是整個乒壇中的每個人都熟知的規則。」
「可是…!」
看到這邊似乎發生了紛爭,看熱鬧不嫌煩的英國人立馬把攝影機的鏡頭調到了這邊。
蘇舟盯著黑色鋥亮的攝影機,突然對安德烈說了一句:【這場友誼賽,你們英國那邊會一秒不漏的進行網路直播嗎?】
安德里眯起眼,裡面的惡意滿到能溢出來:【是的,小可憐,你一會被我打的哭喊媽媽的模樣,很快便能被整個大英帝國的人看見了。】
科科。
蘇舟的心情頗好。
是呀小可憐,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你怎麼會這麼想?」陳清凡後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看向蘇舟,「誰將這種思想灌輸給你的………你的足球教練嗎?!他是這麼教你競技體育的嗎?!」除了這個人,陳清凡想不出其他的人選。
蘇舟並不是個把鍋隨意推給別人的人:「當然不是他!」
「那是誰?」陳清凡厲聲追問道。
「是……」蘇舟頓時收聲,誰給他灌輸的這種思想?這種思想難道不對嗎?打球、贏球、取得勝利、拿到獎盃……這就是他稱霸乒壇的一生,他的所作所為又有哪裡不對?如果他的理念確實不對,為何上輩子的陳清凡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如果他的思想確實有問題,他又為什麼能毫無波瀾的在上輩子立於世界之巔?
蘇舟沉默片刻,說:「舅舅,我說了,他罵了你,罵得非常難聽,我最後給過他機會,問他『對於衛生間里所說的話,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但是他的回答仍然非常難聽,所以我最後才……」
「我問的不是最後!」陳清凡打斷他,「最後那已經是第五盤,我現在問的是你一開始輸的兩盤!」
「——就是因為他罵了你!」蘇舟抓緊被子,抬起頭直視陳清凡,他不懂陳清凡為什麼這麼生氣,這場爭吵簡直是莫名其妙。
蘇舟閉上眼,告訴自己冷靜下來,人與人之間需要用正確的方法溝通,才能消磨那層看不見的隔閡。
「舅舅,安德烈罵了你,罵的非常難聽,所以我想羞辱他,給予他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打擊,我認為故意示弱先輸兩盤,在他正洋洋得意,以為即將能拿到冠軍時,再將他徹徹底底的踩在腳下的這種做法非常的羞辱人,也最能讓他這種自尊自大的人體會到弱小的絕望和無能為力……不僅可以在技術層面上打擊他,更是可以在精神層面上碾碎他,所以我這麼做了。」
……不,這並不是他在意的重點,也並不是他從蘇舟的口中聽到的。
陳清凡頭一次意識到,對於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外甥,竟然有腦迴路完全對不上、說話說不通的時候。
不能吵架,不能發火,要好好溝通,哪怕蘇舟的這種思想……在競技體育中,是他最最不能容忍和接受的一種。
「粥粥。」陳清凡用了昵稱,「我看到了你的實力,你在乒乓球方面的確天賦卓絕,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你可以選擇一開始就以壓倒性的實力將安德烈打成3:0,或者每局讓他的得分不超過五分、不超過分三、甚至是一分……但是你沒有必要故意輸好幾局,不是嗎?」
蘇舟試著順著陳清凡的思路去理解他的想法,這一點很容易做到,可是……
…還是感覺沒有道理。
蘇舟試圖讓陳清凡理解他的想法:「舅舅,如果他只是罵了中國乒乓球隊,我會選擇你的做法,但是他罵了你,而我在乎你,我認為先輸后贏的這種做法,對於這種過於自大的人來說是最好的羞辱,所以……」
所以……
蘇舟堅持著他的看法:「即使你現在這樣對我說了,如果我遇上相同的事情,我仍然會選擇在對方几乎要攀到山峰頂端的時候,再把他給狠狠的踹下懸崖。」
蘇舟試著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可是這種方法也不是總能用的,你看,如果舅舅你和人打比賽,一開始故意輸了兩場,因為大家都知道你的實力,就肯定就無法達到像我這樣出其不意的效……」
「蘇舟!我現在沒有跟你在說笑!」陳清凡近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是一名運動員!不管是足球還是乒乓球,蘇舟,這是競技體育,這是一種競技!而你——是一名競技體育的運動員!你該做的是時時刻刻都全力以赴!拼盡全力!尊重站在你對面的人!尊重你的每一位對手!你可以選擇故意讓幾個球,這可以稱之為是有禮貌的謙讓,但是你不能選擇故意輸上一整局甚至是好幾局!而原因竟然是為了羞辱對手?——哪怕你有著在最後扳回來的信心!」
「可是在身為一名運動員之前,我是你的外甥!我是一個人!」蘇舟下了床,赤腳站在地上,漆黑的眼底有火苗燃燒,「作為一個人,我有著自己的判斷,作為你的外甥,聽見你被罵了我當然很不痛快!如果這是正式比賽,最終的結果只會是我擊敗了安德烈,晉陞到下一局,贏得一盤又一盤的比賽,最終站在頂端,拿到屬於我的冠軍!故意輸了兩盤的做法並沒有妨礙到任何事情,反而讓安德烈深深的體會到了……」
……完全說不通。
陳清凡的腦子裡突然晃出這幾個字。
對於這一點,他們兩人的腦迴路根本就不在同一個世界里,完完全全的無法說通。
這種兩人之間針鋒相對,一點就炸的感覺實在難受,蘇舟不由的拽了下領口,彷彿在水底憋氣過久般,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
上輩子,蘇舟是被陳清凡手把手的帶起來的,他和陳清凡之間幾乎從來都沒有爭吵過,印象中的幾次為數不多的爭吵,還是因為他在小時候因為想踢足球而逃了乒乓球的訓練。
舅舅或許是覺得他並不尊重對手?
這場毫無緣由的爭吵本來就像是一場鬧劇,為了一個安德烈跟舅舅發生爭執,實在是不值當。
可憐清凡老幹部在這頭真情實感的快要氣炸,蘇舟在那頭卻是真情實感的覺得這場紛爭毫無意義。
「舅舅,我們都冷靜一下OK?」蘇舟做了一個雙手下壓、心平氣和的手勢,又簡單敘述了一番他心中的中心思想。
一:該尊重對手的道理我知道呀,我不是不尊重對手啊,像是安德烈那種先入為主看不起人的思想粥粥發誓不會有,主要是我覺得安德烈那種人不需要我去尊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