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女朋友
「我這個樣子.……怎麼會是一個好的戀愛對象?」
給江燃擦完了眼淚, 齊瀲慢慢地坐起來,江燃便往後縮去,跪坐在她的面前,她們在床上相對而坐, 江燃的淚嗝里,齊瀲小聲地說了一句。
「我不在乎。」江燃極快地回道。
齊瀲:「我不止是瞎了眼睛那麼簡單。」
江燃:「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可我在乎。」
齊瀲眼神沒有焦距地對著前方的江燃,很認真地重複道:「我真的很在乎。」
江燃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那你說說吧。」
「說什麼?」
「不止是瞎了眼睛那麼簡單么?那就說說其他的不簡單。齊瀲,你說出來啊,看看我會不會在乎。」
齊瀲偏過了頭:「那些.……也沒什麼好說的。」
「那我就不答應。」
「不答應什麼?」
「不答應你這麼含糊地拒絕我。」
江燃的話里還夾雜著哭音,齊瀲聽了, 嘴裡發起苦來。
「我精神力混亂。」
「我知道。」
「那你知道,精神力混亂意味著什麼嗎?」
「我現在不怕被你弄傷了。」
「那如果我會死呢?」
「你說什麼?」江燃驚愕地看著她,齊瀲卻已低下了頭,大半張臉都隱沒在了陰影里。
「我會死的。不是自然地老死, 不是病死,而是精神力暴動而死。很快。」
江燃不斷的搖頭:「不會的, 精神力暴動沒有這麼可怕!我,我查過資料的。」她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你查到的那些病例里, 有上過雙S級的病人嗎?」
「有……吧?」齊瀲的問題令江燃陷入了混亂, 有沒有呢?她記不清了。她當時只是查找精神力暴動的後果以及醫治方法,星網上有著詳細的解釋, 她分明記得很清楚, 精神力暴動是有解的。
但是齊瀲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記錯了。一定是沒有的。」說到自己的事情, 齊瀲的神色平靜極了, 她告訴江燃:「精神力越強大,精神力暴動所帶來的後果就更嚴重,相應的,也就更難醫治。就好比一杯水和一片海,杯中的水即便震蕩,也不會有風暴,但是海水一旦翻騰起來.……」
齊瀲沒有再說下去。
江燃嘴唇發白:「不會的,你在騙我,齊瀲,你不要嚇我。」
「我沒有騙你。精神力暴動很罕見,數十萬人里才出那麼一例。這樣的概率放到本就稀少的雙S級人口裡,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雙S級爆發精神力暴動的可能有多低。這一類的病例太少了,就連皇室里也只有幾例記錄。」
「那些記錄里……他們都沒有被治好?」江燃已經明白了。
「是啊。沒有被治好。他們最後都逃不過精神崩潰的命運,甚至有一個人還拉了一個城市陪葬.……你猜,他們中最有毅力的那個人,一共堅持了幾年?」
「我不猜。」江燃捂住了耳朵。
「是——」齊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別說了。」江燃情緒激動地打斷了她。
「是十年。」齊瀲輕輕說出了答案。她的神情看起來並不哀傷,也許在江燃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把所有的哀傷給用完了,她現在說起這件事情,真是十分的平靜。
可是江燃不,江燃完全無法平靜。
「我的精神力暴亂是十五歲開始的,到現在,八年了。離十年也只有兩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的比那個人久。」
江燃被她的這句話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床上。
「也許不等我們的婚姻關係結束,我就要先離開了。這是個秘密,我本不應該告訴你,但是.……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嗎?」
齊瀲的「詢問」里,江燃神色恍惚地點了點頭。
齊瀲看不到她點頭,但是好像也不是很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覺得自己已經丟下了炸.彈,炸斷了那條本來快要繫上的紅線,心裡一時疼痛無比。
但是她並不後悔,她一開始找尋一個對她沒有感情的結婚對象,也是為了不在活著的時候再鑄就一段傷心事。她是個活不了太久的人,也許自己死,也許被蟲族女王殺死,這樣的她,怎麼敢再讓人對她傾注情感呢?
這時黑夜中卻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音:「我不在乎。」
齊瀲一下子繃緊了身體。
「我不在乎。齊瀲,如果是這樣的理由的話,我不在乎。」江燃的聲音清晰起來,她眼神堅定地看著齊瀲:「如果你沒有別的理由了,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齊瀲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答應她,但是齊瀲只是苦澀地笑:「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不是說我是個傻姑娘嗎?就當我傻吧。」
齊瀲沒有說話。江燃看著她的清秀的眉眼,心裡又是一痛。
怎麼這麼好的一個人,竟然可能只有兩年的壽命了呢?
「你真的不在乎嗎?不在乎和我這樣的殘疾人談戀愛,不在乎和我這樣的短命鬼談戀愛?你要知道,現在你在感情不深的時候抽身,以後我死的時候就不會有多難過。」
看,這個人總是這麼溫柔,就連知道自己要死了,考慮的也是戀人會不會難過。
江燃探身向前,輕輕地抱住了齊瀲:「不,我在乎的。」
齊瀲露出了難過的神情。
「我在乎你。我在乎你的病,我在乎你說你只能活兩年,對於這些,我在意死了。」江燃趴在她肩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齊瀲完全怔住了。
江燃低頭,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這一口咬的真狠,狠到彷彿有血珠滲了出來。
齊瀲吃痛地悶哼一聲,江燃這才鬆開她。
「你當你是在拍韓劇嗎?」
「啊?」
「什麼得了絕症所以必須要離開女朋友,什麼註定要死所以要死在看不到的地方……這樣的狗血劇情,早在八百年前就是用爛了的梗了好嗎?」
不客氣地數落著,江燃仍是氣不過,又一口咬住了齊瀲的脖子,她的眼角還掛著淚痕,這樣地發起脾氣來,奶凶奶凶的。
齊瀲瑟縮了一下。
「還有啊,你的那套註定熬不過去說辭,我保持懷疑的態度。你也說了,病例很稀少,一共就那麼幾例,我認為完全不能將之當做判定標準。」
咬了齊瀲兩口,彷彿從她身上汲取了氣力,女孩子的聲音恢復了元氣,她兇巴巴地和齊瀲分析的時候,齊瀲的心口彷彿都被什麼東西填的滿滿當當了。
「虧你平時表現的那麼聰明,怎麼一到自己的事情上就喜歡鑽牛角尖呢?所有的臨床實驗都需要大量的數據來證明的,你所得到的數據分明那麼少,怎麼就直接認定了呢?反正我不信,我也不許你再去信,你現在看起來明明那麼正常,能吃能說的,腦袋瓜子還那麼好使,給我補習都那麼輕鬆,你是怎麼覺得你就活不過兩年的?」
江燃說著,底氣回來了一些,牙又痒痒了。
「現在看起來是正常,可是等到我精神力暴動的時——」
齊瀲話還沒說完,江燃就捂住了她的嘴,不許她再說了。
「總之,有病就治啊。你在這裡自怨自艾傷春悲秋的時候,還不如多吃幾服藥來的對得起自己。你不是很久沒發病了嗎?他們都說我能夠幫你,也許真的能呢?」
江燃坐在齊瀲大腿上,抬頭看著她,眼底里其實也藏著幾分,不,是許多的忐忑。
但是她的話語斬釘截鐵,像是滿載著希望。
齊瀲被那希望安慰到,一瞬間也在想,真的能嗎?
類似的話語,她其實也很多人說過,其中不乏權威的醫生,其中還有她的母親、帝國的女皇,但是她卻一直不怎麼信,比起那些明顯是安慰人的說辭,她更為相信自己手中的病例。
她上大學的時候主修的是生物醫學,沒有人比她更相信數據了,尤其是她的癥狀和病例里記載的越來越吻合的時候。
但是今晚上,江燃卻讓她第一次想要嘗試著笨一點,笨拙地去相信在那數據之外還有可能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答應呢?」
江燃執拗地問道。
齊瀲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皇室里的殿下,尤其是王儲,以前從來沒有過被人追求的先例。」
「哈?」
「他們都是先一步追求人。」
「額……」
「所以,我不能丟臉。」
江燃嘴角微抽:「你這是新的拒絕理由嗎?」
「不是。」齊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蛋:「我們重新來。」
江燃一下子懂了,她蹭了蹭齊瀲的手心,滿含期待地看向她。
齊瀲輕咳一聲,神情顯得很嚴肅:「這位兇巴巴的、喜歡咬人的小姐,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江燃輕哼一聲:「我給你一分鐘時間重新組織一下說辭。」
她真的很可愛。齊瀲眼裡的笑意滿的要溢出來:「好吧。那麼——這位可愛的、迷人的、廚藝超好的小姐,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江燃捂住眼睛,擋住偷跑出來的眼淚,極為認真地道:「我願意。」